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孫奇芳來到錦江城中後,錦江城中便發生了一些變化。城中的防守安排布置,這本是蕭正峰一手精心安排的,可是孫奇芳看了後,卻有點不喜歡,他覺得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必須重新調整布防。再說了,步防這麼重要的事當然應該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不應該讓蕭正峰插手其中。
於是這個孫奇芳和自己的左右將商議了番,左右將雖然認為蕭正峰在調度防守方便頗有經驗,可是他們也認為城中的布防不能被蕭正峰把控在手中,必須設法奪回來。
他們初來乍到,必須大刀闊斧一番,接管錦江城中的一切,慢慢地在軍中立下威信,從此後諸位將士才能聽令。
於是這一晚,左右將根據以往的經驗,又匆忙看了錦江城的地形,連夜趕製了一個邊防布局圖,交給了孫奇芳。
第二天,孫奇芳拿著這個邊防布局圖,召來了蕭正峰:
“城中的布防平時都是你安排的?”
蕭正峰點頭:
“是。”
孫奇芳笑了下,搖了搖頭道:
“蕭將軍,我這裡也有一份布防圖,你看看,可比你如今的好?”
蕭正峰抬眼看過去,由於他對錦江城內外的地形了如指掌,不知道看了多少次,是以幾乎是印在心裡面的,此時一眼掃過去,哪裡兵馬布局多少,都是一目了然。
這個守城布局,其實說起來也是好的,隻是蕭正峰對沄狨是十分了解的,自己能想到的,彆人能想到的,沄狨自然也能想到,是以這種布防早已被他舍棄。
他如今的防守之法,其實是借鑒了古時的一個八卦陣法,是動中有靜,靜中有動,互相牽扯,守望相助的,是他花了不少心思研究出來的。
隻是這些話自然不好給這位紈絝子弟說,是以蕭正峰當下一笑,淡淡地道:
“元帥的這個布防圖,周到細致,謹慎嚴密,極好。”
孫奇芳感覺到蕭正峰言語中的不夠誠懇,抬頭望了眼蕭正峰:
“蕭將軍,覺得這個不好?”
蕭正峰笑:“哪裡。”
孫奇芳不悅:
“既然蕭將軍都說好,那明日本帥就傳令下去,錦江城按照這個布局來布置兵力防守吧。”
蕭正峰沉吟片刻,點頭道:
“是,一切由元帥做主。”
孫奇芳見蕭正峰還算識相,當下心中自然是滿意,一時等到蕭正峰離開了,他對左右將道:
“彆人都說蕭正峰這個人非同一般,須要謹慎小心防備,如今看來,不過爾爾。”
而走出營帳的蕭正峰並不知道孫奇芳的得意,他隻是心裡有些沉重。
按照孫奇芳的那個布局圖,沄狨如果來攻,錦江城怕是隻能守住五天,五天之後,沄狨必然能破錦江城。
這個時候的他有兩種選擇,一種是據理力爭並抗議,可是這樣成功的可能基本為零,隻會讓孫奇芳越發覺得自己的權威被挑戰了,從而著力打壓自己。自己不過是一個四品將軍罷了,官職比起孫奇芳身邊的左右將還要低,自己此時還根本不具備和孫奇芳據理力爭的能力。
另一種自然是順其自然,不聞不問,任憑他改變錦江城的布局。
可是那樣的話,錦江城必破。
城破之後,守城將士都是死罪不說,這其中城中老百姓不知道多少會因此死在北狄軍的刀劍之下,血流成河,橫屍遍地。
這個時候的蕭正峰不免無奈地歎了下,想著沄狨這個人實在是狡猾,明知道不是自己的對手,便乾脆龜縮起來,等來等去,等來了這麼一個扶不上牆又自以為是的爛泥來對付自己。
心情有些沉重的蕭正峰回到自己府邸,一踏入院子,發現這裡極為熱鬨,原來馮如師和孟聆鳳也過來了,正在那裡滿臉期待地等著阿煙做的烤羊排。
其實羊肉乃是皇族所用的食物,在前朝尋常人等不敢吃的,便是今朝並不曾明令禁止常人吃羊肉,可是燕京城一般人家都不敢輕易宰羊的。
如今來到了這化外邊陲之地,這裡的人學習北狄和西越人的風氣,喝羊奶的有,吃羊肉的也有。此時阿煙親自指導侍女們烤製的便是羊肋排。
這羊排選得是上等的肋骨,外面一層薄薄的膜,質地鬆軟,肥瘦相間,如今經過阿煙的巧手烤製過後,外面香酥脆焦,色澤金黃,裡面卻是鮮嫩柔軟,一口咬下去,外焦裡嫩,香酥甜美。
馮如師吃得嘴角都是油,孟聆鳳也難得放下了她的大刀,正在那裡毫不客氣地捏著一根細長的羊排啃著。
兩個人見到蕭正峰回來了,馮如師有些不好意思,一邊將最後一口羊排咽下,一邊站起來笑道:
“將軍,你吃,你也吃吧?”
