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後續2(1 / 1)

蘇祖之看到了一條條短信。

有寫他名字的,有寫蘇禦橋名字的,還寫著一個他不認識的名。

時間都是在半個月前。

他一條一條地翻,其他人沉默陪著。

就在這個時候,胡聶目光驚懼地叫了一聲,連忙帶動著幾個傭人一起上前扶人,“少爺!”

祖宅忽然兵荒馬亂起來,蘇祖之剛才還好好的,拿上手機不久後陡然吐出了一口血,身邊有人在驚叫,他恍若未聞,目光斜掠過屏幕,有一股氣催著他再次從喉嚨裡吐出一點血。

地上鋪著一張素色毯子,血濺上去特彆清晰,胡聶一手攙著蘇祖之,另一隻手指示傭人去聯係醫生。

蘇禦橋反應慢一會,等所有人都忙起來才傻愣地走上去扶蘇祖之,“哥,你最近沒有按時服藥?病情怎麼加重了,你以前不這樣。”

蘇祖之用手背蹭了蹭嘴角,再用紙巾一點點拭去手背上的潮濕,接著,他出聲說:“把他送回學校。”

他沒有明確說誰,但這間祖宅裡也就宋吟一個人是需要被送回學校的。

蘇禦橋被忽視,也沒鬨騰,他的目光從蘇祖之身上移到宋吟那邊,表情又變成了剛才的懷疑。

他承認剛開始見到那張臉心裡起了不小的波瀾,但也隻有剛開始那一眼,從學校回到祖宅,他已經完全失去了那份意動。

明明在夢裡,他對那張臉的主人很是執著的。

為什麼現在見到真人,卻不像夢裡那麼激動了?

蘇祖之嘴角再次溢出了血,手底下辦事的人總算動起來,他們朝呆立不動的宋吟走過去。

宋吟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切都發生得太莫名其妙,但他搞明白了一件事,他被強行擄來了這個鬼地方,現在又要被強行送回去了。

這怎麼行?他還什麼好處都沒撈到。

一個個身形粗壯的男人走到身邊,手掌鐵一般地烙住了他的胳膊,宋吟臉上吃痛地皺起,轉而變成了堅定,他絕不能就這樣回去,“我不要回去!”

蘇祖之手一頓,朝那邊掃去了目光,宋吟兩個肩膀被人一邊一個扣著,因為蠻力被強行往後倒退了幾步,他使出吃奶的勁把左邊的那個男人甩開。

他面色不快地說:“光天化日,哪有你們這樣的土匪,看你們這樣子,是綁錯人了吧,你們綁錯人都不需要支付補償的?”

蘇祖之玩味地笑了笑,“哦,原來是想要好處?”

宋吟被精準點中心事,面皮發赧,不過他決心要豁出去,從蘇家撈好處,就算隻能撈到一點都是極好的,他直梗脖子道:“你們做錯了事,本來就該付出代價。”

一聲微低的歎息,蘇祖之累了,嗓子發癢,他忍住用手去掐脖子的衝動,眼皮輕微顫栗地抬起,淡笑道:“你不該向我談條件,我能好好送你回學校,這已經是你最好的結果。”

“宋同學,我這個時候一直在心裡和自己強調,現在講法製,不能殺人,所

以就算我很想讓你去死,我也忍住了。”

他在暗自透露,留宋吟一命,已經算是宋吟最大的好處。

還有一點蘇祖之沒說太絕對,雖說當今社會講法,能限製絕大部分人犯罪,但蘇祖之不屬於怕的那一類,他嘴角有彎著的弧度,似乎為了能讓自己一時痛快會直接殺人,就算會受到懲戒也絕不後悔。

宋吟看出他真的在忍耐,也看出蘇祖之確實對他存有殺意,腿一下軟了下去,他馬上扭身往大門那邊跑,“瘋,瘋子!莫名其妙的瘋子!”

