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美心善 都是為他好啦(1 / 1)

濃雲被風吹得散去,月光如流水般傾瀉落下。

倚瀾宗下山之路眾多,這條因偏僻而人跡罕至,此時夜色漸濃,整條路上便隻餘他們師徒二人。

楚玉乖乖站好,喚了聲師尊。

仙君輕聲開口:“如今已近子夜,為何還要下山。”

楚玉無法向旁人泄露天機:“是這樣的師尊,我突然覺得自己修行到了瓶頸,想捉幾隻小妖曆練一番。”

殷晚辭微訝。

他對這個徒弟並非十分了解,可他明白:若非必要,她從不主動下山除妖。

鼻尖嗅到一股若有似無的藥香,小徒弟應是還隨身攜帶了些傷藥。

半夜帶著包袱出門,還剛剛哭過……仙君蹙眉,“徒弟。”

他緩慢地組織著語言:“可是受了什麼委屈?”

楚玉:……

不問還好,這一問,原本一分的委屈頓時變作了七分。

她也不想這個點出門的!

如果不是為了救那個面都沒見過的男主,誰會願意犧牲寶貴的睡眠時間,大晚上跑出來給人當免費護工哦!

這便罷了,關鍵要救的還是一個大麻煩。

她越想越不開心,毫無負罪感地開始告黑狀。

“對不起師尊,方才騙了您。”

楚玉低下頭:“我……我答應了一個人,要去見他。”

殷晚辭頓了頓,顯然沒想到是這樣一個緣由。

“那是何人?”

他疑惑地問道:“怎會在夜半時間約你相會。”

“我答應了他不告訴旁人……”

少女嗓音怯怯:“如果他知道我說出去,會生我的氣……”

究竟是何事如此神秘?

連素來潛心修行,不問世事的殷晚辭也覺察出一絲異常。

他從未乾涉過徒弟交友,倚瀾宗也沒有歧視散修的門風。

是以,弟子間常有組隊曆練的情況,偶爾也會與外界的散修同路。

但若是普通的捉妖,為何要遮遮掩掩?

殷晚辭有心想多問幾句:“可有彆的同行之人?”

“沒有。”楚玉輕輕搖頭:“他說,我一個人來就夠了。”

人族之中也頗有些心術不正的邪修,會奪人靈寶,害人性命。

仙君心中擔憂,面上卻放緩了語氣:“徒弟,為師給你的護身法器,你可還帶在身上?”

他猶豫著要不要說得明白些,又想到徒弟一向單純,若是交的朋友不懷好意,定是會傷心難過。

怎料小徒弟聰慧,乖巧地拉住他的衣袖,柔聲解釋道:

“他不是壞人啦……是一位想拜入我們宗門的散修,我隻告訴師尊一個人,師尊不要為我擔心。”

“可曾知曉對方來路。”

“嗯,知道。”楚玉滿臉天真:“他叫宋承瑾,之前還拜托我,讓我幫他在掌門師伯面前美言幾句呢。”

“……”

殷晚辭沉吟片刻:“先不要同你師伯提起此事。”

當今倚瀾宗掌門清雲道人,正是殷晚辭的師兄。

而這位掌門一向嚴厲而又賞罰分明,最嫉恨溜須拍馬、投機取巧之人。

在原劇情裡,宋承瑾便是借著原主的名號,私下裡在倚瀾宗行了諸多方便。

而現在,楚玉直接幫他在宗門戰力第一——她師尊,以及話事人——她師伯面前露了臉。

以後就可以更加方便啦!他應該很開心吧!

哎,她可真是個以德報怨的大好人。

係統對劇情以外的事情一概不知,看到宿主如此為男主著想,不禁也流下了感動的電子眼淚。

不愧是他選的女主,真是一個好姑娘!

好女孩楚玉高高興興告彆師尊,重新踏上了拯救男主的征程。

實際上,也並沒有完全告彆。

除幾位相熟好友,無人知曉傳聞中不食人間煙火、高不可攀的清寒仙君,竟也會有掛懷之人——正是他那唯一的弟子楚玉。

小徒弟八歲入倚瀾宗,拜入他門下時也隻有十五歲。

而仙君已在淩雪峰上渡過了千年的歲月,在他眼中,無論是十五歲還是十八歲,都還是個需要照顧的小女孩。

今夜之事有些蹊蹺,仙君自然不是很放心。

可徒弟堅決表示要獨自赴約,他也不願強行將她拘在宗門裡。

“為師在翠藍山下等你。”

殷晚辭叮囑她:“早去早回。”

翠藍山是宋承瑾遇險的地點,離倚瀾宗並不遠,嚴格來說,算是宗門子弟的試煉後山。

隻是近年各種秘境如雨後春筍,這種僅有妖魔和少數靈草的荒山便鮮有人來。

楚玉謝過師尊,不急不緩地飄入山林。

*

夜色漸濃,樹影好似扭曲的利刃指向天空,潮濕水汽猶如實質般黏在身上,四周一片死寂,隻有腳踩落葉嘎吱作響。

山中藤蔓與灌木糾葛,組成了昏暗而又危險的密林。

按理說,想在這裡尋覓一名傷員並非易事,但或許是帶著傳說中的女主光環,楚玉沒走多久,便看見不遠處的石堆旁,癱著一個黑乎乎的人影。

借著照明決,楚玉看清了對方的樣貌。

是個重傷的青年,雖緊閉雙眼,身體被雨水和血水打濕,可仍舊能分辨出他那“深邃的五官”、“刀削斧鑿般的輪廓”、“英氣十足的劍眉”。

錯不了,這一定就是男主!

