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瓷我們是專業的 弱小可憐又無助(1 / 1)

天行宗近來雖逐漸沒落,但畢竟也曾風光過一段時間。藏書閣整整占了一座山峰,其間各種書卷整齊陳列,一眼望不到邊。

這種時候,峰主首徒的身份總算有了用處。以沈映宵在宗中的地位,彆的不說,除了最頂層的那些機密要卷,其他地方他想往哪逛往哪逛。

沈映宵於是毫不客氣地在各個區域都停留了一遍,期間讓劍靈將能用上的書全都刻錄下,等回去慢慢翻看。

……

在藏書閣裡不眠不休地待了兩日,沈映宵才把需要的書全部找齊。

之後他帶著收獲,離開藏書閣所在的山峰,沿著雲霧長廊原路返回。

一邊走,沈映宵一邊跟劍靈閒聊:“我洞府中有壓製毒素的靈泉,藥理之後可徐徐研究。所以現在最當緊的,便是怎麼讓師尊儘快回來。”

想起前不久,師尊神兵天降在宗門門口,沈映宵感覺自己受到了啟發:“八卦跑得比人快,若是再鬨出點動靜,讓他聽聞消息回來查看就好了……可我一個本該安靜養傷的病號,能弄出什麼動靜呢。”

劍靈跟著他努力動腦。可動了一會兒就累了,最後隻好癱在主人肩頭,裝成一把平平無奇不會說話的人形寶劍。

癱了一會兒,劍靈忽有所覺,爬起來拍拍沈映宵肩膀:“前面好像有人。”

“嗯?”

沈映宵抬頭望去,就見道路前方,果然正遠遠立著一道人影。

雲霧長廊寬寬敞敞,前面的那個年輕修士,卻偏偏站在了道路正中央。而且他並未走動,就隻環著雙臂停在那,牢牢盯著沈映宵所在的方向。

總之,一看就不是來查閱藏書的弟子,倒更像是得知沈映宵在此,專門來堵路找茬的。

沈映宵認出那人,不由驚訝:“我近來是走了什麼好運,竟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

——召喚師尊的道具,就決定是這位仁兄了。

……

沈映宵步伐不停。走近之後,他才緩緩頓住腳步,停在那人對面。

一身水藍衣衫的年輕修士揚起著下巴,嘲諷地朝他一笑。

沈映宵打量他一眼,隱約記得這便是之前在大殿裡,罵他罵的最大聲的那一位:好像是沉水峰峰主的獨子,叫陳江海。

江海有廣闊博大之意,但放到陳江海身上,卻隻剩下一肚子壞水咣當直晃。

兩邊一對視,陳江海瞥了沈映宵一眼:“聽說你師尊替你嫁過去了。枉我天行宗養育你多年,如今到了用人之際,你卻隻會裝縮頭烏龜——偏偏趕在這節骨眼上經脈寸斷,你怕不是為了逃避責任,故意裝的吧。”

沈映宵:“……”

猜得還挺準。

不管心裡怎麼想,面上他隻淡淡道:“先前在宗門大殿,反對我同楚宗主結侶的人裡,屬你喊的最大聲,怎的現在又嫌我不肯去了?”

說話間,沈映宵抬眸從他臉上掃過,冷淡的目光竟像是能生生將人心看透:“如今你特意找我說這些,是擔心世間安危隻係於我師尊一人之身,不夠保險,所以再來激我一激,好給自己多一張保命底牌,讓你這貪生怕死的鼠輩開心苟活?”

陳江海愣住了。

沈映宵以往根本不會如此說話。按照陳江海的設想,自己那通斥責過後,沈映宵隻會一言不發、愧疚反思,然後暗下決心,決定在必要時舍身救世,可如今……

就像陳江海誤打誤撞地戳中了沈映宵“經脈寸斷”的真相一樣,沈映宵這麼隨口一說,也精準戳中了他內心深處的想法。

那點小心思被直白揭穿,陳江海臉色瞬間漲紅:“你,你…你血口噴人!”

劍靈飄在沈映宵旁邊,原以為能看到一場酣暢淋漓的唇槍舌劍。誰知沈映宵兩句話過去,對面就跪了。

“……”這讓劍靈不上不下的,非常不滿,“哪家的小廢物,這點水平也敢出來吵架。”

“沉水峰峰主的小兒子。”沈映宵也覺得這人戰鬥力堪憂,分神對劍靈道,“修士難有子嗣,沉水峰峰主年近千歲突然得了這麼個兒子,視若明珠,把人寵溺壞了。恰好我又有一陣掌管宗中戒律,這人屢屢犯戒,屢屢被我懲罰,因此一貫視我如仇敵。”

