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鳳凰華麗的羽毛耷拉下來。
他確實不了解人類文化,但妖族中的教導者通常地位都格外崇高——就像神獸白澤那樣。
仙君大人是她的師尊，那麼對方說得話，自然是要聽的。
按照妖物的年齡算法,小鳳凰才剛成年不久，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
被拒絕後，他抖抖毛,額間祥紋肉眼可見地黯淡了幾分。
“那我帶你們去找白澤爺爺。”
小鳳凰蔫蔫開口。
“話說,為什麼不建議我們去神木村？”
葉九翎也有同樣的疑問：“我記得這一任巫女不是挺好說話的嘛。”
“煙蘿大人是最完美的聖女。”
回答他的是先前帶路的狗妖：“是因為彆的原因，神木在二十年前被汙染了。”
“所有靠近神木村的生物，輕則頭痛腦熱、精力大不如從前；重則修為倒退，飽受靈氣潰散之苦。”
狗妖歎了口氣：“聖女慈悲，庇佑萬民百姓,就連我們這些妖物也時常照拂保護……也不知神木被汙染後,對她有沒有影響。”
妖物口中的“神木”，正是第四張山水圖。
當然了,在古族的傳說中,這並不是邪魔的封印物，而是神賜予他們的靈寶。
“神木村現在,已然成了南疆中的禁地。”
小鳳凰默認了狗妖的話：“若是一定要去，最好與大妖同行——上古神獸能輕微地淨化汙染，即使無法淨化神木,至少也能保證隨行之人不受影響。”
說著說著,他的雙眼又重新亮了起來。
當今世上邪祟當道,妖族沒落，神獸們大部分都死了，唯二所剩的兩隻，就是白澤與鳳凰。
白澤性子懶散,一向不愛與外人打交道。
曾經神木村與妖魔澗關係密切時，身為代理妖王，他都懶得去和巫女交流。
所以，帶著這些客人去神木村的任務，十有八九還是落在自己頭上。
小鳳凰鬥誌昂揚地抬起頭，觸及到劍修少女的視線，他又紅著耳朵將臉偏在一旁。
“我能問一下，你們去神木村有什麼事嗎？”
他有心想和楚玉說話：“雖然已經很久沒有來往了，可就像他們說得那樣，古族的巫女是位好心人。”
巫女的事跡，就連花離也有所耳聞。
饒是最出色的醫修，也無法徹底根治一些疑難雜症——但巫女可以。
南疆不僅存在著友善的妖物，同時也危機重重。
倘若神木村的村民們受傷、而醫修門束手無措後，巫女便會出手相助，以虔誠的信仰之力，換得對方的健康。
“小玉不會傷害巫女的，他們與巫女一樣，都是仁善之人。”
花樓隱晦地說：“感謝小殿下幫助，待無妄海的邪魔被徹底封印後，複興妖族指日可待。”
是的，妖魔澗的妖物，一直以
“妖族正統”自居。
邪魔的封印鬆動後，孕育出了各種各樣的妖魔鬼怪……妖物們極其討厭這些邪祟，認為它們不僅搶走了妖族原本的生存環境，還肆意抹黑族群的名聲，實在是群禍害。
這番話說到了在場妖物的心坎裡。
它們紛紛心潮澎湃，浩浩蕩蕩地跟著四人團向妖王居所前進。
不多時，楚玉見到了傳說中的神獸白澤。
白澤的人形狀態是位雍容華貴的美貌青年，此時正在玉石榻上小憩。
他頭頂雙角，半張臉埋在毛絨絨的領口中。
負責傳令的小妖早就將客人到來的信息告訴了妖王，可直到眾人走進殿內，他還沉浸在香甜的睡眠裡。
“殿下，仙君一行人到了。”
狗妖小聲俯在白澤耳畔提醒。
妖王將全部的臉埋進毛領中。
“嗨妖王殿下，還記得我麼？”
葉九翎露出陽光開朗的笑。
妖王動了動耳朵，仍是睡不醒的模樣。
小鳳凰上前：“白澤爺爺，我——”
“都說了多少次，不要叫我爺爺。”
白澤惱怒地坐起身，雙眼霧蒙蒙的：“小殿下，我今年也才兩千歲，在神獸中還是青年。”
小鳳凰像一隻小雞一樣乖巧點頭：“哦，知道了。”
知道你個大頭鬼。
白澤哼了聲，裹緊身上披著的毛絨大氅。
“我聽小金毛說了，你們是來拿燃魂草的對吧。”
他隨手指了一個方向：“喏，那邊多得是。”
仙君輕輕頷首，算是致謝。
“聽聞殿下知曉通向神木村的方向。”他說：“可否帶我們前去？”
“帶路這種事那隻鳳凰也會，就交給他吧。”
白澤剛說完，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
他使勁揉了揉霧蒙蒙的雙眼：“您是……仙君大人？”
這個時候，楚玉才發現對方眸中漂亮的霧色，其實是目盲的症狀。
“仙君大人也來了？”
白澤激動地來到眾人面前：“一彆十幾年，在下日日夜夜帶領族人為您祈禱。您當初跋山涉水來到南疆，拯救了妖魔澗，全族都很感激您……”
他說著說著便有些哽咽，一把抓住楚玉的手：“大人，我怎麼覺得您變矮了……“
“也是邪魔的詛咒嗎？”白澤憂愁道：“哎，我這雙眼睛就是當時所傷，現在隻能朦朦朧朧看見人影。”
