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逃到林裡的可憐皇帝(2)(1 / 1)

外頭又是一聲陛下,桌面的燭火闌珊微晃,宋吟用餘光去看周圍左相的反應,什麼都看不見,還被外面的人催了第三回。

他等的時間一長,左相便察覺到了,微微垂首:“臣去開?”

宋吟不清楚左相知道多少,也不清楚左相知不知道他和外面的人有勾當,他硬著頭皮:“開吧,是我叫來的人,我找他有事。”

左相看了眼強撐著的小皇帝,很體面地把抽屜合了回去,又在宋吟的目光中走去門口,一把拉開了門。

門一開,宋吟看到了兩個人,先是看到剛才出聲的寡嫂,再是看到寡嫂旁邊等候著的一個男人。

【沈少聿,你的右相,隻年長你兩歲,他一年前被先皇撿到,被當做心腹從小培養,沈少聿最初出現在你父皇身邊的時候,你嫌他身上氣質寒酸,朝他扔了一個發餿的饅頭,你父親看見上來嚴厲喝止了你,你不滿對你向來和善的父親態度這麼不好,盛怒之下覺得都是沈少聿的錯。】

【先皇死後,你必要時重用他,叫他幫你做事,不必要時你就罵他是流浪狗,還踩著他的肩膀射過箭,你還說流浪狗在外面流浪太久,身上臟東西肯定很多,所以你從來都不碰沈少聿,就是不小心碰到了也會馬上拿帕子擦乾淨。】

【沈少聿因為先皇對他有恩,所以一直對你百般隱忍,但也有耐心用儘的時候,起義軍殺進養心殿的那一天他沒有阻止,甚至放了他們進來,你逃到小林子裡後,沈少聿第一個發現了你的所在地,他找到你,挑了你兩個胳膊的手筋。】

宋吟聽著係統小助手的提示,嘴角微微一抽。

門口的男人看著不是很可怕,原來這麼殘暴?

【右邊的是沈少聿的寡嫂蘭濯池,他兩天前被你硬留在了皇宮。】

宋吟不著痕跡,把目光瞥向門口的蘭濯池。

於膠憐被從水裡撈上來以後,特意叫了腿腳跑得快的太監去叫蘭濯池,蘭濯池被於膠憐安排在了養心殿後面一間廢棄的柴房裡,當時他剛換好衣服要睡下,被於膠憐叫來的人催著從床上起來,連衣服都沒換好就趕到了養心殿。

蘭濯池頭發沒梳,還穿著不太適合見人的裡衣,腰帶也沒係,是倉倉促促中來的養心殿,可他控製力極強,眉間沒露出一分生氣。

宋吟換位思考,大晚上不能睡覺被人叫來行歡,就是他也心情好不了,他腦子裡正思考著怎麼扯謊,就見面前的蘭濯池俯了俯身,直白道:“陛下,剛才那位公公說你有要緊事找我,所以我來了,但在此之前我想問,陛下叫我來是為了私事還是公事?”

宋吟向後退了一步,坐到床榻上,他不是累了想坐,是被嚇得膝蓋撐不住。

他沒想到蘭濯池當著他兩個丞相的面也這麼直白,彆的就不說了,他的小叔子沈少聿還在,他這麼說,不就讓沈少聿窺見皇上對自己有齷齪心思了嗎?

不過蘭濯池也沒那麼表裡如一,宋吟記得係統小助手給他的簡介裡,蘭濯池最後還是和於膠

憐搞上了,並且次數非一般人的頻繁,兩人都是膽大的,狼狽為奸,在小叔子面前沒少搞過。

宋吟目光鬆散地望了望門口的沈少聿,男人神色很正常,沒什麼不對,好像沒從那句問話裡看出什麼肮臟來。

宋吟手指縮了縮,摸緊湯婆子,故作驚訝:“當然是公事,你是右相的親人,朕就算有私事也會通過右相告訴你,不會大晚上還專程叫你跑這麼一趟。其實原本今天也不會叫你,就是朕遇到了怪事,想找你打聽點消息。”

