李家。
一直到夜幕降臨, 張雲才帶著兩個兒子回到李家。
在回來的路上,張雲又給自己的兩個兒子叮囑了一遍:“盼娣和招娣不在了,你奶奶舍不得用你小姑姑, 有什麼事情肯定會總是使喚你們兩個, 你們兩個可千萬得按照我說的來。”
李大偉和李小偉都應了。
張雲還是有些不放心,生怕兩個兒子吃了虧,道:“我給你說什麼來著, 你們兩個給我再說一遍。”
張大偉說:“奶奶若是讓我們乾什麼倒水掃地的活,我們就說這事姑娘乾的活,男孩乾了以後討不上老婆。”
“奶奶要是讓我們乾一些重活,我們就故意把事情搞砸,或者把東西弄壞, 奶奶心疼東西, 以後就不找我們乾活了。”
李小偉接著李大偉的話往下說:“如果有外人在場, 我們就不能拒絕奶奶, 一定要很熱情的應下了,但是要告訴奶奶我現在在看書或者要看書,功課不能耽誤,先拖著,等到外人走了, 我們就和奶奶說剛才哥哥說過的那兩個理由。”
張雲對兩個兒子的回答很是滿意, 笑眯眯地對兩個兒子說:“對, 就是反正不能給你奶奶乾,她有的姑娘不使喚,使喚你們兩個乾嘛。”
確保兩個兒子都長了心眼兒不會讓人欺負了去,張雲才帶著兩個兒子回了家。
一進院子,就見自己的男人李大柱站在自己家門口:“張雲你死哪兒去了, 這都什麼時辰了你怎麼不做飯,我和爹都餓死了。”
這個時候公公李長富也從房裡走了出來:“張雲你怎麼喂豬的,家裡的豬餓的都餓的動不了了,還不趕緊去喂豬,還有雞,雞你肯定也沒有喂。”
張雲差點兒被氣死,她是故意掐著這個時間點兒回來的,這個時間,婆婆應該是已經把飯做了豬喂了,就算是沒有做飯,把豬喂了也行啊,偏偏婆婆連豬都沒有喂。
張雲臉沉了下來,婆婆這是什麼意思,她是想以後做飯喂豬的活都是自己的嗎。
蘇然走了,自己已經負責了做早飯午飯,洗鍋洗碗,還有其他家裡的家務,婆婆就連做個晚飯還有喂豬喂雞也要都推在自己身上嗎。
蘇然在家的時候這些所有的活都是蘇然和盼娣招娣分著做才能做完的,自己一個人哪能做完呢。
張雲心裡恨恨,強壓住心裡的怒火,努力語氣平和地對公公說:“爸,媽沒有喂豬嗎。”
李長富更惱火了,張雲這個大兒媳平日裡挺機靈的,做事說話總是能做到老兩口的心裡,怎麼這個時候犯了渾呢。
李長富大罵:“我李家可是娶了兒媳婦的人,怎麼,什麼事情還需要你媽乾啊,你媽為了這個家操了多少心,現在還要為你的兩個兒子攢娶媳婦的錢,你怎麼一點兒也不體諒你媽。”
張雲心裡都膈應死了,李長富才不是自己想到的這番話,婆婆平日裡素來愛裝自己有多可憐為了這個家付出有多少,和李長富說她她的兒子說女兒說兒媳說,和整個村子裡的人說。
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她付出了多少呢,實際上,王春華在這個家裡負責指揮,活得就像老太後一樣滋潤,哪有她自己說的那麼勞苦功高。
不過張雲卻也不能和李長富吵,婆婆一直都誇讚自己,也和村子裡的人誇讚自己,在村子裡人心中,自己可是一個好兒媳。
所以她無論再怎麼憋屈再怎麼氣,都不能和公公起了衝突。
以前做什麼事情都有蘇然,而張雲隻負責說點兒好聽的,誇讚婆婆管家管的好,誇讚公公是村子裡種地種的最好的,就能博得公公婆婆的歡心。
現在蘇然和盼娣招娣都不在了,家裡隻有張雲、王春花和李家寶三個女的,王春花是老太後,李家寶是公主,都不能乾活,那這個乾活的人,也隻能是張雲了。
千躲萬躲,還是沒有躲開,王春花把活都留給自己,這是給自己立規矩呢,張雲對王春花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深深的厭惡。
張雲默默地走向廚房,打算開始做飯。
