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032(1 / 1)

千山暮雪佘褚最終還是沒見著。

聶爾忍不住拍了腦袋將晏清拉走了,口中直道“打擾”,並祝佘褚明日旗開得勝。

佘褚目視兩人離開,還有些遺憾。

她是真挺想看看天帝山的雪景,不過話說回來,她在庚子學府還有得待,倒也不必急於一時。

岐覆舟觀賞完了全景,他點評道:“這才幾日,瑤君就願意親自領你觀賞天帝山了。不愧是羽驚最得意的弟子,厲害厲害。”

佘褚總覺得他話裡有話。

她滿肚狐疑地掃了岐覆舟一圈,決定相信自己的直覺。

“你有沒有什麼事瞞著我。”佘褚嚴肅道,“現在說還來得及。”

岐覆舟聞言微頓。

片刻後他單手打開手中折扇,遮住了自己下半張臉,彎著眼對佘褚道:“沒有。你問我的,我都答了。來了庚子學府這麼久,你應該明白我沒騙你什麼,不是嗎?”

佘褚將信將疑。

岐覆舟見狀,忍俊不禁。他合了扇子,笑眯眯地與佘褚說:“走吧,明天要打架了,我去給你找點跌打損傷的藥已備萬一。”

“雖然我確實很久沒再提過槍,但是——”佘褚挑眉,質疑好友,“你對我這麼沒信心?”

岐覆舟聞言無奈,他回首道:“給你對手用的。我還不了解你?你下手和烏陵行一個樣,沒輕重。”

佘褚聽了沉默了,她摸了摸鼻子,跟著岐覆舟一邊向樓內走去,一邊小聲反駁:“……那都是小時候!”

無論如何,這一夜總算是過去了。

有人記著武器的事,在後山的小院子裡等了一夜。

有人久候未婚妻不至,後知後覺還有個丹霄宮的競爭對手。

還有人一夜好眠,不覺秋日夜長。

佘褚從樓上窗戶裡瞧向夜空。

天界的星辰要比地界離人更近,她虛虛一握,就好像將天上最明亮的星星握進了手心裡。

“晚安。”她與星辰道,與星星借了一小片光,沉進眼中,帶入了夢裡。

岐覆舟在樓外,他睡眠一向淺少,在丹霄宮以外的地方,更是沒有深眠的習慣。

他察覺了窗戶的開合,也向那遙遠的明月邀了一杯,帶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溫柔,輕聲說:“晚安。”

第一日。

佘褚一不做一休,乾脆隨著岐覆舟一起前往武試考校處。

武試的地點庚子學府放在了卷雲台上。

卷雲台,顧名思義,是天帝山倒數第一高的懸崖懸台,因為與雲同起同落,故而得名卷雲台。

岐覆舟遠遠地指著那地方與佘褚說:“這台下就是萬丈深淵,除非修為到烏陵行的程度,摔下去不死即廢。瞧見台邊站著的那位女修沒?”

佘褚好奇看去,隻見是一名梳著馬尾的、罩著紅色紗袍的佩劍女修。

她容貌上佳,比一般女性更多添了幾分英氣

,尤其是抱劍而立時,周身氣息冷悍,令人觀之便膽寒先怯。

幸虧她的腰帶上扣著一枚蝴蝶的琺琅彩針,明亮精巧的配飾或多或少衝散了些她淩厲的氣質,不至於讓人見了便想要轉頭逃走。

“那就是庚子學府的蓮華君,晏清的姨母。她的徒弟你見過了,聶爾,庚子學府裡負責管理諸生的執長。”

“原來她就是蓮華君。”佘褚感慨,“我聽說過她。我父母曾有幸在遊曆南海時碰見過她,我母親說,她是個性情中人。”

佘褚回憶了片刻她母親的評價——

“阿褚,你是不知道這位蓮華君的厲害。我第一次見到勸架能勸到把吵架雙方都提起來都打一頓的,你是沒瞧見狄山夜遊神那臉色,天呐,太好笑了!如果不是你父親攔著,我非得湊一湊這個熱鬨!”

她父親那時說:“什麼熱鬨啊,她差點把畢方和比翼鳥連著巢都揚了!她在南海惹事,那是庚子學府和穹蒼的糾紛。你插一腳叫什麼話,那就得變成兩界之爭。”

其實那天還說了不少關於蓮華君的事,佘褚的記憶都淡去了,唯有那句“勸架把吵架的雙方都提起來打了一頓”印象深刻。

岐覆舟顯然也記得這段回憶,他感慨道:“我在庚子學府,最不願意惹到的就是她。”

“蓮華君的劍可沒應君和的刀那麼講道理,你在雲台上比試,萬萬要記得遵守規則,否則隻怕我也保不住你。”

“不過你向來最守規則,估計也不會惹到她。”

岐覆舟說著看了一圈顯然還沒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的其他學子,“隻希望這屆學生裡了解蓮華君的多一些,可彆在她的眼皮底下玩弄心計。”

佘褚聽到這兒頗為無語。

她想說:這兒最喜歡玩心計的不就是你嗎?

但話說出口卻是:“你原來也有會怕的人。”

岐覆舟懶懶答:“我怕的可多了,你隻是對我關心太少,不知道罷了。”

佘褚聞言一怔。

岐覆舟說著無心,她聽著有意。

確實。

她總是說他們仨個一起長大,可從先魔主故去後,她的目光實際上就隻放在了烏陵行的身上。連岐覆舟被丹霄宮的宮人帶回去那日,她都是匆匆忙忙跑到的界門口與他告彆,甚至都沒有多挪出什麼時間陪他。

岐覆舟原本走在前面,忽覺佘褚的步伐減緩,正覺疑惑,一回頭就瞧見了佘褚有些為難的表情。

岐覆舟一見她這副模樣,欲出又止。

他說:“我隻是隨口一提,沒彆的意思。”

佘褚歎息,她跟上岐覆舟的步伐:“我知道。”

我知道。

我知道什麼?