他說完這話,很清楚地看到蘭濯池臉上劃過的一絲嘲意,很快平複了,他應該是把宋吟的話當成了某種以進為退的手段,所以並沒有在意。

宋吟假裝沒看見,揚了揚脖子吩咐:“外面冷,都先進來,把門關上。”

沈少聿跟著蘭濯池進來了,他叫了一聲陛下,隨後便安安分分低下頭站到離宋吟很遠的桌子旁,用目光丈量,他和宋吟之間的距離至少能塞得下十幾個成年人。

想也知道,平時於膠憐對他的嫌棄有多深。

如非必要,於膠憐都不會和沈少聿待在同一個屋子裡,沈少聿呼吸過的空氣肯定也是臟的,他才不要和沈少聿挨那麼近,以免呼吸到臟東西。

宋吟摳著湯婆子,看著沈少聿習以為常的遠離,輕抿了下水色的唇,係統給他的任務是阻止皇城被血洗,沒說要讓他阻止皇位被奪。

那麼按照發展,他還是要躲到林子裡,還是要被積怨成恨的沈少聿挑斷手筋。

宋吟試想了一下自己手筋被挑,手腕就泛起了酥酥的麻意,他忍住縮回到被窩裡的衝動,咽了咽口水,心想要想辦法阻止。

沈少聿要反,是因為於膠憐不把他當人看,嫌他是流浪狗,不和他接觸,給他人格侮辱。

那麼從現在開始,他把沈少聿當成人,潛移默化改變態度,將來就算被沈少聿找到,沈少聿可能也會留下一分仁慈,不廢了他的手。

宋吟默默想著,被一聲哢噠嚇了一跳,抬起眼。

是蘭濯池將門關上了,男人偉岸高大的身體直挺,屋裡有一個皇上兩個高官,他隻是一個有著賤籍的平民,但他絲毫不怵:“陛下要和我談什麼?”

他穿的一身裡衣,宋吟連看都不看他,目不斜視:“談公事。”

蘭濯池啟唇:“公事。”

宋吟後脊起了疙瘩,聽清楚就好了,重複一遍乾什麼。

他摸著滾燙的湯婆子壓下那身不適,又清了清嗓子說:“是,朕聽右相說你開著一家義莊,宮裡有誰死了,都是你叫徒弟搬走的。”

蘭濯池聽他真編出了像樣的理由來,臉上終於出現了一點外露的意外神色。

他和於膠憐隻認識七天,每一回見面於膠憐都沒有藏著,三句不離私事,並且每一次在他面前都從來不會談到他的身份。

因為於膠憐並不在乎,他是奴隸還是義莊老板都無所謂,於膠憐隻想勾引到手,以後有一個長期穩定的木棍。

他目光上移,朝榻上小

皇帝的胸脯上瞄:“陛下有屍體要叫我收?”

宋吟沒大意,第一時間看到了蘭濯池的目光?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努力把肩膀往裡縮,嗓音裝得很是平靜:“不是叫你收屍體,是讓你回去以後整理出一份名單,宮裡這半年死了的人,你都寫出名字和身份,整理好了交到朕這裡來。”

蘭濯池聽出了小皇帝的意圖,他從太監那裡聽說了於膠憐被拖下湖的事,來的路上還想這小皇帝現在應該六神無主,瘋著鬨著要讓幾個丞相給他找拖他進湖的凶手。

可聽於膠憐交給他的事,蘭濯池沒想到於膠憐懷疑到了鬼上面,還有著思路,沒有無頭蒼蠅的找。

蘭濯池眉毛微不可查地一挑,他在宋吟的臉上盯了一會,慢慢說:“我如果能回到義莊,一定會立馬收集名單,就是不知道陛下什麼時候能解除我的□□。”

宋吟本來就坐不太住,聽蘭濯池一句又一句毫不掩飾,揭露他們之間有染的話,嚇得都不太會喘氣了。

他又做出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你誤會了,你是右相的人,朕怎麼會□□你?”

