覬覦徒弟的人怎麼這麼多 你們不要再打……(1 / 1)

沈映宵對這張臉異常熟悉,在現階段,這熟悉感甚至比對他此時的本體更甚。

——因為棺材裡裝的不是彆人,正是他賣身給那個什麼輪回司打工後,對方履行契約,送給他的新軀體。

這身體的身形面貌有過調整,與沈映宵的本體並不一致,象征著他的新生。

新身體好看歸好看,初始修為卻完全是零。它如今能升到合體期,全靠沈映宵走過一個個小世界,勤勤懇懇地撿能量堆積——有一個巨大的優點就是,這具身體不挑食。

不像修士隻能靠純淨的靈氣提升修為,新身體亂七八糟什麼都能用。哪怕是修真之人避之不及的濁氣,放到新身體這裡,一點點吞也完全能喂得下去。

正因為是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沈映宵看這身體格外親切。

“你說……”他望著這具合體期的新軀體,整理了一下臉上的面具,忽然蹦出一個念頭,“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不如我先一步下手,取了本體的修為?”

劍靈:“?”

沈映宵行動力極強,說話間,他閉了閉眼。

下一瞬,他的元神,已然進到了自己的新分身當中。

黑衣青年長睫微顫,睜開了眼睛。而靠坐在床邊的沈映宵的本體,則失去意識,闔眸栽向地面,像一具失去了操控的斷線人偶。

沈映宵抬手接住倒下的本體,將人抱回床上。

這一下,地位倒轉。靜靜睡著的,變成了沈映宵的本體。

沈映宵穿著分身,低頭望過去。從這個視角打量曾經的自己,實在有些新奇。

劍靈以為他這就要動手,連忙飄近:“等等!我知道你培養新軀體養出成就感了,到哪都想薅能量給他升級,可是本體他還有用啊!”

分身畢竟不是小世界該有的東西,它必須不時蹭一蹭本體的氣息,屏蔽天機,否則容易引來毀滅天雷。

沈映宵搖頭:“這倒不是問題,取修為又不用殺人,之後把本體放進本命空間隨身帶著,需要時取出來用就好了。隻是……”

隻是他因為彆的事,有些猶豫。

沈映宵腦中閃過大殿當中的梅文鶴,又想起先前自己在宗門門口失去意識時,師尊本能收緊的手。

雖然二師弟依舊奇奇怪怪的,每天想著怎麼給人紮針;雖然師尊依舊不太會心疼人,剛才那一下抱得他骨頭都快碎了;雖然沈映宵以為自己重生歸來,脫胎換骨,定能輕易拋棄在這個世界的羈絆,化身龍王,專心搞事業……

但如今,真要讓“沈映宵”這個身份徹底下線了,他卻又空前糾結起來。

盯著本體望了許久,最終,沈映宵無奈放下了手:“罷了,先留著吧。倒不是舍不得這麻煩的師門,隻是天行宗近來雖落魄了,卻也畢竟有些底蘊,留著‘沈映宵’這峰主首徒的身份,應該能派上一些用場。”

他又想了想,徹底做出了決定:“給分身升修為的事,也不用擔心。這世界不是有那個什麼‘魔源’麼。聽上去很不錯,若它真的存在,比起浪費在那個混蛋魔尊身上,不如給我。”

“你不用跟我解釋這麼多,我又聽不懂。”劍靈偏頭看了看他,擺擺手,“不過……”

沈映宵一邊思索著魔源可能的位置,一邊無意識地把玩著本體微涼的烏發。聽到劍靈出聲,他漫不經心地問:“嗯?”

劍靈:“不過在你思考人生的這段時間裡,你師尊回來了。”

沈映宵:“?”

沈映宵順著神識痛罵:“你怎麼不早說!”

電光石火間,他本能護住本體,抱著自己飛掠而出。

幾乎同時,身後傳來“哢擦”一聲輕響。

沈映宵落地回身,就見門口不知何時多了一道人影,而剛才自己所在的那張帳床,此時已有一半碎為粉塵。

——碎掉的一半,正是剛才他分身所在的地方,本體的那半邊床榻倒是毫發無傷。不過也沒什麼差彆,總之這床是毀得沒法再躺人了。

沈映宵目光在床上一掃,又順著鋒銳劍意看向門口,對上一雙淡漠的眼睛。

劍靈沒有謊報軍情,師尊真的回來了。

……而且一出手就是取人性命的狠招。

被淩塵用這種陌生的眼神直直望著,沈映宵不知為何有點緊張,本能抱緊了本體。

淩塵的目光頓時變得更冷了。

沈映宵:“……”