剛要去抱柴火,就聽見李長富憤怒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張雲,還不趕緊出來喂豬,豬都躺倒了。”
張雲趕緊跑了出去,豬不過是一頓沒有吃,不至於餓到躺倒啊。張雲去了豬圈跟前,豬果然躺在豬圈裡奄奄一息。
李長富道:“還不趕緊喂豬。”
張雲咬了咬嘴唇,自己進去廚房做飯,婆婆王春花就該過去喂豬,婆婆這是都等著自己去做了。
可是現在豬奄奄一息,還是先管豬要緊,大家平時也吃不上什麼好的,隻有等冬天殺了豬,才能吃肉。
張雲自然也是心疼這頭半大的豬的,這頭豬要是賣都能賣幾十塊錢呢。
張雲乾淨去放豬草的地方,發現壓根兒就沒有豬草,可是家裡也沒有什麼豬吃的東西,張雲想了想,這麼危急的時候,顧不得那麼多了,張雲從廚房抱了兩顆白菜出來,把白菜葉子掰下來扔到豬圈裡。
李長富也知道沒有豬草,不過看見張雲拿白菜喂豬,還是罵了一句:“敗家玩意兒。”
張雲差點兒被氣的暈過去,她何時受過這樣的氣。
張雲把白菜扔進去了,豬卻還是一動不動,完全沒有半點兒要去吃的意思。
張雲和李長富等了等,豬還是隻是在那裡喘著粗氣兒,卻不起來吃白菜。
雖然這白菜比豬平日裡吃的豬草好十幾倍,但是豬就是不動。
張雲出了一身冷汗:“爹,這豬不會是病了吧,得了豬瘟什麼的。”
李長富細細一看,這豬喘著粗氣動都動不了,還真是像是得了什麼病。
李長富趕緊騎上家裡的二八大杠去找了獸醫,不一會兒,一個年輕的獸醫便過來了,獸醫跳進去豬圈,看了大半天,道:“這還真是像是得了豬瘟,你們趕緊把這豬燒了吧,彆把你們也傳染了,也彆把彆人家的豬也傳染了。”
李長富一陣暈眩:“這豬不能吃了?”
獸醫道:“可千萬不能吃,彆你們家裡人吃了出個什麼好歹。”
李長富嘴裡喃喃:“怎麼才一頓沒喂就成這樣了。”
獸醫道:“一頓沒喂肯定不至於成了這樣,這就是因為得了什麼傳染病。現在好多傳染病都沒個名字,也沒有治療的方法。”
豬是餓成這樣的和得傳染病成了這樣這其中的區彆可大了去了。
若是得了傳染病,那李家可算是倒黴死了。
第六章9676
這個時候獸醫行業也不算是太發達,好多藥都沒有,獸醫隻能看一些簡單的常見的牲畜疾病,不常見的和疑難的便是完全束手無策了。
張雲也要難受死了。
獸醫挑出豬圈,道:“收拾收拾吧。”
這和說“給豬準備後事吧”也沒有什麼區彆了。
獸醫出了李家,現在正是大家吃完晚飯的時候,到處都有蹲在牆角嘮嗑的人,看見獸醫,都紛紛問是哪家的牲口又出問題了。
農村沒有什麼活動,這些牲口病了什麼的事情都是新聞,大家都不會錯過,自然是要開口問問獸醫。
獸醫老實回答是李長富家的豬得了豬瘟。
大家夥一聽,紛紛都變了臉色,豬瘟,豬瘟可是會傳染的。
大家可是都聽過,南邊兒有一個村子裡的豬得了豬瘟相互傳染都死了,一個村子的豬,一頭都沒有留下。
大家夥紛紛議論,李長富家的豬得了豬瘟,這可是要燒了並且灑上白石灰什麼的,彆李長富不懂,把得了豬瘟的豬隨便找個地方扔了或者扔到水裡,這可就不好了。
這可不是李家一家的事情,這是一個村子裡的事情。
大家夥紛紛往李長富家裡趕。
李長富和張雲得知豬得了豬瘟後就慌了,獸醫走了,李長富告訴張雲不能把豬燒了,這要是燒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這豬得了豬瘟,自家人不能吃了,但是可以賣呀。
李長富拿出了那把本來是冬天才會用到的殺豬刀,一刀子捅在了豬的脖子裡面。
李長富正打著把豬殺死拉出去賣肉的主意,就聽見外面一陣吵吵嚷嚷。
吵吵嚷嚷的聲音越來越近,原是村子裡的好多人都來了自己家的後院。
“李叔,你家的豬得了豬瘟,那可得燒成灰啊。”一個光著膀子的三十多歲男人張口就讓李長富把豬燒了。
