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霏沉默了數息,確定樂遊真人的神識已經離開,才對宋朝玉說道:“樂遊前輩,真是個不同尋常的人。”
她從未見過個性如此奇特的化神尊者!
宋朝玉笑:“確實不同尋常,你不覺得師父很有趣嗎?”
這點羽霏沒辦法否認。而且,哪怕她被樂遊真人這樣仿佛孩子氣一樣的捉弄,但內心深處,是很羨慕宋朝玉的。
兩人身在這鬨市之中,一眼就能看出是外鄉人,而且年紀不大,衣著富貴。落在這滿街商販的眼中,渾身上下都寫著兩個字:肥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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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霄道宗。
徐翡收劍,衝對面的人微微頷首:“這位師兄,承讓了。”
對面弟子倒也灑脫,搖頭笑道:“沒什麼承讓的,我儘了全力,確實不是徐師弟的對手。甘拜下風。”
徐翡神色平靜,並無獲勝的驕矜喜悅之態,淡定走下台。
但圍觀眾人可沒這樣冷靜,他們驚歎地目送著這修長俊美的少年走向玉霄峰所在的位置,議論紛紛。
他可是以剛築基一個月的境界,打敗了宗門裡所有同境界的同門,包括數十位築基期圓滿修為的師兄師姐!
這結果令人意外,又不那麼意外。
當年徐翡剛入宗門,通關九百九十九層問心天階,又被宗主當場收為親傳弟子,可謂是出儘了風頭。
他兩年遲遲未築基,不少人私底下暗酸,說這天才也不過如此。斷長風等幾人,還因此和其他峰的人起過衝突。
此次徐翡剛一築基,便同境界無敵手,可以說是給了那些挑事之人一個狠狠的回應。
“小師弟,恭喜你!”徐翡剛到,一個甜美的身影就迎上來。是應燭雪,兩年過去,應燭雪長開了許多,精致的五官添了幾分少女的嬌俏可人,和兩年前相比,她的性格也沉穩了不少。
斷長風因為和徐翡住同一個院子,明顯熟稔許多,直接衝上來用力抱了徐翡一下,肉眼可見的興奮:“小師叔,好樣的!看那些家夥還敢不敢背後嚼人舌根。”
上次為了徐翡和其他峰打架的人裡頭,就有他一個。
徐翡將人從自己身上撕下來,無奈道:“彆人的嘴,愛怎麼說怎麼說,我並不在意。”
斷長風心道,我可沒有你那麼好的定力。
他見徐翡似乎興致不高,奇怪道:“小師叔,你贏了宗門比試誒!築基期第一!獎勵超級豐厚的!怎麼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徐翡聞言,摸了摸自己的臉,疑惑:“我看起來不高興嗎?”
斷長風肯定地點頭:“如果站在你那個位置上的人我,我肯定都跳起來了!”
徐翡幽幽歎了一口氣 ,望向南方:“小玉都一個多月沒有給我傳訊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遇到什麼難處,我心裡實在擔心。”
斷長風:……
應燭雪:……
兩人一致覺得牙有點酸,斷長風說道:“你上次不是說,小宋師叔跟隨樂遊尊者去拜訪舊友了嗎?有尊者在,怎麼會有麻煩?”
徐翡接口:“事無絕對——嗯?”
他神情一振,望向前方,不多久,一隻熟悉的雪羽碧曈小鳥兒撲騰著翅膀飛過來,落進了他的手心。
玉霄峰的人都知道,青竹峰在外遊曆的小宋師叔,最喜歡把傳訊靈符捏成這個模樣。
果然,應燭雪去看徐翡,就見他面上已經掛上了熟悉的溫暖笑容。
徐翡是個極英俊的少年郎,才十五歲,已經長得高大修長,五官深邃英挺,劍眉星目,笑起來的時候,簡直就像春日的暖陽灑在人身上。
天賦好,長相好,還大方禮貌,指點同門從不藏私,玉霄峰不知道多少女弟子一提起小師叔就臉紅。
可惜徐師弟一心撲在修煉上面,對人對事從來都是一視同仁,真就像一顆普照人間的太陽,不見半點私心。
或許……也不絕對。應燭雪又看了不遠處的人一眼。
為了第一時間聽那枚跨越了極遠距離的傳訊靈符,徐翡特地繞過喧鬨的人群,選了個僻靜之處。
此時,他側首聽著身邊的雪白小鳥嘰嘰喳喳說話,低垂的眉眼間是常人難以窺見的溫柔。
至少應燭雪從來沒見徐師弟用這種眼神看過彆人。
那個剛入門不久就隨師伯離開,和她有過短短一面之緣的小玉師弟;和徐翡一起長大,從遙遠的凡人大陸互相扶持,一道來到紫霄道宗的小玉師弟。
或許是他心目中唯一特殊的私心吧。
可惜,望穿秋水翹首以待一日三秋等著自家小玉師弟來信的人,聽著這封慣例很長的口信,越聽到後面,臉上期待的笑容就越少。
直到最後,最後一丁點笑意“嗖”一下,全垮下了下來。
體貼沒有跟過去,但一直關注著這邊的斷長風見狀,心中一緊,莫非,小宋師叔跟著樂遊尊者,還真的出事了?
