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威武的蕭九峰
神光沒看清楚一切到底怎麼發生的, 其實近在眼前的人也沒看清楚。
他們隻看到王富貴揮舞著拳頭衝向了蕭九峰,蕭九峰身體閃了閃,不知道怎麼一伸手,王富貴就那麼倒下了,而且倒得慘烈和痛苦。
從他那痛苦的樣子來看,他不止是摔倒了。
很快就有人將王富貴扶起來, 被人扶起來的王富貴痛苦地捂著自己的左邊胳膊:“疼,我,我脫臼了!”
脫臼,那確實是疼。
可他怎麼脫臼的?
王樓莊生產大隊的人都用提防的眼神看著蕭九峰。
這個時候已經沒人說要上去打蕭九峰了。
雖然王樓莊生產大隊的社員多, 人多勢眾, 但大規模械鬥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願意發生,畢竟現在是新社會了,前幾年彆的生產大隊械鬥,聽說都被上面罰了。
再說, 誰打頭陣, 誰先被這個蕭九峰放倒在地上,所以大家都眼神裡都露出疑惑和猶豫,都無法相信地看著蕭九峰。
王金龍臉色也有些變了, 他盯著蕭九峰, 探究地望著他。
看來離開家十幾年的蕭九峰, 在外面真是學了不少本事啊!
蕭寶堂看著這一幕, 最初也是呆了, 他看傻眼了。
原來他叔這麼牛, 打架打起來這麼狠,這簡直是,這簡直是成神了!!
蕭寶堂反應過來後,臉上的得意眼睛裡的興奮遮都遮不住,他大聲嚷嚷著:“怎麼這麼不經打,怎麼這麼不經打,我叔也沒乾嘛,我叔不就是用手擋了一下嘛,怎麼你就脫臼了,你是紙糊的還是怎麼著!”
他這一說,花溝子生產大隊的人都笑了,哈哈大笑:“這可真是紙糊的,就這小身板,還想和我們九峰打,還是回家抱孩子吧!”
王富貴被大家嘲了,氣得不行,但是他胳膊疼啊,周圍幾個就算想替他出頭,可是看看蕭九峰,心裡都有些發怵。
動動手指頭就讓王富貴脫臼的蕭九峰,隨隨便便站在那裡,像一頭精壯的豹子,隨便一個眼神看過來,都帶著一股子狠勁。
他們不敢。
他們都看向王金龍,指望著王金龍能替他們出口惡氣。
王金龍咬牙切齒:“九峰,你這也忒狠了。”
蕭九峰眼皮都不抬一下:“不是我狠,是他太弱了,還要打架是嗎,換一個人?還是你們一起上?”
王金龍覺得騎虎難下,當年還小的時候,他和蕭九峰就成天打架,但現在蕭九峰的路子野,就那動作,他就琢磨不明白,這個時候讓他和蕭九峰打,這不是丟人嗎?萬一輸了呢?
可他也不能說不打,他隻好硬著頭皮說:“既然這樣,那我——”
好在旁邊的蕭寶堂上前開始充和事佬:“彆,彆打了,咱是來解決問題的,不是來打架的,要不然真打起來,到時候咱們怎麼和公社裡交待,是吧?我看這事咱就坐下來好好談。”
王金龍正頭疼,他也不想和現在的蕭九峰打架,他一個大隊長,乾的是腦力勞動,為什麼要和蕭九峰拚體力打蠻架?
王金龍連忙借坡下驢:“對,我們都是文明人,打蠻架的行為我們是不提倡的,這件事我們還是得說理,找證據。”
講道理,花溝子的人自然是讚同,如果不是蕭九峰,那王樓莊的人肯定說拳頭解決,到時候吃虧的是他們,現在是蕭九峰直接將那王富貴放倒,震懾住了王樓莊的人,他們才說要講道理。
蕭寶堂也樂意講道理,開始說起這口井的來曆:“總之,這是我們生產大隊的地盤,我們打的井,這口井就是我們的!”