李長富知道,這是獸醫已經告訴了大家夥了。
“就是老李,這有豬瘟的豬可不能隨便處理,不然全村子裡的豬都會得豬瘟的。”一個比李長富年紀還要大的大爺說。
其他跟著過來的人也紛紛讓李長富把豬燒了。
原本李長富還打算把豬殺了血放了然後明天一早拉去縣城裡面賣肉,現在賣的話也能賣個二十來塊錢吧。
現在大家夥讓把豬燒了,這可就什麼都沒有了,一堆灰有個什麼用。
可是眾怒難犯,這賣豬肉的事情悄悄乾還行,若是大家夥都知道了,以後可是要指著李家的脊梁骨罵的。
現在,也隻能順著大家的意思辦了。
李長富心如刀割,心在滴血。不過面上還是扯出一絲像是鬼一樣的笑容:“我也是打算把這豬燒了,不過豬還有口氣兒,活著燒了太殘忍,我就想著把豬殺了再燒。”
大家夥放心了,紛紛表示要幫著李長富把豬拉去去野地裡燒了。
李長富正想表示不用麻煩大家夥了,就見張雲提著一個鐵桶出來了。
這鐵桶大家都認得,這是家家戶戶冬天殺豬的時候盛豬血的桶,也隻有血才夠得上格用鐵桶來接。
像是豬啊牛啊養啊,包括雞鴨,殺這些動物的時候,都得放血,若是沒有放血這個程序,肉是不能夠吃的。
光著膀子的男人問李長富:“德勝叔你不會是想著放了血留著吃肉吧,你可千萬不能,人感染了怎麼辦。”
李長富趕忙解釋自己沒有這麼想。
大家夥也沒再繼續和李長富揪扯這個問題,而是幾個大漢找來繩子把豬綁在一根杆子上面,然後幾個人抬著杆子把豬抬到了野外。
村子裡面知道這件事情的好些人都過來看燒豬,也有幾個人怕自己感染上豬瘟,便沒有跟著去看。
李家人除了王春花外都跟出來了。
李家寶看著將要被燒死的豬,都要難過死了,每年家裡殺了豬,媽媽都把最好的肉都留給自己,看來今年冬天是吃不上肉了。
幾個漢子在豬旁邊澆上了油,點了火,熊熊大火就燒了起來。
大家並沒有把綁著豬的繩子拆下來,畢竟這可是綁過得了豬瘟的豬的繩子。
豬身上也有好多油脂,所以燒了很久,還沒有燒完。
大家也都看的乏了,紛紛往回走。隻留了村長和那個光著膀子的漢子留下來看著火,免得把彆處點著。
李家人也耷拉著頭,和村子裡人一起往村子裡走,剛走進村子,就見周大娘遠遠的喊:“老李,你和春花乾啥去啦,我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你們。”
今天周大娘在早市上看見了蘇然,見蘇然的點心賣不出去,就想著回村後要好好勸勸李家家把蘇然接回去好好過日子得了。
周大娘一整天都很忙,隻有晚上做完晚飯吃完飯洗碗碗筷,再洗完衣服才能出來,周大娘忙活完這些,便去李家找王春花和李長富,但是去了李家這兩個人都不在,李家一家人都不在。
周大娘尋思著這家人可能是出去溜達了,就想著在村子裡找找,轉了一大圈沒有找到,剛打算回家,就見一群村民走回了村子裡,李家人也在裡面。
李長富快走了幾步,遠遠喊:“怎麼了老周家的。”
周大娘方才找王春花和李長富的時候就發現村子裡好些人都不在,現在又見這些人是從外面走了回來,更納悶了,便沒有回答李長富的問題,而是先問大家夥這是乾什麼去了。
還沒等李長富回答,就有嘴快的小夥子跑到周大娘身邊,告訴周大娘是李長富家的豬得了豬瘟,大家夥一起去燒豬了。
說話間,大家夥已經都走到了周大娘的身邊。
“豬瘟,是怎麼個症狀。”聽見豬瘟周大娘也有點兒慌,豬可是家裡最值錢的東西,怎麼小心都不為過,也得知道知道豬瘟是個什麼樣子才行。
李長富耷拉著頭把自己家豬的症狀給周大娘描述了一番。
“哦,這個樣子啊。”周大娘道,隨即,周大娘就皺起了眉頭,趕忙問道:“你家豬是不躺在地上,這樣喘氣兒。”周大娘說完,就學著豬喘氣:呼……,呼……
李長富點頭:“是這個樣子。”
周大娘又轉向人群裡面的李家寶:“你給豬喂過水沒?”