是知道害怕的,還是知道你。

岐覆舟忍不住微微翹起嘴角,他回答佘褚:“我也知道。”

他伸手握著的扇子敲了下佘褚的頭,說:“接下來我得上台去了,你自己注意。”

佘褚無奈道:“

知道了,你走吧,我不輕敵。”

岐覆舟又叮囑了幾句,這才留下幾個丹霄宮人陪著她,自己上台去了。

他剛至台前,就與晏清打了照面。

岐覆舟唇角笑弧上揚,客氣道:“瑤君什麼時候也對學子的比試感興趣了?”

晏清坐在他的下手,心平氣和地答:“和你一樣,在你突然對這件事感興趣的時候。”

岐覆舟施施然坐下,他甚至還能笑著回一句:“我是因我家浮玉方才來瞧的,瑤君難不成還能和我一樣,也是為了浮玉而來嗎?”

晏清的目光落在人群中的佘褚身上。

她到了場,王瓏即刻尋了過去,跟著一同過去的,還有來自人界的戎溥。

瞧著佘褚與兩人交談,晏清緩聲答複岐覆舟:“是,我確實是為占姑娘而來。”

他看向岐覆舟,慢聲道:“占姑娘很適合庚子學府,我相信岐宮主也是這麼想,才會將她送來我這裡。對嗎?”

岐覆舟“唔”了一聲。

“瑤君許是誤會了我們的關係。”他意有所指道:“她想來我幫著來而已。如果有天她想走了,我自然也會幫著她走。”

“合適不合適的,也得她說了算。”岐覆舟面帶微笑,“瑤君認為呢?”

晏清深深看了岐覆舟一眼,慢聲道:“你說得對。”

晏清與岐覆舟兩人在台上交鋒,剛剛傳送過來,還未來得及登台的應君和被這段簡短的對白驚在了原地。

他第一反應是去檢查自己的耳朵,確定自己尚且算不得年紀大,耳朵也沒出問題後,才抓住身側的聶爾連聲問:“聶爾,你聽到剛才你師兄說的話了吧?”

“他是不是在和岐覆舟搶人?”應君和倒吸一口冷氣,“他是什麼時候恢複的視力,居然能看見‘姑娘’了?!”

聶爾:“……”

聶爾冷靜道:“祭酒,先彆急著開玩笑,我建議您在比試後自己問問瑤君,問清之後再說話。”

應君和直搖頭:“開個玩笑而已。”

“那姑娘天賦很高?比你如何?”應君和顯然不信晏清會往彆的方向考慮,“晏清與岐覆舟關係一般,他要是連對方丹霄宮出身都不在乎,估計確實是個難見的人才。”

聶爾:“……”他想了想佘褚那份“奇妙”的答卷,覺得還是不要輕易下定論為好。

他真摯建議應君和:“您看完比試再說吧。呶,就是站在右側第三的那位姑娘。”

應君和笑眯眯地看了過去。

佘褚察覺有視線掃來,本能想要去探查,結果找了一圈竟然誰也沒找到。

她不認為自己感覺出錯了,那就隻有一種可能,觀察她的人修為遠在她之上。

佘褚往台上看去。

祭酒應君和也到了。

他看著也就三十來歲的青年模樣,正笑容滿面地與岐覆舟打招呼。

台上所有人都因他的到來而起身,等他一一與大家招呼後才依次落

座。

佘褚掃了眼座位順序,發現岐覆舟沒說謊,他和應君和關係還真挺不錯——顧清笙作為主考官甚至都隻能坐在應君和的右邊,他竟然能左邊,還臨著晏清。

想到晏清,她向對方看去。一看去,便能瞧見對方擱在座椅旁,與這高台有些不大匹配的劍匣——

她後知後覺地想起,晏清是不是讓她來找她拿武器來著?

佘褚:“……”完了,忘了一乾淨!

她即刻偏開了眼,不敢去看晏清。

晏清原本瞧見她拿著丹霄宮的藏劍是有點生氣的,瞧見她這副模樣,又覺好笑可愛。

他的目光隨著佘褚一路落到負責開試的考官身上——隨著這名考官一聲長喝,庚子學府府生的武試角逐,正式開始了。

卷雲台前的水幕上映出了每場比試的名單。

此次考試是晉位製,前三名會得到額外的加分,與文試結果綜合,再決出前三。

入選一共十六人,通過四輪決出勝者。

第一輪比試的名單,就是根據昨天的分組安排的。佘褚看了下代號,大概是以四神四凶分為八組,每組再以天地為敵,上台切磋。

佘褚掃一眼水幕,發現詹文瑾是朱雀,她的對手是仙域裡另一名世家子弟,不過姓氏佘褚沒聽過,應當不甚出名。

饕餮的比試裡,就有岐覆舟說的那名唯一入選的妖族,因著是唯一,佘褚看了一眼他的名字——北囂。

佘褚抽到的是白虎,分在四神組,對手是同樣握著白虎簽的學子。

而抽到的天白虎的是——

佘褚看見天白虎下標注的名字,嘴角微抽。

如果不是岐覆舟在裡頭做了手腳,那真隻能用命中注定來形容了。

第一輪比試。

地白虎,占浮玉;

天白虎,戎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