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澤的身影與夢中的虛影重合, 祁白一時間有些分不清現實與夢境,讓他本能地有些畏懼。
然而看著狼澤略微向後撤退的步伐,祁白心中又生出一絲莫名的情緒。
“喵嗚~”
小雪豹睜大雙眼, 似乎不敢相信這麼甜膩的聲音竟是從自己的喉嚨中發出來的。
長長的尾巴慌亂向前一圈, 試圖用毛茸茸將自己擋住。
狼澤的動作停住:“我嚇到你了?”
小雪豹貓著腰,露在外面的圓圓耳朵輕輕晃了晃。
祁白聽到狼澤輕笑一聲,隨即一隻大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快起來吧,雨已經停了,采集隊快要出發了。”
“唔唔。”
直到聽到竹門被輕輕關上, 小雪豹的尾巴才從眼前移開, 呆愣愣地望著前方。
祁白來到獸人大陸已經一年了, 在這一年裡, 他幾乎沒有什麼生理需求,連自己解決的次數也很少。
對於大部分成年男性來說, 這或許有些反常, 但是祁白卻適應良好。
畢竟在穿越之前, 祁白重病了很久,身體上的虛弱, 以及長期吃藥造成的體內激素不穩定,導致在藍星的時候,祁白的生活就可以算得上是清心寡欲。
再加上因著亞獸人的身份, 祁白幾乎已經放棄了在獸人大陸尋找伴侶,他就從來都沒有多想,隻當每天運動量太大, 沒有精力乾彆的。
然而,祁白萬萬都沒有想到,在這樣一個普通的清晨, 這個世界居然會給他帶來這麼大的“驚喜”。
怪不得部落中的成年亞獸人,對於幼崽們是否成年總是一副“到時候你就知道”的態度。
感情不是他沒有生理需求,而是他的生理需求與人類完全不一樣。
祁白變成了人形,儘量忽略身下那完全不符合人體構造的變化,試圖用科學的態度來解釋現在經曆的一切。
沒錯,科學可以解釋的。
比如說自然界的大多數動物都是有發情期的,而獸人可以變成獸形,那麼獸人擁有發情期,似乎是非常合理的。
隻是夢境中那肌肉分明的胸膛,結實有力的腰......
“等等。”祁白咬著手指,“首先,做人不能,至少不可以,對自己的朋友產生這樣的想法。”
“這一切都是因為本能,我的身體遵循自然規律成年,它自然而然就會產生一些旖旎的想法,而我之所以會夢到狼澤,一定是因為我們兩個平時關係最好。”
“沒錯,就是這樣。”
然而不經意碰到嘴唇的手指,卻似在提醒他昨天晚上狼澤是怎麼撫摸這裡的,更不用說夢中的狼澤,可不僅僅是用手指……
“啊!”祁白一個仰倒,自暴自棄地用獸皮被子將自己兜頭蒙住。
山間小路上,兩輛板車正在慢慢地向前行駛。
祁白看著板車上的紅果出神。
“豹白,”鼠林在祁白的眼前晃晃手,“我跟你說的話你聽到了嗎?”
“嗯?”祁白回過神,“你說什麼?”
鼠林躲過一截樹枝:“我說,你做的紅果糕真好吃,熊風和熊山也很喜歡呢,我們摘了許多紅果,今天晚上我可以去跟你學著做嗎?”
祁白回道:“當然可以。”
這時他才發現鼠林是一個人來采集的,他的小跟屁蟲竟然不在,便趕緊問道:“小熊山呢?”
鼠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今天熊風不用狩獵,熊山跟著他的父親在部落呢,你早上出發的時候已經問過一遍了。”
祁白輕咳了一聲:“是嗎?”
鼠林湊到祁白的面前上下左右仔細看看:“你這幾天都怪怪的。”
祁白把鼠林的臉推開:“才沒有,我隻是在想搭建火牆的事情。”
說到這個,鼠林立刻忘記了要去探究祁白的不對勁,反而興致勃勃地問道:“今天我們就要搭那個可以讓房子變得暖和的火牆嗎?”
“嗯。”祁白點頭。
幾個施工小隊輪流工作,部落休憩廳的外牆已經搭建完成,他們現在則需要在屋內搭上火炕和火牆。
眾人回到部落的時候,熊風幾人正在用板車從窯場上一趟趟地搬運黏土磚。
狐火和馬菽已經做出了新的車板,兩輛木輪板車便留在了部落,用來搬運泥土和磚塊。
留下一大半亞獸人在廣場上晾曬甘薯和紅果乾,祁白帶著兩個小隊來到了新房。
華國東北的火牆可以說是冬日取暖的一大神器,然而這火牆可不僅僅是一面雙層磚牆那麼簡單,火牆之內的煙道也是有講究的。
熊風作為房屋施工小隊的主要負責人,看著祁白這個黑山部落建築“總設計師”的圖紙,有些苦惱地撓了撓頭:“我沒有看明白。”
祁白手中的石板上,畫著的是“己”字型向上的煙道,這是祁白這幾天研究出來最合理的一種走煙形式。
熱氣從灶台進入火牆,順著盤旋的煙道一層一層向上流通,最後再連接到煙囪之中,讓煙氣順利地排出。
這樣一來,因著煙氣在牆內停留的時間更長,能最大程度地將熱氣保留,火牆的作用就能發揮到最大化。
火炕的構造基本同理,隻不過火炕的搭建還要考慮到炕面受熱得均勻,以防止出現炕上一塊冷一塊熱的情況出現。
要麼說盤炕是一門手藝,不是誰都能做的。
祁白道:“這是我的一個簡單想法,具體怎麼做也需要咱們慢慢地摸索,火炕搭起來之前,我不會離開的。”
熊風聽到祁白會一直留在這裡,心中便覺得安定,他衝著祁白身側的鼠林憨憨一笑,拿起手邊的石鏟便開始乾活。
雙層牆面同時向上壘,到達需要封閉的煙道,便將磚塊從橫向變為豎向做成隔斷。
眾人很快就找到了規律,火牆一點點升高,最終並入煙囪之中。
而與此同時,連接著火牆的火炕與灶台也逐漸建成。
在火炕之上塗滿混合著乾草的黃泥,最後再將炕沿抹上砂漿。
犀晝一邊跑一邊喊道:“快讓讓,火來了!”
