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1)

第14章

宜妃忽然暈厥,慈寧宮內頓時亂了一片。

惠妃正要開口主持大局,就見皇太後用蒙語急聲喚太子妃:“太子妃,快,叫人把宜妃送去暖閣,再叫人去請太醫!”

太子妃依言起身,帶著宜妃去了暖閣暫歇。

惠妃隻得壓下心底的不舒服。

她自來爭強好勝,年前孝懿皇後的妹妹小佟佳氏被冊為貴妃,平白壓了她一頭,她便有些不悅,如今眼瞧著太子妃一個小輩在眾人面前越過自己,心中更是不忿。

若是他日保清能夠如願以償,如今被眾人恭維的人,就是她了!

殿內片刻恢複了平靜,皇太後關切地看向眾人,叮囑她們冬日裡要照顧好自己的身子,還拿了自己舉例,說人年紀大了就更該保重。

惠妃的神色微動,看起來和彆的被關心的嬪妃不大一樣,也沒有一絲笑意。

楚鳶剛好看到,再想起前世看過的那些清穿宮鬥文,一個沒忍住有了新猜測。

【這話聽起來真的好像後妃陰陽怪氣對方的台詞,明面上說的是自己,其實是在嘲笑有的嬪妃年紀大,咳,惠妃臉色怎麼這麼難看?難不成她也這麼想?】

聽到這話的皇太後略微有些吃驚,她方才可真沒有這個意思呀!

鬼使神差的,皇太後想起多年以前自己當皇後的時候,董鄂妃生了個小阿哥,她前去看望,還叮囑董鄂妃母子倆好好休息,不要生病,也不要想東想西耽誤了養好身子。

——董鄂妃是個極聰慧又飽讀詩書的女子,她是真的擔心慧極必傷,才這麼叮囑的。

可當時董鄂妃表情好像有點奇怪,先帝爺更是一把掀開門簾進來,把她推出了殿外,還惡狠狠指責她是最毒婦人心。

難道先帝爺和董鄂妃當時是以為她話裡還有彆的意思?

皇太後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惠妃面上,引得彆人也紛紛好奇地打量著惠妃。

聽到這句腹語,惠妃被嚇了一大跳,而後才反應過來出自毓慶宮三格格之口。

她氣得頭暈,自己怎麼可能這般誤解皇太後的話?當她是那眼皮子短淺之人嗎?

再一察覺旁人打量的目光,惠妃頓時以為彆人也都聽到了這句腹語,更是氣上心頭。

但她到底是宮裡多年的老人,不至於理智全失。她還記得保清叮囑過的,不能把這腹語之事告知旁人,否則便會雙腿儘斷,她可不敢打賭。

但這也不代表她不會反擊。

惠妃當即笑道:“太後說的很是,隻是咱們再怎麼保重身體,也總有防備不住的時候,若隻是身子不便也就罷了,有藥可醫,最怕的就是身邊哪個人八字不好,妨礙著了長輩,那可怎麼是好呢?”

楚鳶不傻,聽到這裡就知道惠妃是在指桑罵槐。

這宮裡八字不好的人有多少她不知道,但惠妃曾經就說過她克父克母克未出生弟弟。

克父克母也就算了,頂多是封建迷信,克未出生的弟弟就搞笑

了,還沒出生怎麼克?

她可是從書上看到過,古代一些人家為了要兒子,甚至會把已經出生的女兒溺死。

要是太子妃和太子真的有這種觀念,那她就小命不保了,惠妃這麼說話跟害人有什麼區彆?

但是楚鳶也知道自己不能這麼說,古代重孝道,她一個話說不好,有心人再一傳播,萬一讓康師傅以為她們毓慶宮都是這樣,進而懷疑起便宜阿瑪,全家提前進冷宮就不好了。

因此,她隻是佯作不知,向惠妃眨眨眼睛,詢問道:“惠娘娘這麼說,難道是身邊有人克你?惠娘娘知道那個人是誰嗎?為什麼不趕快找出來呢?”

皇太後好不容易讓身邊宮人翻譯好先前對話,正準備開口,又聽到曾孫女也連珠炮似的發問,隻得再度閉嘴。

而惠妃臉色微沉,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哪會真的直接指著毓慶宮的人罵,這小丫頭片子倒是伶牙俐齒!

楚鳶沒給她說話機會,飛快地補上一句:“惠娘娘這麼為難,該不會那個人就是大伯王吧?您要是不方便說,我可以替您去告訴伯王,讓他這幾月都彆進宮來了,不然惠娘娘要生病的!”

惠妃皮笑肉不笑的,幽幽道:“三格格這話就是在胡說了,你伯王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怎麼會於我身體有礙呢?”

楚鳶:“原來如此。原來做兒女的不會克自己母親呀?那我還想請教惠娘娘,做兒女的會克自己的父親嗎?”

這幾番對話下來,旁邊的嬪妃有知內情的,都紛紛在看惠妃笑話。

當初毓慶宮三格格克父克母的話可是惠妃當著太子妃的面暗示的,當時給了太子妃好大的沒臉,如今竟也是自食惡果了,瞧她怎麼把自己指責彆人的話強吞下去。

惠妃面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話中帶著幾分責怪:“三格格,縱然你年紀還小,這話也不能掛在嘴上,沒有半點女子的模樣。”

見她不接招,楚鳶隻能放大招,用綠茶語氣委屈道:“娘娘,我也是擔心瑪法呀!萬一大伯王不克母,克父該怎麼辦呢?”

