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剛剛走上平台, 便聽到鴨舍裡發出一陣嘰裡呱啦的叫聲。
祁白打開鴨舍的門,就看到三隻鴨鴨高興地衝著祁白撲扇翅膀,祁白伸手探了探鴨舍裡面的乾草, 隨即眼前一亮, 再次抽回手的時候,手中已經多了三顆青色的鳧鴨蛋。
祁白把鳧鴨蛋用獸皮兜住,揉揉鴨鴨們的小腦袋:“真棒!”
原本已經開始下蛋的鴨鴨們,在經曆了地震之後一直萎靡不振, 祁白每天早晚都要來檢查兩遍, 這還是它們地震之後第一次下蛋。
旁邊的竹牆傳來一陣窸窸窣窣,串串的腦袋從竹牆間的小窗口內伸了出來。
祁白看著四隻耳朵隻擠進來兩隻的串串,這小小的窗口已經無法容納串串的大臉了。
祁白摸摸下巴:“再長長, 這小竹窩就要容不下你了串串。”
天上兩輪染著寒霜的月亮高掛,山穀中獸人們散去時的閒聊聲傳入耳畔,一切都那麼平靜安詳。
祁白在灶台下生上火,在陶鍋中倒入一點水, 等著鍋中鳧鴨蛋被煮熟。
冬天的風寒冷乾燥,竹亭的四周又沒有遮擋, 祁白隻能緊緊獸皮衣, 將自己包得嚴嚴實實。
山洞外的廚房,祁白本是打算加上草簾來應付冬天,沒想到不過短短一年的時間,他就已經有嶄新的磚房可以住。
這個室外的廚房, 暫時也就不用折騰了, 隻等以後天氣熱的時候再上來乘涼。
想到剛剛來到黑山的時候,大家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如今他已經是馬上就要有“兩套房”的有錢人, 祁白心中美滋滋的。
“在笑什麼?”
祁白抬頭,就看到狼澤頭發濕漉漉地從山穀中回來,看來是剛剛洗了澡。
“哎,沒什麼。”祁白打開鍋蓋,把陶鍋裡的鳧鴨蛋拿出來,“你回來得正好,今天鴨鴨下了蛋,我把蛋煮熟啦,你拿來熱敷一下撞傷的地方吧。”
在獸人們強大的自愈能力下,狼澤身上原本看起來恐怖的青紫瘀青,現在隻剩下一道淺淺的痕跡。
即便這樣祁白還是緊盯著狼澤,對傷口的處理也從冷敷變成了活血化瘀的熱敷。
狼澤接過鳧鴨蛋,微垂的眼瞼下,目光閃了閃:“這個要怎麼用?”
“用蛋清滾一下就行了......”想到狼澤肯定沒有機會用雞蛋熱敷傷口,祁白改口道,“還是我來幫你弄吧。”
祁白把蛋殼磕破,衝狼澤抬抬頭,狼澤便乖乖地把獸皮衣掀開。
或許是因為狼澤的皮毛是白色的,相比起大部分角獸人小麥色甚至古銅色的皮膚,狼澤的胸膛要白皙許多。
月光柔和地照著竹亭邊,狼澤那結實卻不會過分壯碩的胸膛,看起來像是一塊被精心雕刻成的美玉。
柔軟的蛋清接觸到還帶著些許水汽的皮膚,微微向內凹陷的表面,像是在輕柔地撫摸。
祁白眼神有些直,這一瞬間他的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
不知道這胸是不是跟夢裡一樣好摸。
狼澤看著祁白的頭頂,斟酌了一下,開口說道:“幾天後的求偶日……”
狼澤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祁白突然將手中的鳧鴨蛋往前一扔,好在狼澤一直注視著他,才沒有讓鴨鴨好不容易產下的蛋掉在地上。
看著祁白受到驚嚇似的向後退了一大步,狼澤眼中的光亮暗淡下去:“我不該說這些。”
“說什麼?”祁白下意識地重複道。
狼澤沉默一瞬,隨後搖了搖頭:“沒什麼。”
祁白不知道狼澤怎麼突然有些低落,說實話他根本就沒有聽到狼澤說了什麼。
隻是狼澤說話時帶起的胸膛震動,讓祁白的指尖有一陣如觸電般的酥麻。
祁白這才一下子清醒過來,趕緊向後退,否則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來。
“你……你知道怎麼用這個蛋了吧。”祁白磕磕絆絆地說著,又將旁邊的兩顆蛋塞進狼澤的手裡,“就......就是這樣,你自己回去將有瘀青的地方都滾一下。”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往山洞口跑去:“我要睡覺了,明天見!”