蘭濯池看著他裝傻:“這幾天我一出宮就會被攔下,他們說,這是陛下的意思。”

宋吟說:“應該是下人傳朕的話傳錯了意思,你不要誤會,朕是聽說你的義莊出了事,想幫你一把,右相幫了朕很多,於情於理朕都要替他的親人解決麻煩。”

宋吟一邊說,一邊摸著外袍的帶子係緊了點,似乎怕被人看到一樣。

也就是這個舉動,讓蘭濯池更肆無忌憚,用懷疑他被鬼附身的目光盯他屁股和胸,宋吟站起來,顧不上彆的,直接叫沈少聿:“右相,這湯婆子怎麼捂都感覺不熱,朕全身都好冷。”

聽到這一聲叫,沈少聿僵了下。

左相和蘭濯池也都怔了怔。

蘭濯池知道他這個小叔子不得重用,比起右相,於膠憐會對左相的接受程度更高一點,通常有左相在,他都不會把眼神分給沈少聿,也從來不會叫沈少聿。

沈少聿沒愣太久,他走近一步,嗓音冷淡:“陛下要不要把狐裘穿上,等上床再脫。”

宋吟立即就要說好,但轉眼就想到不行,態度變太快,會引起懷疑,於是他怠慢地點了點頭。

等沈少聿拿起厚實狐裘走到他面前,他又說:“你穿上。”

沈少聿又是一怔,他儘極力地最少觸到狐裘,隻抓著一點邊角,就怕於膠憐又會說他碰過的東西臟。

可現在於膠憐不僅讓他拿,還讓他穿,沒有說笑的意思,沈少聿眉間皺起:“陛下,我一個卑賤身體,會臟了你的衣服。”

這些話,都是於膠憐說過的,沈少聿原封不動地照搬過來。

宋吟像個幽魂似的盯著他,又看了看那件狐裘:“你隻要聽朕的話就好。”

於膠憐不喜歡一句話多次無用重複,這會讓他脾氣暴躁,一暴躁就會有無辜宮人遭殃,所以沈少聿不再多言,低下頭,將那件狐裘穿在了身上。

狐裘是按小皇上的尺

寸做的,但有鬆緊度,沈少聿勉勉強強穿上了,他沒有去揣測於膠憐的想法,但下一刻,他看到於膠憐突然伸手敞開身上的狐裘,一張小臉湊進來,整個身體鑽進他和狐裘的空間裡。

他調了調站姿,緊接著就轉過身面對蘭濯池。

空氣流動變慢,還有些微凝滯。

宋吟裹著狐裘,後面貼著火熱的男性軀體,他沒去看上面沈少聿僵住的神色,而是轉眼看著蘭濯池:“不好意思,今晚落了水,實在是很冷,現在你可以和朕說了,你的義莊出了什麼事?如果是朕能幫上忙的,一定會幫你。”

沈少聿是蘭濯池的小叔子,他和小叔子這麼勾肩搭背,蘭濯池絕不能接受他。

蘭濯池的臉色終於在進門後有了說得上巨大的變化,變得很糟,他用吃骨頭一樣的眼神盯了宋吟幾秒:“沒什麼大事。”

他頓了頓:“最近義莊新收了一具屍體,本來兩天之後就要下葬,但就在下葬前一天,這具屍體神秘失蹤,到處找不見,屍體生前是個大官,親眷也是不好糊弄的,他們說是我們偷了屍體,吵著要找人拆了義莊。”

宋吟腳底差點一滑,這叫沒什麼大事?

他聽蘭濯池八風不動的語氣,覺得蘭濯池可能,也許,大概不太懂大事的含義是什麼,他本來暖和的身子又涼了涼:“屍體不見了?是誰的屍體?”

