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澤家裡沒有人。”屋外傳來說話聲。
祁白瞪了狼澤一眼, 在狼澤轉過身之後,迅速將獸皮衣穿上, 回頭就看到狼澤有些紅的耳朵。
這不是正常的紅色, 一看就是凍傷了,祁白伸手摸了摸狼澤的耳垂:“疼不疼啊?”
狼澤想了想說道:“有點癢。”
狼澤的獸形有厚厚的皮毛,一般情況是不會凍傷的, 看他這個樣子,一定是在野外長時間變成人形導致的。
祁白有些心疼, 說道:“怎麼這麼不小心, 晚上回來我給你用熱水敷敷。”
狼澤勾了勾嘴角:“嗯。”
祁白輕哼一聲, 從牆上拿下了兩間黑色的鬥篷, 將稍大一些的遞給狼澤,自己則把另一件穿在了身上,厚厚的兜帽將祁白還有些濕潤的頭發蓋住。
狼澤推開門正好看到抬起手的犀晝, 犀晝有點高興地說道:“哎,你們在祁白家裡呀,怪不得剛剛在你家喊了半天沒有人回應呢。”
狼澤上下打量了犀晝幾眼, 隨即移開視線, 將身後的人讓了出來。
犀晝撓撓頭, 有些沒有弄明白眼前的情況,狐喬輕聲嘟囔道:“都說了讓你彆著急,我們在外面等就行了。”
狼澤不過回了一趟家, 便得到了一件嶄新的漂亮鬥篷,並且這個鬥篷和他身後的祁白還是一模一樣的, 狐喬自然就猜出了鬥篷的來源,不禁在心中感歎到有伴侶真好啊。
幾人並沒有去窯場邊上的羊圈,而是出了部落, 向荊棘圍欄所在的山穀前進。
在外面十幾天,狐喬失戀的情緒已經消散得差不多,現在又恢複了往日活潑的樣子:“我們這一次能找到這些四耳羊可是太不容易了。”
犀晝連忙點頭說道:“沒錯,隻不過前幾天風雪太大,即便我們驅趕,四耳羊也不肯離開它們棲身的洞穴,我們隻能在雪地裡足足等了三天。”
說到這裡,犀晝和狐喬兩人顯然都有些激動,他們從來都沒有在冬天的時候,在野外進行這麼長時間的狩獵,這次外出尋找羊群,兩個人都學到了很多。
狐喬有些得意地笑著說道:“不過這都沒什麼,豹白,你一定猜不到我們這一次帶回來了多少四耳羊!”
不用狐喬和犀晝揭曉答案,因為他們已經到了荊棘圍欄邊上,祁白老遠就聽到了四耳羊的叫聲。
隻看山穀中密密麻麻擠在一起的羊群,這裡面怎麼說也得有一百來隻羊了。
猴岩和羊羅正組織著族人們修整荊棘圍欄,看到祁白幾人過來,兩人跟其他人交待了幾句,轉身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來。
積雪的路面不好走,羊羅這一路深一腳淺一腳,等走到幾人身前時,說話都有些氣喘籲籲。
不過即便如此,也掩藏不住他語氣中的喜悅:“我剛剛已經檢查過了,這群四耳羊中,至少有八個懷了崽的母羊,隻要將它們養活,今年部落中的幼崽一定不會缺少食物。”
狼澤看著在雪地中露出一小半牆面的窩棚,目光有些沉:“今天的雪比去年更大,山穀中的窩棚可能堅持不住。”
荊棘圍欄內的窩棚並不算結實,這一點從它在地震中已經塌了一半就能看得出來,至於剩下的這一半是不是能夠撐過大雪的重量,還真的是不好說。
“窯場上的石頭羊圈非常堅固,勉強也能容納下這些羊,隻是,”猴岩冷靜了一些,看著有些躁動像是隨時準備撞擊荊棘圍欄的羊群,說道,“想要讓它們老實待在石頭羊圈裡,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祁白瞅瞅羊群中最大的一隻四耳羊,若有所思地說道:“讓它們聽話的辦法也不是沒有。”
確定了圍住山穀的木樁十分堅固,又額外纏上一些荊棘之後,獸人們就離開了四耳羊的視線範圍。
頭羊帶領著羊群尋找出路無果,便朝著山穀深處的窩棚中去。
頭羊警惕地在窩棚的牆上嗅了嗅,原本居住在這裡的四耳羊雖然已經離開,但是窩棚中還留有同類的氣息,在確定沒有危險後,羊群便暫時在窩棚中落了腳。
自從刺以拜了猴肅為老師之後,就時刻記著祁白讓他好好學習的話,除了到學堂中上課之外,剩下的時間基本上都耗在了猴肅的武器工作室中。
因此現在喂養羊群的工作,幾乎就是牛勇帶著部落中年紀更小的幼崽們在做。
隻不過牛勇自己也不過就是個十四五歲的半大小子,他能帶領的孩子年紀就更小了,荊棘圍欄畢竟不是在窯場上的石頭羊圈,而且現在要面對的還是完全沒有被馴化的羊群,狼澤仔細思索之後,最終挑選了四個成年角獸人負責看守山穀中的羊群。
豚泉作為負責人拍拍胸脯說道:“放心吧,我們一定能看住這些羊。”
說著便朝山坡上已經被廢棄了許久的木棚中走去。
這個木棚是以前看羊的族人們搭建的,雖然逃過了地震的摧殘,但是一段時間沒有使用,也被山中的鼠蟻霍霍得差不多,現在要使用的話,還得重新加固一下。
而另一邊,祁白和狼澤回到部落,就第一時間來到了山洞旁的竹窩。
祁白打開竹窩門,串串低頭從竹門中擠了出來。
串串現在站著的時候已經超過了祁白的肩膀,祁白覺得自己現在的身高怎麼著也得有個一米八五,這樣看來串串的身高已經接近一米七。
祁白拍拍串串的肩膀:“咱們串串已經是一頭非常強壯的大羊了呢。”
串串高興地用頭去蹭祁白,隻不過它現在早就不是曾經可愛的小羊,哪怕是輕輕地頂一下,都能讓祁白站不穩。
狼澤從身後撐住祁白的身體,他已經明白了祁白的意思,想到它馬上就要離開祁白,狼澤看串串不免就順眼了幾分:“嗯,也是時候打下自己的族群了。”
祁白眨眨眼:“打下?”
