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清早, 祁白就聽到屋外傳來一陣砸石頭的響聲。
祁白在被窩裡伸了一個懶腰,有些發懵地看著天花板。
一夜過去,灶底的火熄滅, 被子外的世界一片冰涼, 祁白把獸皮被子往脖子上拉了拉。
冬天起床真的是太困難了,不過祁白知道, 自己要是不起床, 房間的溫度隻會越來越低,祁白在被子中摸索半天, 把堆在腳下的獸皮衣拽了上來。
在被子捂了一宿的獸皮衣還有些餘溫,祁白趕緊把衣服套上, 走出房門就看到狼澤正坐在門邊,用石錘敲著一塊一米多高的大石頭。
祁白揉了揉眼睛:“你什麼時候找回來的這麼大的石頭?”
狼澤昨天晚上才說了要做一口石缸,早上就把石頭搬回來了, 不得不說這效率是真的高。
“今天早上巡邏的時候看到的, 我就直接搬了回來。”狼澤手中的動作停下, “今天要用的水我也已經打回來了。”
祁白看到旁邊的大竹筒,笑著問道:“你吃早飯了嗎?”
沒等狼澤回答,祁白隨即又自己說道:“沒事,吃了也可以再吃一點,我多做一些, 咱們一起吃。”
這時, 隔壁的兔若和犬留走出了家門,兩人身上都穿著兔若新做的獸皮衣,手裡拿著沙盤,看樣子是要到學堂去上課。
祁白笑著跟兔若和犬留打了一聲招呼。
幾人雖然是鄰居,但是在早上遇見的時間卻並不頻繁。
獸人們起得都很早, 巡邏的角獸人們甚至在天不亮的時候就會外出。
而像祁白這樣,除了輪到自己講課的那一天,其他時候都睡到自然醒的獸人可真是不多。
兔若和犬留經過狼澤的家,來到了祁白的家門口,回頭看看正砸石頭砸得起勁的狼澤,犬留問道:“狼澤不用去學習嗎?”
祁白說道:“不用管他,你們先去吧。”
狼澤當然不用去學堂中上大課,畢竟祁老師早就已經給狼澤開過小灶。
從狼澤回到部落之後,每天閒暇的時候,祁白都會單獨教狼澤認識一些文字,再出一些算數題目,算是兩人的私下小課堂。
因此,部落學堂中現在講述的課程狼澤早就已經學會,而且進度也遠超大部分族人。
至少部落中能夠進行簡單乘法計算的人,目前就還隻有狼澤一個人,其他最早開始學習的族人們,雖然也會背誦一些乘法口訣,但是想要把這些口訣應用到生活中還是有些困難。
看著兔若和犬留的背影,祁白拿著裝滿水的大竹筒回到屋內。
他從架子上找到一個鋪著乾草的小竹筐,打開蓋子就看到裡面正躺著七八顆青色的鳧鴨蛋,這些都是鴨鴨們這些日子下的蛋,祁白從裡面拿出來兩個。
在陶鍋中添上水,把鳧鴨蛋放在水裡,再放上蒸屜,把醃肉切得薄厚均勻碼放在蒸屜上。
昨天做的一蒸屜窩窩頭和熏肉酸筍已經被吃完,不過狼澤磨的甘薯粉還剩了一些,祁白和好面,揪下面團,兩隻手一壓面團就變成了一個小面餅,把面餅直接拍在陶鍋的鍋壁上。
這樣一來,甘薯餅子、鳧鴨蛋和醃肉就能一起煮熟。
祁白又找到醃著小鹹菜的陶罐,從中拿出了一大塊醃好的菜葉,切成小段放在陶盤中。
這是一種祁白隻在獸人大陸才看到的大葉子蔬菜,菜葉水分很足,嘗起來有一股甜甜的滋味,祁白在秋天的時候采了不少,醃好之後放在陶罐中封口隨吃隨取。
陶鍋做飯比石鍋要快上許多,等祁白洗漱完,又把家裡收拾乾淨,陶鍋中的食物就已經熟透了。
大家現在住的房子雖然是磚房,但是在黏土磚之外還抹上了一層砂漿,隻不過為了節省石灰的用量,外牆的砂漿中還是黃泥的成分居多,再加上祁白每天都要做許多活,獸皮衣上時不時就要沾上灰塵,總之隻要一天不打掃,家中就會有許多塵土。
一些大大咧咧的獸人可不在乎炕上有沒有塵土,隻要燒上火夠暖和就行,就是不鋪炕席都能睡得非常香,畢竟這可比睡山洞睡地穴要乾淨多了。
大概就祁白最不嫌麻煩,他用細竹枝綁了兩個笤帚,一個大笤帚用來掃地,一個小一些的專門用來掃炕,這些活隻要乾習慣了,不過也就是幾分鐘的事,順手就能做完。
祁白把笤帚往門口後面一方,掀開獸皮簾子,衝狼澤喊道:“吃飯啦。”
早上這一頓祁白一般不會吃得太油膩,主食配上一點小菜正是十分適合。
冬天的暖炕頭上,吃著一頓熱乎乎的早飯,祁白就琢磨著想吃點零嘴。
祁白湊到狼澤面前問道:“你今天上午有事嗎?”
狼澤一口咬掉半個餅子:“砸石缸。”
祁白搖頭:“石缸又不著急,其他的事情有嗎?”
狼澤看見祁白亮晶晶的雙眼,輕聲問道:“你想要乾什麼?”