當晚,蘇家祖宅被一層陰霾籠罩,蘇父從外面回來了,表情不太好,他在路上便已經聽說蘇祖之一天吐二回血的事。

狀態比他想的還壞。

他推開門,看到蘇祖之坐在沙發上闔目養神,兒子裡面穿了一件薄襯,外面又披著毛外衣,被遮住一半的手上有大片血跡,汙糟糟地流了一手背。

傭人們沒看到他手上的,已經六神失去了五神,隻知道遞手巾讓蘇祖之擦嘴角。

蘇祖之面上沒有痛苦,眉心也沒有皺過一次,安靜祥和得讓人以為他沒事發生,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右手在癲狂地顫栗。

蘇父大步踏進去,心疼是有,更多為幫不上忙的憤怒。

他大力指了指地上一卷一卷的血紙團,怒氣衝衝:“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為了一個你都不認識,彆人也不認識你的人把自己搞成這樣!”

祖宅裡沒有外人,多餘的傭人被遣散回房,隻留了一個胡聶,現在除了蘇祖之外,客廳裡和蘇父關係密切的隻有蘇禦橋。

蘇父對蘇祖之向來和善,蘇禦橋是頭一回見他對蘇祖之這樣大動肝火,擔心他動手,連忙上去擋住蘇祖之,“爸,你彆說大哥,他也不想。”

蘇父將帽子甩在桌上,怒罵:“你還替他說好話,你自己這段時間又是個什麼德行,你知不知道,你們老師的告狀信都快淹了我的書房了!上課不認真,但凡看到一個男生就上去抓人看臉,我問你,你想乾什麼?”

一句話點住了蘇禦橋的穴,蘇禦橋眼神遊移,“我、我”了兩聲,嘴巴像黏上了膠水再也張不開。

蘇父知道這兩人最近都夢到了同一個男生。

他也年輕過,青春期的躁動向來沒道理可言,可能就是一個不經意的對視,一個意外的碰撞,晚上便一發不可收拾。

他不遏製任何小輩的感情自由,所以他放手不管,就算得知兩兄弟可能都是單戀同一個人,也不從中調解,從旁看著兩人最後誰能得手。

可如今兩人狀態一個比一個差,甚至還危及到了身體,蘇父開始對這件事有所斟酌。

他背著手在祖宅裡來回踱步,怎麼也想不出法子,怒火遷到一邊看地的蘇禦橋身上,他疾風厲色地拍了下桌子,“從明天起,你們該去上課上課,不準再想沒用的,我會找人盯著你們。”

留下一句警告,蘇父走了,客廳裡留了一個他叫來的醫生,到底是自己的孩子,罵歸罵,他依然擔憂他們的身

體。

蘇祖之坐在沙發上,他配合地讓醫生翻眼皮看眼珠,醫生問他飲食和生活上的問題,他每一個都回答了,直到醫生看到他抽動的手指,想問問情況,蘇祖之猛然抬手扣住了醫生伸過來的手。

