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假冒(23)(1 / 1)

原主是個內心自卑,做什麼事都瞻前顧後,不敢一下子做決定的人。

所以當他說完這句話,又反悔了般,小聲改口道:“算了,離婚的事我會再想想。”

“你也不用回來了,我這幾天不想見到你,我回家冷靜冷靜。”

電話終止於這裡,就此掛斷。

而此時此刻,申東工地宿舍裡,氣氛如置於冰櫃一樣低迷壓抑。

之前就說,陸工每天辦完事都會第一個趕回宿舍,這天他回到宿舍,看到空無一人的床鋪,很快就得知宋吟已經被人帶走。

陸工發了史無前例的一通怒火,能砸的東西都被他砸了個稀爛,所有工人心驚膽戰,不敢上前阻攔。

陸工是黑市的人,手段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沒人敢這個時候去踩老虎尾巴,可不知道是誰,這時沒完沒了地給陸工發消息。

準確地說,是給宋吟發消息,因為那部手機是陸工從宋吟身上沒收的。

陸工粗略掃視一眼,發件人是這幾天天天都會發消息打電話但都被他拒接的人。

今天不知道搞什麼,這人不停地發,問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可不可以說一說,之後又讓他再考慮考慮離婚的事,不要輕易做決定。

陸工看得心煩,揚手就把手機扔到了牆壁,轉頭去找人。

……

打這通電話,宋吟有自己的私心。

並非是單純的對男人生氣。

而是想為自己找一個安全的地方。

他現在住的這個家不僅凶手知道,作為黎鄭恩朋友的白言也知道,隨時有可能找上門來。

黎家雖然沒有林家名聲大,但也是需要仰望的權貴人家,小門小戶根本沒辦法靠近,或者是踏足,一定程度保障了他的安全。

另一方面,他可以借助黎家的權勢調查一些憑他自己一個人調查不到的事情。

宋吟本來想回自己的家,但原主本人的家世雖然很殷實,卻是外嫁過來的,家裡離本地很遠,所以沒辦法過去。

於是當天晚上,宋吟就像是再也無法忍受不忠於家庭的另一半,隨便收拾了幾件行李,邁入了黎家的大門。

原主很少去黎家,因為他不討喜的軟弱性格,黎家人都看不上他。

原主也不會自討無趣地去惹人煩。

黎家的傭人沒幾個認識他的,當他爆出身份時,看守大門的傭人們都露出了驚訝的神情,好半天才想起來上樓去彙報。

宋吟等了一陣才等到在黎家說得上話的人,令他想不到的是,來的人既不是黎鄭恩的父母,也不是黎鄭恩的親弟弟。

來人穿著一身適合入睡的真絲睡衣,高大又英俊,掃過來的眼神如同豺狼野豹,氣場也帶著一股壞勁兒,尤其他的胳膊上還有一條疤。

他捏著根煙,半闔眼看到宋吟的小臉後,鼻腔發出一聲哼,“又瘦了。”

那個聲音,和在黑市搖椅上懶洋洋抽著煙的男人如出一轍。

宋吟直接愣住,捏緊的手指用力到泛起了白。

這是為什麼,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還和黎鄭恩扯上了關係?

他感覺很荒唐,但是看傭人畢恭畢敬的模樣,這人一定和黎家有淵源,而且還在黎家有不可忽視的重量。

宋吟長睫顫巍巍地抖著,一瞬間想清楚了原委。

黎鄭恩這一係確實隻有四口人,但他卻有個關係很親密的表哥,叫黎辰煜,比他大上一些。

因為對各方面都太弱的原主厭惡至極,他們結婚也沒來,應該是沒見過原主的。

但經過黑市那一次後,不認識也認識了。

宋吟心中驚疑,神態更加謹小慎微,假若不認識般問道:“請問你是?”

黎辰煜將煙掐滅,“我是黎鄭恩的哥哥,有什麼和我說也一樣。”

宋吟馬上做出恭敬的樣子,“黎哥。”

青年面容精致,嘴唇是那種讓人移不開眼睛的紅,叫出的那一聲輕輕柔柔,聽起來有種說不出的禁忌感,如同一股電流流竄過全身,引起軒然大波。

正在掐煙的男人眸色暗了暗。

宋吟叫完人,見黎辰煜明顯一副等他說明自己訴求的樣子,就將來時想的說辭改了改開口道:“我和黎鄭恩吵了架,暫時不想和他見面,所以想來這裡住幾晚……”

黎辰煜看著面前柔弱難過的人,“你是來告狀的?”

