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布拉吉 親、親啥?(1 / 1)

一直在家歇了三天, 何二立才重新回到單位上班。

人瘦了,笑容少了,脖頸、身上還有棍子抽出來的一條條紅印子。

“這是讓什麼東西劃了?看傷的, 小何你也不注意點。”同事們調侃他。

他卻絲毫沒有要掩飾的意思,“不是劃的, 我爸打的。”

這倒讓同事們不太好接了,“”你爸也真是的,有什麼不能好好說,下這麼重的手乾嘛?

“不下重手,我不長記性。”

何二立又是很坦然的一句, 說完就進去看溫度了, 好像這麼大了還被父母抽一點都不丟人。

“這何二立,還真轉了性誒。”

“嚇的吧, 我聽說鄭大奎也找他去打牌了,他被陳寄北媳婦兒叫去挖地窖, 沒去。”

“這可真是命大,我聽說馬小寶醒了, 不過右手廢了。於小偉有一刀是朝著他腦袋砍的,他拿手擋了下, 人沒死, 手筋斷了,以後拿筷子都費勁。”

幾個同事一邊乾活, 一邊議論, 都有些唏噓。

“說起陳寄北媳婦兒,你們看到過沒有?長得是真漂亮,那腰,那……”

話還沒說完, 發酵室的門“砰”一下開了,何二立就站在門口,“你們說誰呢?”

他眼神直勾勾的,因為瘦了眼窩凹陷,頸側還有猙獰的淤痕,看起來格外嚇人。

同事們下意識閉了嘴,等他走遠了,才低聲嘀咕。

“不就說了兩句漂亮,也沒說啥啊?再說說的是陳寄北媳婦兒,又不是他媳婦兒,他發什麼瘋?”

“行了彆刺激他,萬一他跟那什麼於小偉一樣,也拿刀砍人呢?”

一死一重傷這個事太可怕了,現在人人都談於小偉色變。有的同事家裡孩子哭,嚇唬孩子的話都從“再哭就讓黑瞎子把你抓走”,換成了“再哭就把你送去給於小偉”。

可彆看彆人說一句夏芍何二立都不樂意,他卻不知為什麼,有些怕見陳寄北和夏芍。

中午陳寄北去釀造車間的鍋爐房熱飯,明明看到他了,一轉眼,他又躲了個沒影。

陳寄北蹙了下眉,很快就猜出了個大概。

當初何二立跟鄭大奎那幫人玩到一起,他就暗示過何二立這人不行,最好少和他往來,何二立沒聽。後來他和夏芍去公安局撈人,又勸過何二立戒賭,何二立還是沒聽。

現在鄭大奎那幫人鬨出這種事,何二立大概是又感激又後怕,又不知道怎麼面對他們。

陳寄北也想看看何二立經曆這些,能不能把賭戒了,假裝沒看見,拎上飯盒回去吃飯。

夏芍今天做的菜很簡單,新鮮的蔬菜拿水焯了,放在飯盒裡,上面淋上一層自己炒的醬。要吃的時候在鍋爐上熱一下,等醬化開,拿筷子一拌,又好吃又鮮嫩還不費事。

“這個吃法好,醬是你自己炒的嗎?好香啊。”

夏芍一打開飯盒,幾個和她相熟的同事就湊了過來。

相處這一個多星期他們算是發現了,新來這個小夏能乾是真能乾,也是真會做飯。

他們飯盒裡永遠是那麼幾樣,要麼炒菜,要麼燉菜,要麼鹹菜。

夏芍倒好,今天帶餡兒的粽子,明天飯包,很少重樣,搞的他們每天到了中午都猜她又會做什麼。

小張懷孕後胃口一直不好,都四個多月了還沒改善,對夏芍這清爽的做法尤為感興趣。

夏芍乾脆給她撥了點,“這個重點就在醬上,你把幾樣蘑菇泡開切丁,跟醬一起炒就行。”

小張嘗了一口,感覺還挺對味,趕緊記下。怕自己做不好,連用的哪幾樣蘑菇都問得一清二楚。

看她記得認真,旁邊負責盤勁兒的郭姐笑歎:“我們這上班,還能學著做菜。”

眾人都笑,不過今天還沒過完,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下午老羅來抽查,又甩出來不少不合格的面包。老羅脾氣大,直接把面包連同紙袋子摔在了地上,“你們看看這都是什麼玩意兒!看看!做成這樣,豬都不吃!”