祁白和狼澤對於串串如何占領荊棘圍欄中的羊群,產生了一點小分歧。
狼澤斬釘截鐵道:“讓它打敗羊群的首領,它自然就會成為羊群新的頭領。”
毋庸置疑的是,從祁白將串串單獨養在身邊的時候,他就已經決定了要將串串培養成一隻強壯的四耳羊,最終接替羊群首領的位置。
從小在獸人身邊成長的串串,不會排斥獸人,這樣一來,羊群也會漸漸地熟悉獸人,說不定以後羊群就可以像串串一樣,直接食用獸人們采摘的食物,而不需要用臭菜清洗掉獸人的氣息,當然祁白最希望看到的,還是羊群每天能夠獨立外出覓食,天黑之後再老老實實地回家。
祁白也確實將串串養得好,跟串串差不多同時出生的其他幾隻小羊,最大的體型都不會超過串串的三分之二,串串現在已經幾乎和石頭羊圈中頭羊的體型差不多大了。
但這同樣也是問題所在,祁白揪著眉頭說道:“可是串串從來都沒有與其他的羊群生活在一起,它不會戰鬥,怎麼可能打得過羊群的頭領。”
狼澤愣了愣說道:“不戰鬥,要怎麼成為羊群的頭領?”
祁白提議道:“串串可是一隻有背景的小羊,我們可以幫它嘛。”
祁白的想法簡單粗暴,直接將羊群中原本的頭羊殺掉,讓串串接替頭羊的位置,反正有獸人的撐腰,也不用擔心串串會受欺負。
祁白原本是打算將這個計劃實施在石頭羊圈中的羊群身上,隻不過那隻頭羊最近還算配合,而現在部落有了新的羊群,他的目標自然就發生了變化。
狼澤看著渾身肌肉的“小羊”,搖了搖頭說道:“野獸們隻會認同族群中的最強者,它不是那個族群中的羊,身上又沾染了獸人的氣息,直接將它放進羊群,其他羊不但不會認同它,很可能會將它殺掉。”
祁白的手一頓。
他似乎忘記了一點,那就是這裡不是他曾經生活的現代,這裡可沒有經過千百年馴養的家畜,他們要面對的是習慣了弱肉強食的野獸,在這裡想要成為頭羊,再也不是祁白印象中,放羊人可以強加乾預的事情,而是要經過血淋淋的戰鬥,即便是草食性動物也不例外。
祁白看著他從小養大對他十分依賴的串串,突然覺得自己像是一個不稱職的家長,隻顧著溺愛孩子,根本沒有培養它獨自生活的能力:“那......那現在要怎麼辦?”
狼澤笑了笑,拍拍串串的脊背:“戰鬥的技巧不是天生就有的,大不了吃一些苦頭。”
一向不對付的角獸人突然變得和藹可親,串串突然感覺到了一絲危機感,然而比串串更加不安的,卻是正趴在石頭羊圈中,大口吃著食槽中食物的四耳羊頭領。
黑山石壁前的空地上,獸人正在進行訓練,根據每個人不同的獸形和體質,空地上劃分出了幾個不同的區域。
這是狼澤回到部落之後,根據祁白開辦的學堂規劃出來的新的訓練方式。
而在所有參與訓練的人群當中,有幾道身影顯得格外明顯。
“咩咩~”“嘎嘎~”
看到祁白拿著食物走了過來,串串迅速掙脫與它對戰的角獸人,朝著祁白的方向頭也不回地跑了過來。
而隻要串串一動,一直跟在串串屁股後面的三隻鴨鴨也跟著撲騰翅膀。
狼澤對頭上冒汗的獸人們說了一聲暫時休息,也朝著祁白的方向走去。
串串一臉委屈地吃著祁白手中的菜葉,看見狼澤過來就哼唧一聲,還故意將屁股扭到一邊。
狼澤沒有搭理串串的小脾氣:“今天下午就把頭羊帶出來讓它試試。”
也不怪串串對狼澤的態度這麼差,因為它已經發現了這幾天過來跟它打架的角獸人都是這個壞人指使的。
為了能讓串串儘可能真實地進行訓練,狼澤這幾天都是讓獸形與它差不多的獸人與他一起戰鬥。
與野獸體型相差不多不同,獸人們的獸形有著明顯的兩極分化。
亞獸人們的獸形即便成年了也不過半米長,他們的獸形幾乎不能用來戰鬥,而成年角獸人們的獸形又過於龐大,因此這幾天與串串進行戰鬥的,基本上都是十幾歲的角獸人幼崽。
除了豹月和虎猛這樣身姿靈活的獸形,其他角獸人幼崽在串串身上已經得不到好處,狼澤判斷串串已經有了和其他四耳羊一戰的實力了。
不過串串畢竟是部落中唯一一隻與獸人親近的四耳羊,狼澤也不希望它出什麼差錯,它還需要更多磨練,那就先用石頭羊圈中的頭羊試試深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