係統的提示音證明了她的判斷:【滴——恭喜宿主完成本階段任務一:‘找到男主’請再接再厲(^?^)】

“任務一?還有任務二麼。”

【對噠!】見宿主如此配合,它也很高興:【在這個劇情點總共有三個任務:找到男主、為男主治傷、給男主留下深刻的印象~】

楚玉點點頭:“應該不需要做到和那本書裡寫的完全一樣吧?”

按照原劇情,女主先是替病號止住血,又溫柔地清理掉身上的臟汙和草屑,還拿了自己乾淨整潔的披風為他擋寒,親力親為照顧了四五個時辰,男主才悠悠轉醒。

係統:【不用百分百貼合原著,但是一定要完成任……】

“務”字還未說完,它便看到自己那個乖巧溫柔的女主,哢嚓一聲卸掉了宋承瑾的下巴。

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係統:【……】

【宿主,你在做什麼?!】

“喂他吃藥啊。”

楚玉滿臉無辜:“他不張嘴,我能有什麼辦法?”

【男主現在是病人,你怎麼能這麼粗魯地對待他?】

“他的嘴閉得像一隻蚌殼,隻能出此下策。”少女垂下眼,幽幽歎氣:“我又何嘗不擔心他呢。”

她身上的靈藥都是好東西,哪怕挑了個最苦的,宋承瑾原本青白的臉色也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

是了,女主如此純善,做事定然是師出有名。

【抱歉,是我誤會了。】係統說。

“我們本來就耽誤了些時間,如果不快點為他治傷,會落下病根的。”

楚玉一邊這樣說,一邊掏出把小刀在男主身旁的石頭上磨了磨,邊磨邊紅著眼眶道:

“你也看過原文,我做的好多事情都不被人理解……唉,我已經習慣了。”

女主確實是個說得少做得多的內斂性子,哪怕被誤解、被針對、被傷害,也習慣用沉默應對所有。

係統莫名湧現出一股名為歉疚的情緒:【那宿主,您現在拿刀子出來……也是為他好吧?】

“那不然呢。”

楚玉理直氣壯,一刀捅進宋承瑾大腿:“我跟著師姑學過醫理,像這種中了妖毒的病人,就需要及時割開身體將毒排出——”

個鬼哦。

一顆極品丹藥救命足矣,她捅得那幾下都是不會致命,卻能令人疼痛不已的位置。

反正係統也不可能修習這個世界的知識,她高高興興紮了幾下,大半夜不能睡覺的委屈也消了不少。

宋承瑾蘇醒時,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幅畫面:

月黑風高夜,少女面帶微笑地對他舉起小刀,清麗小臉上沾著點點血跡。

她的發髻被樹枝勾得淩亂,幾縷墨發散下,落在纖細的鎖骨上。

醒了?

楚玉笑意微凝,但並不打算停下手裡的動作。

奇怪的是,宋承瑾也沒有躲。

“苑苑。”

他啞著嗓子喚了聲,重新閉上眼睛:“我好像出現幻覺了。”

“……就算是幻覺,能死在你的手裡,我也很開心。”

哦,認錯人了。

這也是楚玉看劇情時最不理解的地方。

宋承瑾既然愛白苑苑愛得死去活來,為什麼還能再愛上原主。

既然已經決定告彆過去、和原主好好在一起,為什麼還又對白苑苑念念不忘,一而再、再而三踐踏原主的真心。

當然,她也沒打算去理解。

畢竟如果用男主視角打開這部小說,就是正兒八經的古早男頻仙俠文,標配一個女主,一堆紅顏知己黑白灰月光。

楚玉用刀背拍拍宋承瑾的臉:“喂,醒醒。”

“……”

宋承瑾再次睜開雙眼,發現並不是夢,瞬間瞳孔緊縮。

“你來這裡做什麼?”他重傷未愈,意識還有些模糊,卻掙紮著想要坐起來拉楚玉的手:“這很危險,快、快走……”

傷成這樣還不忘擔心白月光,真是感天動地的愛情。

他這般反應,也並非沒有緣由。

宋承瑾出身仙門世家,曾經是個錦衣玉食的小少爺。

而白月光本名白苑苑,是宋承瑾的遠房小表姐,從小寄住在宋家,與他一同長大。

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宋承瑾對她暗生情愫。

原本是個青澀的純愛故事,可就在半年前,宋家一夜之間被屠了滿門,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幾乎沒留下一個活口。

那場滅門慘案裡,隻有宋承瑾與白苑苑,還有白苑苑的弟弟白樊三人逃過一劫。怎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追兵將至時,白樊與宋家小少爺交換了衣服,自告奮勇去引開追兵。

再後來,宋承瑾與白苑苑成功活了下來,而白樊卻永遠倒在了血泊之中。

心上人的弟弟因自己而死,這讓宋承瑾如何不歉疚、又怎麼不動容?

正因如此,哪怕宋承瑾身負血海深仇,心底最柔軟的那個角落,依然住著一縷淒婉柔美的月光。

啊,好感人。

但是關她屁事。

楚玉毫無同理心地打破了這份深情的氣氛。

“不要動手動腳。”

她羞澀地提醒道:“再碰一下,我就把你的手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