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調養好身體,楚玉現在每天要喝三次中藥。
眼看時辰快到了,殷晚辭站起身去隔壁房間煎藥,慕容羨連忙趁此機會坐到對方的位置上:“喂,小玉。”
“嗯?”
“你感覺你師尊怎麼樣?”
琴仙八卦之魂熊熊燃燒。
“很好呀。”
楚玉重新躺進被子裡,隻露出一個腦袋。
“那……”慕容羨忍了又忍,終是沒忍住,他壓低聲音:“你們是怎麼好上的?”
“說來話長,至少要從很久很久之前講起。”
楚玉煞有介事地答道。
仙君很快便會回來,慕容羨於是小聲道:“能不能長話短說?”
“當然可以。”
少女掌心向上朝他伸出手:“十塊極品靈石。”
慕容羨:“?”
楚玉:“?”
“為什麼要給你靈石?”
“是這樣。”
楚玉好心地解釋道:“前輩可有去過茶樓?在那裡聽人說故事,都是要花靈石的。”
琴仙懂了,這是在收情報費。
他坐直身子,好笑道:“這麼多,你有沒有想過要去搶?”
“想過。”
楚玉不好意思地側了個身:“我這不是暫時打不過嘛。”
少女理直氣壯,非常自在地動了動手指:“隻要十顆極品靈石,就能知曉全天下獨一無二的秘聞,簡直賺大了!”
好像有點道理。
琴仙從儲物袋中拿出十顆流光溢彩的靈石遞給她,做出洗耳恭聽的姿勢。
楚玉:“我們兩廂情悅,然後就在一起了。”
等了很久都沒有下文,琴仙不由催促道:“然後呢?”
“什麼然後?”
少女疑惑道:“已經講完了呀。”
就這?
琴仙笑眯眯的表情僵了一瞬,摸著自己癟下去的荷包,他追問道:“沒有彆的了?”
“不是您讓我長話短說的嘛。”
小楚玉無辜道。
琴仙:……很好。
恐怕隻有殷晚辭才會覺得她乖巧懂事,他磨了磨後槽牙,繼續遞給這隻小惡魔十塊極品靈石。
“可以再講講詳細版的。”
“好哦。”
楚玉眼疾手快收下:“隻是……”
“這次沒法耍花招了吧。”
琴仙老神在在地搖著扇子,“彆擔心,我隻是好奇殷晚辭是怎麼和你說的,你也知道,他這個人一向——”
說著說著,他突然感到後背一涼,光速閉上了嘴。
“隻是,我師尊就在門口。”
小玉同情地望著琴仙:“茶館倒閉了,抱歉投資人。”
琴仙:……
殷晚辭一手端著藥碗,另一隻手緩緩攪拌著湯勺,輕輕吹了吹。
抬起眼時,視線不輕不重地落在慕容羨和他屁股下的椅子上。
房內有書案、茶幾還有酒桌躺椅,卻偏偏要坐在昭昭床前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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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晚辭微微蹙眉,狹長的眸子上挑,平靜道:“你們好像聊得很開心。”
琴仙像兔子一樣跳到茶幾旁。
直覺告訴他:此刻最好不要貧嘴。
床上的少女倒天不怕地不怕,她將二十顆極品靈石攤在床上:“師尊,這是琴仙前輩送我們的賀禮!”
“話說最近收到的禮物真的好多。”
她開始發散性思維:“還好有師尊,不然我一個人要用到什麼時候。”
楚玉的想法非常直白好懂。
她看誰順眼,便會給誰送點小玩意,之前在門派裡一向是如此。
殷晚辭和她相處久了,自然知曉她的性格。
而現在,她願意把自己的好東西都給他分享……是不是因為,她非常喜歡自己?
