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逃到林裡的可憐皇帝(14)(1 / 1)

從門裡進來的人步子邁得不大,走那幾步一直低頭看自己鞋臟不臟,怕弄臟了彆人家的地??[]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還怕吵到彆人似的聲音放很小,一邊叫名字一邊走到沈少聿的身邊。

他嗬著熱氣,肩膀不明顯發抖,問完那句話就抬起兩隻手並在一起搓了搓。

寧王今天全家都外出去義莊了,而下人們沒有資格在府中用炭火,寧王剛回來也沒來得及燒,府上將近半天多的時間都沒有燒炭火盆,溫度很低,吸口氣都感覺嘴裡都是冰的程度。

宋吟問到了寧王兒子的情況,他還進房間裡搜查了一眼,果不其然也看到了關於人蛇族的書籍。

他問寧王最近三公子有沒有異常,寧王仔細想想說沒有,他再問也問不出什麼,又聊幾句後寧王忽然想起沒給義莊師傅銀錢,他便讓人趕緊去付,寧王告彆他之後,汗流浹背地捏著荷袋出了府。

宋吟這一趟出來完成了目的,就準備回宮了,但他想到沈少聿還在府中,就想來問問沈少聿要不要一起回。

宋吟把手掌心搓出了紅,臉白手紅地抬頭看沈少聿,剛要再出聲問一句,忽然發現沈少聿眉目微寒,隱怒爬滿了眉梢。

樣子不太對。

宋吟捉摸不透沈少聿的神情,他看了兩秒忽然抬手摸了摸沈少聿的額頭,摸出一片滾燙,他不太確定是沈少聿高燒還是本身體溫就這麼高,猶豫著問:“你不舒服?”

額前覆上了一片柔軟,溫溫的,和饅頭差不多的質地和觸感。

渾身緊繃的沈少聿忽然一怔,他垂眸去看於膠憐,手掌貼著身側衣服握緊,最近的於膠憐總動不動主動碰他,從前從來沒有過。

不,也有一次。

那回是在某次秋狩上,沈少聿騎射了得,在那天是獵中獵物最多的一人,秋狩最後一天返程之際,眾大臣連同一些隨同妃子稱讚沈少聿,當時於膠憐聽到卻沒有附和。

他勾手指叫沈少聿過去,沈少聿不能違抗聖意,在眾目睽睽中走近於膠憐。而後於膠憐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做得好。

沈少聿沒來得及產生受寵若驚或是其他情緒,眼中便看到於膠憐拿出帕絹,毫不顧忌其他人,裡裡外外地擦了擦手指。

不是真的要誇賞他,是想給他難堪和絕望,告訴大臣彆忘了他隻是一條狗,再厲害也是。

沈少聿回想著往事,緊握的手指嵌進了掌心裡,將指節撐出了白,他神情不變,似乎沒有聽見於膠憐的問話,木頭樁子一樣目視地面:“剛才陛下進這間房做了什麼?”

誰想於膠憐困惑地仰了一下頭:“什麼進房間?我沒有進這間房,我一直在和寧王說話,剛起身沒多久。”

沈少聿的目光從於膠憐身上移到桌上的那瓶茶水中。

茶水瀲灩,清澈,又斂著危險。

於膠憐說他沒有進房間,但他明明見到了。

嘴巴可以撒謊,但眼睛不會。

他親眼看到了於膠憐進這間房,那時房中並沒有彆

人,隻有於膠憐,也隻有於膠憐可以投毒。

寧王已經上交所有兵權,沒有任何危及皇權勢力的風險,難道這樣也不能放過,這樣也容不下一具早已經年邁了的身軀?

沈少聿背影矜傲,眼也不抬地說:“陛下自己回吧。”

“好吧,”宋吟嘟嘟囔囔有些失望,用搓熱的手放到臉上幾秒,轉身往門口走,走了沒幾步忽然又回頭確認,“你真的不回嗎?剛才寧王說你可以先回,改日再來。”

沈少聿額角微跳,太陽穴仿佛被人用針紮了幾個漏洞,狂風順著洞孔往裡面鑽,他頭疼欲裂聲音卻很穩:“我不回。”