“砰”的一聲門被關上。
一陣風吹過,雲層慢慢遮住月光,山穀中一下變得有些昏暗。
狼澤靜靜地看著關上的房門。
或許還不到時候,他可以繼續等。
隻要祁白沒有選擇彆人,他就可以一直等。
然而狼澤不知道的是,此時門內的祁白正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之中。
祁白將頭抵在竹門上。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剛剛在想什麼。
前幾天因著擔心狼澤的傷情,他真的是一點旖旎的想法都沒有,然而這一切都在今天變了質。
如果不是狼澤開口說話,祁白不敢想象自己是不是真的會動手。
祁白從來不覺得感情應該被性彆所束縛,他向來對於任何性彆之間的感情都十分尊重。
但是這並不影響,在祁白重生前後加起來二十多年的生命裡,他一直都堅定的認為自己是一個純純的直男。
即便有了那些無法言說的夢境,祁白也一直努力說服自己,那是這具身體的自然反應,狼澤不過是他最親近的角獸人,所以才不得已成為了夢境中的另一個主角。
但事到如今,祁白不得不對自己的性向產生懷疑。
難道自己是個深櫃?畢竟,直男應該不會做夢肖想自己的男性朋友吧?
最重要的是,祁白差點流下兩行熱淚。
他可以喜歡同性,但是他不想做變態啊,救命,他剛剛真的好像癡漢啊!
祁白完全不知道亞獸人剛剛成年時,如果和成年角獸人有親密接觸,很可能會引起發情期期間的依賴行為,因此他也就沒有意識到,狼澤若有似無地試探。
而正是因為對獸人身體常識的缺乏,讓祁白為自己沒有犯下的“錯誤”陷入了深深的自責,晚上也沒法好好睡覺,兩隻眼睛下面都熬出了兩坨黑眼圈。
不過不管祁白的內心是怎麼糾結,黑山部落的日子仍舊按部就班地進行著。
廣場中心兩棵大樹上再一次掛滿了大小均勻的肉條。
大樹下的蔭庇處被清掃得乾乾淨淨,兩棵粗壯的樹乾被橫面切斷,擺放在大樹之下,做成了四個大長桌。
亞獸人們將之前采摘好的植物放在長桌上,慢慢地挑揀分類,完好無損的野菜都要被裝進藤筐,這些野菜全部都要放在地窖中儲存。
祁白和豬朱幾人之前挖出來的地窖,雖然在地震中落下了許多砂石,但是總體的結構卻扛住了壓力,至少比原本窯場上的那個破草房要結實耐用。
隨著部落中食物的增加,這個專門用來裝植物的地窖也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不遠處的狐火山洞前,一棵棵粗壯的大樹堆積在門口。
狐火正帶著一小隊角獸人劈砍著木頭,繼續製作之前還沒有完工的木桌和木凳。
用石頭做成的羊圈已經建成,四耳羊們成為了黑山部落中最先搬進新房的成員,並且對於寬闊的羊圈適應良好。
因著羊圈就在窯場的邊上,喂養四耳羊的工作,也順利地交接給了部落中七八歲的孩子們。
所有幼崽對於這份工作都充滿了熱情,因為他們也可以通過這一份工作,獲得跟大人們一樣的積分。