蘭濯池看著宋吟和沈少聿相貼的皮膚,牙齒磋磨:“楊繼晁,楊侍郎,陛下應該知道吧,他從你上位起就一直在服侍你。”

宋吟沒理會蘭濯池的話,他腦中跳出係統小助手的提示。

【楊繼晁,他是先皇得力大臣之一,今年剛步入四十大關,官途還長,可他在一周前突然給你遞了辭呈,說身體不好要告老還鄉。】

【你批了,楊繼晁出了京城之後身體一路急轉而下,第二天便命喪黃泉,你聽說了這件事,給楊家人送去一些撫恤金,又叫右相找人去安葬了楊繼晁。】

不得不說,有了係統小助手,宋吟比以前方便了很多。

他嘴裡輕念著楊繼晁,睫毛扇動一下,從沈少聿的懷裡鑽出來:“楊繼晁的屍體消失了,所以等著他安葬的楊家人,一直在找你麻煩?”

蘭濯池的眉頭鬆了些,他嗓音溫和:“是,義莊放棺材的房間隻有我一個人有鑰匙,那天沒有人進去過,是憑空沒了的,這世上可能真有鬼,陛下要是想給我擺平麻煩,恐怕要和鬼打交道了。”

宋吟無視了蘭濯池略有調侃的語氣,沈少聿身體很暖和,他一張臉被熱得紅潤了些,一說話,嗓子也沒因為畏寒而再抖:“明天我要出宮,見一見楊家人。”

皇城幾千多個人,能被一夜之間全被屠儘,不太可能是生人所為。

楊繼晁是宮裡的人,他身上出了異象,宋吟順藤摸瓜說不定能找到一絲兩絲的線索。

宋吟又拿起湯婆子,捂在手心裡,他面朝向三人,開始趕客:“我要休息了,你們都回去。”

……

宋吟解了蘭

濯池的□□,把他放回義莊裡整理名單,而蘭濯池剛回到義莊的當天早上,就差了一個徒弟進宮,告訴宋吟楊家人又來義莊鬨事了。

這天早朝裡破天荒的看到了皇上的身影,眾大臣還沒來得及為此感慨,也沒來得及上奏折,小皇帝已經急匆匆跑出殿門,叫上沈少聿一起出了宮。

宋吟和沈少聿兩人一起來到義莊時已經是中午,天還很亮堂,可那掩映在林子裡的義莊陰氣森森,仿佛有一絲絲黑霧從房屋裡飄到了上空。

隔著一裡遠,宋吟看到了荒涼道路上的石門。

過了石門,高大俊美的男人就站在義莊門口,他的前面是兩個來找事的楊家人,其中一個穿著素白的長袍,年紀已經不低,用布挽著微白的頭發,臉上的溝壑裡像是田埂一樣,蓄滿了眼角流下的淚水。

蘭濯池徒弟送消息進宮裡時說了,這回來鬨事的是楊繼晁的夫人和他的堂弟。

看樣子,門口哭喊叫鬨的女人就是楊夫人,她聲音刺耳,哪怕堵著兩個耳洞都擋不住。

她身邊的堂弟倒是情緒平靜一些,隻有在需要附和的時候說上一兩句。

其他時間都是保持安靜的。

“我相公的屍體好好地放在你們義莊,怎麼能說沒就沒?”楊夫人扯著蘭濯池身邊小徒弟的領口,雙目通紅,“我不管,今天我就是翻遍這破義莊,也要把我相公找出來,你們敢攔我,我就去報官。”

蘭濯池身邊的小徒弟滿臉為難,他的額汗已經淌過了下巴,在尖上結成了水珠:“夫人,上回您就來過了,您不是也沒在義莊裡找到您相公嗎?我們發誓一直在尋找您相公的下落,如果有消息,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您。”

楊夫人又是一聲尖銳的反駁:“你們嘴裡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誰知道?現在的事實是,我相公在你們義莊裡不見了,我相公是皇上面前的大紅人,你們要是敢私藏他屍體,這間義莊彆想再好好地開下去。”

她把皇帝都搬出來了,意圖讓蘭濯池和她的小徒弟知道,義莊裡不見了的那具屍體來頭大得很,不想給義莊惹麻煩,最好早些把她相公交出來。

可面對她的強硬,面對皇上的威勢,小徒弟還是一樣的為難說辭:“夫人,我們沒有隱瞞您,就是不見了,我們已經收了您的銅板,下葬的事我們一定會辦,您也不要太著急,畢竟人也……”

人也已經死了,就算找回來也是死的,著急沒用。

楊夫人一對渾濁的雙瞳怒瞪:“你怎麼說話的!”