面包班一共十二個人,全都乖乖站在一邊聽訓,沒一個人敢吭聲。

老羅訓完,又單獨把看酵室的人拎出來批,“眼睛都是瞎的嗎?發沒發酵好看不出來!連著兩次不合格的數量都超標,這種東西賣出去,食品廠還用不用乾了?”

他訓得不留情面,小張當時眼圈就紅了,其他人也忍不住去看周小梅。

周小梅正要說話,被周雪琴狠狠拽了一把。

老羅又訓了兩句,“不能乾趁早滾蛋,這是浪費國家的糧食,是人民的罪人!”

說完手裡的名單一卷,“看酵室的人這個月扣兩塊錢,彆再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一聽說還要扣錢,小張直接哭出了聲。老羅一走,人就捂著嘴跑出去了。

其他人也都不想說話,車間內的氣氛一時有些凝滯。

這回連周小梅都不敢吭聲了,假裝去酵室收拾托盤,實際上托盤裡早沒東西了,根本沒活。

周雪琴也有些尷尬,人是她塞去看酵室的,還是她侄女。

不過她到底年紀大會做人,面上如常在門口站了會兒,見小張回來,把她拉到了一邊。

“這事是周小梅不好,你受委屈了。”周雪琴上來先奠定基調,這事兒就是周小梅的鍋,小張是被連累的,接著又道:“那兩塊錢不能讓你拿,回頭我讓周小梅還你。”

這也是在安撫小張的情緒,罰款周小梅拿了,小張這心裡也能少些憋屈。

“我大哥四十多了才生的她,老姑娘,難免慣了點,從小在家裡沒怎麼乾過活,隻能從簡單的來。我也是看你活乾得好,又有耐心,才想著讓你帶帶她。”

既說了周小梅隻是沒乾過活,無心之失,又誇了小張。

接下來她就準備給小張戴戴高帽,讓小張多擔待點了。誰知道小張都沒等她說完,“周班長,你把她換到彆的崗位吧。”

周雪琴一愣。

“實在不行,把我換到彆的崗位也行。”

周雪琴臉上的笑掛不住了,“你是孕婦,怎麼能把你換到彆的崗位?”

“沒事,盤勁兒、烤爐我都能乾,而且我現在也沒比乾彆的輕快多少。”

最後這一句真夠打臉的,大家照顧孕婦才讓她去看酵室,結果周小梅一來,倒叫她更累了。

周雪琴笑容徹底僵住,小張說完也沒等她回答,徑直走進了車間。

小張這人話不多,乾活也踏實,很有股要強勁兒,倔起來比男工還能乾。

周小梅害她連著被訓兩次,還被罰了工資。周雪琴要是不給她換,搞不好她會去跟車間副主任或者車間主任反映,到時候周雪琴這個班長兼周小梅姑姑可就難看了。

周雪琴不好再說什麼,回去就把周小梅罵了一頓。

第二天一早,周雪琴把那兩塊錢補給了小張。接著調整崗位,讓小張繼續一個人看酵室,把王哥撤下來乾周雪琴的活,周雪琴自己則哪裡缺人就在哪裡幫把手。

正好她哪個崗位都會乾,不綁死在一個位置上,活乾得還能快點。

至於周小梅,被她塞去跟夏芍一起掐劑子。

“這個周雪琴,做得也太明顯了。掐劑子哪那麼好學,這不擺明了坑小夏嗎?”