他這是在叫醫生,閉嘴。

客廳裡隻有桌子底下墊著地毯,其餘地方都是瓷磚,在沙發前面不遠的地板上有一對不大的腳印,蘇祖之看到它,想起宋吟剛才被拖進祖宅的一舉一動。

蘇祖之緊緊盯著那對腳印。

他這些天,幾乎每一晚都要夢到那個人,即便他有意想要忘記,也因為夢的次數過多,一想便能想起來,想忘都忘不掉,每一場夢境的細節蘇祖之都熟記於心。

他將最後夢到的場景拖進了腦子裡。

那是一個雨夜,蘇祖之能感覺到自己內心的焦灼和憤怒,他將那人叫上了車,頂著風雨往雁鎮趕,一路上無話。

旁邊的人在睡覺,不過因為在車上睡不太踏實,幾次二番睡熟了就醒過來,醒來也沒事乾,拿出蘇祖之給他的書,看上兩眼,枕上後墊繼續睡。

夢境裡的場景連貫地播放,沒有跳躍,蘇祖之一路上避開容易發生洪澇的地方,許久之後才到達雁鎮的邊緣,他還在往裡面開,卻在這個時候突然被一群漢子攔住了去路。

他那時幾乎又要焦躁起來,手指已經嵌進掌心摳出了血,那人在他發作之際忽然小聲讓他下去看看,他沉默了會,叫那人給自己遞傘。

蘇祖之回憶到這裡,記起了夢境裡的細節,從頭到尾每一場夢境那個人慣用的都是用手,包括遞傘,包括拿書時伸出的第一隻手。

而剛才那個宋吟在掏手機、遞手機、甩人,甚至每一次需要用到肢體的時候都是先用的左手,他是個左撇子。

宋吟自己都不知道的短信。

夢裡人卻一直在看短信。

各種十分相似卻對不上的習慣、體態和感覺。

蘇祖之手指神經質地加快抖動,他肩膀一抖,又有血噴了出來,覆蓋下巴延伸到領子下方,身邊的醫生慌亂地說了些什麼,他沒聽清,腦子裡儘是思考出來的答案。

宋吟不是夢裡的那一個宋吟。

手指停止抖動,蘇祖之暈了過去。

祖宅裡已經睡下的傭人們全被叫了起來,他們端著熱水盆和醫生讓磨的藥進了房間,幫胡聶一起照顧蘇祖之。

反反複複的折騰,蘇祖之終於在深夜不負苦心地醒過來,他眼皮慢慢掀動,看了天花板將近二十多分鐘。

蘇禦橋沒走,他親眼見到了蘇祖之吐血,放心不下,留在祖宅裡想等他哥醒過來。

但蘇祖之剛坐起身,他就將房裡的人全都叫去了睡覺,“胡聶,你留下。”

房門一關,臥室裡隻剩下主仆二人,胡聶看蘇祖之臉色蒼白簡直是揪起了一顆心,不過他暫時按捺住滿心的擔憂,沒有開口問蘇祖之現在感受如何。

他瞧出蘇祖之有話要說。

下一刻,蘇祖

之就從床上坐起來,眉眼疲憊:“胡聶,我記得你上次叫來的道士精通各術,能驅邪除鬼畫符,樣樣拿手,道行很深?”

胡聶不知道最初態度反對的蘇祖之怎麼突然主動提起那個道士,他的嘴巴先回答:“當然了,你的事,我怎麼敢隨便找一個招搖撞騙的混子,我都事先打聽過的,那道士風評很好,幫不少有錢人解決過怪事。”

說到尾,胡聶不解地問:“少爺你……”

“讓他明晚過來,我要讓他做法,招一個人的魂。”

