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嫁了吧 霸天還是傲天啊(1 / 1)

宗主直視著他:“你可知錯。”

沈映宵望著這似曾相識的一幕,就連宗主微帶薄怒的臉,也跨越時空和久遠的記憶重疊。然而此時重新站在前世經曆過一次的節點,他卻已經體會不到那孤注一擲的心境。

隻是有些感慨:為什麼當年的他,竟想用犧牲自己名望、修為甚至性命的愚蠢方法,拯救殿上的這一群人?

“你是鐵了心要同那人結侶?”宗主見沈映宵久久不語,失了耐心,“既如此,即日起,你便……”

“弟子知錯。”沈映宵忽然開口,截斷了他的話。

宗主嘴都張到了一半,此時又隻得止住話頭,他滄桑的眼底多了一絲真切的愕然:這師侄何時竟轉了性子?

沈映宵垂眸盯著雲紋地面想了想,緩聲開口:“結侶一事說來話長,其實是前些日子,弟子無意間得知一事——魔宗似乎探到了‘魔源’的線索。

“‘魔源’對魔修乃是大補,而魔宗的那位尊主,修為已至合體後期。一旦被他尋到魔源,晉入大乘期,魔宗世間將再無敵手。”

這個世界,魔宗和名門正派之間,始終維持著相對的平衡,隻因萬年來,雙方無人能達大乘之境。

因此魔宗即便偶爾發瘋,也隻屠一些毫無根基的小宗門;仙宗偶爾剿魔,也一直在邊界抓捕,不會深入。

可這平衡其實十分脆弱,一旦哪方先一步晉入大乘期,等著另一方的便是滅頂之災——差一個境界便是天差地彆。屠戮起來,對面將毫無還手之力。

誰也沒料到,沈映宵會張口說出這麼一番話。

這消息來得又急又驚悚,死寂的大殿一時炸鍋似的沸開——天行宗的眾人無論如何也沒有料到,他們關起門處理一下自家事務,竟理出這麼一則驚天巨雷!

“肅靜。”宗主抬手打斷殿中紛擾,他蹙眉俯視沈映宵,“事關重大,不得妄言!你從哪得知的此等消息?”

沈映宵費力地回想著前世一些瑣碎的記憶:“上個月,我在後山的洞天福地閉關,醒時面前便放著一封手信……”

他將手伸進寬大的薄袖,翻找片刻,真的找到了那件東西,取出將它放在地上。

宗主抬手一招,想將手信拿到手中細看。

然而靈力拂過,紙張卻很不給面子,平平貼在地面,毫無動靜。

“……?”

宗主臉色微沉,本能又一揮手。靈力磅礴席卷,沈映宵的衣衫都被吹得翩翩而舞。

可那封手信卻還是油鹽不進,死魚似的癱在地上,沒給出一丁點反應。

沈映宵抿了抿唇,在宗主可怕的目光中微一低頭,一臉無辜,勉強把唇角弧度壓了下去。

殿裡的其他人也眼觀鼻鼻觀心,假裝什麼都沒看到。

可惜宗主還是沒能超過被嘲笑的命運。

一聲輕笑響起,在死寂的大殿中格外醒目。

梅文鶴折扇輕點著下巴,無奈搖頭道:“這手信真是目無宗主,毫無法紀,竟要宗主紆尊降貴,親自來取。”

嗓音清潤,語氣沒有太多嘲弄的意味,仿佛隻是有感而發。可殺傷力卻比嘲弄更大。

宗主身上散發的威壓頓時更恐怖了。可他竟隻是沉沉看了梅文鶴一眼,沒有多說什麼。

……

好在沈映宵雖然跪在地上一動不動,像塊不通人情世故的石頭,但大殿裡總還是有些會來事的人。

離沈映宵最近的峰主舉步走來,從他面前拿起那張紙,打算給宗主送去。

剛入手,那峰主便微微一驚。

等這張手信終於傳到宗主手中,宗主撚著紙張沉默片刻,忽然低聲道:“筆鋒蒼勁,隱帶靈力,從其間附著的靈力來看,寫下它的人,修為已至合體後期。”

雖是在“低聲說”,但宗主畢竟修為不淺。那聲音最終還是擴散到了大殿的每一處。就連角落裡默默爬過的靈蟲,也立刻知道了那張手信之所以難拿,是因為它來頭巨大。

蟲子都知道重點在哪,殿中的修士們,當然就更懂了。

於是莊嚴的大殿中,很快響起一片倒抽涼氣的聲音。

一半是為了宗主。

一半倒也確實是在驚訝。

合體後期的人,這世上他們隻聽說過兩位——楚傲天和魔尊。

至於其他,就連沈映宵的師尊,那位除了修煉幾乎不問世事的劍修天才,如今也才隻是合體中期。

……寫下這信的人,究竟是誰?

沈映宵在原地跪著,忽然感覺神識裡,有冰涼的東西探出,輕輕碰了碰他。

緊跟著,他心中就響起了劍靈的聲音。

這個陪伴他走過了許多個小世界的劍靈,就連思維也和彆的妖豔劍貨不太一樣,它質樸地發出詢問:“我好像聽到外面有一群人在嗦涼皮,這次又是現代世界?給我也來一……誒?這群人怎麼都穿著古裝?”

“……”沈映宵默默把神識關嚴了一點,“什麼涼皮,丟人!……等開飯了我叫你。”

劍靈哦了一聲,不甘不願地縮了回去。

沈映宵的的思緒,也重新回到了大殿當中。

這時,有峰主看了看沈映宵,想起一事,對宗主道:“這手信,莫非是楚傲天留下的?”