李家寶一臉迷茫:“什麼喂水。”
頓了一下,李家寶又道:“給豬喂水是招娣的活兒啊,又不是我的活。”
周大娘繼續問李家寶:“我是說,招娣和盼娣走後的這三天,你給豬喂水沒。”
家家戶戶,給豬喂水的活兒都是家裡的小女孩乾的,周大娘家的豬也是由周大娘的小孫女負責給豬喂水。
現在正是七月的天氣,每天熱的很,不給豬喂水,根本就不行。
李家寶怔怔的瞧著周大娘,這周大娘在說什麼啊,自己又不用乾活,乾嘛問自己有沒有給豬喂水。
周大娘看著李家寶的眼神,心下了然:“你沒有給豬喂過水吧,你媽和你大嫂給豬喂過水沒。”
還沒等李家寶回到,人群裡就有已經聽說了李家豬來龍去脈告訴周大娘:“最開始是以為李家的豬晚上一頓沒吃豬草才躺倒的……”
這話的意思大家夥都聽明白了,李家都沒有用心喂豬,就更彆說給豬喂水了。
王春花不在人群裡,張雲沒有說話,所以沒有人反駁沒給豬喂水這個事情。
有人覺得奇怪:“周大娘,這豬前兩天也沒有喝水,也不好好的嗎。”
周大娘搖了搖頭:“前兩天沒給豬喂水,但是豬草裡面有水分,豬還能堅持,到了今天,豬又沒有喝水並且沒有吃豬草,就渴成那樣了。”
周大娘說她年輕時候見過一家人家豬也那樣開始以為是豬得了病,後來才反應過來豬是渴的,周大娘還說她年輕時候遇到這個事情的時候,也是七月,都是日頭毒的時候。
大家紛紛想,原來這豬是被活活渴成那個樣子的,像火爐一樣的天氣,人不喝水根本受不了,那頭豬居然三天都沒有喝水,也太可憐了。
正在這個時候,李長富驚叫一聲,趕忙朝著方才燒豬的地方跑去。
大家夥也反應了過來,既然這豬是渴成這樣的而不是豬瘟,那李家的豬就還能吃,但是若是燒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大家也紛紛跟著李長富的方向折返,看看能不能幫著救下點兒豬肉。
周大娘也跟著去了,到了地方,李長富傻了眼,燒豬的地方隻有燒的焦黑的架子了。
這頭豬已經養到了半大,這要是賣,也能夠賣二十塊錢啊,可是現在卻成了灰燼。
李長富軟軟朝後跌去,李大柱和李二柱趕緊扶住了李長富。
這個時候,李家寶的聲音響了起來:“大嫂,你怎麼能隻喂豬不給豬喝水呢,還有就是因為你今天下午沒有喂豬,咱家豬才成了這樣的。”
方才周大娘問李家寶的話,讓大家覺得是因為李家寶沒有給豬喂水才把豬害成了這樣。
現在李家寶的話的意思是,是張雲在負責這個豬,豬成了這樣,是張雲的過錯。
張雲幾乎要被李家寶氣死了。
什麼時候喂豬和給豬喂水成了自己的事情了。
蘇然剛走的那兩天,自己就把盼娣和招娣之前割回來的豬草剁都沒剁就扔在了豬圈裡。
今日下午家裡沒有豬草了,自己就沒打算再管了。
難道這個活自己沾上一下就徹底成了自己的活計嗎,再說,彆人家的豬都是家裡的小女孩兒負責給喂水的,所以自己從頭到尾壓根就沒有想到給豬喂水這茬兒,畢竟盼娣和招娣走了,這活就應該是李家寶的。
李家寶想要甩鍋,沒門兒。
張雲看向李家寶:“家寶,這喂水是你的活計,你怎麼還怨起嫂子來呢。”
“你要是不想給豬喂水,你給嫂子說上一聲嫂子好喂啊,你這不聲不響的,我還以為你喂了,要不然,我忙歸忙,怎麼著也得給豬把水喝上啊。”
張雲成功的把責任又推給了李家寶。李家寶不僅沒有好好給豬喂水不說,不想喂也沒有告訴張雲,害的豬成了這樣。
李家寶哇地一聲哭了:“明明是你該給豬喂水,你沒有給豬喂水,豬成了這樣,你還怪我。”
大家夥都看不懂了,這姑嫂兩個人是怎麼個回事,怎麼還推開責任了。