……

宋吟在學校上完一天的課,回到家裡先煮了個飯,菜很簡單,是他從外面買的小南瓜,加點料變成了南瓜泥,味道很爽口。

在當下這個時代南瓜根本不值幾個錢,由此可看宋吟很好養活,根本不用在他身上花費多少錢,他吃彆人一半的量就能飽,吃正常的量反而會胖,養他都不用費心。

他自己養自己也很是敷衍。

宋吟把飯擺到書桌上,左邊攤著一本書,邊吃邊看。

他已經回到現實世界兩天了,按照以往的規律他會在第七天才收到新的包裹,宋吟想趁這幾天抓緊補一補功課。

副本裡的事宋吟已經不再在意,或者說,他本來也沒有把那些地方當真。

人也是。

所以宋吟就算受到屈辱,回到家躺一晚也就忘懷了,他這個人不喜歡回首往事,因為想來想去其實沒什麼意思,改變不了還讓自己難受,那還不如不想。

宋吟當晚就忘了蘇祖之的大名,也刻意不去回想祖宅那瘋狂混亂的七天,但他回到家以後,有在好好養自己,比平常多吃了半碗飯。

因為那幾天流失太多精力了,回到家裡宋吟發現自己腦子有點木木的,好些東西要想兩遍才能想明白……

又開始想了。

宋吟羞惱地顫了下眼,把那些臟東西揮出了腦子,他低頭吃飯,將一口南瓜泥塞進嘴裡,臉頰微伏地吞咽著,同時他還在看書上的字,樣子很乖。

宋吟一看書便會全身心投進去,如果有人在這個時候叫他,至少要叫好幾聲才能把他叫回神。

宋吟是在最後合上書的時候才聽到腦子裡有人在叫他:【82900,82900!】

宋吟最初有些迷茫,過了兩秒他想起了在哪聽過這道機械音,在每次副本結束之後的清算時間就是這道機械音在給他彙報,不過因為次數太少,他稍微想了下才想起來。

他頓了頓,心想:【82900,這是在叫他嗎?】

【我是在叫你,你是第82900個進入副本還沒死的,】機械音語調僵硬道:【我來找你重新進入副本。】

宋吟反應過來他不用開口便能和係統在腦子裡對話,但沒有因此產生什麼想法,就被係統的話驚得一顫:【我通關了,為什麼要重新進去?】

係統看著宋吟迷茫出水的眼睛,透過他的視角看了看簡潔的房間,機械腦子裡想了一秒這裡根本不適合眼前這個人,隨後道:

【副本因為你出錯了,npc處於高度緊繃狀態,係統無法徹底清除掉他們的相關記憶,主係統需要你重新回到副本讓他們處在放鬆狀態,再重新啟動一次清除記憶程序。】

宋吟捏著一根筆,聽得抿住了唇:【你用錯了詞,這不是因為我,清除不掉是你們的過失,npc狀態不正常是他們身上的原因,不應該讓我重新進一次副本。】

係統沉默,宋吟腦子裡隻剩下呲呲的雜音,大約一分鐘後才又聽到係統說話:【我說錯了,抱歉,但npc的確是因為你才狀態異常,主係統請你進副本讓他們二人放鬆下來,程序啟動成功後主係統會免費送你一個s級道具,並且,主係統承諾你隻用在副本裡待二天,屆時無論成不成功都會送你回來。】

這無疑是個很劃算的交易,他不用必須做到什麼,隻用在裡面待滿二天,不用負責任何後果。

【這隻是你們口頭說的,】宋吟道:【怎麼保證到時候我真的會得到你們承諾給我的東西。】

係統刻板道:【主係統從不欺騙任何一個人。】

宋吟曲了下手指,同樣語氣嚴肅:【就算你們能保證二天後送我回這裡,那我在副本裡的安全呢?我進副本以後如果重新回到原主身上,我會遭到蘇祖之的報複,他已經很生氣了。如果我是以本體進去,那麼副本裡就有了兩個長相相同的人,我會被實驗室抓起來。】

【你是以本體進去,每一輪副本結束,主係統都會將原身清除掉記憶重新投放回去,並且將他的臉虛化成上一個擁有這個身份牌的人的面貌,隻要你進去,原身立時會恢複他原本的長相,你不會被實驗室抓起來。】係統微妙地換了一下語氣:【蘇祖之也不會報複你。】

宋吟開了一下口,係統截斷道:【82900,主係統不會騙你,你也不會受到任何危險,我已經不能再和你多說了,十分鐘之後,有一個你能名正言順進到副本的機會。】

蘇家祖宅擺滿了立幡,道士被胡聶請來以後就一直在忙東忙西,他放下一個銅盆又一次偷偷去看沙發上的蘇祖之,心裡又是一陣發涼。

他隻會一點畫符的本事,當初是為了能有更多人找他才故意吹噓出去,說自己能招魂。

可他哪能招一個人的魂啊。

道士臨時想反悔,可這位少爺似乎把什麼賭注全部壓在了他身上,他連口都沒開,這位少爺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辛苦了,什麼時候能招來魂什麼時候你再走。

道士聽出來了,他今天要是招不了這個魂,蘇祖之不會放他離開這座祖宅。

他兩股戰戰地彎腰點起了一條香,又抓起旁邊的拂塵揮了揮,蘇祖之一直看著他,“大師,已經兩小時過去了,什麼時候能開始?”