郭姐有些看不下去,小張更是抿緊了唇,臉色不好。

她去找周雪琴,是不想再被周小梅拖累。周雪琴把人換到哪不好,偏偏是掐劑子。

這東西跟烤爐那邊的火候一樣,都是最難把握的。烤爐還好點,弄明白了傳送帶的傳送速度,隻要盯著爐下的溫度就行。掐劑子掐得準不準快不快,卻全要看自己。

之前夏芍跟王哥乾活快,比他們都能多歇一會兒,現在把王哥換成了周小梅……

彆是讓周小梅過去歇著,讓夏芍一個人乾兩個人的活。

“我去找周雪琴說說。”

夏芍一來就是王哥帶的,學得又快又好又知道感恩,王哥對她還挺有好感。。

“謝謝王哥,不過不用了。”夏芍叫住他,“我先帶兩天試試,實在帶不動再申請調崗。”

當然這話不過是安撫王哥的,她申請什麼調崗,她想把人弄走。

一來便讓她掐劑子也就罷了,她本就有底子,上手快,乾好了也不覺得累。

可讓她一個人乾兩個人的活……

上輩子全公司社畜她都不想乾了,憑什麼這輩子彆人都不當社畜就她當,她還得受著?

不過夏芍沒著急,耐著性子又等了兩天。

她觀察了下,老羅的確是歲數大了,想養老了,每次質檢完發完脾氣,都會去方科長那喝茶。他跟方科長是老鄉,喝喝茶聊聊天降降肝火,順便說說下面這幫不省心的。

下面都以為要評勞模評工級的時候好好表現就行,其實老羅眼睛毒著呢,什麼不看在眼裡。

這天他又把烤糊餅乾的車間罵了頓,夏芍看她去了方科長那,自己也拿上東西去了人事科。

她到的時候老羅端著個茶缸子,還在跟方科長抱怨:“一來新人就出問題,少盯一眼都不行,這幫家屬工也不知道有幾個能成手的。”聽到夏芍敲門,話頭也沒停。

“方科長,字我給你寫好了。”夏芍把手裡的紙卷遞過去。

上回方科長問過她會不會寫毛筆字,後來還真弄了筆墨給她。隻不過當時夏芍要盯著何二立挖地窖,沒時間寫。後來終於有時間了,又出了換崗這檔子事。

夏芍其實前兩天就寫完了,故意拖著沒送過來,隻等這個時機。

見夏芍過來,方科長忙把桌上的東西挪了挪,“寫好了?我看看。”

他接過紙卷打開,裡面赫然是五個大字——為人民服務。

字體蒼勁大氣,揮灑自如,內容選得也好,完全可以掛在辦公室裡。

方科長越看越滿意,還招呼老羅,“你來看看這字怎麼樣。”

“我一個粗人,哪懂這些?”說是這麼說,老羅還是端著缸子過來看了眼,“為人民……服務,這個字是服吧?比劃都連到一塊兒了,差點沒認出來。”

“這還連?草書那才叫連。”

說到這方科長還頓了下,問夏芍:“草書你會寫不?”

“這個真不會。”夏芍哪能練那麼多。

結果方科長還有點遺憾,“這個可以會,要不你想法子練練?”

“練什麼?寫字又不能當飯吃。”老羅還真像他自己說的是個粗人,看了一眼就不感興趣了。

其實夏芍前世那會兒,寫字還真能當飯吃。

都不用太出名,弄個書法協會會員,買個百度百科,就能去各大景區圈錢了。

夏芍見方科長拿著字開始研究掛在哪裡,“其實早就該送過來了,最近有點忙,一直沒時間寫。”

“你不是已經上手了嗎?”方科長隨口答道,“也不對,你是為了鄭大奎那件事吧。”

何二立毫不避諱提起,單位裡也就聽說了,他是因為夏芍攔著才沒出事。

方科長收著夏芍的字,還讓夏芍在寫一幅毛筆的,下面的科員聽說,就跟他提了一嘴。

聽方科長問,夏芍笑笑,“也不全是,主要我聽說有的廠子招家屬工,過後還會考核。要是考不過,用夠一個月就不用了,我怕表現不好,被踢回家。”

“還有單位搞考核?”老羅來了點興趣。

“這不是沒以前缺工人了嗎?”夏芍說,“學校年年都有畢業的,就比以前嚴了。”

“是該嚴點。”老羅很是認同,“食品廠剛開的時候,哪個不是一身乾勁兒,為建設社會主義做貢獻。你看看現在,面包面包發酵不好,餅乾餅乾能烤糊。”

老羅問夏芍:“知道他們怎麼考的嗎?”