不過大家都覺得這是李家寶的問題,畢竟這給豬喂水的活,幾乎家家戶戶都是女孩子乾的,大人已經是夠忙夠辛苦了,像是這種小事情,本來就該小孩子乾。
周大娘道:“彆哭了家寶,沒有人怪你,隻是你以後啊,千萬得記住給豬喂水。”
不是自己家豬死了大家也都沒有什麼好在意,都附和著周大娘的話安慰起李家寶來:“家寶你就不要哭了,沒有人怪你。”
李家寶哭的更凶了,這大家的意思不就都是認為這豬該是自己給喂水嗎。
李長富心疼女兒,便狠狠地剜了張雲一眼:“家寶還是個孩子,你也不操心。”
張雲也要被氣死了,道:“以前盼娣和招娣喂豬的時候根本不用大人操心,我想著家寶比盼娣和招娣聰明,自然是也不用我操心了。”
王春花一直都在說李家寶比盼娣和招娣聰明,說李家寶是念書的料盼娣和招娣不是,張雲就用這話把李長富懟了回去。
李長富:“……”
他現在是又心疼豬又心疼李家寶,張雲這樣說李家寶,以後大家該怎麼看李家寶,在李長富王春花兩口子眼睛裡面,這李家寶就該像是大小姐一樣的養著,就該彆人像是對待大小姐一樣的敬重著。
張雲以前也是很疼家寶的,這一遇到事情,就變了。
李家寶哭著都快暈過去了,大家都認為是她沒有把豬管好豬才成了這個樣子,她何時受過這樣的冤枉,於是再開口就要去找王春花:“我要去找我媽,我要去找我媽。”
大家夥早就發現王春花不見了,但是剛才的注意力都在豬上面,後面又轉到了李家寶上面,沒有人顧得上問王春花哪裡去了。
現在塵埃大體已經落定了,大家夥也紛紛疑惑,咦,這王春花去哪裡了。
王春花怕是還不知道自己家的豬因為渴了暈倒被人當做的了豬瘟燒成了灰燼,要是知道了,王春花得哭死。
但是眼下王春花確實是一直都沒有露面。
不過大家猜想著王春花是去彆處溜達了,王春花的娘家愛在附近的村子,指不定她是回自己的兄弟家還沒有回來,若是她打算留宿的話肯定是會告訴家裡人的,既然沒和家裡人說要留宿的話,那定然還是會回來的。
周大娘本來就是過來找王春花的,見王春花不在,覺得也沒法兒和李長富這個當公公的說,至於說李二柱,周大娘就完全沒有想過要找他,都知道他是聽他爹娘的話的,就算是李二柱打算把蘇然和盼娣招娣找回來,王春花不鬆口,李二柱也不會有所行動的,於是便打算明天遇到王春花再說吧。
大家各自散去。
李家也回了家,回去之後李家寶依然哭鬨著罵張雲,說等到自己媽回來自己要把張雲害自己的事情告訴媽媽,讓媽媽好好收拾張雲。
其實張雲也不想得罪李家寶這個小祖宗,但是誰讓把豬渴死這罪名實在是太大了。
本來這喂豬的活計就不是自己的,自己若是把這罪名背下來,要背全村子的人指著脊梁骨說敗家不說,自己那個不講理的婆婆可不會領自己的情,她隻會真的覺得是自己把豬渴死的,盼娣招娣走了後喂豬的活婆婆沒有明顯的分配給誰,默認就是讓自己乾的,自己若是認了這罪名,那就是踏踏實實的背上了這罪名。
之前王春花是怎麼對蘇然的張雲可是知道的很,她才不會賭婆婆會不會講道理。
並且這李家寶也太過分了,自己以前對她有多好,時時刻刻誇讚著她,旁人家的嫂子,對一個小姑子哪有這麼好的,這一出了事兒,她還口口聲聲喊著要告自己的狀,實在是太過分了。
張雲第一次深刻地認識到了蘇然母女的重要性,隻有蘇然母女三人在這個家裡,自己才有可能繼續當好打掃當下去。
蘇然和盼娣招娣在家會把所有的活都乾了,自己隻要說好聽的話把婆婆和小姑子哄好就好了。
現在蘇然走了,自己隻說好聽話是不行了,這些活計可是實打實的放在那裡,王春花是不可能她自己乾的,更不可能讓李家寶這個大小姐去乾,那可不就落在自己身上了。
