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與正常時間的流逝速度相同,太陽落山之後,四周暗了下來,螢火蟲穿梭在道路兩旁的草垛中,像是黯淡的星星。
楚玉屏住呼吸,在星華宮內外小心翼翼地搜查。
按照她的想法,山水圖碎片應是在一個離公主很近的地方。
山水圖的原身是一幅畫卷,為了隱蔽保存,它被幻化成了五種不同的形態,也分彆代表了金木水火土五行。
如今渝城這裡的永夜之火,應當便是山水圖的力量。
楚玉不清楚它現在的形態長什麼樣子,但若是天階以上靈寶,那麼當她觸及到時,一定會與凡物有所不同。
抱著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的態度,她幾乎將星華宮所有的東西都翻了遍,可沒有一件東西摸起來有靈力波動的感覺。
隻能等第二天了,楚玉想。
看看賞花會上有沒有新的線索。
修仙之人不需要每天睡覺,楚玉一夜翻翻找找,直至晨光熹微,值夜的小宮女們打著嗬欠換崗,她也打著嗬欠加入了白天的宮女團。
實際上,薑蝶的幻境與她想得不太一樣。
要知道哪怕是宗門自製的試煉之境也有諸多凶險,更不要提外界那些稀奇古怪的幻境,無不迷霧重重暗藏殺機。
可在這裡整整過了大半天,半點危險也沒有,倒像是一個普通公主的普通記憶。
饒是如此,楚玉仍未掉以輕心。
她看似和彆的小宮女們乖巧站成一排,餘光卻一直在觀察著梳妝打扮的公主。
憑心而論,薑蝶長得不錯,臉龐嬌媚如花,眼神顧盼生輝。
隻是她現在不高興,就顯得豔麗的容色微微打了折。
“這簪子難看死了,你覺得這種東西和本宮的裙子很配嗎?”
她隨手拔掉頭上的發簪,將它丟在黃銅鏡上:“拿去扔掉,不要在我面前礙眼。”
貼身侍女小心翼翼地給她順毛:“殿下,這是您先前幾次都舍不得戴的,奴婢以為您很喜歡……”
“我才不會喜歡這種。”
薑蝶皺眉:“丟掉,不要讓本宮再說第三次。”
“是。”
……
楚玉跟在搖搖晃晃的轎輦後面。
她的眼神極好,一眼便看出那顆簪子上的珍珠,是由小型妖獸的妖丹製成。
隻是這顆妖丹有諸多雜質,應是來自連一階都不到的妖物。
在這個妖物與人族共存的年代,即使有修仙者的存在,也無法保證能庇護著每一個凡人。
是以,凡人之中也會出現一些勇者,他們驍勇善戰,雖無法修行,卻能憑借團隊合作,擊殺掉一些一階的邪魔。
而在渝城中,有能力將妖丹製成發簪的人類屈指可數。
前禁衛軍統領陳簡,應當算是一個。
還未等她發散性思維,轎輦已然停在百花園前。
幻境中恰好也是盛夏,無數盛放的
花卉爭奇鬥豔,不僅有名花,還有一群群打扮漂亮的貴女來為公主作陪。
當然,也少不了一些家世顯赫的適齡男性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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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宴會充斥著香濃的脂粉味與吟詩作對的書卷氣,楚玉眨眨眼,恍惚間以為自己來到了什麼大型相親現場。
其實也是相親現場沒錯啦。
老國君攜著兩個他最中意的青年才俊,來到女兒面前。
“蝶兒,這位是鎮北大將軍之子,今年恰好與你同齡。”
他面帶微笑,又拉過另一位青年:“這位似乎是丞相的遠房侄子,你們……”
薑蝶:哼。
楚玉:哈?
她揉了揉眼睛。
那個丞相的遠房侄子,好像有些眼熟。
劍眉星目,刀削斧鑿般的下頜。
除了宋承瑾,還能是誰。
宋承瑾也注意到了她,正瘋狂地向楚玉使眼色。
“擠眉弄眼,一看就不像好人。”
薑蝶一口拒絕:“我才不要認識。”
“你也不小了,哪家的女兒像你一樣不嫁人的?”