王金龍卻梗著脖子問:“你有證據嗎?”
蕭寶堂:“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哪要什麼證據!”
要證據?這不是放屁嗎?這口井都有幾十年了,怎麼可能有證據?
王金龍卻笑了:“我有人證!”
說著,他揮手,趕緊讓人叫來了他們大隊的老人,那顫巍巍的老人開始說了,說當年這口井,他們王樓莊生產大隊也有份,當時是說好了的。
王樓莊生產大隊的人聽到老爺子的話,一個個群情激昂:“聽到沒,這就是人證!”
花溝子生產大隊的人傻眼了:“這不胡說八道嗎?不可能!”
王樓莊生產大隊:“那你們有人證嗎?”
花溝子生產大隊面面相覷,這口井年月太久了,他們沒那麼老的老人家當人證。
王金龍:“我們有人證,證明這口井當年是我們村挖的,那這口井我們現在就能用!”
按花溝子生產大隊的人懵了,蕭寶堂也被弄傻眼了,他抗議:“不行,誰知道這老頭子說得真話假話?”
王金龍:“那你憑什麼認為他說的假話?”
說話間,他看向了蕭九峰,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就蕭九峰這樣子,在外面混了那麼多年,還不是一窮二白地回來了,連媳婦都娶不上?
現在自己已經是大隊長了,他呢,除了拳頭硬,還有什麼長處?
他抱著膀子,突然覺得蕭九峰再厲害,也就是那樣,他是動腦子的人,蕭九峰是動拳頭的人, 他已經和蕭九峰有了本質的區彆!
當下他看著蕭九峰,看蕭九峰沉著臉一點表情都沒有的樣子,笑:“九峰,咱不能蠻乾,得講理,我這裡有人證,這老爺子你認識吧,這就是當年咱們都喊狗子爺爺的那個,他說的話,你總得信得過嗎?”
蕭寶堂氣得臉色鐵青,信?信他娘個屁!
蕭九峰看著王金龍那得意的樣子:“凡事是要講證據的,你說的話,我讚同。”
王金龍嗬嗬一笑:“那就行,那就行啊,九峰,這口井,那我們就用了啊,承讓承讓了!”
蕭九峰卻突然說:“不過我這裡也有一個證據,證明這口井是我們花溝子生產大隊的,和你們王樓莊一點關係都沒有。”
王金龍鄙薄地一笑,顯然是不信的:“啥證據?你當場捏造的證據嗎?”
蕭九峰:“當然不是,鐵打的證據。”
王金龍哈哈:“是嗎,那你拿出來啊!”
王樓莊生產大隊的人聽到這個,也顯然是不信,要有證據,早拿出來了,怎麼會等到現在?哄人的吧!
就連花溝子的人都心虛了,王寶堂更是一臉無奈,小聲提醒說:“叔,你哪來的證據啊?”
蕭九峰悠閒地抱著胳膊,淡聲道:“我拿出證據來,你們現在立刻給我承認,說這口井是花溝子生產大隊的,你們王樓莊的人,永遠不能再用了。”
王金龍看他這樣,更加笑了,他就知道,奸詐的蕭九峰開始唱空城計了,嚇唬誰呢?
連蕭寶堂都不知道的事,蕭九峰能拿出證據?他信了他的鬼!
王金龍當場保證:“你如果真能拿出證據,那以後我們王樓莊的人要是沾這井裡一滴水,我親自揍死他!你如果拿不出來,那以後這口井就是我們的了,你們誰也彆瞎掰掰!”
聽著這話,花溝子的人都急眼了,恨不得過去說這可不行,那個什麼老人家的證據,這根本是糊弄人,怎麼能信呢?就一個老頭子,他說啥就是啥啊?
而神光身邊的蕭寶輝和幾個媳婦更是氣得要命:“這可不行!堂叔咋回事呢,咋能答應這個?他們這是欺負人!”