宋吟又是一聲好吧,他看出沈少聿今天格外排斥看到自己,他也不強人所難,準備自己先回了。

沈少聿在他轉身之後,被黏了膠的眼皮忽然上抬,目視著他走出房間。隔了片刻大堂內響起了聲音,沒過多久便逐漸消失,人已經出了寧王府。

吸進一口涼氣,沈少聿坐到桌子旁,伸手端起那杯茶水,腦中又想起於膠憐那副無辜的神態。如果是裝的,那應該搬個戲台子讓陛下去演,實在是瞧不出端倪。

茶水映著一張俊俏端正的臉,沈少聿一直維持著這個姿勢坐了半柱香。

半晌之後沈少聿忽然起身,連著杯子和茶水一起倒掉,推門走出寧王府。

……

被蘭濯池打了的痞子叫二柱,名字是他哥起的,說是賤名好養活。

他被打廢了,整整在床上躺了三四天,大腿和胳膊的骨頭斷了幾根,但凡動動身子,牽一發動全身地疼,隻要是衣服遮住的地方處處是淤青。

二柱從出生起沒吃過這麼大的癟,他不能動就老實躺著,腦子動,他在床上左思右想那天打他的人會是誰,細細一琢磨,琢磨出了五六個可能,他得罪過不少人。

他又花了一天時間在這五六個可能中進一步篩選,最後他憑借腦中唯一的畫面確認了人選。

那天打他的人給他從頭到腳套了麻袋,悶頭拿著棍子打,那根棍子上興許有太多木刺,又或者麻袋本身就有個缺口,他被打著打著眼前就有了光亮。

他看到那個缺口裡有一雙腿,很長,大腿連著小腿再連著腳後跟每一寸都像拿刀子精心磨過,打他那麼狠勁,腿都不晃一下。

二柱腦子瘋狂有著一定要看清是誰的念頭,他強撐開眼皮,哪怕額頭上的血流進鬢角再流進他眼中,他也絲毫不敢錯過一刻的畫面。

很可惜他沒看到那個人的臉,但他看見這個人很高,即便臉長得不好,有那副身子也能引得無數婦女前仆後繼,二柱見過的人要麼是和牛那樣毫無美感的高壯,要麼就是矮矬胖。

唯一見過這麼高這麼有美感的人,隻有那天見到的瘋子,扇了自己一巴掌的那個男人。

一定是他了。

他就說排個隊都能拔刀子的人,怎麼可能真聽他的話扇自己巴掌。

原來在這等著呢,背後報複。

二柱把後槽牙咬得嘎巴響

,真當他是吃素的!

二柱人高馬大??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也幫著他哥在地裡操勞了那麼些年,身體素質好,痊愈得快,在床上沒躺幾天就下了地。

他蹲守在上回的小巷子中,一天蹲好幾個時辰,有時候連午膳晚膳都在巷口解決,眼睛渾濁地掃著每一個過路的人。

直到今天他終於掃到了想見到的人,二柱鼻中噴吐出興奮的呼吸,眼裡既有怒火也有不為人知的激動,雖然不是打他的那個賤人,但這個也不錯,上回兩人那麼親密,保準能引蛇出洞。

宋吟剛出了寧王府,沒上馬車,去街上買了一個酥油餅。店家給他用油紙熱乎乎包起來,他拿在手裡往馬車方向走。

馬車背對著他,他剛要到馬車那邊,忽然被一雙臭烘烘的手捂住了嘴。

宋吟被那股熏天的臭氣臭得一趔趄,捂住他的手黝黑粗獷,和他的膚色完全不在一個色盤上,一根手指頂他兩根粗。

沈少聿出來的時候已經是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於膠憐早應該到了半路,但他出門後,一眼看到於膠憐的馬車還停在府外,一動也沒動。

沈少聿皺起眉,大步踏上去詢問車夫。

車夫戰戰兢兢回他說陛下去買蔥油餅了,買了半柱香都沒回,他以為是陛下路上遇到熟人被拉去了哪家府邸,不敢隨便走,隻能在這硬等。

沈少聿轉身上了街,今天街上氣氛反常,而他耳力極好,走到半途中聽到有幾個百姓在小聲叨叨。

“那二柱最近越發囂張了,那麼多人看著就敢上手綁人。”

“那小公子不知道哪裡得罪了他,怕是要受罪了。”

“我看到有人去縣衙報官了,不過那二柱在縣衙裡有點關係,怕是報了也沒用。”

沈少聿將那些聲音全部聽進了耳朵裡,他們臉上的表情可惜哀歎,好像馬上會有一具血流不止、渾身破爛到看不出一塊好肉的屍體被搬出來,他手指沒有自主意識地動了一下,鞋子被人踩了一腳也沒察覺。

下一刻他大步走向前,問那些人剛才是在哪裡看到的。

二柱剛把昏倒的人放到推車的草席上,巷口就出現了一個人,那人逆著光,肩膀平闊身形也高,後背端正並不佝僂。

二柱擦了擦眼睛,這才看到那隻是個陌生人,並不是那天打他的那一個。

哼著歌繞到推車後面,二柱剛把手放上去,後脖頸多出了一道厲風,二柱隻覺得鼻尖和口中噴出了一股血,沒用多久他就軟倒在地上。

視線模糊之前,他看到自己好不容易蹲來的人被人抱了去。

前有妲己,後又有個男妲己,那人身邊怎麼都是些高大男人,還一個個那麼緊張著?