心口再次被甜了一下,他踱步走到床前,將散落的靈石一顆顆收下。
仙君素來視靈寶為身外之物,可這一刻,他發自內心認為:這些閃閃發光的靈石,看起來很是耀眼。
“你的身體還沒好,這幾日要多休息。”
他攬著少女的肩膀,不經意間隔絕了慕容羨掃來的視線。
世人皆曉仙君光風霽月,清冷疏離。
唯一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從始至終都隻有一人。
自從收了徒弟,他一直都悉心照顧,溫柔教導。
事無巨細親力親為,不假以他人之手。
慕容羨默默腹謗:說好聽點叫認真負責,若是說得直接些,便是隱性的控製欲在作祟。
隻是單純的師徒關係時,小丫頭下山除個妖,殷晚辭都要暗自跟在身後,生怕人家磕著碰著。
倘若她身邊出現奇怪的異性,更是第一時間開始警覺。
這回輪到琴仙同情楚玉了——如今兩人真的在一起了,她不知要被管成什麼樣子。
念在相識一場的份上,琴仙再次開口:“小玉呀。”
又怎麼了?
楚玉偏過臉。
藥實在太苦,她苦巴巴地一口悶下,腮幫子鼓鼓,用眼神暗示慕容羨有話快講。
“若是以後有什麼困難,可以來千音閣找我。”
他委婉道:“本閣主一向熱心腸。”
“哦?”
殷晚辭撚去少女唇角的藥漬:“我倒不知道,還有她師尊解決不了的問題。”
話雖如此,這次他並沒有想將琴仙丟出去。
即使自己永遠不會欺負昭昭,可若是有旁人願意當她的靠山,她定然會更加有安全感。
仙君同樣做事認真,無論是修行還是養徒弟,隻要做了,便要做到儘善儘美。
與心儀之人共度餘生,也是如此。
慕容羨看著柔情蜜意的兩人,終於找到了點身為燈泡的自覺。
“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他恍然大悟。
還好。?_[(”
殷晚辭報以微笑,滿臉都寫著“慢走不送”。
*
另一邊,清雲道人最近很苦惱。
現在是海中邪魔攻入人間的第三個月,情況比預想中要好上很多。
屍橫遍野、民不聊生的場景並未出現,不止如此,隨著時間的推移,海岸線旁出現的妖物越來越少。到了現在,形式已然被控製住,不再需要每日提心吊膽、惶恐不安。
按理來說,他應該很開心。
可現在他耷拉著眉毛,長籲短歎,半點看不出輕鬆的模樣,連頭發都被他自己無意識揪掉了好幾根。
“爹這是怎麼了?”
葉九翎好奇地探頭,嘴裡銜著一根狗尾巴草。
清雲看著這個嬉皮笑臉的好大兒,不知想到什麼,默默移開目光。
“無事。”
“跟我說說唄。”
葉九翎向大殿外張望:“長老們都在門口等著了,等會兒去看小玉的時候要是也沉著臉多不好,您說是吧?畢竟人家才剛醒過來……”
清雲掌門:……
實不相瞞,他就是在擔心這個。
門派中的長老執事們大多是看著那丫頭長大的,她睡了整整三個月才醒,自然是要去探望。
可探望歸探望……清雲想到她與仙君的關係,再次陷入迷蒙。
現在兩人還沒辦合籍大典,可看師弟的意思,馬上也快了。
到那時,小玉就變成了師弟的道侶,而師弟也變成了自己師侄的夫君……
哎!這混亂的關係!
造孽啊!
清雲道人渾渾噩噩跟著眾人來到淩雪峰下,不多時,峰外結界打開,一名背著琵琶的仙童朝眾人施了一禮,默默帶路。
淩雪峰常駐居民隻有仙君與楚玉,這仙童清雲看著面熟,依稀記得是慕容羨身邊的屬下。
“琴仙今日也在?”
紀長老同樣認出了對方。
“正是。”
仙童是位十來歲的少年,他點點頭,嗓音清越:“我家公子正與仙君小聚。”
“我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紀長老和氣道:“淩雪峰有彆的客人,諸位,我們不妨改日再來。”
病人剛醒,正是虛弱的時候,的確不宜見太多客。
長老們忙不迭地點頭應下,烏泱泱地打道飛回觀雲峰。
臨走前,眾人遇到了施施然飛下山的琴仙。
“公子。”
小仙童迎上前,略帶疑惑:“今日怎麼這麼早?”
要知道琴仙大人每次來到淩雪峰,都會坐上至少幾個時辰。
“當然是要忙著回去譜曲。”
慕容羨邊朝諸位長老點頭示意,邊笑眯眯地回答。
“琴仙又有新作要降世?”