楊夫人本就在失控的邊緣,小徒弟的一番話踩了雷區,她當即上去抓住了小徒弟的頭發,一雙尖利的指甲撓了上去。

一聲驚叫以後,義莊亂了套,小徒弟被抓得吱哇亂吼,臉上被撓出了好幾道,鮮紅地延伸至耳跡,楊夫人的堂弟上去攔,被楊夫人一手扒拉著推開。

義莊裡面的其他徒弟紛紛趕出來攔架,他們用胳膊去擋,卻被楊夫人一手一個抓得衣服都散了,像是來了一出出洋相大會。

全程蘭濯池隻

是在一邊看,他不上去攔,也不開口說話,就站著看他們打打鬨鬨。

小徒弟為一句話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眉眼出血,脖子通紅,被抓得一聲乾嘔,吐出了軟爛的一點白饃饃碎渣,接著就是吃痛地大喊“我錯了”。

楊夫人怒急上頭,沒有因為他道歉就心軟,還在對著他那張臉抓撓。

耳邊全是風聲,忽然傳進了一聲叫:“楊夫人。”

楊夫人本來不想理,現在誰也阻止不了她為自家相公伸冤,可那聲音太特殊,特殊到幾乎讓她的手一下停止了暴行,遲疑怯生地轉過了頭。

印象中隻見過一次的皇帝出現在面前,沒有穿黃袍。

楊夫人喃喃:“皇……”

“楊夫人,”宋吟沒讓楊夫人叫全,“我是為了楊侍郎的事來的,想必您也是,我們不如進去坐下來好好說。”

楊夫人嗓音含混:“好,好,進去說。”

義莊的鬨劇結束,楊夫人和她的堂弟被宋吟帶著一起進了義莊,在一張桌子四周坐下,小徒弟給他們添了茶倒了熱水,又呲牙咧嘴地到一邊站著去了。

蘭濯池也站在一邊,沒坐,他看著真來了的於膠憐,又看於膠憐還把他小叔子帶上了,眉間皺緊。

楊夫人見宋吟來了之後平靜了不少。

皇上來了,說明自家相公是被關注的,這讓她又喜又悲,她抽抽搭搭地用手帕擦著眼淚,哭聲停不下來。

宋吟讓她哭了一會發泄情緒,開口道:“楊侍郎為我排憂解難過好幾回,算起來,是我的恩師之一,他死了我很難過,聽他屍體不見了,我和楊夫人一樣惱火,如果是有人故意偷的,我一定會為你們討回公道。”

停了停,話鋒一轉:“不過楊夫人,有些事我要先提前問一問,楊侍郎回家的那一天有沒有什麼異常?或者他有沒有給你們捎過書信,說在宮裡遇到了怪事。”

楊夫人捏著手帕的手停了下來,她放空地回想:“異常……沒什麼異常,他那身體是老毛病,大夫勸他好幾回好好歇著了,那天他病又複發,這才要回家。沒見他有什麼異常,他回家一整天,都沒出去見過彆人。”

楊侍郎死的時候也沒異象,眉目安詳,穿著一身麒麟袍,連眼都沒睜,是正常死的。

說著,楊夫人又哭訴起來,她扒著桌子,看著過分年輕的小皇帝:“皇上,您一定要替我家相公做主,這義莊處處是古怪,都說沒碰過屍體,可屍體怎麼會無端消失?聽說現在有些義莊會偷賣屍體,我擔心是他們把我相公賣了。”

宋吟觀察楊夫人,楊夫人已經為楊侍郎的事奔波操勞了數日,白發見長,她現在隻想要一個承諾,而這個承諾一定得是足夠有分量的人給他的。

他是皇上,楊侍郎尊奉的主子,這個分量足夠重,宋吟輕輕拍了拍楊夫人的背,語氣安撫:“夫人,您彆急,義莊開了好幾年,沒出過這種事,你不信任他們,就信任我,您今天也累了,先回家,我一有消息就叫人知會你,一定給你一個說法。”