他這具新身體什麼都好,唯獨因為融入的能量太多太雜,在感知方面反倒弱了一籌,剛才沒能及時開溜。

而這時候,他也不好再突兀鬆手,隻能僵持在原地,保持微笑。

同時心裡不由慶幸:還好他和劍靈聊天時,從來隻在神識中開口,旁人無法聽見。否則被當成自言自語事小,若是不慎泄露了超出這方小世界的消息,輪回司的毀滅天雷可就要追下來了。

沈映宵暗自後怕著的時候。

對面,淩塵此時的心情,也沒能好到哪去。

方才他終於同宗主議完了事,回到朗月峰。剛踏入沈映宵房中,就見一陌生男人正愜意坐在徒弟床前。

那人一手攬著他失去意識的徒弟,另一手隨意撫弄著沈映宵垂落的烏發,動作輕佻,像在把玩一件貨物。而峰中那些精密的防範法陣,竟對此人的到來毫無反應。

淩塵掐斷回憶,持劍望著對面的黑衣青年,聲音像淬了冰:“你是何人?”

話音落地,殺意無聲擴散,朗月峰以他為中心,悄然漫起一層波瀾。整座山峰的樹木綠浪起伏,半峰飛鳥全被驚動,鳥群喧鬨著驚起,瑟瑟飛向遠方。

沈映宵感受著鎖定住自己的凜冽靈力,又仔細辨認了一下師尊的表情,心裡咯噔一聲:

糟糕,好像真的生氣了。

而且以師尊的性子,情緒居然能如此清晰地展示出來,顯然已經算是氣得不輕。

沈映宵訕訕抱著自己,一時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雖不想跟師尊打鬥,可分身之事、未來之事……隻要是超出此方小世界的概念,哪怕隻泄露一絲,也會引來輪回司的天雷絞殺。

如今既然已被撞見,又不能解釋,他隻能硬著頭皮把這“闖入者”的身份一演到底。

想了想,沈映宵攬著懷裡的“人質”,笑了一聲:“實不相瞞,在下是個丹修。途經此地,察覺有人經脈寸斷,特來一觀。”

這笑意配上他精致的五官,原本的確該稱讚一句賞心悅目。

可偏偏沈映宵此時還戴著一副半臉面具,被那鏤空的妖異面具一襯,這黑衣青年怎麼看都像個笑裡藏刀的惡徒。

再加上他擅闖彆人臥房、無禮玩弄病患的行為……

淩塵握劍的手,無聲收緊。

不過很快他又收斂起殺意,平靜道:“既然隻是一觀,你至今抓著他不放,是否不太妥當?”

沈映宵順著台階就往下走:“確是如此。既然這樣,我把人還你?”

話是這麼說,但沈映宵卻也不敢就這麼把人拋過去。

淩塵表面上再風輕雲淡,內裡也是個實實在在的劍修,鋒銳逼人——在師尊眼裡,自己這具分身都囂張到闖上朗月峰玩弄他徒弟了,這事恐怕很難被輕輕揭過。

……所以如今,要怎麼才能體面一點退場?

短暫猶豫的功夫,淩塵似乎誤會了什麼。

他劍尖微垂,好似主動放棄對峙,退讓了一步。

若換一個人站在這,可能還真會相信:面前這位劍仙因為人質而服了軟。

然而沈映宵對他的招式實在太過了解。淩塵劍尖下行的那一刻,沈映宵腦中驚起警鈴,他靈力翻湧,周身忽的騰起一片濃鬱藥霧。漆黑霧色翻滾,轉瞬填滿整處房間,風吹不散。

而沈映宵自己,則借著黑霧的遮掩,置換身形,無聲退至窗邊。

一片黑暗中,他耳尖一動,聽到自己剛才所站的地方傳來“哢啦”一聲輕響。

不用看他也知道發生了什麼:那裡多了一塊巨大的靈力冰晶,下接地面,上端抵住屋頂,憑空而現,幾乎填滿半個房間。

面對看上去有些危急的形勢,淩塵下手果決:先把兩人一起凍住,等解決了敵人,再單獨把徒弟拆出來——他靈力控製精準,不會誤傷分毫。

劍靈感受著那駭人的冰晶,想起沈映宵的本體也在攻擊範圍之中,欲言又止:“你前世能毫發無損地活到這麼大,命真硬啊。”

沈映宵:“……”

好歹也是自家的親師尊,不能背後說壞話,他心虛地反駁:“你懂什麼?師尊修為高深,這麼做自有他的道理。何況剛才事態緊急,他隻是用了最有效的方式。”

劍靈:“……”行行行,我不懂,你最懂。

屋裡靈力亂成一團,淩塵的感知也被那團漆黑藥霧屏蔽。沈映宵趁機掠至窗外,把本體往地上一放,伸手觸碰本體發間的白玉發簪。

劍靈反應很快,一眨眼便將新身體收回簪中,沈映宵的元神則脫離出來,重歸本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