在眾多人面前被落了面子,國君依舊帶著幾分無奈的縱容:
“父皇已答應讓你親自選一位駙馬,今日全皇城的才俊都在此處,也無人能入你的眼嗎?”
“沒得到公主的青睞,是我等的問題。”
宋承瑾慚愧抱拳:“公主秀外慧中、盛名遠揚,宋某自知螢火之光不足與皓月爭輝,又怎敢與公主相配。”
楚玉忍不住給了宋承瑾一個眼神。
好的,她現在不覺得男主一無是處了。
至少他現在學會了拍馬屁——難怪原文裡會有大佬願意當他的金手指。
“油嘴滑舌。”
公主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知道自己配不上我就走開,彆在這裡礙眼。”
她雖不吃這一套,可好聽話大多人都愛聽,國君讚賞地拍拍宋承瑾的肩膀,留下一句“好好照看公主”,便離開賞花宴,繼續處理國務。
“有什麼好照看的,我在自家的花園,還能丟了不成。”
薑蝶同樣甩手而去,不理那些試圖搭訕的鶯鶯燕燕,自顧自地看花圃中的繁花。
宋承瑾樂得清閒,見無人注意他,飛速溜去和楚玉接頭。
和楚玉一樣,他也發現了:這個幻境似乎暫時沒什麼危險。
於是,他便不計較對方將他推了進來,還認真地和她討論目前的局勢。
“黎國的國君真可謂是一代名君。”
宋承瑾說:“我來到幻境時,是在太史寮中。”
楚玉有點嫉妒。
可惡,這就是氣運之子嗎。
隨隨便便就進入了記錄國家大事的機構,還在裡面混了個明顯比宮女和教習要高的身份。
“哦,然後呢。”
她冷漠地問道。
“無論是從史書,還是民意調查
記錄看,國君都不像是會血祭一城、與妖女狼狽為奸的惡人。”
宋承瑾先說出結果,而後又道:“他從諫如流,以百姓安康為己任。更重要的是,我在他的周圍,並未發現山水圖的氣息。”
“巧了。”楚玉說:“薑蝶也不太像。”
宋承瑾對此持保留態度。
“我能理解你欣賞公主。”
他委婉道:“楚姑娘雖偶爾性格驕縱,卻心地善良……可是並不是每個人都是如此。”
“我確實很好啦。”
楚玉撐著臉看他:“但薑蝶那裡暫時也沒有發現山水圖,而且她同樣動機不足。”
宋承瑾被問住。
“不管怎麼樣,我們先繼續調查吧。”他說:“既然最後的妖女是她,那她身上一定有什麼秘密。”
楚玉這次沒有出言反駁。
“我打算去薑蝶睡覺的寢宮看看。”
她說:“整座星華宮,隻剩那裡沒有找過。”
*
借換班之名,楚玉頂替了在寢宮中打掃的小宮女。
公主正在賞花宴上,眼下正是機會。
她飛快地翻遍寢宮內所有的東西,從帷幔到家具再到枕頭與燭台。
正當楚玉拉開一格首飾盒,準備檢測一下公主的飾品時,忽然發現背後湧起一陣寒意。
盒子啪嗒一聲扣上,楚玉指尖微微顫抖。
她儘量鎮定地回頭,對上房門口之人幽暗的眼神。
薑蝶還是出門時那副盛裝打扮,可她逆著光,帶著妝容的臉上毫無表情,便有種精致的詭異。
她的視線從楚玉摸著飾品盒的手,一點點移到她的臉上:“你在這裡做什麼。”
“……”
完了,不會是boss覺醒了吧。
劇烈的警報聲自腦中響起,楚玉沒有忘記——這畢竟是妖邪凝成的幻境。
哪怕公主先前表現的再像一個“人”,也不表示對方不會突然暴起。
事關重大,楚玉當機立斷啟動師尊留下的香囊,一邊和薑蝶周璿。
“……公主殿下。”
她學著小宮女的樣子低下頭。
“好大的膽子。”
公主眼中的寒意愈來愈濃。
她氣憤道:“竟敢偷本宮的東西。”
“……?”