祁白小聲說道:“咱們去摘鬆子吧。”
狼澤問道:“鬆子是什麼?”
祁白用手比畫了一下:“就是鬆樹上面的那些果子,裡面可能有鬆子可以吃。”
甘薯山北邊有一大片鬆林,祁白早就打它們的主意了。
隻不過並不是所有鬆樹的鬆塔裡面都有鬆子,他們還是得過去看看才行。
狼澤見過鬆樹上面的果子,那個果子的味道聞起來很奇怪,他從來都沒有想要吃那些果子,不過既然祁白想吃他也不會反對。
兩人吃完早飯,又喂完鴨鴨和串串,狼澤便將他的鞍具拿了出來。
亞獸人們行走到甘薯山大約要一個小時,鬆樹山比甘薯山還要遠一些,所以兩人肯定不能用人形走過去。
狼澤變成獸形,把鞍具固定在身上,有些興奮地甩了甩尾巴。
祁白剛想變成獸形,哪知一隻巨大的尾巴突然纏了上來。
祁白笑著躲開:“乾什麼呀?”
白狼在雪地上彎腿趴下,用大尾巴把祁白卷向身側,隻是這一次的方向並不是祁白往常乘坐的小竹筐,而是白狼毛茸茸的後背。
祁白聽到身後有人笑著說話,回過頭才看到是兩個年老的角獸人,正坐在窗邊看著祁白和狼澤的互動。
看到祁白轉頭看他們,其中一個老人笑著抬抬手,那姿勢顯然是讓祁白趕緊上去。
祁白這才想起來角獸人的後背是隻有伴侶才能坐的位置,突然感覺耳朵有些熱。
就在祁白開小差的這一會兒工夫,狼澤已經抓住了時機,用尾巴將祁白托了起來。
隻一眨眼,祁白趴在了巨狼的後背上。
狼澤的獸形比之前又大了許多,祁白十分懷疑狼澤再這樣長下去,他都能在狼澤背上打滾了。
祁白直起身,雙手有些不知道放在哪兒,最終隻能抓住白狼後背上的兩把毛毛。
白狼原地踱了幾步,見祁白已經坐穩,便向前高高一躍,直接躍過了部落高高的圍牆。
在祁白的一小聲驚呼之下,白色巨狼穩穩地落在圍牆外的雪地之上,隨即便在山林間奔跑起來。
祁白趴在狼澤的後背上,整個人陷在狼澤軟軟的毛毛之中,手掌緊緊貼著皮毛之下溫暖的皮膚。
這一刻祁白像是跟狼澤融為了一體,他感受著巨狼奔跑時四肢的律動,似是能感受到狼澤內心的暢快與愉悅。
“嗷嗚~”
半個小時之後,狼澤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兩人已經到了鬆樹林中。
祁白從白狼的後背上跳了下來,仰頭看著高聳入雲的鬆樹。
這一片林子中的鬆樹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祁白猜測這些樹木最矮的怕是也要五十米起步。
在藍星上,采鬆果是一項非常危險的工作,鬆樹長得十分高大,同時又有許多分枝,許多裝備都無法使用,祁白從前就聽到過采鬆人意外摔下鬆樹身亡的事故。
所以祁白在出門的時候就帶上了長長的草繩,打算由他變成獸形,先爬到最高處將草繩固定住,然後兩人再用草繩纏住身體采鬆果。
畢竟他可是雪豹,即便爬樹的本領不如花豹強,但是他抗摔啊,不過是幾十米的大樹,摔幾下肯定也沒事。
狼澤卻輕笑了一聲:“你怎麼總是想著給我纏草繩。”狼澤顯然是想到了兩人第一次到食人河邊抓魚時的場景。
狼澤已經穿上了獸皮衣,但是卻沒有穿鞋子。
祁白就見他的雙手雙腳一下子變成了狼爪,鋒利的爪尖如鋼釘般紮入樹乾之上,輕而易舉地便向上爬了幾米。
祁白佩服地拍了拍手,這個可以將身體部分變成獸形的能力,簡直就是為摘鬆果量身打造的。
眼看狼澤越爬越高,祁白趕緊叫住他:“等一下。”
祁白在雪地上掃視一圈,最終找到了一截露在外面的長樹枝,他將樹枝舉到狼澤面前:“用這個把鬆果打下來。”
狼澤接過樹枝,繼續向上爬。
祁白使勁仰著頭,狼澤的身影逐漸被錯雜的樹枝擋住。
不過很快,厚厚的雪堆便從天而降,這些是落在鬆樹枝上的積雪。
祁白趕緊躲開,與雪堆同時降落的,還有一個個棕色的鬆果。
祁白抓起一個,隨手掰了一下發現這鬆果還挺結實的,稍微用了一些力氣才將它打開。
隻見在層層疊疊的鬆塔根部,還真的有一些深褐色的鬆子。
往常年的這個時候,冬天還沒有降臨,正是鬆樹結鬆子的時候,而這些高大的鬆樹顯然比其他植物更能適應寒冷,即便天氣突變也沒有改變自己的結籽習慣。
祁白嘗了一顆,鬆子的味道有一點點苦味,味道與他平時買來的炒鬆子不太一樣,反而有些像生的核桃。
不論如何,這都證明了這些鬆樹裡的鬆子是可以吃的。
祁白趕緊把這個消息傳遞給還在樹上的狼澤:“狼澤,這些果子裡有鬆子,我們多采一些回去炒鬆子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