並且,蘇然要是不走,二房的錢是給大家用,自己家並不吃虧,但是蘇然走了,隻是李二柱一個人掙來的錢,根本頂不住小叔子念書還有養李家寶的花銷,那多餘的錢,就得大房掙來的錢墊上,如此就是大房吃虧了。
原本蘇然帶著兩個孩子走,張雲是在看笑話的,但是現在她發現蘇然在不在李家和她自己的利益息息相關,不行,得勸婆婆把蘇然接回來才行。
張雲想清楚了,去了婆婆屋裡,發現婆婆還是沒有回來,李家寶狠狠地剜了張雲一眼。
張雲有心和李家寶修好關係:“家寶,你就彆惱了,這件事情,說一千道一萬,都怪盼娣和招娣兩個丫頭片子,她兩可是李家人,咱們李家把她們兩個養那麼大,她兩倒好,白眼狼兩個,說走就走了,這才害的大豬成了那個樣子。”
方才在村民跟前張雲不能把鍋甩在盼娣和招娣身上,因為很明顯這事情和盼娣招娣沒有乾係,張雲要是這樣說了,得被村子裡人的唾沫星子淹死,但是現在這個屋子裡隻有李家寶,張雲自然是能夠忽悠李家寶。
李家寶一想,是啊,就是因為盼娣和招娣走了,她們兩個要是沒有走,家裡的豬能好端端的被燒死嗎,自己好端端的能被責備嗎,李家寶雖然怨張雲,但是大家說她沒有給豬喂水,她卻也反駁不了,畢竟她也知道,這個村子裡的豬都是家裡的小姑娘負責喂水的,若是硬是要怪大嫂,也有點兒牽強。
李家寶的怒火和委屈有了發泄口:“就是,都怪盼娣和招娣。”
“得讓我媽把她們兩個叫回來乾活,不許她們去上學,讓她們兩個把家裡所有的活都乾了,還要去下地乾活。”
張雲目的達到了,她一個人勸說王春花去把蘇然母女找回來王春花不一定聽,但是若是李家寶勸王春花把蘇然母女找回來,那可就不一樣了。
婆婆肯定一會兒就會回來了,到時候就讓李家寶去和她說,自己就不去淌這趟渾水了。
張雲心滿意足的回到自己的屋子裡面,看來以後她又能過上動動嘴皮子說說好話就能博得好媳婦好大嫂的美名的好日子了。
李家寶心裡還是氣張雲,卻更氣盼娣和招娣,之前招娣穿走她的裙子時候她就看招娣不順眼,二哥和張雲離婚那天,盼娣居然也穿了一件新裙子,這兩個平時處處都不如自己的人,那一天居然比自己打扮的還要好,還有一種高自己一頭的感覺,這樣的感覺讓李家寶很不爽。
等媽媽把她們兩個找回來,自己要好好使喚她們,好好罵她們。
李家寶左等右等,都不見媽媽回來。
李長富乾了一天活,晚上隨便吃了點乾饅頭,再加上失去了豬,早被折磨的精疲力儘,就早早地睡下了。
至於李大柱和李二柱,平時晚上是不會過去打擾自己的父母還有妹妹的。
大家潛意識裡面,王春花不會走太遠,她一定會自己回來的。
直到深夜,李家寶發現媽媽還是沒有回來,就想著媽媽一定是在舅舅家住下了,李家寶哭了一晚上,大腦有些缺氧,覺得困得實在不行,就也躺下睡了,等明天媽媽一回來,自己就要告訴媽媽把盼娣和招娣找回來。
王春花在山溝裡面崴了腳,實在動不了,隻能是指望到了晚上家裡人發現她不在出來找她,王春花從夕陽西下等到夜色深沉,都不見有人來找她。
山溝裡的蚊子多的很,王春花不停地拍打著蚊子,可是蚊子就像是敢死隊似的,前赴後繼上來叮咬王春花,王春花身上臉上到處是包。
王春花一次次打起希望又一次次失望,還是沒有人來找她。
王春花心想,大概是家裡人找錯了地方吧,可能他們再找一會兒,就能想到山溝,張雲肯定能猜到自己是出來割豬草,張雲肯定會讓大家夥倆山溝找自己的。
王春花不知道,此時的張雲已經進入了甜甜的夢鄉。
