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1 / 1)

神院度有時候確實覺得田納西真是太難了, 就算波爾多是自己人,他也不能昧著良心說波爾多沒有惡意,信不信田納西絕對會不管不顧地連夜乘著飛機過來, 就為了將波爾多的腦袋摁進水裡,然後新仇舊恨一起報了。彆忘了田納西現在正瘋狂地被MI6和DGSE找麻煩,在副手被發現是臥底,新的人選還沒有選出來的時候,他現在肯定忙得焦頭爛額,你就消停一會吧。

“說實話,我是真沒想到這個獎項居然還能有有力的競爭者。”蘭德斯看向了擺放在一旁的一個小小的獎杯,能看出材質非常的塑料,充滿了敷衍,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六個大字,“最震撼人心獎”, 沉吟片刻後感慨地說道,他對法國分部的這些人都有數, 沒想到安室透他們會帶來這麼大的“驚喜”, “而且還挺難選的。”

瑪克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然後發覺到不對,轉頭凝視了一臉無辜的蘭德斯兩秒, 沉聲說道:“彆跟波爾多學。”腦子不正常的有一個就夠了。

蘭德斯——獎項的提出者,果斷地點了點頭, 將鍋甩到了看得津津有味, 對這裡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的波爾多的身上, 反正他當時提出的時候,波爾多也同意了,上司不就是用來給下屬背鍋的嗎?

波爾多:?

波爾多:你再說一遍?你是不是有什麼地方說反了?

難熬的三分半終於過去, 在歌曲結束的時候,現場甚至卡頓了一下才迎來了熱烈的掌聲,就是不知道裡面摻雜著的幾個熱淚盈眶的家夥是怎麼回事。

眾人:感激這首歌隻有三分多鐘(強顏歡笑)。

安室透勉強維持著自己臉上的笑容,他加快腳步穿過還沒完全回過神來的人群,在神院度旁邊坐下,表情一下子垮了下來,連燦爛的金發看起來都暗淡了一層。

安室透:這輩子都沒有這麼丟臉的時候。

神院度看著好笑,將一旁倒好的配點心的紅茶朝著他推了過去:“潤潤嗓子。”

赤井秀一邁著大長腿走過來,彎腰在神院度的眼前拿起一瓶嶄新的雅文邑白蘭地,慢條斯理地打開瓶塞,然後摸出了一個裝著球型冰塊的玻璃杯,瓶口倚靠在杯口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隨後琥珀色的液體沿著杯壁注入其中,一直倒了半杯才停了下來。

他將杯子遞給神院度,然後看向了安室透,明明什麼話都沒說,可安室透就是感覺他受到了嘲諷。

“哈。”安室透眯了眯眼,臉上揚起了危險的笑容,“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赤井秀一的目光意有所指地依次劃過他坐著的位置,手中拿著的茶杯,然後看了看他們剛才走下來的地方,聲音低沉地說道:“隻不過是覺得某些人太過理所當然了點。”

“理所當然?”安室透緩慢地咀嚼著這幾個字,紫灰色的眼睛中湧動著惡意,他抬手吹了吹已經不再滾燙的紅茶,然後將其一飲而儘,向赤井秀一發出了挑釁,“怎麼?羨慕還是嫉妒?”

神院度已經能夠很熟練地解決兩人間的爭端了,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一幕的波爾多的表情逐漸變得詭異起來,眼神閃爍著散發出了異樣的光彩,他放下手中的酒,交疊起雙腿,目光看著眼前唱歌的人,卻仿佛落在虛空之中,連同一切聲音也對他繞路而行。

“雅文邑。”庫斯塔唱完一首歌,贏得了滿堂的喝彩,她眼神亮晶晶地看著神院度,聲音好像在緊緊包裹著的薄膜上戳出了一個小孔,靜寂的空氣重新流動起來,人群熱鬨歡笑的聲音重新落入他的耳朵,神院度恍若被驚醒,抬起頭詢問般地看向她,“你要來嗎?”

“輪到我了嗎?”神院度一愣,然後從容地站起身來,所有人的注意力在一瞬間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他今天穿了一身深色的改良西服,金色的裝飾鏈從他胸口的口袋延申出來,另一端係在了扣子上,翻下來的領口上有著若有若無的花紋,從某一個角度看去,像是一叢荊棘,又像是一隻展翅欲飛的烏鴉。

他穿過如同摩西分海一般分開的人群,朦朧的燈光在他身上遊動著,在他的眼中留下一抹薄光,他的手指伸向兜中,一個一個數字數著撥通了一個熟悉的號碼,然後取出手機將其倒扣在了自己身邊的台子上。

“我可隻會這一首。”神院度轉身半坐在前方的高腳椅上,無奈地說道,“也隻給一個人唱過。”

手機屏幕上彈出了綠色的接通顯示,然而並無任何一個人看見。

“彆擔心,雅文邑。”波爾多唯恐天下不亂地喊道,“反正不能比萊伊波本他們更差了。”

