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1 / 1)

第15章 苦思調理男人之技

蕭九峰話音輕淡,但是說出來後卻是嗆到了陳鐵栓肺管子裡。

但是偏偏他說得好像有道理,雖然是歪理,但是他說不過他。

陳鐵栓渾身都在顫抖,他咬著牙,把拳頭攥得咯咯響,他盯著蕭九峰,氣喘如牛。

蕭九峰一臉不羈,眸中帶著一絲笑,像是在嘲笑。

周圍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

這是要打架了嗎,馬上要打起來了嗎,為了王翠紅,陳鐵栓要和蕭九峰乾一架了?

“走,回家!”陳鐵栓拽著王翠紅的手腕子,突然悶聲吼道:“少在這裡給老子丟人現眼!”

說完拉著王翠紅,頭也不回地回家去了。

這個時候人們戀戀不舍地看看蕭九峰這裡,頗有些惋惜,感覺就這麼少了一場熱鬨看,不過也沒辦法,還是乾活去吧。

蕭九峰回頭,看了看躲在自己後面的小尼姑:“瞧你嚇得那樣。”

神光趕緊攥住了他的胳膊:“那個人好凶。王翠紅她好難過的樣子。”

蕭九峰:“又不關我們的事。”

神光:“她怎麼老是想著你呢……”

蕭九峰冷笑:“我哪知道。”

神光偷偷地看他一眼:“佛經上說,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種什麼因得什麼果,有什麼果必有什麼因。她竟然這麼癡迷於你,一定是有原因的。”

蕭九峰聽了,神情頓住。

神光小心地瞅著他:“你以前和她——”

這話還沒說完,蕭九峰一雙眸子淩厲地射來了:“瞎說什麼?”

神光扁扁嘴,有些委屈地說:“那我不說了……”

蕭九峰看她那委屈巴巴的樣子,皺眉,正要說什麼,蕭寶堂卻過來了。

蕭寶堂過來找蕭九峰是為了挖水溝的事,他一來,就趕緊拉著蕭九峰說起來。

神光見了,自然不吭聲了,退後一步,跟在後面,聽他們說,一行人邊走邊商量著水井的事,原來昨晚上蕭寶堂都沒怎麼睡,一直在計劃大隊裡的水井怎麼用,哪些田該用哪些井,已經開始安排今天怎麼挖水溝的事了。

正說著,就見副隊長王有糧急匆匆地跑過來了:“寶堂,不好了,咱們的人和王樓莊的人打起來了!”

蕭寶堂:“啥?”

王有糧擦了一把汗:“咱們西邊地界那裡不是有一口水井嗎,本來想著西邊那片地都用那口井,這樣省的還得從東邊引水過去,可誰知道過去了一看,人家王樓莊的人就要開始下水泵了,人家說,他們往年在用,他們的水泵先到那邊,就該他們先用!”

蕭寶堂一聽來氣了;“放他娘的屁,那口井在咱們的地界裡,歸咱們的,他們憑什麼用!”

王有糧:“可不是嗎,我也這麼說,可他們不聽啊,他們說憑什麼往年都用,今年就不讓用了,咱們挖水溝,他們不讓我們挖,現在七八個漢子在那裡,眼瞅著要打起來了!這可怎麼辦,他們王樓莊的打架都厲害,咱吃了不少虧!”

蕭寶堂一聽:“走,過去看看!”

************

蕭九峰跟著過去,神光也就跟著過去了。

到了那邊的時候,隻見已經聚攏了不少人,何止是七八個漢子,幾乎是全生產大隊的都快到了。

中間是一口井,兩邊兩群人,擁簇在那裡,正爭得臉紅脖子粗互不相讓。

蕭九峰跟著蕭寶堂他們過去了,神光看那邊都是漢子,便沒跟過去,就落在了後面女人堆裡。

女人們七嘴八舌的,一個個也是義憤填膺,寧桂花在那裡咬牙切齒地說:“那口井是在咱們地界的,從解放前就是咱們村再用,他們大前年開始才用那口井澆水,那也是咱們借給他們的,怎麼現在就成他們的了,這還要臉不要臉!”

其他人紛紛讚同:“不就是仗著他們人多,想打架嗎?這是欺負人哪,咱這是新社會了,還沒王法了!”

就在這抱怨中,王有田和慧安兩口子擠過來了。

慧安一看到神光,就說:“神光,我怎麼聽說那個王翠紅又過去糾纏你家男人了?”

神光:“是,來了。”

慧安:“都說啥了?”

神光:“能說啥啊。”

慧安著急:“我可真替你急,彆的女人都找上了門了,你還不急?”

神光:“我急有啥用啊!該怎麼著就怎麼著唄。”

慧安無語了:“你啊你,就等著吃虧吧,這件事我早打聽清楚了,我給你說吧,你知道蕭九峰為啥去配尼姑?”

神光:“為啥啊?”