祖宅裡原本蘇禦橋和胡聶也在的,因為道士故意拖延時間,一個去了廁所,一個去廚房找夜宵,隻有蘇祖之始終盯著道士的一言一行,沒挪開過眼。

道士一身袍子裡全濕了。

他老神在在,抬起手指了指窗外的天空,“等月

亮移到那個位置,招魂儀式就能開始。”

蘇祖之一隻手攤開,擺了個請便的手勢,道士在他的目光中轉過了身,把一根根稻草填滿了銅盆,臉上的冷汗越流越多,道士用袖口擦了擦,心虛道:“招魂這種事太複雜了,要準備的東西很多,也很耗費精力。”

蘇祖之點了點頭,心不在焉地偏過了頭,“事成之後會給你應有的酬勞。”

窗外沒有雲,月亮直白地立在空中,隨著它一點點移動到道士剛才所指的位置,蘇祖之的呼吸也跟著神經質地顫動,最後一秒,他目光猛然轉回到道士身上。

道士大步上前將銅盆的稻草點燃。

招魂儀式開始了。

道士閉著眼將手掌豎到嘴唇中間,蜜蜂嗡嗡地念叨著聽不懂的詞,他每念一句,蘇祖之手指都抽動一下,眼睛緊緊盯著客廳裡的每一個角落。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道士念得嘴皮發乾,蘇祖之的手也慢慢停止了抖動幅度,他緩慢地把目光挪回到正在做法的道士。

蘇祖之的眼神仿佛有穿透力。

道士徹底念不下去了,他睜開眼,啪地一下跪到地上嚎叫:“少爺,其實我根本不會什麼招魂儀式,我回魂都做不到,更彆說招一個不在這個世界上的活生生的人了,我說了謊,什麼錢都不要了,您另尋高明吧!”

蘇祖之鬆開緊握的手掌,他腦袋發暈得厲害,單手去撐沙發扶手,耳邊隻剩下一句“招魂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他目光一厲,猛地站起來走過去拽住道士的衣領。

道士仰面跌坐在地上,尾椎疼痛難忍,很勉強才睜開了眼睛,蘇祖之冷冷注視著他,那張臉上的神情似乎下一秒就要將他弄死。

道士嚎叫一聲捂住了腦袋,破聲求饒,他撕心裂肺嚎夠兩句,一聲細微的動靜突然救命稻草般地響起,蘇祖之停止了動作,朝客廳中間看過去。

道士也懵,他也轉過去看是誰救了自己。

這一看,道士臉色沒有變好,反而更加鐵青,客廳正中央憑空出現了一個人,正坐在地上揉著腦袋,胳膊遮住了他半張臉,偶爾露出來的部分五官姣好漂亮。

蘇祖之死死盯住了他,目中充血。

一個世紀過去後,他低聲喃喃:“你真的招來了魂……”

道士傻眼,看著那個人,同樣喃喃:“我,我招的?”

他根本不會什麼招魂,他不覺得是自己招來的,他想得悲觀,他以為是自己青天白日見了鬼,嚇都氣都快沒了,道士哆哆嗦嗦抖了抖袍子,從地上站起來,頭也不回地逃出了祖宅。

宋吟剛被傳送過來還有點暈,好半天才眼前清明起來,他隻來得及看到一個倉皇逃竄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沒看到道士的臉。

不過那已經不重要了,他感覺到有人在注視自己,心下微微一顫,回望了過去。

這間祖宅宋吟已經將近一個月沒來過了,現實世界流速比副本裡的慢,他也將近有一個月沒看到過蘇祖之,宋吟原本以為自己忘記

了副本裡的感覺,可一見到那雙眼睛,他的雙腿依然沒出息地軟了下去。

蘇祖之看著他。

宋吟也看著他。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宋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說,你把我招來乾什麼?那也太搞笑了。

再有他也不是很信係統說的蘇祖之不會報複他,他還記得脫離副本前那一刻,蘇祖之那恨得想將他生吞活剝了的眼神。

宋吟重新看回蘇祖之,現在是沒有了,甚至神態有些疲憊,狀態也似乎真的不是很好。

在宋吟有些奇怪時,蘇祖之站在原地,似乎才過夠看人的癮,他盯著宋吟的臉,剛學會說話似的一秒一秒吐出兩個字:“宋吟?”