安室透扯了扯嘴角,黑著臉朝波爾多投去了陰惻惻的眼神,諸伏景光還沒有從打擊中回過神來,赤井秀一面不改色地坦然接受了周圍人的調侃,他拿起神院度的加了冰的雅文邑白蘭地喝了一口,然後遙遙地衝著神院度舉了舉杯。

神院度勾起唇角,剛才熱烈的氣氛忽然變得安靜舒緩了下來,他微微斂下眉眼,溫柔的仿若在訴說著深情的聲音掠過耳畔,諸伏景光愣了一下,然後緩緩抬起頭來。

[On n'ose pas vraiment se dire.

我們從未敢於真正告訴對方。

Oimide, o ainsi fait.

我們都很害羞,我們是這樣。

Mais je sais que le désir.

但我知道那種渴望。

Il faut aller le chercher.

有一個人要去尋找它。][1]

因為對面嘈雜的聲音而皺眉的琴酒正在擦槍的動作一停,房間內一時間除了輕微的呼吸聲和從遠方傳來的聲音之外什麼都沒有,他挺直的脊背倚靠著身後椅子的靠背,漆黑的伯/萊/塔壓在他的腿上,從窗簾的縫隙中透過的一線陽光在他冷白的手背上劃過,墨綠色的眼睛中似乎湧動著某種很深沉的東西,然後緩緩地閉上了眼。

“嘖。”

花瓶中的玫瑰輕顫著抖落下一片花瓣,輕巧地落進了無色透明的杜鬆子酒裡,細密的氣泡攀附在柔軟的花瓣上,然後逐漸上升到平面,發出幾乎無人能夠聽到的破碎的聲響,透過玻璃杯的棱角折射出玫紅色的光彩。

安室透的目光有些失神,他品味著自己的掙紮,卻又能清晰地看到在布滿荊棘的道路上,自己最終會做出的選擇。他掩飾著自己搖動的內心,低頭叉起一塊切好的菠蘿送進嘴裡,澀味在頃刻間麻痹了他的舌頭,他試圖找到淡鹽水抑或牛奶之類的東西,但他的手一拐卻差點碰倒了敞著口的雅文邑白蘭地,即使扶得及時,卻還是從瓶口灑出來一點落到他的手背上,引得滿室酒香。

他注視著自己的手,鬼使神差地低下頭,然而動作卻在最後一刻戛然而止。安室透閉了閉眼,緩緩地直起腰,目光落在了神院度的身上,像是在欣賞著一幅畫,紫灰色的眼中卻躍動著某種複雜難說的東西。

至少現在,結局還尚未注定不是嗎?

[Demande-moi le ciel.

向我要頭頂的天空吧。

Demande-moi l'impossible.

向我要一切的不可能。

Demande-moi ton chemin, inachevé.

問我你未走過的路。

Demande-moi ce que tu veux.

向我要你想的一切。][2]

赤井秀一深深地注視著神院度,心跳在一點一點地失衡加快,像是相機的聚焦總會對準你想要清晰看到的那個人,周圍的背景都會被模糊虛化,時間在這一刻仿佛也被無限地拉長。

他整個人如同被分成了藕斷絲連的兩部分,一半清晰地聽到了自己心動的聲音,想要下墜沉溺其中,卻被一根懷疑的絲線牢牢地鎖住了脖頸,稍有動作就會陷進肉裡,冒出鮮紅的血液來,另一半有著冷靜而又理智的外殼,精密地計算思考著自己會得到什麼,又會失去什麼,內裡卻有著一絲微不可察而又堅韌得無法消磨的渴求與妄想。

如果我問你要著“不可能”。

如果我向你索要著我所希冀的一切。

赤井秀一低著頭,看著充斥著花香和果香的雅文邑中倒映著的自己,融化的冰塊讓水汽凝結,杯壁上都掛上了水珠,觸碰的手心一片潮濕與冰冷。他放下杯子,用紙巾擦去自己手上的水跡,然後雙手交叉握緊,平靜地壓下了在幾秒內泛起的不該有的念頭,卻也沒有再抬頭去看。

還遠遠不是時候。

[Dema je passe aux aveux.

隻要你說,我就會坦白一切。

Demande-moi de me jeter dans la vie et je le ferai.

要我在你的生活中吧,我會這樣做的。][3]

聲音逸散在空氣中,喧鬨的聲音響起,其中夾雜著人們的歡呼聲和“雅文邑大人”的喊聲,琴酒睜開眼睛,看著放在桌面上的手機,仿佛一座沉默的冰冷的雕像,他似乎在那一瞬間想了很多,但又像什麼都沒想。

坦白一切?

琴酒從喉嚨中發出了一聲嗤笑,在微不可察的停頓後,伸手掛斷了電話。

騙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