“……”
楚玉忍不住打斷他：“我師尊在旁邊。”
白澤：“……”
“哦，謝謝。”
他從善如流地放手，卻也不好意思再重複方才那些話：“仙君大人要去神木村？我可以帶路！”
“你的眼睛沒問題吧？”
楚玉對新的領路人持懷疑態度。
她認真地思忖片刻，小聲詢問身旁的
殷晚辭：“師尊，要不我們還是讓鳳凰帶路吧，這個看起來不是很靠譜的樣子。”
仙君微微蹙眉，不知在想些什麼。
“小半妖，怎麼嫁到外面以後，就不念我這個殿下的好了？。”
白澤抗議：“當初是誰把你從死人堆裡撈出來的，你還記得嘛。”
“記得……”
花離怯生生開口：“殿下，我在這裡。”
白澤：。
“哦，抱歉。”
他煩躁地扯扯衣服上的毛。
近年來，他的身體狀況每日俱下。
不僅看不清東西，連聽覺與嗅覺都下降了好幾個層級。
念及此處，他嚴肅地提醒眾人：“若是想拜托巫女治病救人，勸諸位趁早打消這份心思。”白澤頓了頓：“而且巫女她其實……。”
等了很久沒有等到下文，楚玉於是不解地開口：“為什麼這麼說？”
“等你們見到她，自會知曉。”
楚玉試圖打破砂鍋問到底：“請您告訴我們，才能未雨綢繆，預先做好準備呀。”
“想知道？”
“嗯嗯！”
“這事問我就問對人了。”
白澤笑眯眯道：“本座可是萬妖之首，全盛時期時更是能知萬物之情，通鬼神之事。”
“厲害厲害。”
劍修少女配合地哇哦了一聲：“現在可以說了吧。”
白澤惡趣味地眯起眼：“就不告訴你。”
楚玉：。
好好好。
和看起來傲嬌，實際上乖巧的小鳳凰完全相反——這隻名為白澤的妖物生著一副悲天憫人的純情面容，性格卻頑劣不堪。
她覺得自己和這隻故弄玄虛的妖物八字不合，索性扭過臉不再看他。
怎料白澤意猶未儘地重新開口：“對了，這個小丫頭到底是誰。”
“是我的關門弟子。”
殷晚辭說。
“原來是仙君大人的徒弟。”
白澤恍然大悟：“既然這樣，我必須要拿出些見面禮了。”
他拿出一張卷邊羊皮紙，用商場裡金牌銷售的語氣哄騙道：“小妹妹，要不要和我簽這個？”
這是何物？
楚玉還未開口，沉默了一路小鳳凰率先出言阻止。
“白澤爺爺。”
他認真地問：“你想和人類簽靈契，為什麼不找仙君大人？”
“都說了不要叫我爺爺！”
白澤惱道：“小孩子家家懂什麼，仙君大人實力超群不需要靈獸，可他的徒弟需要。”
小鳳凰不接受這種說法：“就算要簽，也要讓她自己選擇心儀的妖物！”
現任妖王與下一任妖王互相對峙，一時間，濃烈的妖風呼嘯吹過。
楚玉被二妖的妖氣吹得退後幾步。
還未等她站穩，那隻尾隨著的貓妖一躍跳在少女面前，仰著貓頭，
發出“喵嗷嗷”的反對聲。
楚玉是不懂貓語的，可白澤顯然聽得懂。
“你也想和這小丫頭結靈契？”
妖王眯起眼：“小黑貓，等你化成人形再來吧。”
非常神奇。
楚玉覺得她應該是處在風暴中心，可她這個當事人完全不清楚妖物們為什麼吵起來。
靈契這個詞，彆說在倚瀾宗這麼多年從沒聽過，就連原文也未曾介紹。
“打擾一下。”
她小聲問同伴們：“有誰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嗎？”
“我曾翻閱過上古時期的記錄。”
仙君輕聲開口：“在人與妖和平共處的年代，每位人類，都能選擇一隻妖物結契。”
一旦契約成立，人類將得到妖物毫無保留的忠心。
與之相對的——妖物也會得到一位永遠愛護自己、陪伴自己的主人。
那邊，幾隻妖物的競爭達到了白熱化。
他們從修為比到潛力再比到毛色的豔麗程度，誰也不服誰，這會兒好像是在比本體。
小鳳凰變成一隻手掌大小的朱紅色小鳥：“我……我長大後能帶著她飛很高。”
“能飛就了不起麼？”
白澤嗤笑，完全沒有讓著小輩的意思：“我的毛發又白又滑，一看就很好摸。”
黑貓：“喵嗚嗚！”
……
不得不說，楚玉有點心動。
畢竟以她看過這麼多本玄幻的經驗：擁有一隻靈獸，確實會對戰力有一定的提升。
可是白澤身體孱弱還愛當謎語人，鳳凰年紀又太小，根本不夠強——等長生種長大，自己可能早就大乘期了。
思來想去，楚玉決定：選那隻帶來幸運的黑貓。
“貓好。”
殷晚辭讚許點頭，言簡意賅地支持她的決定。
居然連師尊也這麼說，莫非這隻貓，是什麼隱藏的神秘大能？
劍修少女問出心中的疑惑。
“它是傳說中能招財的玄貓。”
仙君神色仍舊溫和：“我們就讓它帶路吧，它身上靈性很強，應當也知曉去神木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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