楊夫人猶豫:“可……”

看到宋吟的眼神,楊夫人後面的話咽了回去,在皇帝面前,她也隻能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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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夫人改口了,她說等自己堂弟再搜一遍義莊,如果搜不到,她就走。

宋吟沒有理由拒絕楊夫人一個想讓自己心安的請求,他一點頭,楊夫人身邊矮小的堂弟便收到指示,走進義莊擺放棺材的房間,一處一處搜索起來。

楊夫人不想觸景傷情,一個人先到了義莊外面等候,宋吟和沈少聿還在義莊裡面,他和沈少聿挨得很近,因為蘭濯池一直看著他,他總覺得發毛。

義莊裡的棺材擺了很多,有些是空的,有些裝了還沒來得及下葬的屍體,堂弟匆匆搜過一遍就出來了,手裡又黏又滑,都是他出的汗。

宋吟和他眼神接觸了一下,略微點了下頭,算是對大臣親人的尊重。

堂弟原本要走,卻在走到門口時忽然又折道返回來,讓宋吟和他去角落裡。

堂弟看模樣還是個年輕小夥,聽楊夫人說今年在預備去貢院考試,吃得多,但隻橫向發展,他把宋吟招到角落後,壓低聲音:“皇上,我記起來一件事,我哥前不久給我寄過一封信。”

宋吟一怔:“信裡寫了什麼?”

“信裡寫了……”堂弟撓了撓濕滑的臉皮,“寫了他在皇宮裡看到了人蛇怪,我當時以為他是說笑的,就沒當真……和那封信一起捎回來的還有這盞油燈。”

他從褲腰裡拿出一個布袋,解開繩子,從裡面掏出一根細瘦的油燈:“我哥在信裡說這油燈一般點不亮,要是點亮了,說明他的魂就在附近,那天我看到這封信,以為我哥做官做得不順利,人瘋了,但現在他屍體憑空失蹤,我想……可能有怪事。”

他越說,氣喘得越重,像是嚇壞了,他把油燈一股腦塞進宋吟手裡,“我現在把這油燈給您,希望您能把我哥的屍體找回來。”

堂弟把油燈交給他以後,畏畏縮縮地跑出了義莊,挨上了楊夫人,楊夫人回頭看了一眼義莊,唉聲歎氣轉過身。

宋吟看著兩人形單影隻,風吹得獵獵作響,想起他們來的時候是搭著馬車,他偏頭:“沈少聿,你去送他們。”

沈少聿看了眼他,低頭道:“好。”

……

沈少聿走了,走了之後,宋吟頓時反應過來,沈少聿不在,那他不就和蘭濯池獨處一室了嗎?

宋吟後背頓緊,皇城怪事剛有一點眉目的欣喜消了下去,他握緊油燈眼神飄過去,發現蘭濯池好像也沒太當他一回事,正在義莊外面指揮徒弟收拾殘局。

楊夫人剛才鬨事的時候見到東西就砸,拿到東西就扔,又踹又踢,把義莊搞得烏煙瘴氣,收拾起來要費好大勁。

宋吟找了個凳子坐下去,還好,蘭濯池現在忙得很,顧不上他,但宋吟轉念又一想他根本不用怕,是於膠憐一直在騷擾蘭濯池,而蘭濯池眼光高,前期看不上欲求不滿的於膠憐。

宋吟一口氣還沒鬆完全,蘭濯池推門走了進來,他

用眼角看了看宋吟,將一壺水放到桌上??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目帶戲謔:“喝吧,皇上之前說,最喜歡喝我這義莊裡的水了。”

宋吟搜索了下腦中回憶,於膠憐是去過蘭濯池義莊,而且是專門說的這種話。

他嘴裡吞了一下,剛想說話,眉心蹙緊,抬手蹭了蹭瘙癢的胳膊:“蘭濯池,我好像被蟲子咬了,你這裡有沒有塗的藥?”