有
位長老和琴仙熟識,撫須笑道:“如此甚好,到時能否讓老朽也品一品那繞梁之音?”
琴仙的笑越發真摯了。
“陳長老一定能聽到。”
“不知是什麼曲子?”
清雲掌門也有幾分好奇。
琴仙:“迎親時彈的。”
“能讓您親自作的樂曲,莫非是千音閣即將有喜事發生?”
“恭喜恭喜呀。”
“千音閣與倚瀾宗近,我們這些老骨頭,到時也能來吃一杯酒。”
“正是!妖魔就快平息,可以借著好事慶祝慶祝!”
長老團樂嗬嗬地寒暄著,你一言我一語,目送著琴仙的身影慢慢模糊在天邊。
隻有清雲掌門的眼神愈發恍惚了起來。
“誒?是千音閣的人成婚嗎?”
葉九翎不明就裡,遺憾地搖搖頭:“我還以為是師妹和仙君前輩呢。”
眾人:“……”
他們正在禦劍飛行,聽了這話,幾個長老險些重心不穩。
“咳咳,剛剛說到哪了?”
紀長老率先打破集體沉默。
好在楚玉幾月前回到倚瀾宗時,眾人已經被她和仙君的假緋聞嚇過一次,此時倒接受良好——反正也不會是真的。
“小孩子說話就是肆言無憚。”
陳長老歎了口氣:“彆人兩位可是單純的師徒情,掌門大人,您說是不是。”
清雲掌門:……
不知道,彆問我。
可看到長老們呆若木雞的樣子,清雲掌門莫名燃起某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心頭也隨之輕鬆了些。
他不願說謊,一張國字臉憋得臉紅脖子粗,半晌才吭吭哧哧憋出一句:
“小玉是個好姑娘。”
眾人:?
怎麼突然說這個?
“阿辭是我師弟,他的品行,諸位也看在眼裡。”
清雲掌門繼續道。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有的話無需說滿。
長老們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變得精彩紛呈。
“完了完了!”說這話的是執法堂的藍長老,她愁眉苦臉:“小玉本來就管不住,隻有拿仙君說事她才會安分點。”
“要是他們成了婚,日後她還不得把執法堂的屋頂都掀開!”
“有沒有可能她已經掀過一次了呢?”
另一位長老提醒道:“就在她十七歲生辰時……”
“以後可怎麼辦啊……”
陳長老望天:“難道咱們的房頂,以後就要一年修一次了?”
“大膽點,三個月修一次。”
“……”
長老們真情實感憂慮起來——雖然和掌門的擔憂完全不是一回事。
清雲道人看著唉聲歎氣的眾人,突然覺得……自己和他們好像不在一個頻道內。
“不要這麼悲觀嘛,這幾個月大家也都看見了,小玉現在肯
定是長大了不少。”
紀長老輕咳兩聲:往好了想,說不定以後有仙君看著,她就不會再折騰諸位了。??[”
“言之有理。”
“哎,希望是這樣。”
“但願如此吧……不如此也沒事,在下會找到更堅固的房頂。”
眾人吵吵嚷嚷,內心深處更多的則是祝福。
長老們看著楚玉長大,這孩子雖調皮了些,卻勤奮嘴甜沒壞心眼。
她會時常想著同門,也會親親熱熱地拉著他們撒嬌,喚他們爺爺奶奶,就連曆練回來,也給每位長老都帶了當地的特產禮物。
——在他們眼中,那名劍修少女,值得全天下最好的男修。
*
賓客們散去後,淩雪峰重新陷入往日的冷清。
鬆竹與落梅被厚厚的雪壓得嚴嚴實實,天色暗下,唯有半山腰的竹樓散發著暖黃色的光。
“我不想喝。”
屋內,楚玉嘴唇緊抿,委屈巴巴地盯著嘴邊的藥碗:“好苦。”
殷晚辭遞給她一顆蜜餞。
少女繼續搖頭:“我已經好啦,真的!”她縮進被子裡,又裹著被子在床上滾來滾去,沒滾兩下便暈頭轉向地停了下來。
這就叫好了?