慧安嘲諷地說:“人家其實都是為了翠紅,他回來,翠紅結婚了,他怕影響翠紅,彆人說道他和翠紅的事對翠紅不好,才去配尼姑的!要不然,就沒你什麼事了。”

神光聽了,都是覺得有道理。

其實她確實也疑惑,他其實並不是那娶不起媳婦的男人。

她甚至想起來那天他脫掉褂子後露出來的那健壯胸膛,被太陽曬得往下淌汗的胸膛,幾乎是發著光,當時多少女人的眼睛都黏在他身上。

這樣的男人,他如果真想娶,怎麼能娶不到?

可他怎麼就去配尼姑了呢,還是盲婚啞嫁閉著眼隨便挑一個。

神光心中恍然:“師姐,你說得對!”

師姐果然就是師姐,師姐偷偷地看了那麼多師太不讓看的書,果然是有用處的。

她敬仰地望著師姐:“師姐,那現在呢,現在應該怎麼辦啊?”

慧安聽著這話,頗有些得意,神光就是傻,她多說說,神光就會聽自己的了,她同情地看著神光,深深地歎了口氣:“所以我說啊,你這個小傻子,你可得長點記性,看牢了他,雖然這個男人凶巴巴的,但是我看著,他也還算能乾,你可不能讓彆人挖了去,萬一他們搞出個什麼事來,你家男人看上了彆的女人,那你就——”

她正說得帶勁,突然,她發現不對。

她家男人,正在不眨眼地看著她家師妹,看著她師妹的小嘴小鼻子還有那細嫩的小臉,看得微微張著嘴巴,眼神中說不出來是遺憾還是悔恨。

慧安突然就不痛快了。

心裡不痛快極了。

師妹是自家師妹,她當然是對這個師妹有同門情誼的,但是如果鍋裡隻有一碗粥,為了不被餓死,那她一定是毫無客氣地把那碗粥統統盛到自己碗裡來。

畢竟人都是自私的,她想活下去,想讓自己過得好。

王有田這個男人,她還是挺滿意的,長相雖然不說多俊俏,但也算是周正,會說好聽的話哄著自己,雖然窮,但也不至於太窮,能供得起自己吃飯,這就足夠了。

這個男人是她和神光換的,這她再清楚不過,差一點這麼好一男人就是神光的了。

她對神光心裡是提防的。

畢竟——

她盯著神光的臉,神光那張臉,其實很好看的,比她見過的很多人都好看,隻不過太瘦了,餓得太瘦,一般人乍看過去覺得太弱,農村人不喜歡這種長相,覺得命薄。

再加上她之前臉上灰撲撲的,穿得又肥,把一張好臉蛋給埋汰了。

但是現在,洗乾淨了,小臉看出白淨了,那模樣就多少看出來了。

現在,她的這個男人,竟然那麼盯著師妹看?

慧安咬牙,“咳”了聲。

然而王有田仿佛沒聽到一樣,他還在看神光。

王有田都不太敢相信,這就是那天自己看到的那個瘦弱的小尼姑,當時沒注意看,隻覺得她穿著老肥老肥的衣裳,帶著一個尼姑帽,怎麼看怎麼傻兮兮的,就覺得蕭九峰虧了,自己賺了,覺得自己和蕭九峰換的主意果然是對的。

但是現在,他盯著這小尼姑的臉,才突然意識到,這小尼姑可真他媽的標致,標致得簡直就跟畫上的嫦娥一樣!

瘦是瘦了點,可好看啊!

這麼好看——

王有田的心揪著,難受得不行了,這麼好看的一個媳婦,農村見都見過的媳婦,就這麼便宜了蕭九峰?

慧安看王有田這樣,急了,伸出手來,掐了一把王有田的胳膊。

王有田“哎呦”一聲,這才醒過來。

慧安心裡冷笑,面上卻是說:“我看這邊都要打起來了,可彆牽扯到咱,走,我們過去那邊看。”

說著,再也不想搭理神光,趕緊拉著自己男人就要跑。

神光正聽著師姐講大道理,突然師姐就這麼要跑,她也是摸不著頭腦,她忙拽住師姐的衣袖:“師姐,你還沒說完呢,如果男人看上彆的女人,應該怎麼著啊!”

正要跑的慧安突然被神光拽住袖子,看著神光那一臉無辜單純的樣子,她簡直是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她為什麼想招惹神光?

她為什麼要沒事說什麼自己男人看上彆的女人的事!

這簡直就是現世報!

慧安磨著牙,恨恨地看著神光。

其實她為什麼要招惹神光,是因為神光已經讓她不痛快了很多年!

每次都是這樣,每次都是!

她明明比神光聰明,明明比神光能乾,明明比神光心眼活泛,可每次她的十八班武藝跑到了神光這裡就不靈光了。

神光什麼都不用做,她就她那無辜的眼神看著你,最後她就贏了,自己就輸了。

神光看著師姐那眼神,也是一懵:“師姐,你這是怎麼了?”