啊?
好在楚玉很快地反應過來,短短三息,她已經編了一個催人淚下的故事。
“殿下,我是不得已的呀。”
楚玉默默垂淚:“我有一個生了重病的心儀之人,為了給他治病,我已經散儘了家財,可仍是杯水車薪……若是再這麼下去,他馬上就要死掉了。”
公主不發一語。
正當楚玉猜測對方是否還是要暴走時,她冷冷開口:
“那你要是被抓住送慎刑司怎麼辦。”
“無所謂的,他沒事就好。”
楚玉發揮出百分之兩百的演技。
“若是不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不如死了算了。”
薑蝶:“……”
“這個給你。”
她摘下自己的耳墜:“拿去賣了,應該能賣不少銀子。”
楚玉略帶怔愣地接過耳墜。
那是隻鎏金的耳環,上面用紅寶石雕了一隻小蝴蝶。
黃金澄澈,寶石清透,蝴蝶栩栩如生,應是不便宜。
“還不快走。”
薑蝶煩躁地揮揮手:“本宮今日心情不好,你想挨鞭子嗎?”
“謝過公主!”
楚玉攥著耳墜,剛想告退,餘光忽然看見兩道朦朧的人影。
殷晚辭正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向寢宮靠近,可能是想多一份戰力,他還拽上了路上偶遇的宋承瑾。
道路兩旁的宮女侍衛們呆呆地揉著眼睛,以為看到了殘影。
!!!
楚玉的眼睛瞬間睜得溜圓。
師尊等等,不要呀!
事情已經解決了!
錦囊隻能單項聯係,她不知該如何對師尊表達此處沒有半點危機,隻能試圖用豐富的面部表情,來提醒對方不要靠近。
“你的臉怎麼了?”
薑蝶疑惑地順著楚玉的目光望去。
……
而後,她的眼睛也睜得溜圓。
下一秒,房中憑空出現兩道人影。
殷晚辭看著與公主“對峙”的小徒弟,默默將人拉在身後。
楚玉:……
薑蝶:……
既然公主還未失控黑化,這場戰鬥自然也沒有必要發生。
楚玉還在和殷晚辭悄聲傳音,討論如何應付過去當下的局面,便聽見一道激動的女聲。
“你們難道是神仙嗎?”
薑蝶雀躍地拉住楚玉的手:“哇!難道剛剛,是神仙收徒前對我的考驗?”
民間有許許多多關於神怪傳說的話本。
比如路上扶起來的老人實際上是神仙,此次下凡,為的正是尋找心性良善的弟子。
比如寺廟的掃地僧其實是神仙,如果你幫他掃地,他就會收你為關門弟子。
……
諸如此類的傳說數不勝數,因此有些地方,有很多人願意排著隊扶老人起來,也有很多人爭著搶著去寺廟掃地。
楚玉也略有耳聞,自然地接了下去。
“是的,但是我不收徒哎。”
薑蝶臉上的欣喜一點點消失。
短暫的興奮後,她恢複了往日的傲慢。
“我不管。”
她賭氣道:“本宮乃是堂堂公主,經過了你們的考驗,你們就必須收我為徒。”
“我們的確可以傳授你一些仙術。”
楚玉循循善誘:“在此之前,要先看看你有沒有仙緣。”
“我對求仙問道之術非常感興趣,從小就想成仙!”
薑蝶重新打起精神:“這樣算仙緣嗎?”
“有一點點吧。”
楚玉繼續道:“公主最近有沒有遇到一些……奇怪的物品?”
薑蝶陷入沉默,似在冥思苦想。
她久久未發一言,正當眾人以為問不出什麼線索時,她卻幽幽開口。
“是怎麼個奇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