孟聆鳳卻是看都沒看一眼,在軍營裡蕭正峰是上級,該有的禮節她會有,可是離開了軍營,那就什麼都不是了。
阿煙此時穿著修長素淨的雲雁細錦衣,頭上隻隨意挽了一個家常發髻,因為太過忙碌的緣故,額頭沁出細密的香汗。她見蕭正峰回來了,便挽唇笑道:
“今日聆鳳去市場,恰好見那裡有牧戶宰了一隻羊,她就買了些回來,我便做了一個九全羊湯,又炒了幾個羊肉菜,烤了羊排。你過來嘗嘗吧,如今天冷,這個最是能禦風寒補身子。”
蕭正峰原本是滿心的沉重,正覺得前路茫茫,不知道該把這錦江城如何處置,如今一回家,隻覺得家裡面暖烘烘的舒坦,自家這女人笑起來又是如此的賞心悅目,桌上的吃食實在引得人食指大動。
當下他忽而覺得,什麼煩惱什麼前程什麼天下,都是庸人自擾罷了。他蕭正峰若有通天之能,自會去兼濟天下,可是若他一時困於淺灘,那便不必多思,隻獨善其身,護住身邊的女人便是了。
於是他挑眉笑道:“既有羊肉,怎可無酒?”
孟聆鳳聽著,眨了眨眼睛:“能喝嗎?”
蕭正峰依舊笑:
“左右不是軍中,今日風沙格外大,分外酷冷,喝點酒來暖身子,外人也不會知道的。”
孟聆鳳頓時雀躍起來,當下忙招呼柴九:
“去幫我取些來吧?”
柴九卻是看蕭正峰的意思,蕭正峰點頭:
“去吧。”
於是蕭正峰坐下阿煙身旁,一起品嘗阿煙做的羊肉大餐,少頃之後,柴九過來,卻是取了一壇子柳葉青,孟聆鳳大為開懷,當下幾個人各自滿上,吃喝起來。
蕭正峰惦記著阿煙一喝便軟的身子,便道:
“你素來不能飲酒,隻沾一點嘗嘗味就好了。”
一旁馮如師見此忙笑道:
“那是自然,嫂夫人何等樣人,哪裡能和我們一般胡吃海喝,如今隻淺嘗一點便可。”
誰知道孟聆鳳卻不乾,一把將馮如師揪到一旁:
“你懂什麼,上次我們還是一起乾了一壇子呢,她能喝!”
可是她話沒說完呢,那邊蕭正峰的一個警告眼神瞥過來,淩厲得很,孟聆鳳嚇得忙停住話頭:
“嫂夫人隻喝一兩口就是了。”
馮如師從旁哈哈大笑,想著這將軍大人最是寵妻,人人都知道的,孟聆鳳說這話簡直是找死。
此時外面寒風呼嘯,風沙漫天,昏黃的天空中一輪黃日猶如被煙雲籠罩一般,街道上連個行人都沒有,院子裡的奴仆們但凡要出來,都是要用毛氈捂著臉的。
可是在這風沙呼嘯的傍晚時分,屋子裡實在是溫煦舒服得緊,經過阿煙烤製的羊排是那麼的入味,吃在嘴裡是滿口香,而一旁飄浮著些許野菜的乳白色羊湯冒著蒸騰的熱氣,幾乎模糊了人的視線。
一時之間竹葉青的清香,羊肉的濃鬱膻香,以及身邊女人似有若無的花香,都在鼻端縈繞。此時孟聆鳳和馮如師喝得正在興頭,兩個人甚至開始比劃猜拳了,他們大聲吆喝著說笑著。
就在此時,蕭正峰轉首看向身旁的女人,卻見阿煙含著溫煦的淡笑,正默默地望著自己。
她用唇語問他:今天心情不好?
他動了動唇,沒說話,卻是抬起手將她發髻旁的珠釵正了正,重新幫她插好了。
外面的天色漸漸沉悶地暗下來了,狂風越發呼嘯得厲害,猶如鬼魔吼叫一般。孟聆鳳和馮如師已經喝得東倒西歪起來,一壇子竹葉青被這兩個人乾得差不多了。
孟聆鳳傻笑著拉扯馮如師:
“我,我還要喝……”
馮如師舌頭有點大:
“再來,再來……”
蕭正峰在這噪雜聲中,凝視著自己的女人,也許是酒意開始上湧,也許是前幾日她來了月事把他憋的,也許是昏暗的桐油燈光映襯下的女人實在太迷人。
總之,他忽然想要她了。
於是他抬起頭,看向一旁的兩個醉鬼。
他起身,直接一手一個,提起這兩個人的後衣領,然後掀開沉重的毛氈簾子,直接把他們扔出去了。
扔出去後,關上門,他徑自走到阿煙身邊,在她懵懂詫異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不容置疑地將她抱起,風卷殘雲一般將她的唇舌吞啃了,然後抱著這個睜著無辜眼神尚且不明白這到底怎麼回事的女人,直接上了炕。
錦帳乾淨利索地落下,將裡面的動靜全都遮掩。
冷風呼嘯,把屋內的一切狂熱儘數掩蓋。
被驟然扔到屋外的兩個人,睜著迷茫的眼睛,噴著酒氣,在刺骨的寒風中瑟瑟發抖。
不過好在很快下人們就發現了這兩個人,忙將他們拉扯到偏房去了。
到了第二天,當孟聆鳳和馮如師各自從自己家中醒來的時候,他們都有些疑惑。
“我昨日不是在將軍府中嗎?怎麼回來的?”
“咦,我是醉了嗎,昨天到底怎麼回事?”
他們身邊的長隨都恭敬地回道:“昨夜您喝醉了,將軍特意命人送回來的,還特意關照說要好好照料,明日個先不必去軍中了。”
孟聆鳳:“蕭大哥真是處事周到,彆看平時對我冷冰冰的嚴厲,其實他對我挺好的。”
馮如師:“將軍這人太好了!我一定要誓死追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