話音一落,滿室嘩然。

“你!”

惠妃一下子臉色發白,激動站起身指著楚鳶,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你這孽障!”

你竟敢說保清克皇上!!?

她此刻心跳飛快,努力想說出什麼解救之語,可是一時間被那孽障說出的話嚇了個半死,早已分寸全失。

惠妃強撐著椅子把手,身形微微顫抖,好似下一刻就要暈倒過去。

其他人一時間也紛紛不敢說話,畢竟事情涉及到了皇上,誰敢胡亂說話。

而且誰讓惠妃仗著自己生了個郡王,就整日眼睛長在頭頂,誰也看不起,自然也沒人幫她說話。

此外,眾人心中更是對毓慶宮家的三格格生起了敬而遠之的想法,皇上疼愛太子,更不會對孫女苛責,可是她們這些嬪妃還是要顧及的,萬一失了聖心那就全都完了。

惠妃的孫女,直郡王府的大格格勉強保持

著冷靜,連忙去扶著惠妃,然後求救的目光看向太後,隻盼著太後能夠解圍一二。

慢了眾人一拍,聽完翻譯的皇太後興致正濃,笑眯眯用蒙語道:“以和為貴,以和為貴,都彆吵了,大家吃吃點心吧。”

旁邊的嬤嬤替她翻譯潤色:“大家彆爭執了,惠妃是長輩,就不要跟小輩計較了,既然身子不舒服,不如也去偏殿暫歇。三格格,您也嘗一塊咱們慈寧宮的新點心,要是好吃,就叫人把方子送過去。”

惠妃強撐著不肯去休息,她得在這守著,以防這孽障又胡亂栽贓她的保清。

直郡王家的大格格勸阻無果,隻好作罷。

雖然也為方才的話生氣,但她心裡到底存著幾分對毓慶宮三格格的感謝。

那日四妹妹病重,福晉拒絕請太醫,最後是阿瑪叫的太醫,事後她才知道為什麼一向不關心她們姐妹的阿瑪會突然到來,福晉同她說,是阿瑪見太子殿下寵愛三格格,得了皇上嘉獎,才跟著這麼做的。

福晉讓她跟三格格交好,她也覺得很是應該,她還想好了,要和三個妹妹一起做點什麼給毓慶宮三格格當謝禮。

隻是不知道頭回近距離見面,是這樣的場面。

瑪嬤時常賜下各種珍玩,待她們姐妹極好,而毓慶宮三格格也無意幫了她們姐妹,一時間,大格格有些兩頭為難了。

惠妃不再出聲,自然有彆人陪著皇太後聊天,楚鳶則聽得津津有味。

大家說的都是宮外的八卦,哪家宗室的福晉和太福晉吵起來了,哪家小妾生得貌美如花,引發父子兩個爭相搶奪之類的。

甚至楚鳶還隱約聽到一些神神鬼鬼男男女女的話本,狗血和精彩程度絲毫不亞於現代文。

惠妃見楚鳶一副好奇甚至追問的不端莊模樣,再看看身邊大孫女羞澀的臉龐,半遮掩的耳朵,端莊嫻雅的坐姿,頓時升起了些許自豪。

忍不住開口道:“三格格,不是我說,你年紀雖小,可我瞧著,太子妃定然是疏於教養,以至於你一點沒有姑娘家該有的樣子,到處亂跑,今日這些東西是你該聽的麼?”

楚鳶扯一絲不走心的笑容:“下回我會注意的。”

心中:【不該是我聽的,那你也彆說呀,你自己剛剛還摻和了兩句,當我沒看見?惡人先告狀是吧?看你這麼熟練是不是以前經常做這種事情呀?】

惠妃還從來沒被人這麼當面罵過,頓時一口氣又緩不上來了。

旁邊的大格格被這突然傳出來的聲音嚇得臉色發白,卻不敢表現出來,後知後覺惠妃身體好像又不舒服,連忙遞上一杯溫熱的茶水讓她緩一緩。

一旁看熱鬨的皇太後又示意宮女把惠妃扶走。

她好不容易不用聽翻譯就能看到這麼精彩的局面,全都是靠著曾孫女這神奇的腹語,她可不想讓惠妃把這得來不易的機會給破壞了。

惠妃氣得渾身發抖,卻還是頑強撐著一口氣,握住最看重的大孫女的手,倔強道:“看看我家大格格,蘭心蕙性,舉止端莊,溫順嫻雅,從不像猴兒似的亂跑亂跳,這才是滿京城貴女的典範!”

楚鳶一愣。

惠妃眼尖地捕捉到她的神情,以為她自愧不日了,緩緩露出勝利的笑容。

楚鳶終於從記憶中捕捉到關於這個直郡王府大格格的一些簡短記錄,意外的清晰。

【康熙二十七年戊辰十月初六日申時生,母為嫡福晉伊爾根覺羅氏,尚書科爾坤之女;康熙四十五年三月嫁科爾沁台吉多爾濟色稜;康熙五十年辛卯六月卒,年二十四歲。】

惠妃下意識思索,這正是身邊大格格的出生時辰,她的額娘不就是伊爾根覺羅氏,尚書之女,這額駙,也是保清說過給大格格考慮的額駙人選之一......

那這最後的日子,難道就是大格格......

隻有二十四歲!?

惠妃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身體摔到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