王春花從深夜等到半夜,還是不見有人過來。
王春花摸了一把自己的臉,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疙瘩,都是蚊子咬的。
有癢又餓又累的王春花絕望了,她想到,家裡是是想不到來這個小山溝找她了。
若是再等下去,蚊子估計得把她的血吸乾,況且一個人在山溝裡,王春花也怕有鬼。
懷著絕望,王春花站起來,一圈一拐的走出了山溝,中間還撿起一根棍子當拐杖。
王春花的腳腕確實是傷的嚴重,每走一步都疼,王春花已經讓腳儘量不要著地了,但是還是避免不了。
王春花拄著木棍一步一步挪到村口,想著到了村口就有了希望,家裡人找不著自己,一定會去找全村的人一起幫著找自己,但是王春花到了村口,發現萬籟俱寂,村子裡面根本沒有人。
王春花的心裡又是一陣絕望,隻好在一步一步挪到了自己家的大門前。
從山溝到家裡,原本是二十多分鐘的路程,王春花硬是走了三個多小時才走了回去。
夏天天亮的早,王春花覺得用不了兩個小時天就要亮了。
走到大門跟前,王春花發現自己家的大門緊鎖著,她猜想是大家夥出去找她把大門鎖上了,家裡人現在一定都在外面找她呢。
王春花心裡又是一陣絕望,說不定,說不定家裡人到處找她都沒有找到,去了山溝裡面找呢,自己家人恰好和自己錯開了。
王春花今日一晚上已經絕望了無數回,也不多這一次的絕望了。
大門緊鎖,王春花隻好坐在大門口等著家裡人回來。村子裡面的蚊子雖然沒有山溝裡面多,但是也不少,王春花坐在大門口,又被咬了很多下。
實在是太累了,王春花靠在大門柱子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又過了好久,王春花聽見院子裡有了響動,趕忙喊:“我在這裡。”
“娘?”院子裡有一聲疑惑的聲音,是李二柱。
王春花差點兒被氣暈過去,原來老二在家,合著自己在大門口坐了這麼久是白坐了。
李二柱走到大門口,揉著惺忪的睡眼:“娘你咋在大門外呢,你咋不進來呢。”
李二柱出來起夜,聽到自己的娘在外面叫喊,覺得很是奇怪。
王春華破口大罵:“你個沒有心肝的畜生,老娘一晚上沒有回來,你也不說幫著你爸你哥哥嫂子出去找我,居然在家睡起大覺來……”
李二柱有點兒懵:“娘你一晚上不在家?我怎麼不知道啊,大哥和爸也沒和我說啊,他們都在屋裡睡覺著呢……”
王春花:“……”
李二柱趕緊去屋裡找出了家裡的大門鑰匙,給王春花開門,一開大門,卻見王春花一臉疙瘩,李二柱被嚇了一大跳,連忙往後退了幾步。
“娘,你這是怎麼了?”李二柱問。
“怎麼了,怎麼了,我死在山溝裡你也不知道,你個不孝的畜生。”王春花破口大罵。
李二柱被罵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隻好喃喃道:“娘你趕緊進屋吧。”
王春花沉著臉::“你背我進去,我腳崴了。”
李二柱趕緊把王春花背進了屋放在炕上,李家寶在另一間屋子裡面熟睡,並不知道王春花回來了。
李長富則是翻了一個身,抱怨了一句:“你咋才回來呢,趕緊睡吧。”
王春花被氣的差點兒背過氣去。她一直以為家裡人會出去找自己,沒想到家裡人都在睡覺,根本沒有人出去找她,看來,如果今天自己不拄著棍子自己回來,那就要在山溝裡面呆上一整個晚上
“我腳崴了,差點兒死在山溝裡頭。”王春花帶著怒氣道。
李長富滿不在乎的喃喃:“不就是腳崴了嗎,找個棍子拄著回來就行了,至於這麼晚不回來嗎?”
