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第 113 章 收徒(1 / 1)

天空高遠, 黑山部落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熱鬨過,大家都圍著火堆,吃得頭也不抬。

不管是燉肉燜筍還是鹹蛋, 黑山部落的食物都是其他人在外面從來沒有吃到過的, 他們根本不能理解,為什麼就連黑山部落中的野草都可以變得那麼好吃。

祁白用小骨刀片著火堆上烤到微焦的鹿肉,幸福地眯了眯眼睛。

猴肅端著飯碗,將頭鑽進了祁白和狼澤中間, 左右看了看說道:“我還沒有地方住, 你們到底管不管我。”

祁白用胳膊撞了撞狼澤, 口齒不清地問道:“你沒有安排他呀?”

狼澤抓過一塊骨頭:“等一會兒我帶人去給他搭個帳篷。”

“哎,那可不行, ”猴肅立馬不乾了,他看向祁白,“咱們當初可不是這麼說的, 我是被請到你們部落來的, 沒有道理連奴隸都住得比我好吧?”

猴肅都看見了, 那兩個山洞中都裝上了可以燒火做飯的灶台,連灶台上的鍋都是珍貴的陶鍋, 怎麼到他這兒, 直接搭個帳篷就敷衍了事。

祁白覺得狼澤安排得沒什麼問題,畢竟這一次他們帶回來的人,除了猴肅之外, 其餘人彼此之間都是認識的,就連黛的身邊都有一個與她交好的亞獸人。

而且這些人以後可能會成為黑山部落的族人,與猴肅類似於客卿性質的客人,本質上也不一樣, 要是讓他們住在一起確實也比較麻煩,還是讓猴肅單獨住比較好。

祁白說道:“現在大家住的地方也都是臨時住所,你就先湊合住上一段時間,放心吧,狼澤一定會給你搭一個最舒服的帳篷。”

狼澤使勁咬下一口肉,其實他也沒有這麼想,不過既然祁白提了,那待會兒就給猴肅把帳篷搭得大一些吧。

猴肅堅決否定:“不行,我就要住山洞。”

祁白想了想問道:“那要不我給你找個學生,你先到學生的家裡去住。”

見猴肅有些猶豫,祁白笑道:“一直到明年的春天,你學生做出來的武器,也算是你做的,我也會給你報酬。”

猴肅挑眉:“真的?”

祁白道:“我騙你乾什麼?”

說著便略一思索,將幾個半大角獸人幼崽叫了過來。

倒不是祁白不想讓亞獸人們學習製作武器,隻是猴肅畢竟是一個角獸人,而現在他收了學生是要住進人家家裡的,這第一個學生就不能是亞獸人。

祁白將情況與大家說了一遍,強調道:“做了猴肅的學生,就要尊敬老師,照顧老師,當然猴肅在你們山洞中住的時間也不會太長,部落很快就會給他安排新的住所。”

部落中向來隻有祭司之間有老師和學生的概念,大家還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收徒弟的方式,周圍很快就聚滿了端著竹筒邊吃邊看熱鬨的人。

羊羅看著猴肅那有些高傲的神情,向旁邊的猴岩問道:“這個獸人是做什麼的?豹白為什麼對他這麼好?還要收什麼學生?”

猴岩也跟著看新鮮,聞言說道:“我也不知道。”

羊羅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你是部落的族長,這些人以後都可能成為你的族人,你必須要全部都了解清楚才行。”

猴岩嗬嗬一笑:“知道了,明天我就好好問問狼澤。”

而人群中間,被問到的幾人都面面相覷。

祁白說的什麼弩還有弓箭,他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面對的還是一個陌生的獸人,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出乎祁白預料,最先向前走了一步的人,居然是刺以。

刺以額前的頭發沒過眼睛,堪堪蓋住了額角的奴隸印記,他略微低著頭說道:“我想學。”

祁白沒想到刺以居然能主動站出來,畢竟以他的性格,大概率是不喜歡與其他人住在一起的。

祁白想得沒錯,隻是他低估了刺以對他的信任。

雖然刺以並不知道跟著猴肅能學到什麼,但既然是祁白要求的,那就一定是對部落有用的,隻要知道了這一點,就沒有什麼不能克服的困難。

祁白對猴肅說道:“刺以沉穩又有耐心,你教的他一定能好好學,如果你沒有意見,待會兒就跟著刺以回去吧。”

猴肅看到了刺以臉上的奴隸印記,但是他知道奴隸身份在黑山部落算不上什麼大事,而且祁白也承諾他以後有更好的住處,就點了頭,怎麼樣都比讓他住在帳篷中要好。

然而猴肅沒有看到,在他轉身之後,祁白就在刺以的身邊悄悄地說道:“咱們可是正經拜過師,一定要好好學,把他身上的知識都學回來。”

聽到祁白這樣鄭重的囑咐,刺以感覺自己肩頭突然多了一個重擔,他認真地點了點頭。

吃飽喝足,除了要在圍牆上守夜的族人,其他人都陸續地回到了自己的山洞中。

刺以也完全按照祁白說的,恭恭敬敬地背著猴肅的獸皮包裹,將他接回了自己的山洞。

祁白走進房間,隨手摸了一下竹桌,手指上果然沾上了厚厚的灰塵,這就是住在山上的缺點,隻要隔上幾天不打掃,家具上就能堆滿灰塵。

祁白把山洞的門窗打開,將房間內憋了兩個多月的濁氣放出去,隨即在角落中找到用草繩捆在一起的大竹筒,背起竹筒到瀑布邊上打滿水。

“咩咩~”

