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088(1 / 1)

與魔族近千載的壽命相比,佘褚離開思幽的時間不過須臾。

然而從前覺得幾乎與一次日落日升沒什麼區彆的數月時光,這一次隨著經曆的不同,好像也變得與十年才開一次的花、百年才落的一次星般驚豔恒久。

佘褚在踏入界門時,忍不住回了頭。

摩侯柔黎見狀,開口說:“你要是想遲上幾日再回,也無妨。”

佘褚搖了搖頭。

“既然決定要回來,遲幾日早幾日並沒有分彆。更何況,我若真遲上幾日回來,你能向我保證,摩侯族不會借機謀利、不利於我嗎?”

摩侯柔黎輕輕咳嗽了幾聲。他摸著暖手爐,神色溫柔繾綣。

“不能。”他說,“如果你遲上幾日回,我一定會幫摩侯族搶占此事先機。”

佘褚了然地點了點頭。

這才是她熟悉的思幽魔族,奉行拿到手的才是真的,從不會為些虛假的表面情誼而割肉。

摩侯柔黎會將自己出發的時間主動告訴她也是因為這點。若她依然是他眼中理智強大的七殺尊,那他依然仍是隱居幕後的貪狼尊;可若是她顯露出軟弱不足來,他也不介意奪回權柄,重新顯於人前。

他們倆的關係就像他說得一樣,隻有在毫無利益衝突的交界地裡才是純粹的,一旦回了思幽,重新承接起二尊的身份,他們之間就有族群黨派的利益之爭。摩侯柔黎不會錯失機會,佘褚不會給他機會。

兩人一同回了思幽,臨到魔宮才分彆。

摩侯柔黎未在魔宮真正領職,他將佘褚送至金風殿前,便告辭回了族中。

琴琴畫畫從界門守衛處得了消息,早早就守在了金風殿前翹首以盼。見佘褚從摩侯家的車架上下來,兩人一邊急急迎了上去,一邊瞥見車架漸遠,還要嘀嘀咕咕道:

“尊上怎麼跟著摩侯族回來了,他們一族最是狡詐虛偽,可千萬彆被騙了。”

佘褚聽得好笑,她故意道:“送我回來的是貪狼尊,你是說他狡詐虛偽嗎?”

琴琴聞言,立刻捂住了自己嘴,漂亮的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這才拉著佘褚的胳膊撒嬌道:“我什麼都沒說,尊上也什麼都沒聽見。摩侯族確實不好嘛,如果不是他們沽名釣譽,靖女小時候怎麼會過得那麼慘。”

提到靖女,佘褚想到自己先前的吩咐,問琴琴:“靖女現在在哪兒?”

琴琴愣了愣,臉上露出了茫然的神色,畫畫上前替她解了披風,將那件披風仔細疊好後回答了佘褚。

“靖女在長老院。她回來後便去見了破軍尊,隨後便持令查封了星辰閣。這星辰閣在我們這兒規模不大,與長老院不少人倒是交情不錯。它被靖女查封,長老院不敢對破軍尊發怒,便將責任全歸結在了靖女身上。即便查封星辰閣一事有破軍尊作保,他們也還是尋了彆的由頭,停了她的職,把她發配至長老院守門了。”

琴琴聞言詫異道:“這幾日發生了這麼多事嗎?我說怎麼沒見到靖女。”

畫畫無奈道:“這幾日你都在整理庫房沒有出門,哪裡去知道這些。”

琴琴有些羞愧,往日裡什麼新鮮的消息都是她先來告訴畫畫和佘褚,這一次佘褚主動詢問,竟然還是畫畫替她圓的場,她深感自己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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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房整理的怎麼樣?你親自處理,一定都井井有條了吧?”

佘褚是真心不覺得這是她失職。她們的本職工作是照顧她的日常起居,並不是打聽各方消息。便是琴琴往日因性格活潑,總能探聽到許多隱秘——那也隻是她額外做的,並不是必須做到的。

提到庫房,琴琴總算提起了點精神,她自豪道:“所有東西都歸類好了,即便尊上現下要尋一百年前岐宮主送您的東西,我也能立刻尋出來給您!”