王春花間李長富絲毫不在意自己,卻也不敢朝著李長富發脾氣,於是把所有的火都發在了李二柱身上:“你怎麼還在一旁傻站著,還不出去給你老娘找個大夫,你老娘的腿斷了,你不得喝西北風去不孝順的玩意兒。”
李二柱開口:“現在?”
王春花:“不現在等著明年再去?”
李二柱趕緊一溜煙兒的出門去找赤腳醫生,過了一會兒,醫生過來了,一進門,醫生就被王春花嚇了一大跳,王春花的身上臉上都是疙瘩,看著怪瘮人,問了才知道王春花這是被蚊子咬的,醫生出來的時候帶著是跌打損傷的藥沒有帶蚊蟲叮咬的藥,所以也沒有辦法給王春花塗藥,隻好是先給王春花看腳腕了。
王春花的腳腕比平時腫兩倍大,看著很是奇怪,在加上上面還有被蚊子咬的疙瘩,看著就更瘮人了。
赤腳醫生看來半天,對李二柱道:“二柱,嬸子這腳我看不了,我看你們還是去縣城裡面,讓醫院給拍個片子看吧,我這也看不出來骨頭是不是斷了。”
王春華原本是不覺得自己的骨頭斷了的,但是這一路走回來的時候,王春華總是擔心自己會把本來沒有斷的骨頭走斷。
李長富和李二柱一聽,趕忙就去套車把王春花往醫院裡面拉。
出門前,李長富拿上了王春花攢下的錢,然後才趕車去送王春花,一路上,李長富邊走邊罵王春花,好端端的把腿給摔了,這看病還得花錢。
王春花也心疼錢心疼的什麼似的,馬上就是九月,大偉小偉還有家寶都要開學,三柱也開學,要交學費雜費不說,還得給孩子們購置一些紙筆,原本錢是夠得,但是這一看病,錢指定是要不夠了。
不過也沒有辦法,聽赤腳醫生說的嚴重,像是如果不看以後這條腿可能就蜷了,王春花得意了一輩子,可丟不起這個人。
李二柱小心翼翼的扶著王春花的腿,生怕板車跌薄王春花的腳踝再碰到什麼地方。
去了醫院掛了個急診,醫生給王春花拍了個片子看了,說王春花並沒有骨折,不過骨頭有點兒錯位,筋也有點兒扭著了。
醫生給王春花正了骨,又配了一些消腫的藥。
最後一算賬,一共花了二十二塊錢,李長富和王春花都心如滴血,這可是兩個孩子的學費,但是也沒有辦法,總不能不看病。
回去的路上,王春花又知道了昨天自己家的豬被當做有豬瘟的豬被燒的剩下渣的事情,王春花當時就背過去氣了,好在是李二柱趕忙掐了王春花的人中,王春花才醒過來,不然又得去醫院花一趟錢。
張雲早上一早起來,就得知了王春花腳扭了要休息兩個多月的事情。
張雲想到這下子如果蘇然和盼娣招娣沒有回來,那這回所有的活計都要落在自己的身上,於是乎,張雲又悄悄和李家寶說了,什麼得盼娣招娣回來儘孝扶著王春花上廁所啊什麼的,不然這些活計就要都落在李家寶的身上。
於是乎,李家寶和王春花說了得把蘇然還有盼娣招娣找回來乾活。
王春花原本是打算等著蘇然自己窮的過不下去求著回來的,但是眼下看來,自己腳傷著了,不隻是乾不了活,還得有一個人伺候自己,那確實是得把蘇然和兩個孩子叫回來了。
於是乎,王春花不情不願的和李二柱道:“去把你媳婦和兩個孩子接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