沒得到預想的回答,蘭濯池心有不快地看去,看到了宋吟胳膊上果然起了細小的紅疙瘩。

這義莊獨有的蛇蟲,被咬了會渾身發癢,毒性很凶,為此他還讓小徒弟人手備一個紫雲膏。

但小皇帝不常來,手裡也沒備用藥。

皇帝畢竟是皇帝,在義莊受了罪,改天受罪的就是義莊,他轉身道:“我去拿紫雲膏。”

看到蘭濯池出去找小徒弟了,宋吟繼續用手掌蹭著那塊起小疙瘩的地方,緩解突然來的瘙癢,他倒不是很在意被咬,他現在心裡還想著楊繼晁的事。

於膠憐和楊繼晁在皇城裡的接觸不多,但楊繼晁和兩個大臣走得十分近,都是文官,都是從貢院考上來的,關係密切。

楊繼晁既然把看到人蛇怪的事告訴給了不親密的堂弟,會不會同樣藏不住秘密,告訴給他那兩個密友?

宋吟低頭看了眼手裡的細瘦油燈,楊繼晁給堂弟的信裡,似乎早就預料到了自己的死亡,並且他似乎也知道自己屍體會失蹤,所以給了堂弟這個油燈。

種種跡象都說明,楊繼晁的死,可能並不是因為病發……

“嘶。”宋吟停止了思考,他胳膊突然開始癢得厲害,衣領下的脖子也有點癢,他坐在凳子上,把手伸進領口裡輕輕碰了碰。

屋裡門窗緊閉還燒著火,宋吟碰著碰著絲毫沒緩解,反而把自己熱出了一身汗。

蘭濯池從外面拿著一管紫雲膏,剛要推門進去,就從窗口看到了裡面的於膠憐,眼睛朦朧,正淒淒慘慘撓著脖子,衣領被他弄得歪斜。

於膠憐喜歡保養自己,那身皮嫩得很,仿佛身上那絲綢袍子都能劃傷他的肉,在出汗情況下,還會變態地出現體香。

蘭濯池不用進去,隻用看於膠憐那樣子,都能想象空氣裡凝的香有多黏稠。

蘭濯池出現在門口,他褲子逐漸變得緊繃,腹上起了一條條發緊到有了形狀的筋,氣息紊亂,眼裡像是發出了綠光。

他是看不上於膠憐,於膠憐站的位置雖然高,但文化有限,字都不認識幾個,勝在屁股翹皮膚白,蘭濯池原本也沒什麼想法,但這兩天於膠憐突然忽遠忽近地耍弄起了他。

他被套進了網裡。

如果這是於膠憐的手段,那他認栽,蘭濯池捏著紫雲膏進了義莊,朝於膠憐走過去,想要把人壓地上。

……

沈少聿把楊家兩人送了回去,又重新回到義莊門口。

義莊其他徒弟都出了門,隻剩一個小徒弟睡眼惺忪地站在石門邊上,時不時抬起手捂住嘴巴打哈欠。

沈少聿朝他走過去,剛一走近,小徒弟就攔住他:“彆進去。”

小徒弟是認識沈少聿的,但不是作為朝堂上名聲顯赫的右相身份,而是作為蘭濯池的小叔子,以前這義莊是沈少聿哥哥開的,他哥死後,就由蘭濯池接了手。

所以說來,小徒弟認識沈少聿也有了好幾年,不過一直不知道沈少聿是朝廷的人。

沈少聿被攔,目光冷冷淡淡地掠過去。

小徒弟神神秘秘:“你嫂嫂和剛剛來的那位恩人現在正在裡面呢。”

他見沈少聿愣住,很明顯聽懂了弦外之音,但似乎不能接受,便語重心長地開解:“師父去了好久了,你嫂嫂這些年也一直一個人,很辛苦,義莊這麼大,多個人一起照看著,也能替你分擔一些,我想師父也會接受的。”

小徒弟拍了拍沈少聿的肩膀,沈少聿太高,肩膀也不和他在一個高度上,他抬高了手才碰到:“剛才那個人我看著很好,長相是我這些年看過最好的了,他還幫你嫂嫂哄住了楊家人,各方面都很好。”

“所以千萬彆進去打擾你嫂子找第二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