告狀……好吧,這樣說倒也沒說錯。

宋吟難受地低下頭,沒有明確說是還是不是,但那副表情已經是最好的回答。

黎辰煜在一個杯子裡倒上白色衝劑,拿起水壺的手臂用了幾分力,上面的疤也隨之扭曲,他倒完在桌子對面坐下,示意宋吟也坐。

男人雙手交叉,“他們的父母經常在外地做生意,回不來,但是長兄如父,他是我弟弟,如果他有對不起你的地方,我會替你做主。”

“所以,他對你做了什麼?讓你大晚上也要委屈地跑來告狀。”

宋吟兩瓣嘴唇抿緊,眸中流露出一絲遲疑。

這個問題讓他有點不知道怎麼回答。

平心而論,和黎鄭恩的相處並沒有讓他覺得有稱得上對不起的事。

多日不歸或許是在為家計奔波,公司有讓人頭疼的事,所以不得不和彆人虛與委蛇地應酬,從而換得讓公司重新煥發的生機,不回家是可以諒解的。

而背叛的事也沒有實據。

唯一讓他難受的……

是那天在廚房裡,男人把他困在案板旁將他弄得又哭又叫,還不理他讓停下的話,對著他毫無理性地發/情。

但這種事怎麼能說。

又能怎麼說?

沉默的時間有些久,對面氣質可怕的男人抬起下巴,沉聲道:“有要顧忌的東西?”

是在催促他了。

不僅是黎辰煜,在場的所有傭人也都很明顯地在等待他,似乎很好奇黎少爺能做出什麼讓他怒極到要離家出走的事來。

頂著多方位的注視,宋吟無聲地抓緊褲子,最終轉過臉,哼如蚊蠅地憋出一句:“他家暴。”

傭人:“!!!”

黎辰煜:“……”

宋吟似乎有難言之隱,說得既小聲又快速,“還每天不回家,似乎在外面有了人……我那天還接到了他小助理的電話,他們關係很親密。”

說到最後,聲音也有了哽咽,眸中瀲灩開水光時,他恰好抬眼和男人對視上,“是真的。”

黎辰煜表情僵在臉上,臉色用難看來形容已經不太妥當了。

在黎家當頂梁柱的這些年來,黎辰煜一向鐵血手腕,鋼鐵般地獨自在外面打拚,雖然時常忙到分不清白天黑夜,但也不曾缺乏過對兩個弟弟的教育,他實在想不到,自己認為省心的弟弟會做出這麼跌破眼鏡的事。

家暴……

對這樣的人?

震驚過後,黎辰煜有些懷疑起來,他打量著面前的青年。

他的弟媳很纖瘦,但卻是該有肉有肉,而且放在膝蓋上的手背血色很足,一眼就能看出他是錦衣玉食被好好嗬護著的,實在看不出有毆打的痕跡。

黎辰煜輕輕皺眉,難道是在衣服下面?

宋吟本來還在為自己說的話心虛,見桌對面的人從上到下審視他,目光逐漸變得冒犯和不禮貌,微冷地開口打斷他:“黎哥。”

黎辰煜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因為這一小小的插曲,客廳裡的氣氛變得相當的怪異。

黎辰煜本來還想仔細問問情況,但青年目光憂傷,被丈夫的混賬行為弄得既疲憊又難過,精神很差,顯然已經不支撐他繼續對話下去了。

黎辰煜臉上情緒不明,最終偏過下頜吩咐一旁的傭人,“把黎鄭恩的臥室收拾一下,幫他把行李拿上去。”

傭人不敢耽擱他的命令,紛紛上前接過宋吟的行李往二樓搬。

宋吟低著頭,長睫壓不住眼裡濃濃的哀傷,但他還是感激地開口道:“謝謝黎哥,你也早點休息。”

黎辰煜看了他一眼,神色莫辨地站起身,卻沒有引起青年多大的注意,宋吟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微微有些失神。

黎辰煜在和宋吟擦身而過時,忽然出聲道。

“你要查的許知行,背後有人幫他隱藏資料,現在暫且隻查出來,許知行從一年前就多次出入市中心醫院,但是他在媒體公司的體檢表沒有異常,沒有這麼頻繁地去醫院的必要。”

“要想知道更多的,過幾天吧。”