旁邊就有媳婦歎氣搖頭,小聲說:“你叔這是在外面當兵把腦子當傻了,怎麼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這不是被人家牽著鼻子走嗎?”
大家紛紛點頭:“就是啊!可不能讓他隨便說,得趕緊告訴大隊長,讓他阻止,咱不能答應這個,答應這個就啥了!”
神光聽著,頓時發愁了。
她惦著腳尖看向蕭九峰,想著他可不能犯傻啊。
他如果真這麼犯傻,那彆人會罵他的!
神光蹙著小眉頭,憂心忡忡起來,她甚至想著,萬一村子裡的人都惱了,不分給他們糧食吃怎麼辦呢?
她想到家裡快見底的米,更加愁了,開始想著自己應該怎麼辦,要不要再替他念佛?
偏偏這個時候,隔著老遠,他們就聽到蕭九峰在那裡說:“行,沒問題,就這麼說定了。”
蕭寶輝媳婦聽著這個,著急地跺腳:“完了,全完了!”
宋桂花跟著搖頭歎:“這算咋回事啊,九峰這可真是的,他哪能隨便答應這個,大隊長怎麼也不攔著他?”
旁邊的幾個也是愁眉苦臉:“這口井多少年的老井了,當年挖井的人早死光了,哪有啥證據!”
如果真有證據,蕭寶堂怎麼可能不知道?蕭九峰在外面十幾年,還能找出啥證據?這不做夢嗎?
而與此同時,站在井口旁的蕭寶堂也是滿心苦。
他甚至都不想說話了,他家這堂叔可是個倔性子,誰也攔不住,他竟然就這麼張口答應了,這不是白白把那口井送給彆人嗎?
得,之前的架白打了!
蕭寶堂甚至想著,沒了這口井,這一片的地該怎麼澆水,是引一條溝過來,還是繼續用扁擔挑水?看來隻能是挑水了,可那樣就耽誤事了!
想想就心痛,本來好好的一口井,簡直是白送給彆人!
至於蕭寶堂身邊的那群社員,也都是痛心疾首。
而王樓莊的人,臉上都已經露出了得意的笑,勝券在握,這口井就是他們的了!就連那被打脫臼的王富貴,都抬起頭,來了一點精神。
他雖然被打了,但是想到這口井還是歸王樓莊生產大隊,他就打心眼裡高興!
你就算再能逞凶鬥狠,還不是白白看著一口井眼饞!
至於王金龍,那更是打心眼裡笑了,不過他努力地穩住了,壓著笑,咳了聲,很是一本正經地說:“九峰,你看看,你這裡也沒啥證據,我這裡有人證,這口井就歸我們了?”
蕭九峰挑眉:“急啥?我這裡證據還沒亮出來呢。”
旁邊的人聽了這個都哈哈笑起來:“磨嘰啥,你倒是拿出來啊!”
蕭九峰卻是不急,他不知道從哪裡接過來一把鏟子,開始挖井邊的土。
大家都看迷惑了,王金龍忍不住說:“你這是乾嘛?”
蕭九峰不搭理,繼續挖。
旁邊就有人急了,該不會他得不到這口井,就想搞破壞吧?
當下就有人上前阻止:“喂,這口井以後是我們王樓莊的人,你不能隨便挖!”
蕭九峰卻根本不理,他手握鐵鏟子,挖了最後一鏟子,又在井台外面狠狠地刮了一把,之後利索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才說:“證據就在這裡了,你們過來看。”
這是整哪一出?
所有的人,全都翹頭看過去。
隻見井台外面的石頭上,隱隱有那麼幾行字。
王金龍瞪大了眼睛看,他好歹是上過學的,隱約辨認出來了,最後一行字是:花溝子村挖井造福子孫後代,落款則是庚寅年花溝子鄉紳。
王金龍看到這行字,那臉色頓時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