二柱含著血罵了一聲臟,被同性壓下去的憤怒讓他用儘力氣睜開眼,看清了那兩人的面貌。

蘭濯池這個時候被上門說親的媒婆纏上了。

他剛送走一個想寄存屍體的人,還沒坐下歇一歇,媒婆循著味就飄上了門。

蘭濯池一般不給人擺臉色,

也沒趕走人,他坐在院中雕著一串手鏈,嘴邊含笑著應付媒婆,眼尾的不耐煩藏得不露山不露水。

“蘭師傅,你看你那個走了那麼多年,你一直單著,怎麼就沒想過再找一個人過日子呢?”媒婆拿著手絹掩住紅唇,極力勸說,“人還要活那麼久,沒人扶持著過多孤獨?蘭師傅你相貌這麼端正,還有營生手藝,京中的姑娘哪個都傾心你。⒐_[]⒐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話鋒一轉媒婆有些不自然道:“也有幾個少爺,蘭師傅你要是想……”

眼看話題要往不可控的地方發展,蘭濯池眉心微向裡皺了一下,而後重新舒展開,他把雕好的手串放到一邊站起身:“我已經有了感興趣的。”

男人一站起來,那副身材帶來的澎湃熱意就撲到了媒婆身上,媒婆滿臉訝色:“上回蘭師傅還說要單一輩子,莫不是為了打發我騙我的?”

蘭濯池撩眼看她:“也是最近才感興趣的。”

媒婆聞言鬆了口氣:“那看樣子時間不久,說不定蘭師傅是一時興起,其實並沒有多喜歡。我做媒婆這麼多年,看過很多對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嫁還是要看……”

蘭濯池佯裝詫異地打斷:“我昨晚還夢到了他,夢到我伏在他身前捧著他的胸脯喝奶,這也是一時興起?”

直白粗俗的話打斷了媒婆的聲音,她捏緊手帕看著面前這個仍然俊俏的義莊師傅,紅唇張了又合,那張能說會道的嘴仿佛被封了膠布。

她剛要故作平靜地笑笑,身後院子的大門砰地被打開,下一刻媒婆就見面前這個遊刃有餘的男人變了臉色。

媒婆朝後看去,隻見一個同樣高大的男人抱著人急匆匆進了門,蘭師傅的目光一刻都沒在男人身上停留,從始至終在看男人懷裡的人。

媒婆乾這一行,當然懂什麼樣的男人最有市場,有些沒有錢沒有本事的,隻要臉和身材夠硬,照樣有一大堆人飛撲。

而新進來這個男人就屬於這一類,媒婆抓住商機一般眼睛放光盯過去,誰想這人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沈少聿抱著於膠憐走到蘭濯池身邊,手指微微抽著,他眼眶裡的水流過高挺鼻根,焦急得臉上不知作何神情。

蘭濯池陰著臉色看過來,身上籠罩著一股可怕的氣息,還沒有進一步擴散,下一秒就聽到他這個小叔子聲音又快又悶地說:“他被人綁走了,我沒看好他。”

蘭濯池伸出手在於膠憐鼻尖底下探了探,還有氣,應該是被弄了迷藥。

探出這點後,蘭濯池陰寒的眉間放鬆了一點,抬眸,複雜地看了一眼小叔子。

他這小叔子精通各種毒藥,應該看得出小皇帝隻是中了迷藥。

怎麼還是一副這個樣子?

義莊院中響起小徒弟們搬板材的哼哧哼哧聲,蘭濯池抬手解開發束上的皮筋,咬在嘴裡,又伸手攏了攏黑發,整理好之後伸出手重新拿過皮筋。

皮筋劃過虛空,掛上了修長的指尖,一點潮濕從他口中斷開,蘭濯池重新將皮筋撐開綁住頭發,下一刻他睨下來眼皮,對著他的小叔子冷冷說。

“出去,彆像個沒斷奶的孩子一樣遇到事就哭。沒出息。”

沈少聿看到蘭濯池從他手裡接過了人,知道蘭濯池會照顧於膠憐,心頭一塊石頭落下。他輕輕吸了下鼻子,臉上沒什麼神情,還在面無表情地流著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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