沈映宵偏頭避開他的視線:“……”提楚宗主就提楚宗主,看我做什麼,好像我和他關係很大似的。

好在不用他回答,宗主已然搖了搖頭,眉宇間一片凝重:“寫信之人靈力與他不同,且並無魔修常帶的濁氣。這世上……竟還藏著另一個合體後期。”

“還有一個合體後期?!”

不論寫信之人究竟是誰,這種境界的人發出的警示,不可等閒視之。

一時也沒人再懷疑沈映宵帶來的消息,隻是難免將“魔尊馬上要突破到大乘期了!”這條消息帶來的恐慌,遷怒到了他的身上:“此等大事,何不早說!”

沈映宵歎了一口氣,努力揣摩著自己前世的思路:“魔尊行蹤莫測,魔源位置也至今成謎,便是告訴了師門,恐怕宗主和各位師叔師伯也難以應對……”他無視眾人各異的臉色,坦然繼續道,“所以我當時突然冒了個念頭出來。”

沈映宵體質特殊,乃是極為罕見的仙靈之體。

這體質聽上去清冷如仙,實際上卻因為能與各種靈力完美相融,是各家眼饞的極品爐鼎。

用沈映宵如今的話來描述,他這體質就像一款無副作用、無使用上限的橙品大補丹,用在任何人身上,都能無差彆地為對方提升修為。尤其對那些卡了瓶頸的人來說,是可遇不可求的最佳補品。

這種體質,修真界幾乎無人不知。

沈映宵於是也沒多解釋,繼續道:“我修為已至元嬰中期,若是魔尊真的找到了魔源,成功用它升至大乘期,我便也能將修為渡給楚霸天,助他晉升——屆時我們與魔宗都有大乘期的修士,魔尊便是想來清算舊賬,也得三思而後行,如今的和平便能維持下去。”

大殿一時寂靜。

剛才聽到的消息太多,事情太大,眾人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梅文鶴重點倒不在這些事上,他目光落在沈映宵身上,折扇抵著臉頰輕輕敲了敲:“……”楚霸天?那位楚宗主好像叫楚傲天才對吧。

師兄竟然連人家的名字都記不清,看來這次他鐵了心要同楚傲天結侶,的確與情愛無關,更沒人對他下蠱,隻是那熱衷於拯救蒼生於水火的老毛病又犯了。

正想著,梅文鶴肩上那隻巴掌大的仙鶴忽然醒了過來。它在主人頸上蹭了蹭,又輕輕啄了幾下。

梅文鶴一怔,目光遠遠落向大殿之外:楚霸……楚傲天怎麼來了?

……

殿裡的其他人,似乎對此並無察覺。

沈映宵慢條斯理,講著他前世的故事:“我幼時曾遭魔宗屠村,滿村殞命,除我之外無一活口。正因深知魔宗災禍,得知此事後,我才一時情急,出此下策……”

的確是下策。

沈映宵一想起前世,就忍不住歎氣。那時他心意已決,又想借結侶一事釣出魔尊截殺。因為擔心告知太多人,會讓事情生變,他在這場集議上硬是什麼都沒說,也不肯認錯,最後險些被當場折掉靈劍,逐出宗門——對名門正派出身的修士來說,這稱得上奇恥大辱。

後來是師尊不知從哪聽了他要結侶的消息,日夜兼程趕回,這才製止了那些苛責。但從此沈映宵在宗門名聲儘失,幾乎人人冷眼。而這一次……

……

聽到沈映宵的解釋,宗主和其他峰主臉色微緩,就連聽懂了發生何事的弟子們,也暗暗鬆了一口氣——可怕的是,魔尊居然悄無聲息就已經找到了晉升的機會;而幸運的是,他們這邊,同樣也有渡劫之法。

宗主重新落座,看向沈映宵:“既如此……”

沈映宵打斷他:“不過如今,弟子知錯了。”

宗主:“?”

沈映宵:“仔細想來,師門底蘊深厚,怎會懼那魔頭。大家同心協力,定有抵禦之法——如此大局,絕非我一人能夠左右。

“至於結侶之事……庚帖未下,心誓未立,這原本就隻是一個空洞的構想。既然宗門覺得不妥,我告罪回了楚宗主便是。此事的確當從長計議。”

“?!”

殿裡眾人愣在當場。

沈映宵不再一門心思要同楚傲天結侶,宗門的臉面,的確是挽回了。

……可事到如今,誰還在乎這種面子不面子的小事!

比起傲天宗得意不得意、天行宗丟不丟人,此刻顯然另一件事更為要緊:若是魔尊真的升到大乘,跑來屠戮仙門,他們該如何抵擋?!

還說什麼“從長計議”,仙界對魔源那種東西一無所知,誰也不知魔尊找到它、用它晉升究竟需要多久。萬一隻過上一年半載,甚至幾個月幾日,大乘期的魔尊就提槍殺過來了……

大殿裡的眾人,大多圍剿過零星的魔修,也見過魔宗暴行。

從前看到那些被魔宗屠了滿門的村落、城池、甚至小宗門,他們隻覺得悲憫。

可如今,事情落到自己頭上,那種沒頂般的壓迫感,令人從心底感到窒息。

眾人瞪著坦然跪在殿中的沈映宵,突然後悔剛才沒幫他說兩句話。

仙靈之體是絕品爐鼎,若是彆的仙靈之體,或可強行采補。

可沈映宵修為已過元嬰期。到了這個境界,若是他自己不願,誰也沒法強迫他獻身——也怪自己宗中沒有合體後期的人,否則也不至於肥水流了外人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