“這個還真不知道,我也隻是聽人說過一嘴,真的假的都不確定。反正我來廠子就是來乾活的,把本職工作做好了,就算廠裡不考核,我以後還想轉正。”

夏芍長得本就乖巧,這話說得又有幾分是真,老羅和方科長都沒懷疑。

夏芍緊接著還問:“咱們單位會辭家屬工嗎?”像是不太放心,想再確定一下。

“辭過,什麼活都不乾,單位還白養著他們?臨時工又不是正式工,辭就辭了,沒那麼些麻煩。不過像你這樣認真工作的同誌,單位肯定不會給你開除。”

方科長鼓勵了她一句:“好好乾。”才放她回去。

老羅端著缸子看她走遠,沉吟,“考核這個法子不錯,咱們單位也可以搞搞。”

“你還真想搞考核啊?”方科長不管生產,沒他那麼大脾氣。

“為什麼不能考?”老羅說,“車間那幾個關係硬的我不能動,家屬工還不能管了?再說核算員那種計工時的活,誰乾都無所謂,生產線上有人不乾活,不是耽誤事兒嗎?”

老羅一錘定音,“彆的車間我不管,反正我們車間,我得和上面說說。”

夏芍回去的時候,下一輪的面還沒醒好,大家都在車間裡休息。周小梅一見她就哼了聲,“又去拍馬屁。不就是會寫兩個字兒嗎?一天天到處送,不知道怎麼顯擺好了。”

“你要是羨慕,你也可以去送。”夏芍表情不變。

倒是周小梅被她噎了下,“誰稀罕?上趕著巴結什麼啊?人家又不能給你轉正。”

是不能給她轉正,可職場上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強吧?

夏芍沒再理她,抓緊時間休息。因為一個人要乾兩個人的活,今天又是沒能提前下班的一天。

享受了一個多禮拜提前下班的日子,同事們對此也有不滿,有意無意孤立了周小梅。

晚上夏芍和陳寄北一起回家,陳寄北又發現她在揉手腕,皺眉,“最近任務很重?”

“還行,過幾天應該就能好了。”

夏芍自覺能解決,沒和他多說,“小黑板上有你名字,是不是家裡又寄信了?”

陳寄北看她進了警衛室,笑著跟打更的大爺說話,臉色有點冷。

很快夏芍就出來了,“是表哥的郵包。”顯然有些意外,“表哥怎麼想起來給咱們寄東西了?”

陳寄北沒說什麼,接過來用左手拎著。

到家後他把郵包打開,發現裡面竟然是兩套衣服:一套布拉吉,一套夏天穿的男式短袖。

“表哥給咱們買的?”夏芍有些意外。

陳寄北對新衣服沒什麼興趣,直接把布拉吉遞給她,本想將另一套收進箱子,看一眼夏芍,又停住了。

夏芍沒注意,已經將布拉吉抖開。

布拉吉是個音譯詞,俄語連衣裙的意思,在五六十年代的東北十分流行。到了那十年,短暫收起來過一陣,改革開放後又重新複蘇,直到九十年代。

陸澤同送這條顏色比較素淡,小碎花,很襯夏芍的氣質,款式也是正宗蘇式的。

布拉吉流入國內後,袖子被改成了更樸素的半袖,原版布拉吉卻是泡泡袖。泡泡袖泡泡裙,露出半個手臂和小腿,有的布拉吉腰上還有裙帶,在這年代絕對很時髦了。

夏芍拿著在身上比量了下,長短很合適,就是寬鬆了點,不適合她這種小骨架。

“我找對門孫姐幫我改一下。”夏芍去箱子裡拿了一塊錢。

孫清正在吃飯,見她直接把筷子撂了,“我看看。這布拉吉可真漂亮,找誰做的?”

