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說我沒弄錯。”血珠從刀尖上淌下來, 波爾多蹲在地上，隨手將刀往地上死不瞑目的人的衣服上蹭了兩下，身上香水的味道早已被血腥味所掩蓋, “那家夥果然是個叛徒吧？”</p>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子彈從波爾多的頭頂飛過, 剛從牆角露出頭來的人的腦門上頓時多出了一個血洞，阿索爾黑著臉放下槍, 喘著粗氣拚命忍下想要衝波爾多怒吼的衝動，“你能不能不要自作主張？！”</p>
阿索爾真的很想罵人, 天知道他一轉頭就發現波爾多沒影了是怎樣一種心情, 要不是雅文邑大人還在, 他都想讓這家夥自生自滅算了。</p>
“是你們的動作太慢了，做事要靈活一點。”波爾多朝著他搖了搖手指，“你看如果不是我的話，他們不就跑了嗎？”</p>
“不需要你來教訓我！”阿索爾語氣生硬地說道, 他和波爾多自由散漫的行事作風一點都合不來, “這裡就是全部了嗎？”</p>
“我留了兩個‘魚餌’回去。”波爾多起身漫不經心地說道，“就看有沒有咬鉤的了……你那裡應該沒出問題吧？”</p>
我算是知道為什麼田納西大人這麼討厭波爾多了。阿索爾冷漠地想道, 蘭德斯到底是怎麼忍受他的？</p>
作為副手，阿索爾其實和蘭德斯打交道的機會比較多, 在他的印象裡, 蘭德斯挺靠譜的, 總是笑眯眯地給人挖坑，用一句“陰險狡詐“來形容都不為過, 他現在特彆想和蘭德斯交流一下經驗，要是他是波爾多的部下……說句大逆不道的話, 他真懷疑自己有一天會忍不住以下犯上。波爾多平日裡該不會是個甩手掌櫃吧？以及法國分部有這樣的負責人, 真的不會完蛋嗎？</p>
蘭德斯:說實話, 一直在完蛋的邊緣徘徊（一本正經）。</p>
“看樣子是沒什麼問題，那就收工。”波爾多打了個哈欠，真正背叛組織的徹頭徹尾的叛徒確實不多，但動了其他心思的可不少:田納西還在的時候，他們自然不敢動歪心思，但田納西一倒下，人心頓時浮躁了起來，什麼牛鬼蛇神都冒了出來。他們這兩天就一直在處理這些事情，連休息的時間都空不出來，而到現在，他們也就勉強將進度條拉到了百分之三十的樣子，“休息一下再說吧。”</p>
“……你就是這麼乾活的？”阿索爾的嘴角抽了抽，深刻懷疑他們以往究竟是怎麼跟這樣的人打得有來有回的。</p>
“這不是有雅文邑在嗎？”波爾多理所當然地說道，“他會處理好的。”</p>
有雅文邑大人在，你就把自己的腦子交出去了嗎？阿索爾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感受到神院度的脾氣有多麼好，要是換做他，波爾多想必早就不知道死了幾百遍了:“現在回基地？”</p>
“回去睡一覺。”波爾多隨口說道，想了想又欲蓋彌彰地補充了一句，“養好精神才能確保接下來的任務不會出錯。”</p>
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p>
過了一會。</p>
“雅文邑，我回來了。”書房的門被敲了兩下，隨後波爾多的腦袋冒了出來，他裝作沒看到神院度無言的眼神，詢問道，“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p>
“明知故問。”神院度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將手頭的文件放在了左手邊，白底黑字間紅色的“叉”是那樣的醒目和刺眼，就好像是沾染在上面的血跡一般，“阿索爾。”</p>
“我在，雅文邑大人。”緊跟其後進來的阿索爾趕忙應答道，他可不敢像波爾多那樣隨意，“您有什麼吩咐？”</p>
“這些全部都要重新核對查證。”神院度的手指點了點手邊所有打上紅叉的文件，“都是跟這次找出來的人相關的部分。”</p>
“是，我知道了。”阿索爾走過來拿走了文件，“還有其他的嗎？”</p>
“之前波爾多找出來的那個人，他有很多次來曆不明的錢款交易，讓人去查，如果是吃了我們的東西的話，吃了多少就讓他翻倍吐出來多少。”神院度一點都沒感到輕鬆，他已經補了好幾個窟窿了，但一轉頭發現他補的不是一個口袋，而是一張漁網——當然，這是誇張的說法，但並不妨礙他想著乾脆重做一個算了，這樣一來就真的要奔著一個月去了，“還有你們的財務，我知道你們有不止一套賬本，負責應對不同的情況，但你們也給我差不多一點。”</p>
100英鎊一個土豆……怎麼？通貨膨脹單獨挑中你們了？一百萬就夠你們吃半個月土豆的唄？</p>