宋吟愣神間,男人已經上樓進了臥室。

不久後,收拾好房間的傭人客客氣氣地把宋吟領到了二樓。

宋吟一路上都保持著一副黯然神傷的樣子,眼睫顫著,令人都不敢用力呼吸,生怕把他吹碎了,但關上門背過身的一刻,他臉色立即恢複漠然。

他飛快地從桌上抽出一張衛生紙,拿起一支鋼筆在上面寫了幾個關鍵詞。

市中心醫院、許知行、多起失蹤案、手術。

現在有兩個已經有了關聯,要想做手術,一定要去醫院,那麼他現在需要知曉的,就是做的是什麼手術。

黎鄭恩還有在工地上貌似闖了大禍的人,都要去做的這個手術,到底是什麼?

以及許知行在這其中扮演什麼角色,多起失蹤案和這些又有些什麼關聯?

宋吟略微思索,又在多個關鍵詞後面加上了“闖禍”兩字。

如果是因為闖了禍才去做的手術,那麼這個手術一定可以給工人帶來好處,這個好處可以擺平他闖禍帶來的弊端。

但與之而來的問題又多了,這種手術會是什麼?黎鄭恩會不會也是因為闖了禍才要去做手術的?可這樣風度翩翩的紳士,能惹出什麼禍呢……

再有就是,原主丈夫多日以來的神秘外出,是否也和手術有關係。

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手術這個關鍵詞上,似乎要把一切串起來,必須要先知道這個手術究竟是什麼。

宋吟腦子飛快運轉,隱隱有了一個模糊成形的猜測,但還不能確定,他明天需要去一趟市中心醫院。

梳理完思路,宋吟才開始抬起頭打量周圍。

這間臥室是極簡風,很符合上班男人的隨性和低調,但沒有任何關於原主的痕跡,連床頭照這種基本的都沒有。

原主和黎鄭恩的感情真的像看上去的那樣不堪一擊。

不過宋吟並不關心,他這一天都沒怎麼好好休息,將紙用水衝走後,就拿了件新衣服洗澡。

他想趕緊洗完睡覺,這一次也洗得比以往快,不過他剛從浴室裡出來準備往床上躺,門口就被人敲響了。

身體本能上,他並不想開,但理智告訴他來的人一定是黎家人,不想開也不行。

宋吟迫不得已走去開門。

門口的人染著淺灰色的頭發,長相勉強還算得上清秀,看到宋吟一下子揚開燦爛陽光的笑容。

他介紹自己:“嫂子,我是黎文陽。”

黎文陽,黎鄭恩的弟弟?宋吟不明白幾乎毫無交集的人突然來找他的理由,小聲問道:“有什麼事嗎?”

雖然心中有些警惕,但宋吟還是做出了在弟弟面前應該做出的溫和表情。

他剛洗過澡,身上的睡衣半透明地貼在胸前,背後就是深灰色的床單,頭頂的暖色燈光映照在他皮膚上,襯得那張臉更加素白,有一種攝人心魄的明豔。

頭發上的水沒有擦得很乾淨,還在往下流,彙聚在了如玉的下巴尖上。

而他還謹記著自己是因為什麼來這裡的,一見到黎家人,眉宇中便帶上幾分憂鬱和疲倦,似乎開個門已經耗儘了他大半的力氣,很難再應付人。

“我來是要……”

黎文陽本來還吊兒郎當的,可剛說了幾個字就停頓下來,眼睛不可思議地睜大。

仿佛是不太相信宋吟變成了這副樣子。

他的嫂嫂什麼時候變這麼好看了?

雖然是和以前一模一樣的同一張臉,但就是說不出來的吸引人,像是注入了活氣,整個人都楚楚動人起來。

黎文陽有些驚駭地觀察起宋吟,見宋吟投來奇怪的目光,才趕緊開口道:“不是我要來,是我哥想見你。(ggd;#8226;()”

黎文陽的哥?

那不就是黎鄭恩。

宋吟愣愣地朝黎文陽身後看過去,果不其然看到一個修長翩然的男人身影,他與男人對視,瞬間就想起廚房裡瘋狂的接觸。

在現實中,宋吟是個十年如一日的直男,他躲到這裡來,也有不想面對被一個男人親過的不堪事實的原因,猝不及防又見到這個人,宋吟雙腿發軟,生理上那股被壓下去的排斥又卷土重來。

他扶住門把就想關門。

黎文陽似乎沒想到宋吟聽到他哥後的反應就是關門,愣了好幾下才想起去抵住,還好趕得及。

他抵著門,輕而易舉抗衡著宋吟的力道,語氣中充滿了急切,“嫂子,先彆關!♿([(ggdwx.)])來[格格黨#文學]#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ggd;#8226;()”

“我哥聽說你在這裡馬上就趕了過來,他這麼緊張你,這中間一定有什麼誤會,嫂子就讓他解釋解釋怎麼樣?”