當然,這隻是兩人結仇的簡略版。

實際上則是陳江海的修為天賦著實一般,偏偏他又極好面子,受不了一個個入門比他晚的師弟師妹修為爬到他頭上,於是竟動了收用爐鼎的念頭。

這種事在修真界雖有明文禁令,私下卻屢禁不止,陳江海便也不知從哪抓來一個,還不小心采補過度,將人弄死了。

原本這事神不知鬼不覺,可偏偏他修為大增後忍不住跟人炫耀,被沈映宵抓了個正著。

事發後,從沉水峰峰主到宗主全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給那爐鼎扣了個“勾引”之名,隻罰陳江海到後山面壁百年——這與其說是懲罰,倒不如說是沉水峰峰主找了個借口讓陳江海專心修煉,甚至連面壁地點,都是難得的靈氣充裕的寶地。

然而對尋常弟子來說算得上獎勵的事,在陳江海這種從小順風順水的人眼中,卻成了奇恥大辱,他同沈映宵之間,自然也有了“血海深仇”。

當然,這仇恨隻是單方面的。

沈映宵對陳江海倒是並無仇視之意,隻是像看路邊一團雜物。但如今,這雜物卻難得有了彆的用處。

………

陳江海攻擊性強,卻極少被人頂嘴。

見他半晌憋不出反駁的話,沈映宵也不再看他,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像是打算路過。

“站住!”

陳江海回過神,一抬頭正好撞上沈映宵的目光。那雙眼裡暗藏的輕蔑,讓他一時冷笑不已:“區區一隻爐鼎,若沒宗門回護,你早就不知輾轉到誰家床上去了。如今宗門肯用你是你的榮幸,休要顧左右而言他!”

說話間他抬起手,不怎麼純淨但還算厚重的靈力噴湧而出,張開成一片壁障,堵在雲霧長廊上,攔住了沈映宵的去路。

沈映宵一時不察,被那團靈力撞到。他虛弱至極地踉蹌了一下,撐住旁邊的護欄,才勉強站穩。

陳江海一愣,緊跟著眼底微亮:往常他並不是沈映宵的對手,因此隻能遠遠罵上幾句,不敢真的上手阻攔——按照沈映宵那不知變通的死強性子,就算日後能讓父親幫他找回場子,當場挨的那一頓毒打,卻是少不了的。

可如今,他隻是攔一下路,對面這個讓他又恨又懼的峰主首徒,竟然就險些摔倒在他面前。

陳江海看著眼前這個經脈受損,隻能被攔在這上不接天下不著地的地方,任他施為的仇家。一時間竟興奮到手指都有些發抖。

沈映宵掩唇咳了兩下,再抬起頭時,眼角微紅,多了幾分慍怒。他冷淡道:“讓開。”

陳江海看著他這隻能動口不能動手的樣子,忽然笑了:“我若不肯呢?”

沈映宵緊抿著唇,手按住劍柄,一步一步朝他走了過來。

……

幾十米外,幾個路過的人看著這一幕,隨之屏住了呼吸。

通往藏書閣的這條長廊,往來的人雖然不多,卻畢竟也有幾個。

但沈映宵和陳江海說話的這段時間,兩人身旁卻並無一人經過。原因無他,隻是陳江海早已將路封了起來,不想讓閒人打擾。

因此現在,幾十米外那些靈力構成的路障前,幾個弟子被迫停下了腳步:他們既不敢違反規矩在主峰禦劍,也不好招惹那封路的小魔王,隻能在遠處好奇望著。

好在去藏書閣的事並不著急,等一等也沒什麼,何況前面好似還有熱鬨可看。

……

橫跨天際的雲霧長廊上。

陳江海被沈映宵這副虛弱模樣蠱惑,心跳微快,很想看看若是攔路不放,這人會怎樣在自己掌心掙紮。

他冷眼看著那一向清高的峰主首徒越走越近,越走越近,最終停在他面前,薄唇輕啟……

然後劇烈咳嗽幾聲,一口血吐了出來。

“?!”

陳江海驚了:“你做什麼!演戲演到我面前來了?!”

沈映宵沒有回話,他蹙眉按著額角,仿佛站立不穩,晃了兩下,竟直直倒了過來。

陳江海觸電似的一揮手,猛地推開他。

當啷一聲,沈映宵的劍連鞘掉在地上,他的人則像一片輕飄飄的浮萍,被靈力推出,掉出不怎麼高的圍欄,直直落向下方。

陳江海:“??”

圍觀弟子:“!?”

——沈映宵和陳江海的恩怨,宗中稍有資曆的弟子都有所耳聞。

原本以為陳江海隻是趁人之危,來敲打這死對頭幾句。可不知那小魔頭究竟說了什麼,竟將沈映宵氣的舊傷複發,又開始吐血了。

圍觀的弟子頓覺不妙,開始偷偷遣同門回去找人。

然而還是晚了。

沒等長輩趕來,弟子們便眼睜睜看到沈映宵咳得站都站不住,他踉蹌往前,好像想就近扶一下面前的人。然而陳江海卻無情無義蔑視人命——隻見他一掌過去,毫不留情地將人拍下了萬丈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