你們要不要看看你們都寫了些什麼？就很離譜。</p>
“我馬上讓人去辦。”阿索爾輕咳了一聲，腦海中將某些胡寫亂寫的家夥毆打了一遍，“可能是他們喝醉拿錯了。”</p>
“還有……波爾多你在做什麼？”神院度一抬頭，看到波爾多已經坐在了沙發上，手裡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條毯子，沙發儘頭的地方還擺放著一個一看就蓬鬆柔軟的羽毛枕，外套整齊地疊好放在一邊，連腦後紮著的小辮子都拆了下來，頭繩套在手腕上，就差將睡衣也換上了。</p>
“午後的小憩。”波爾多扯著毯子舒舒服服地躺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我感覺骨頭都在咯吱作響。”</p>
“為什麼不回房間去睡？”</p>
“雅文邑大人，有沒有一種可能……”阿索爾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委婉地說道，“這不是重點？”</p>
“嗯？”神院度看著他思考了一下，似乎是明白了什麼，“現在是不是你們的下午茶時間？先去休息吧，剩下的之後再說也沒關係。”</p>
“我不是這個意思……算了。”阿索爾放棄了掙紮，“您要紅茶嗎？還有三明治和鬆餅。”</p>
“紅茶即可。”神院度示意了一下自己已經空了的咖啡杯，“這兩天的咖啡攝入量已經超標了，是時候該換換口味了。”</p>
阿索爾恭敬地低了低頭，見神院度沒有其他的吩咐，於是轉身出了門，期間完全無視了準備午睡的波爾多，突出了一個眼不見心不煩。</p>
走廊裡還飄散著沒有散去的血腥味，一個人正拿著拖布來回地擦拭著地面，水桶裡的水都被染成了紅色，足以證明這裡發生過的戰鬥是多麼慘烈。</p>
“阿索爾大人。”他看到阿索爾，趕忙直起腰來，同時目光悄悄地朝著阿索爾身後飄去，見沒有神院度的身影，他不由地鬆了口氣。</p>
“害怕？”阿索爾挑了下眉問道。</p>
“不不不。”他快速搖頭，矢口否認，“是敬畏……沒錯，是敬畏！”或許還有一點崇拜。</p>
昨天神院度路過的時候，在他們附近短暫地停留了一會，然後好像是隨手點走了兩個人，結果就再也沒有看到他們的身影。他們自然知道是因為什麼，那兩個人想必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他們這些沒有背叛組織的人當然不會有什麼心理負擔，但並不代表著他們面對神院度的時候不會感到緊張和壓力。</p>
“嗬，你這是打賭輸了？”</p>
“那個……其實是打賭贏了。”他有點尷尬地說道。</p>
阿索爾眼神詭異地看著他，沒能弄明白這是什麼心理，沉默了一下後說道:“你慢慢打掃吧……對了，一會有下午茶。”</p>
“哎？”他愣了一下，有些納悶地看著阿索爾走遠的身影，他們悠閒一點的時候確實是有下午茶的，但忙起來壓根顧不上，嘴裡喃喃自語道，“這兩天不是忙得腳不沾地的嗎？”</p>
書房中。</p>
波爾多整個人懶洋洋地窩在沙發上，還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似乎一點都沒有意識到所有人都在忙，隻有他準備午休的情況有什麼不對:“雅文邑，你要不要也來休息一會？我記得昨天半夜你的房間裡還亮著燈。”</p>
“不了，今天我會早點睡的。”是個人都知道隻要他來了就要有大動作了，不趁著這個時候快刀斬亂麻，到時候黃花菜都涼了，所以這兩天他也沒怎麼休息。</p>
“那好吧，一個小時後叫我。”說著，波爾多就閉上了眼，很快就進入了睡夢之中。</p>
“睡得還真快。”神院度無奈地搖了搖頭，他一手撐著臉坐在書桌前，另一隻手拿著一份報告，重新投入了工作之中，“這種忙碌的感覺真是久違了，等結束後不休一個長假可不行。”</p>
指針飛快地向前跑動著，太陽東升西落，月亮掛上夜空，轉眼間就進入了深夜。</p>
房間裡一片安靜，就在這時，床頭櫃上的手機屏幕忽然亮了起來，緊接著震動著發出了聲音。</p>
床上的被子動了動，一隻手伸出拿起了手機縮了回去，然後半晌沒有動靜，直至聲音消失，神院度才艱難地從床上坐了起來。</p>
他緩慢地眨了眨眼，顯然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然後用手扶著額頭，半眯著眼看著手機上顯示的未接來電，慢半拍發出了疑惑的聲音:</p>
“琴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