而這些積分對於孩子們來說可是非常重要的,因為他們可以用積分跟祭司爺爺換好多好吃的,就比如之前豹白哥哥做的紅果糕,和他這些天正在研究的鹵味。
隻是這麼想著,背著小竹筒,剛剛從瀑布邊上打水回來的小獸人們,就不約而同地朝著一個方向吸吸鼻子。
那裡正是部落中唯一建成的新房,隻見突出的煙囪上,此時正是一片雲霧繚繞。
這一次部落獲得了這麼多獵物,鮮肉處理完之後,牛腸、牛肺、牛百葉等等下水的數量也著實可觀。
獸人們對於食物十分珍惜,浪費是肯定不會浪費的,但是要說喜歡,還真是沒人喜歡吃這些。
而最近幾天每天都要自省自己性向好幾遍的祁白,就主動攬下了處理牛下水的活。
祁白的方法也很簡單,那就是嘗試著將這些平時不太好處理的部位,鹵成鹵味。
這已經不是祁白第一天熬鹵汁,前幾天做出來的味道雖然讓試過的族人們非常驚喜,但是祁白畢竟是吃過更正宗,更下飯的鹵味,因此他今天依舊在努力改良自己的配方。
在大陶鍋中加入冷水下大段的牛骨,加入蔥薑蒜慢熬,撈清湯面上的浮沫,得到一大鍋清亮的骨頭湯。
祁白將牛骨撈出,甩甩水放在炕邊的大石板上。
四個還不能變成人形的小崽子早就已經熟門熟路地等在了一邊。
隻等牛骨放在石板上之後,便每人占據一小塊地方,將頭深深地紮進了粗壯的大骨頭裡。
舔乾淨骨頭上的碎肉之後,還齜著小牙嘎吱嘎吱地咬著骨頭,其中小兔纖啃得最帶勁。
彆看小兔纖的獸形是一隻兔子,在亞獸人和角獸人們獸形差不多大的幼兒期,亞獸人小兔子的三瓣嘴一點也不比角獸人差。
甚至還有力氣在小羊湊過來的時候,伸出一隻小短腿將搶食的小夥伴踹走。
祁白頗有趣味地看著他們打鬨,隻要沒有危險就不會輕易插手,畢竟如何搶奪和護住自己的食物,是所有獸人幼崽的必修課。
把所有牛骨撈出,祁白將他提前準備好的調料包扔進鍋中。
這調料包中不僅僅有花椒八角小茴香之類祁白前世就已經認識的香料,還有一些是他平時收集起來的不知名的香料,總之每一次鹵水的製作,最終到底會是個什麼味道,都是完全看運氣。
祁白將灶台下添上一點柴,又在陶鍋中加入了一些鹽和蠔油調味,將木鍋蓋蓋上,讓鹵水保持著小火慢慢燜煮。
趁著這個時間,祁白將所有下水放入另一個陶鍋中焯水去腥。
最後再將所有下水放進鹵汁中醃製入味,而這一過程就是時間越長越好了。
因此祁白在確定鍋中的鹵汁充足,灶下的火苗也適宜,不會有燒乾鍋的危險之後,就帶著四隻幼崽到屋外繼續忙活。
隻是這下可苦了隔壁房間內,還在養傷的角獸人們。
大家躺在火炕上,一邊享受著冬日中難得的溫暖,一邊又被房間內的香味饞得根本無法休息。
一個叫馬響的馬族少年,摸了摸嘴角的水漬:“隻要讓我嘗兩口這些肉,我現在就能好。”
彆說他們了,就連馬菱幾個黑山部落的族人也從來沒有受過這個“罪”。
馬菱背靠著發燙的火牆,儘量不壓到自己的傷腿:“豹白說了,這些都是為了求偶日準備的,到時候我們所有人都能吃到許多這樣美味的食物。”
求偶日啊......所有人都對這個日子更加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