原本圍在灶台前的眾人紛紛讓開路,犀晝將點燃的木棍伸進灶台之下,堵住進柴口。
不一會兒,屋內便升起濃濃的白煙。
羊羅捂住鼻子:“這麼多煙怎麼行?”
“咳咳。”祁白邊咳邊說道,“有煙是正常的,犀晝,快,看看哪裡漏煙漏得多,用黃泥給堵上。”
現在房間中冒的煙,大部分是黃泥中的水汽,當然也有真的漏煙的地方,隻要趕緊堵上就行了。
犀晝聞言答應一聲,沒有想太多,用石片挑起一塊黃泥,繞過站在祁白身側的狼澤,蹲在地上開始糊牆。
狼澤看看祁白和犀晝忙碌的背影,輕輕皺了皺眉頭。
黑山部落一共就這麼大,這邊灶台裡才點上火,另一邊正在編織炕席的亞獸人們就聽到了消息,很快整個新房就被圍得水泄不通。
祁白好不容易從人群中擠出來,現在這裡已經沒他什麼事,隻等灶台下的火慢慢將炕面和牆面烘乾,他再去檢查一下就行了。
祁白拍拍身上的灰塵,想去看看這幾天曬得果乾,然而剛剛路過廣場的中間,便被一隻手突然拽到了大樹的背面。
祁白被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發現是狼澤:“你……你這是乾什麼呀?”
狼澤靜靜看著他,直到祁白都有些坐立難安的時候,才開口問道:“你這幾天躲著我。”
祁白眨眨眼:“我沒有躲你。”
狼澤沒有反駁他,隻是說道:“我要出門。”
祁白愣了一下:“去哪兒?”
狼澤直直看著他,說道:“去海邊。”
“哦,”祁白目光躲閃著問道,“怎麼突然要去海邊?”
狼澤說道:“這些天獵物的數量在減少,它們似乎很不安,這不是好征兆,我們要提前準備足夠多的鹽。”
祁白不參與狩獵,最近又在忙著建房子,當然主要也是因為他確實在躲著狼澤,總之這個消息他還真的是剛剛才知道。
祁白連忙問道:“怎麼會這樣?那你要什麼時候出發?我跟你一起去吧。”
狼澤緊繃的身體放鬆了一些:“你留在部落中。”
祁白搖頭:“部落中現在也沒我什麼事了,另外一個房間的火炕和火牆熊風和犀晝就能搭好。”
“嗯?”祁白沒有得到回答,抬頭看向狼澤,“你說話呀。”
狼澤揚了揚嘴角:“從北荒帶回來的族人們,隻信任你,我們不能同時離開部落。”
狼澤沒有說得是,如果可能,他真的一刻都不想跟祁白分開,但是現在外面情況不明,還是讓祁白留在部落中才更安全。
祁白有些泄氣:“好吧,那我留下來照顧大家,你這次要帶誰去?”
狼澤身體向後,輕輕靠在樹乾上:“製鹽是部落中最大的秘密,在大家沒有決定加入黑山部落之前,這個秘密暫時不能告訴所有人。”
不論是製鹽還是製陶,與其說他們需要保住這些秘密,不如說是為了保護自己。
狼澤繼續道:“這一次先讓狼季狼曠和犬留三個人跟我們過去,一共去十個人,這樣部落也有人保護。”
狼季和狼曠都是銀月部落的族人,是可以信得過的自己人。
而犬留則是祁白從荒木部落手中交換來的奴隸,早在墟山交易日的時候,貂蘭就向祁白推薦過他,看來他在狩獵隊的表現也很出色,才能讓狼澤也注意到他。
祁白點頭:“那挺好的。”
“這一次我們大概六七天才會回來,”狼澤扭過頭,終於問出了他找到祁白的原因,“等我回到部落的時候,我們能和好嗎?”
頭頂上的樹葉輕輕晃動,樹蔭下的影子拉長又縮短。
幾人合抱的大樹將兩人與喧鬨的人群隔開。
祁白隻覺得世界太安靜了,靜到他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他們根本就沒有鬨彆扭,哪來什麼和好的說法呢。
祁白心中這麼想著,然而喉嚨中卻隻發出一個單音節。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