佘褚聞言,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誇獎道:“這不是做得很好嘛。”

琴琴抿著的嘴角還是忍不住翹了起來。

她跟著佘褚回了屋子,要替她更衣沐浴,從她腰帶處解下了那枚掐金絲的香囊,琴琴舉起來看了看,面露嫌棄道:“這是誰送給尊上的?也太小氣了,都不知道送個新的。”

佘褚見狀連伸手道:“小心些,朋友送我的,是人家的一片心意。”

琴琴看佘褚一副很緊張的模樣,也收了輕慢,小心翼翼地將香囊收了起來,嘴裡還說:“是什麼朋友呀?我認識嗎?岐宮主和魔主送您的寶物,您都沒這麼仔細過。”

佘褚聞言沉默了,她總不能說這是烏陵行看中的瑤君送的。

年輕的七殺尊準備隨便找個借口忽悠過去,正巧畫畫捧著她的衣裳走回。

回來後,畫畫正巧看見琴琴將香囊收入檀木盒裡,順口說了一句:“這香囊看起來有些眼熟。”

佘褚知道畫畫記性好,心想:難道是畫畫也看過晏清的畫像,畫像上有這樣配飾嗎?

畫畫並不知道佘褚內心的想法,她放下了衣服,準備替佘褚擦身,同時說:“我好想在魔主的宮裡見過類似的。”

此話一出,佘褚愣住了,琴琴彎了眼。

她揶揄地看了佘褚一眼,笑道:“原來是魔主送的呀,尊上也不早說,害我又說錯話。”

“不……”佘褚非常肯定這香囊是晏清一直待在身邊的,而且她從沒有見烏陵行佩戴過。她抬頭問畫畫:“你確定是在扶桑宮見過嗎?”

畫畫一怔,她仔細回憶了片刻,慎重回答:“是的。我記得二年前,您曾遣我幫魔主尋他收藏的一柄玉劍,在整理庫房的時候,我確實見過這樣的金絲香囊。”

說著,畫畫又看了盒子中的物件一眼,回想道:“不過也不完全是一樣,魔主的那枚花團中間欠著的是赤紅寶珠,這枚用的瑩藍清玉。不過香味倒是一樣,都是冷桂的味道。”

佘褚聽得越發迷惑了。

晏清一直很寶貝的香囊竟然是一對,其中一枚還收在了思幽魔主的扶桑宮裡。他知道嗎?應該不知道吧。

佘褚去看那枚放在蠶絲上金絲香囊,心中有種說

不出的古怪感。她隱隱覺得,這香囊應當與思幽有些關聯,可轉念一想又覺得是自己多慮。

晏清與思幽毫無關係,上次火海一行是他初次到訪地界,還是匆匆而走,連烏陵行都沒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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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兩枚相似的香囊罷了,或許做出這香囊的工人賣予的商人,本就是個左右逢源的個性,一枚進獻了穹蒼最終落於晏清之手,一枚進獻思幽最終收入魔主寶庫也說不定。

佘褚若有所思。

在琴琴要將這枚香囊收好藏起的時候,她又叫住了自己的侍女。

佘褚看了看畫畫幫自己換好的華服,吩咐琴琴:“幫我把它配上,不必收起來了。”

琴琴有些驚訝。但她不會違逆佘褚的心意,見佘褚這麼說,也就捧著盒子走了回來,替她重新將香囊係在了腰帶上。

彆說,金色的香囊和思幽以深色為尊的服飾傳統還挺相配。畫畫給佘褚取來的又是一枚古樸的金簪,這樣一套搭配起來,倒顯得渾然一體,好似這香囊本就屬於思幽一樣。

琴琴時刻不忘哄佘褚高興,誇獎佘褚眼光獨道。

佘褚清楚自己的品味,對此也隻是笑笑。

畫畫替她整理好了衣裳,問她:“尊上現在是要去長老院接靖女嗎?”

佘褚道:“對。”

畫畫提醒道:“尊上,按照思幽的歸去,您回來後第一件要事該是謁見魔主。未免長老院多事,您最好先見魔主,再見靖女。”

琴琴附和道:“對對對,最好和魔主再討個禦令氣死他們,整天就知道拿傳統、規矩壓人,就該也壓壓他們!”

佘褚明白了。她離開的這段時間,看來長老院沒少找金風殿的茬。這兩姑娘守殿守得辛苦,在這兒積了一肚子的怨言呢。

反正得違逆長老院的意思,她乾脆把兩人一起帶上出氣了。

兩姑娘對扶桑宮已經熟門熟路了,碰見扶桑宮的侍女還能笑眯眯打個招呼。

琴琴瞧見端著茶水垂著頭的侍女,見她神色緊繃了然道:“魔主今日心情不好嗎?”