“不是做的,”夏芍說,“寄北他表哥在省城買的。”

這年代成衣賣得少,江城的百貨商店裡也就有點男式背心。孫清一聽說是在省城買的,又仔細看了看布料和款式,“你這個裙子褶大,得不少布料,這一條沒十塊錢下不來吧?”

夏芍也不知道,但陸澤同送的,肯定不會差。

“我看這款式不錯,你想怎麼改?”孫清問她。

夏芍把那一塊錢遞過去,“改合身一點就行。”

孫清哪裡肯要,“都是鄰居,隨手的事,給什麼錢?”

話剛說完,就聽到坐在炕上吃飯的薑百勝咳嗽了聲。

孫清疑惑地看過去,“怎麼了?吃醬吃鹹了?”

她倒沒覺得薑百勝是想讓她收錢,他們家人都不貪財,要貪,早沒多少人找她做衣服了。

見夏芍也看了過來,薑百勝黑臉上有些發紅。

大概是一輩子也沒乾過這種事,他憋了半天,“這小蔥蘸醬好,你給小夏送點。”

小蔥?

孫清看看他,又看看他手裡那根一直在醬碗裡戳啊戳的小蔥,終於明白過來。

“你等我一下。”她去院子倉房,抱了一大捆小蔥出來,“我爹自己種的,你拿去吃。”

夏芍都被她塞懵了。

不是她來找人改衣服嗎?怎麼被求的那個反過來要給她東西?

很快她就知道了,因為孫清尷尬地咳了聲,問她:“你之前那個蘑菇醬,能幫我炒點嗎?”

夏芍笑了,“我這還有,你要送你好了。”

她放下小蔥,轉身去碗櫃拿蘑菇醬。

孫清又抱著小蔥跟了出來,直接放上了她家灶台,“吃完記得漱口,不然親嘴兒有味兒。”

親、親啥?

夏芍差點把裝醬的罐頭瓶子打了,趕緊將剩下那半罐子塞給孫清,把這個老司機送走。

不過孫清送來的小蔥的確不錯,都不到鉛筆粗,這種蔥蘸醬吃最好,一點都不辣。

夏芍扒了一些,洗乾淨放在小盆裡,準備叫陳寄北吃飯。

剛進門,就看到陳寄北換了新衣服,身姿筆挺站在炕邊,正在整理衣領。

見夏芍進來,他似乎有些不自在,看她一眼,又把視線收了回去。

這不是試穿新衣服被人發現,怕人說他臭美吧?

夏芍識趣地彆開了視線,“吃飯了。”說完就去搬炕桌。

等她把桌腿支好,一抬頭,男人還在那站著,臉色甚至有些冷。

“怎麼了?”夏芍疑惑,“衣服不合身嗎?”

“不是。”陳寄北沉聲否認,又看她一眼,才問:“好看嗎?”

“啊?”

夏芍完全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愣了下,接著就發現男人臉色更冷了。

她趕忙認真看了兩眼,還繞到男人身後一頓打量,“挺好看的,剪裁得體簡約大方,特彆襯你的身材。尤其是這條褲子,顯得腿特彆長,把你的優點都凸顯出來了。”

一連用了兩個“特彆”,誇得相當用心了。

男人聽了,沒再說什麼,把衣服脫了,重新換回了之前那件。

之前他脫衣服,還要先關個燈啥的,這就不吝嗇給她看身材了?

夏芍瞄了眼男人隻穿著背心的勁瘦上身,又想到最近這幾天晚上,他都是把行李挨著她放的。

想當初他還特地跟她隔了半米多的距離,強調他對她沒那意思,為了躲她差點掉到地上。沒想到才相處了一個月,他就連衣服都敢當著她面換了……

這是發現她隻是嘴上花花,不怕她把持不住了?

等等!

他這麼信任她,不是把她當哥們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