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師尊 非常護短(1 / 1)

修行之人,大多都在意因果與誓言。

宋承瑾也不例外。

無奈之下,他隻好解釋道:“阿姐並非我的親生姐姐,她……是我一個遠房表姑的女兒。”

楚玉來了興趣:“你們在族譜上的三代內嗎?”

宋承瑾的臉紅紅白白,似被戳中了某個隱秘著的心事,半晌才猶豫著搖了搖頭。

哦,那就沒什麼意思了。

楚玉深表遺憾。

如果有某種禁忌關係的加持,還算有點刺激。

她早就知道男主的底細,隨行的執事長老們倒沒覺得親姐姐和遠房表姐有什麼區彆——總歸不是邪魔便好。

牆上燭火明明滅滅,漆黑的伐罪之水又將光線進一步吞噬,整座水牢幽深而又昏暗。

相距太遠,也就沒人注意到仙君的表情。

殷晚辭凝望著舉手起誓的男修,眉頭慢慢蹙起。

仙君雖甚少與人交際,可他壽命悠長,千年的時光中,他曾以旁觀者的姿態,看過太多的愛恨情仇。

大雪年複一年落下,無妄海中多少無數癡男怨女的淚花,都曾隨著偏南風,吹過淩雪峰最高處的山崖。

按照凡人的算法,昭昭現在已經成年。

在從前的那些日子裡,她大半時間都在峰上修行,殷晚辭從未見小徒弟對任何人有這般上心過。

若是能配得上昭昭的良人,也便罷了。

偏偏……

仙君後退幾步,將中間的位置留給圍著長老們。

他們正圍在宋承瑾身旁,監督他發誓,還拿了竹簡來,讓他一筆一畫刻下手寫版誓言。

小徒弟也在其中,她眼睛亮亮的,似乎在提醒眾人彆忘了借據。

“火蓮又不是白送給他的。”

楚玉掏出一支新的竹簡,叮囑道:“以後記得還給宗門一個天階靈寶哦,對了,彆忘了還有利息。”

“那是自然。”

宋承瑾抱拳一一感謝:“等阿姐體內寒毒清除,宋某定會拚儘全力,為宗門、還有楚姑娘效勞。”

“……”

殷晚辭白色的衣袍隱在石柱的陰影中。

無人看到的角落裡,他轉過身,長長歎息。

*

楚玉發現,師尊近來好像心情愈發憂鬱。

和從前寡言少語的狀態很相似,甚至比那段時日更勝一籌。

萬物有靈,淩雪峰上的動物們似乎是感知到了仙君的情緒,一向活潑的雪兔垂下耳朵,仙鶴無精打采,就連最喜歡找楚玉玩的白鹿也興致缺缺。而那些從凡界移植來,用靈力培育著的草莓和車厘子,也都快要枯萎了。

啊,這樣下去可不行。

楚玉在試劍台上找到了倚在亭中小憩的師尊,青色衣袖搭在玉石桌案上,指尖薄薄一層雪。

淩雪峰的雪下得比外界要早些,楚玉抬頭仰望灰蒙蒙的天空,學著師尊的樣子,為他施了一個遮擋雨雪的小型結界。

殷晚辭幽幽睜開眼,淺色瞳孔冰冰涼涼。

“是昭昭啊。”

指尖的落雪還未融化,他溫聲問道:“今天的劍練了嗎?”

“當然啦!”她非常自覺地彙報:

“練了劍,穩固了剛學會的心法,看了二十頁藥理書,最後還修煉了四個時辰。”

師尊的心情似乎好了些。

“好孩子。”他語氣平靜:“不去觀雲峰了嗎。”

楚玉這才記起,今天好像是宋承瑾受刑的日子。

在剛知道具體日期時,她曾經提出過要去觀看來著。

作為一名溫柔善良的女主,男主這麼慘,她當然要在旁邊為他祈禱啦!——祈禱定魂釘能順利戰勝男主。

“我真的不能去看看他麼?”

楚玉坐在師尊對面,兩隻手捧著臉:“所有的功課都做完啦,就去一小下下,好不好呀師尊。”

“……”

往常隻要徒弟開口,他這個做師尊的,一向是會點頭應允。

而現在,他卻拒絕了她的要求。

“你快要突破了吧,昭昭。”

殷晚辭淡淡道:“這段時日最好多多穩固修為,不要貪玩。”

嗯,有道理。

楚玉深以為然,或許是穿越者的精神力是常人的兩倍,她修煉起來的速度甚至快過原主。

原主在這時是金丹期,而她已經順利結了嬰,加上用最好的靈石修煉,如今已快要進階到元嬰中期。

她現在隨時都可能突破,到處亂跑的話,確實不太方便。

楚玉乖乖起身拔出劍:“知道啦師尊,我再練練剛學的劍法。”

殷晚辭對她淺淡一笑,注視她的目光多了分鼓勵。

非霧劍在雪中出鞘。

一點寒芒先至,緋色劍穗劃過少女略帶稚嫩的臉頰,劍身通體銀白,竟奪目過皚皚大雪。

紛飛的雪花被整整齊齊切割成兩半,劍氣直衝天際,似要斬破蒼穹之上的濃雲。

這套招式利落乾脆,行雲流水,每一招附帶的靈力都不多不少,一看便知下過苦工。

仙君讚許地微微頷首:“不錯。”

“一般般啦。”

楚玉非常高興,努力保持謙虛:“日後彆人談起非霧,應該不至於說辱沒了拂玉劍的名聲。”

非霧劍與拂玉劍是一對伴生劍,原先都歸屬於仙君。

有了徒弟後,殷晚辭見她在劍道上頗有天賦,便將非霧作為入門禮,送給了她。

仙君靜靜聽完,糾正道:“不會有人這麼說。”

她這個師尊,實際上是非常護短的。

楚玉想起她剛拿到非霧劍時,還曾受到過世人的質疑。

仙君劍術冠絕天下,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想做他的徒弟。

在其中,不乏一些小有天資的世家子弟,而楚玉隻是一個毫無背景的倚瀾宗外門弟子,傳聞還是凡人出身。

一時間,無數戰帖如同雪花般湧至倚瀾宗,不服氣的小修士們躍躍欲試,想打敗楚玉,證明自己並不比仙尊看中的徒弟差。

淩雪峰有仙君的結界,陌生的書信上不來,他們就往清雲道人那裡寄。

……清雲道人每日從數不清的竹簡信件傳音石中醒來,不堪其擾,本就不多的頭發又少了幾根。

“我可以打一打的。”

年紀太大的修士拉不下臉挑戰她,寄信的都是與她年齡相仿之人。

楚玉思忖片刻,決定實話實說:“其實……我感覺他們都不是我的對手誒。”

仙君答應了,但又沒有完全答應。

因為他出手了。

彼時南疆有大妖出沒,為禍千裡,魚肉百姓。

當地的大小宗門聯合抗敵,皆铩羽而歸。

仙君牽著他的小徒弟,踏過山河,來到偏遠的南疆,在九重天上的雲層裡遙遙一劍。

——大妖隕落,世間太平。

那日,有人曾試圖向天上眺望過。

隻望見仙君白色的衣袍,還有睥睨清冷的眼神。

他什麼也沒有說。

全天下卻無一人再敢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