也不對呀,樂遊師伯如果真出事,師門不可能如此平靜。
他忍不住走過去:“小師叔,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話音剛落,就見徐翡神色不虞地轉過身來,看著他,語氣幽幽,帶著兩分微不可查的怨氣和酸意:“一個多月不見,小玉又認識了幾個新朋友,他剛剛給我的傳訊的內容,一大半都在聊他的新朋友。”
他內心微妙的,有一種兩人自小的感情慘遭背叛的感覺。
這種情緒實在是十分幼稚,徐翡作為一名自認十分成熟的,已經當上了師叔的修士,沒好意思說出來。
但即便如此,也夠斷長風受不了的。
他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十分無語:“小師叔,小宋師叔才多大?他這個年紀,出門這麼久,還能記得時時給你傳信保平安,已經是萬分懂事了!”換個人,怕是早野得連家在哪兒都忘了。
“多幾個朋友有什麼不好?咱們修士壽命那麼長,若是連朋友都沒有幾個,日子該多無聊啊。”
徐翡瞥了他一眼,覺得和他沒什麼好說的:“你不懂。”
斷長風:……我還確實是不太懂。
他聽到徐翡又幽幽歎了一口氣,語氣擔憂:“小玉說,樂遊師伯他們幾個長輩在雪山相聚,放他和他那個朋友,就他們兩人出門。”
打小就像護崽一樣照顧小師弟的徐翡,非常不認可,甚至很想譴責樂遊真人這等行為。
斷長風無語良久,抹了一把臉,拍拍徐翡的手臂,將他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小師叔。”
“什麼事?”徐翡還在惦記著小師弟。
“我就是覺得,小師叔你沉迷修煉,還挺好的。”斷長風吐槽,“你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像什麼嗎?”
甚至不等徐翡回應,他無情吐槽:“像是丟掉了自己小雞仔的雞媽媽。”
徐翡皺著眉看他,磨了磨牙:“斷長風,你小子找打是吧!”
斷長風靈活後退,並不怕他:“本來就是!等小宋師叔回來了,我一定要把你現在的樣子告訴他!”
“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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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玉其實也沒想交這麼多朋友,他的新朋友們,都是自己找上門來的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受歡迎,一開始,他和羽霏在街市上,見著許多富有南華洲特色的小物件,兩個從來不知道缺錢為何物的頂級仙二代自然是捧著靈石買買賣。
然後他們就被兩個看不下去的路人給喊住了。
路人是兩個衣著十分眼熟的美貌姑娘,宋朝玉看了她們好幾眼,終於認了出來:白底藍袍,廣袖流雲,這不正是當初宋紅菱師姐和左玄師兄的穿著嗎?
一問之下,她們果然是青雲宗的弟子。二人叫住宋朝玉倒沒有彆的原因,純粹是見不得兩人如此敗家。
左邊高一點的姑娘告訴兩人,這街市上的商販大多是妖族,精明得很,對著不同的客人喊不同的價位,兩人方才的買的那些小玩意,至少超出了原價三倍,全然當了冤大頭。
好心的青雲宗姑娘告訴兩人,往前走二三裡,有一處坊市,裡面價格公道,東西也齊全。
兩人好一番道謝,宋朝玉又略提了提宋左二人。
那兩名青雲宗女弟子聞言,驚詫地看向宋朝玉:“宋師弟……你姓宋?你可是當時紅菱師妹發現的那個單木靈根弟子?”
見宋朝玉點頭,二人顯然有些驚喜:“這可真是特彆的緣分了。”
於是,雙方同行了好幾日,宋朝玉二人在她們身上學到了許多出門在外的技巧,青雲宗兩名弟子也很喜歡這兩個天真可愛的小孩兒,幾人約定,日後若有機會去青雲或是紫霄,定要再見一面聚一聚。
第二個朋友源於一場路見不平。
當時宋朝玉和羽霏慕名去看一場妖族的搏鬥表演,這種表演一般是給其他種族的人看的,妖族會顯露出原形,以最原始最野性的方式對戰。
門票要價很高。
兩人看了一會兒,都對打打殺殺沒有太大的興趣,遂離開。半路上,遇上來的一群打劫的妖族。
那些妖族土匪還挺有人情味:“我們隻要財,不害命。看你們兩個還是幼崽的份上,不搜你們的儲物戒,自己老實點,交出身上一半的財物。”
第一次遭遇打劫的兩人都有點不知所措,呆住了一會兒,那群妖族土匪以為他們害怕,糾結片刻,退了一步,凶巴巴地吼道:“那就交出三成的財物!總得叫你們長輩知道,放兩個幼崽單獨出來,是要付出代價的!”
之後,還不等兩人反應,就有正義之士從天而降,替天行道趕走那群妖族土匪,救下了兩人。
這個叫阿蠻的妖族少年,就是宋朝玉交到的第二個朋友了。
他和羽霏的化神師尊,大概喝八百年的靈酒又喝高了,兩人在南華仙洲四處遊曆,自己也當過兩回替天行道的俠義人士,回去過兩次,每次一進雪山就被一道靈氣丟了出來。
第一次被扔出來的時候,宋朝玉在雪地裡滾了兩圈,沒說什麼,拍拍身上的雪離開了。
兩年之後,他第二次被扔出來。宋朝玉有些疑惑,依舊沒說什麼,換了條路離開,去見識了南華仙洲沒去過的另一邊大陸。
等到整個南華仙洲都走遍,宋朝玉回到雪山,第三次被丟出來的時候,他氣得呲了呲牙,周身靈力湧動,當場築了個基。
這一回,他突破鬨出來的動靜有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