殷晚辭覺得好笑,他將裹成球的小徒弟拉起來,再揉揉她的毛。
“昭昭乖。”
他將蜜餞塞進她的口中,輕聲道:“喝了才能好得快。”
她張嘴吃掉蜜餞,仍舊拒絕碗裡黑乎乎的液體。
這不怪她,楚玉想,要怪就怪藥實在太苦,一定要形容的話,有點像魚腥草榨的汁。
外人在的時候,楚玉能勉強掐著鼻子喝下去,可當房間裡隻有兩個人,她就會開始抗議——這次也不例外。
“我不要好得快。”
少女心如死灰:“我可以一輩子躺在床上。”
可愛。
殷晚辭親親她的額頭。
師尊一如既往有耐心,若是平時,她折騰累了自然會躺平喝藥……但今天不一樣。
楚玉有點不高興。
下午為了仙君的面子,她沒有選擇當面問琴仙,但不代表她一點都不介意。
也不知師尊先前如此牽掛的,究竟是哪位朋友。
師尊並不是好友遍天下的修士,與他相熟之人,楚玉也全都認識。
那麼,到、底、是、誰、呢?
楚玉想到某種可能。
此時此刻,她的心中像是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天使小楚玉說:“師尊活了一千年,有前任什麼的太正常不過,你就裝作無事發生嘛。”
惡魔小楚玉說:“我裝不下去,我生氣了。”
“有話叫‘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從後種種譬如今日生。’”
天使小楚玉理智分析:“再說,他現在最喜歡的人是你,這不是已經夠了?”
惡魔小楚玉……惡
魔小楚玉見道理講不過,拿起三叉戟將天使小楚玉捅了個對穿。
每次不開心的時候,她都會想方設法外耗他人。
可惜這會兒除了仙君,根本沒有第三個生物在場,於是,楚玉衝殷晚辭羞澀一笑。
“如果是師尊掛念的那位朋友,師尊一定不會讓她喝很苦的藥,對吧。”
殷晚辭:。
哎,我喝就是了。?_[(”
少女神色淒然,眸中閃爍著盈盈水光。
“我的朋友圈師尊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師尊……”
“師尊都對我有小秘密了QAQ”
殷晚辭:……
他不得不出言打斷她:“昭昭,你誤會了。”
“嗯嗯。”
楚玉一秒變作乖巧狀:“師尊要把故事告訴我了麼?”
她若無其事地補充道:“放心,我保證守口如瓶。”
少女緊張地捏住被子,怎料卻聽到了仙君極輕的笑聲。
從她的角度望去,他狹長的眼睛稍稍揚起,淺色瞳孔中漾著星輝般細碎的光。
“有什麼好笑的。”
楚玉氣鼓鼓:“聽說適當聊聊前任,有利於促進感情,我這是還不是為了——”
殷晚辭放下手中的藥碗,在她的唇上輕輕按了一下。
為了防止這張嘴再說出什麼奇奇怪怪的話,他摸摸她的後腦勺,解釋得相當果斷。
“我沒有前任。”
殷晚辭笑笑:“永遠都不會有。”
楚玉沒想到會聽到這個,氣鼓鼓的臉瞬間像被戳破了的氣球。
她半晌才喃喃道:“那、那個朋友……”
殷晚辭沉默半晌,決定隱去一些不重要的事實。
“當時我告訴慕容羨,我有一位心儀的女子。”
少女的眼睛睜大了些,白皙的臉上再次出現可疑的紅雲。
“昭昭怎麼不問我,她是誰。”
師尊俯下身,眉眼含笑:“不是說,想知道為師的秘密嗎。”
清冽的氣息拂過少女的臉頰,兩人離得太近,她感到自己的臉又熱了幾分。
楚玉捏緊身上的薄被,故作鎮定道:“那個……其實也沒那麼想啦。”
話音剛落,微涼的吻落在她紅透了的側臉,再一路滑到嘴角。
仙君疏淡的眼尾染上幾抹緋紅,修長的指尖插進少女的發絲,抵住她的後腦勺,迫使她揚起臉,視線中隻能看著他。
“放心,我很一視同仁的。”
殷晚辭親著她的嘴唇,笑得格外溫柔。
暈暈乎乎時,楚玉仿佛聽到他在說——“哪怕是師尊先前掛念的人,也一樣要喝很苦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