宋吟不想應,但他想起了係統要求他讓二人放鬆的話,硬是出了一聲:“嗯……”

蘇祖之手指兩側蜷縮,他一步步走向客廳中出現很不合常理的人,腰背和肩膀都是挺立的,眼睛一直盯著宋吟不放,這回感覺是對的,這個人是真的。

宋吟見他靠近,腳步下意識向後了一步。

蘇祖之停住了:“你怕我?”

宋吟抿唇偏過了一點頭,他應該不能說怕的吧,係統是讓他來讓這幾天放鬆下神經的,他說怕,那應該會適得其反。

寂靜無孔不入地滲進空氣裡,蘇祖之肩膀微垮,自嘲地笑了笑,“是該怕。”

他看向宋吟,聲音很輕:“我報複錯了人,做錯了事,你怕我是應該的。”

宋吟瞬間從尾椎骨竄上了一陣麻意,蘇祖之知道了?怎麼知道的,他是副本npc,怎麼會知道原身殼子裡裝的人是他?

蘇祖之隔著幾步路低頭看他,腦子還在發暈,手指彎曲地抽了抽,他閉了閉眼問道:“已經半個月了,這些天你在哪,還生氣嗎?”

宋吟眼珠黑亮地看著他,斬釘截鐵道:“生氣。”

是生氣的,隻是礙於身份牌不能說,現在過了這麼久,讓他回想起那些天,他也依舊會生氣,情緒是泯滅不了的。

蘇祖之被兩個字震在了原地,他手指的抽動蔓延開大範圍,胳膊也有點顫栗起來了,他的眼睛直直望住了宋吟,目光閃爍。

宋吟看他那樣子,瞬間想起了祖宅裡的回憶,他馬上向後撤了幾步,要不先走吧,係統給了他二天時間,到時候他再慢慢想辦法。

他不太能和蘇祖之面對面,很嚇人。

宋吟抿唇出聲道:“我要先走了。”

他作為一個被招來鬼魂的身份,這麼自然地說要走了其實有點突兀,但他實在想儘快遠離蘇祖之的身邊,行為合不合理宋吟也想不了太多了。

他留下一句話身體就轉了過去,隻是腿還沒邁動,蘇祖之忽然扣住了他的手腕,宋吟渾身猛然激靈,幾乎要跳起來,不過他慢慢發現,蘇祖之隻抓住了他的手,沒有要進行下一步動作的意思。

蘇祖之抓著他的力道很輕,輕到宋吟感覺自己不用用力都能把他甩開,宋吟正猶豫要不要這麼做,蘇祖之低下了頭,低聲問他:“怎麼才能不怕我?”

宋吟驚歎於蘇祖之這些天到底發生了怎樣的轉變,他眨了一下眼,硬著頭皮說:“首先你要尊重我的意願,我現在想走,你不能攔著我……”

“好,”蘇祖之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不過他依舊沒有放開手,領子下面的喉結遲緩動了動,“我會放你走。”

他這句話後面應該要加個不過,但他沒有,宋吟被他輕輕拉著胳膊來到了廚房,眉毛疑惑地皺起,不明白蘇祖之帶他來廚房乾什麼。

宋吟心頭一跳,在他手裡被硬塞進來一把刀的時候,他隱隱約約感到有些不妙,眼皮瘋狂在跳,宋吟馬上就想把那把從刀架裡抽出來的刀扔回去。

可惜遲了一步,男人強勢溫和地按住了他的手腕兩側,然後帶著他使力,朝斜下方直直捅去。

噗哧一聲刀進肉的聲音,薄襯和皮肉一起被捅開,蘇祖之悶哼了一聲,良久,他鬆開宋吟的手,輕聲說:“你現在可以走了。”

宋吟手有些抖,他低頭去看,看到蘇祖之的腹部在瘋狂湧出血水,血水染紅了他的衣服,又滴答答地掉在地上。

宋吟表情空白,很久後才想起來要說話:“你,你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