宋吟聞言手中動作一鬆。

他可以不給黎鄭恩面子,但黎家人的臉面還是要給到的。

黎文陽見宋吟態度緩和,鬆了口氣,“一家人吵架,床頭吵床尾和,能有什麼過不去的。”

“嫂子不去彆的地方,也是想給我哥一個機會對不對?”

宋吟:“……”

那倒是沒有。

黎文陽往後方瞥了一眼,男人像是接收到暗示,不做聲地走進了臥室,仿佛等他一走,就會好好認錯。

寂靜中,黎文陽的聲音格外清晰:“嫂嫂,我聽傭人說你是因為我哥家暴和外遇才生氣的。”

驟然聽到自己胡謅的理由,宋吟目光閃爍地出聲道:“嗯……”

見宋吟態度好,還算是可以有商有量的,黎文陽連忙幫著說話:“我哥說了,他沒有打過你,是不是他工作忙的時候不小心磕到撞到你,被你曲解了?還有小助理那個事,也完全是誤會,並不是嫂子想的那樣。”

“你就讓他進去跟你解釋解釋吧,給他一個消除誤會和你和好如初的機會。”

說的話到這裡還正常。

就是普通的弟弟在幫哥哥調解感情糾紛。

宋吟也做出了猶豫不決的表情,抿著唇仿佛在考慮到底要不要給男人機會。

可下一秒,黎文陽看著宋吟嘴角一咧,猶如在說不可為外人聽的悄悄話一般,壓低聲音意有所指地暗示:“而且嫂子,如果晚上沒有我哥哥,你肯定會很難受的。”

“沒有我哥摸你你肯定睡不著吧。”

“為什麼要勉強自己。”

“讓他進屋不就能舒服了?”

或許是太久沒見面,黎文陽總覺得他的嫂子哪哪兒都透露著一種使用過度的風韻。

這樣的宋吟應該是離不開他哥哥的。

如果他哥哥不在人世,他的寡嫂應該會很空虛,很難受,畢竟全身上下已經完全熟透。

有個常用的詞叫什麼。

守身如玉。

可這是不可能的,他的嫂嫂有本事讓所有男人覬覦和爭奪他,他這麼纖弱,又怎麼能做到守身如玉。

臥室裡因為這一句話變得安靜至極。

宋吟好半天才明白過來黎文陽說了些什麼。

他眼睛睜大,手指都攥了起來,說的什麼啊?

面對對方對自己的口出不遜,宋吟的臉上直白地流露出惱怒,但他卻不可以發火似的,滿是隱忍地教訓,“我雖然沒有管過你,但畢竟是你嫂子,面對你的嫂子,什麼話不能說難道你不清楚嗎?”

這是可以對自己哥哥的愛人說的話?

他明白黎文陽並不怕原主,根本不在乎自己說的話中不中聽,但他哥也在場,難道他哥他也不放在眼裡?

一直以來,黎文陽的這個嫂子都是逆來順受的姿態,但他心中明白自己的這句話有些太過出格,就算脾氣再好也聽不得。

不過黎文陽是個厚顏無恥的,他不會因為對方不喜歡聽就不繼續往下說,可他瞥著宋吟的冷臉,不知道在顧忌什麼,話鋒一轉,“是我錯了,嫂子,你彆往心裡去。”

黎文陽的語氣和表情都充滿歉意,道完歉,他慢慢地往後退,“我就不在這裡礙你們的眼了,你和我哥好好聊,祝你們擁有一個好的夜晚。”

宋吟聽到他的道歉有些詫異,他以為黎文陽會接著說下去的。

他嘴唇動了動,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出口。

黎文陽在退出房間前,好心地幫忙關上了房間門。

在門隻剩下最後一條縫時,裡面一直緘默不言的男人終於動了,他狀似緊張般抬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袖,仿佛是想在宋吟面前保持最佳的風範和儀態。

宋吟不太想理他,黎文陽一出門就轉過身了。

於是也就沒看到男人胳膊上的紅痕。

那是剛洗掉紋身不久,正在恢複期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