慧安突然想哭,又想哭又苦恨,她望著神光,咬牙切齒:“沒事,我回去領悟怎麼調理男人!”

說完,拉著王有田就跑。

神光無奈地看著慧安的背影,苦惱地咬著唇,師姐這是怎麼了,本來不是要給她傳經授業解惑,怎麼突然就不說了。

她得罪師姐了嗎?

這邊神光正疑惑著,就聽到前面突然發生一陣騷亂,原來是兩邊的男人差點打起來,前頭還傳來了男人的叫罵聲。

雖然蕭九峰一看就像個響馬頭子,但神光還是擔心,萬一吃虧呢,便墊著腳尖去看。

這時候正好蕭寶輝媳婦和幾個婦女過來了,蕭寶輝媳婦看到神光,拉著神光去旁邊一處山坡上看。

神光這才看清楚,隻見兩邊的社員已經開始推搡了,蕭寶堂和另外幾個乾部正在那裡拉開打架的,而王樓莊公社裡,是一個光著膀子的男人,好像是那邊的頭。

蕭寶輝媳婦小聲說:“那個人叫王金龍!”

王金龍這個人,名如其人,是王樓莊的一條龍,年紀和蕭九峰差不多大,也是從小和蕭九峰一起玩的,隻不過兩個男孩子都厲害,各自立了山頭,帶著一幫小子在那裡打架。

打到了該上學的年紀,兩個人還是同班同學。

成了同班同學,兩個人關係好過一陣,之後又開始打,就這麼打,打到了後來挨餓了,蕭家也出了大事,該沒的都沒了,窮得不行了,蕭九峰性子收斂了許多,不怎麼和人打架了,每天忙著尋覓吃的。

再之後,蕭九峰就離開了,去參軍了,十幾年沒回來。

神光看過去,隻見王金龍身形魁梧,竟然和蕭九峰不相上下,他站在人群中,大有一呼百應的架勢。這時的他正冷著臉質問蕭寶堂:“寶堂,我就問你,當年我們大隊是不是幫著挖井了?吃水不忘挖井人,怎麼我們現在用用這水井就不行了?前幾年我們在用,今年我們也在用,你就算說下天來,也是這個理,我們的水泵現在就要下井!實在不行,咱明日個就去公社裡,找公社的乾部評評理!”

蕭寶堂:“金龍,凡事得講理,這水井雖然在咱們地界,可咱們也不是說不讓你用,平時你們生產大隊來打水,我們說過話嗎?我們不讓你們用嗎?之前你們的水泵下了這水井,我們也沒說什麼,可現在我們有水泵了,總不能先緊著你們用,我們自己不用!”

一口井,哪那麼大,也就下一台水泵,說白了就是彆人用了就沒他們什麼事了。

王金龍黑著臉:“往年我們都用,今年你們下水泵,就不讓我們下了?憑啥!你們還講不講理了!”

蕭寶堂還要說什麼,旁邊一群人已經開始氣不過,再次推推搡搡起來,其中有個王樓莊的年輕人被推倒了,那邊頓時來氣,上來就是一拳,這邊自然更是氣不過,一擁而上就開始打。

蕭寶堂一看,急得嗓子都冒煙。

這種事情自古就有,到了澆水的時候,那就是搶水搶時間,誰搶到水先澆水,誰就可能豐收。因為這搶水的事,各村子到了澆水的季節打架的真不少。

可王金龍厲害啊,王金龍這個人能耐得很,狠起來不要命,到了公社裡,他往那裡一橫,誰能管得著他?

眼看著就要打起來,蕭寶堂愁得要命,趕緊就要過去阻攔,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卻聽一個聲音沉沉地響起。

“金龍,多年不見了。”

蕭寶堂看過去,是他堂叔蕭九峰。

此時的蕭九峰,站在人群中,身子峻挺,五官深刻,眉眼冷漠,上身的老藍布褂子沒係扣子,敞開著,露出裡面起伏的精壯肌理。

王金龍聽到這聲音,也是微微一震,看過去時,便對上了那雙淡漠的目光。

逆著陽光,王金龍眯起眼睛,從那張粗獷剛硬的臉龐上,辨認出了熟悉的輪廓。

是蕭九峰。

那個去年突然回來生產大隊的蕭九峰。

他早就知道蕭九峰回來了,但是還沒見過。

聽說他現在很窮,娶不上媳婦,隻能去配尼姑。

還聽說他現在吊兒郎當的,活得越來越糙,混得越來越差。

但是現在,猛地這麼看過去,蕭九峰竟然比自己還高,比自己還壯。

他說話聲音並不大,打招呼的時候不亢不卑,但是王金龍卻感覺到了眼前這個男人骨子裡的狂妄氣勢。

極好,蕭九峰還是那個蕭九峰,會在最冷的風裡和他打架的那個蕭九峰。

王金龍眯起了眼睛:“九峰,確實多年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