侍女原本眉目間透著憂愁:“自從靖女大人來過後就一直不好。”說著她又飛快看了佘褚一眼,複露出笑臉道:“不過既然七殺尊回來了,我想魔主的心情很快就會好了!”

佘褚:“……”我是什麼滅火用的救急水嗎?

琴琴聞言倒是為佘褚說話,她叉著腰數落同僚:“你們不能總把安撫魔主的工作扔給我們尊上呀。破軍尊特意挑了你們來,不就是為了照顧魔主的日常起居嗎?這是你們分內的職責,不是我們尊上的。”

侍女聞言撇了撇嘴角,小聲嘀咕了一句“你跟著七殺尊好脾性自然站著說話不腰疼”,琴琴修為低,沒聽清,忍不住問了句:“你說什麼呢?”

侍女朝佘褚露出一抹討好的笑容,飛快道:“七殺尊,魔主見到您,一定會很高興的。他如今就在烏金亭呢!”

說罷,侍女又羨慕地看了眼琴琴畫畫,端著托盤走了。

琴還想說什麼,被畫畫拉住。畫畫無奈低聲說:“好啦,你見好就收吧。”

琴琴不滿,小聲道:“什麼嘛,就是她們太偷懶,總哄不好魔主,我們尊上才總是得犧牲休息的時間,替她們來善後。”

畫畫心想,這也怪不了扶桑宮的侍女們,還不是得怪魔主脾氣太壞嗎?

但思幽絕大部分人都以魔主為精神向往,沒人會認為烏陵行會有錯,畢竟在魔族心中,魔主就是完美的代名詞,是至高無上的具現化。

畫畫雖是魔族,卻不是在思幽長大的。她對烏陵行的盲目崇拜沒有琴琴那麼深,所以看問題更能看得出實質。

這也是為什麼她明知烏陵行看到佘褚會開心的原因,卻從來沒有和佘褚說過的原因。

因為在她看來,烏陵行實在是太麻煩了。

他的喜歡是麻煩,他的討厭也是麻煩,可以說,他這個人的存在對她的主人就是麻煩。

畫畫想幫佘褚撇清麻煩還來不及,哪有還替她攬回麻煩的道理。

聽到烏陵行心情不好,佘褚已經露出了頭痛的表情。

她耐著脾性帶著兩人走到了烏金亭,果然看見了坐在池邊發呆的烏陵行。

思幽也到了冬季了。

烏金亭外的池水已經結上了厚厚的一層冰,空中停滯著被法力凝固住在半空的雪花,迎著思幽白日裡的光,一閃一閃地好似夜幕裡落下的星星。

這是思幽少見的美景。然而琴琴和畫畫都沒有出聲驚歎,因為隻要佘褚未離宮在外,每年她都會回來陪烏陵行賞雪,她們陪著一起見過了無數次正常落下的初雪,遠比這池水上如今凝固住的雪花更美更靈動,早已司空見慣了。

是呀,早已見慣了。

這樣的場景烏陵行早就見夠了。

她這次跑了出去,走過了那麼多地方,又遇見了新朋友,差點樂不思蜀,烏陵行卻還是一直待在小小的扶桑宮裡,守著這一池冷冬。

遲來的愧疚感深深擊中了佘褚。

她咳了一聲,向烏陵行欠身行了禮。

“七殺尊見過魔主,向你問安。”

烏陵行聽到聲音,猛地回過身來。

日光照在他深邃鋒銳的五官上,竟莫名讓佘褚想到了她曾見到的日照金山。

“阿褚?你回來了?”

佘褚聽見烏陵行不確定的問她。

她向前了一步,攤開手道:“任務提前完成了,所以我也提前回來了。”

烏陵行眨了眨眼。

他原本身上滿是鬱氣,卻在這一刻如被日光照射的春雪般儘化了。

年輕的魔族原本是要笑的,卻在要笑的那一刻生生止住,硬是板住了臉,惡聲惡氣道:“你不是讓靖女回來傳話,說外面任務重要,不陪我回來過節的嗎?”

“那你現在回來又乾什麼?”

烏陵行裝得怒氣沉沉,他背後被凝住的初雪卻暴露了他的心緒。

扶桑宮的雪終於流動了起來,六角的雪花浸透了光,如風、如精靈般跳躍著落下。

佘褚看著烏陵行背後下起的小雪,忍俊不禁。

她說:“回來陪你。”

聽到這句,烏陵行其實已經沒了脾氣。然而這一次,佘褚在說完這句話後,竟然還多問了一句。

她問烏陵行:“烏七,我這次出去發現外面真漂亮,你想也出去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