似乎是感受到了祁白的氣息,祁白才剛剛進入籬笆院內,就聽到了串串歡快地叫聲。

祁白小跑了幾步,打開竹窩的門,串串便撞了個滿懷。

不知不覺中串串已經九個月大了,而它的體型也比在羊圈中四耳羊大了一圈,如今已經有一人高,祁白現在想要摸串串的腦袋都有些費勁。

“嘎嘎~”

緊隔著一道竹牆的鴨鴨們也紛紛發出喊叫聲,試圖引起祁白的注意。

鴨鴨們早就已經不是跟在串串身後蹣跚著的小鳧鴨,現在都是個頭不小的大姑娘了。

沒錯,就是大姑娘,如今五個多月大的鴨鴨們仍舊保持著灰白色的羽毛,它們的性彆也不需要做過多的猜測,肯定都是雌鴨無異。

雌鴨好呀,雌鴨可是能下蛋呢,等回頭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從外面找到雄鴨,讓它們趕緊開枝散葉,子孫滿堂。

在竹窩中陪著串串和鴨鴨玩了好一會兒,又檢查了一遍他的菜地,祁白才重新回到山洞,將竹筒裡剩下的水倒進石盆中,拿著獸皮將房間徹底打掃了一遍。

這麼一通忙活,已經是深夜。

窗外吹過涼爽的微風,祁白將乾淨的獸皮鋪在大竹床上,在獸皮上打了兩個滾。

一直到臨睡前,祁白還在迷迷糊糊地想著,回家的感覺真好啊。

第二天一清早,祁白在平台上向下望去,兩間新山洞的煙囪上正在向外飄著白色的煙氣,山洞的外面獸人們正在劈砍著竹子和樹枝。

祁白簡單吃了幾口早飯,就在獸皮包中放上竹簡和炭條,沿著石階往部落廣場走去。

狼澤和猴岩正在車棚中檢查著板車的狀況。

黑山部落現在一共有七輛板車,除了剛剛完成任務回到部落的五輛骨輪板車之外,部落中還有兩輛木輪板車。

飛鳥製作的骨輪十分堅固,即便在山地間進行了這麼長距離的運輸,此時也基本上沒有什麼大的損傷。

然而骨輪之上的木板就沒有這麼爭氣,由於隊伍在行進的路程中,一旦遇到了板車無法通行的山路,就需要將板車拆卸開來,這一路上車板的磨損非常嚴重,尤其是交易隊臨時做出來的兩個車板,能夠堅持到部落已經算是十分給面子了。

狐火和馬菽將車板卸了下來:“這兩個車板都有斷裂的地方,我們需要收集木材,做一些新的車板。”

狼澤說道:“我給你們留下幾個人,待會兒你們就去砍樹,儘快將板車修好。”

狐火點頭:“放心吧,隻要骨輪沒有壞,這些都是小事。”

猴岩對象榆和狼葉囑咐道:“今天你們兩個就不要去狩獵了,留下來幫采集隊運輸食物。”

不遠處的廣場上,祁白和羊羅也正為接下來的工作做著準備。

兩人先是將所有人重新分隊,其中角獸人們被分成了一個七十幾人的大隊伍,他們將由狼澤和猴岩進行挑選,組成狩獵隊。

而采集隊則沒有那麼多講究,羊羅直接將采集隊打散重新組合,從原來的四個小隊變成了七個隊伍,每個隊伍都有十個人左右,除了原本的四個采集隊長,又增添了貂蘭鼠林和鹿果三個隊長。

黑山部落的族人們在這一年中的成長是顯著的,就拿兔芽和鼠林來說,他們現在面對這麼多陌生的獸人,已經不會再感覺到畏懼和忐忑,隻想著怎麼才能帶領隊伍收集到更多的食物。

這樣龐大的隊伍,首先面臨的一個問題就是工具的缺乏,部落倉庫中空閒的藤筐完全不夠用,大家隻能將自己家中的藤筐拿出來,才勉強湊夠了所有人使用的數量。

晨光初升,林間的霧氣消散,黑山部落的大門打開,三輛骨輪板車兩輛木輪板車沿著一條修整出來的小路駛出部落,在食人河邊的岔口分開。

黛坐在板車上,回頭看著越來越遠的黑山圍牆,使勁抱緊懷中的藤筐。

“我們今天要去甘薯山,那裡有很多埋在地下的甘薯,是非常珍貴的食物。”兔芽衝她笑了笑,然後將自己藤筐中的木耙拿了出來,塞進黛的手中,“這是豹白做出來的工具,你拿來用吧。”

黛怯怯地搖了搖頭,這是部落的工具,她不敢拿。

這時,一隻雪白的小兔子從兔芽的獸皮衣中探出頭,長長的耳朵比身體晚一步鑽出來,因著反作用力在空中擺了兩下,小兔子看到坐在一旁的黛,張了張三瓣嘴,使勁一躍跳進了黛的懷中。

黛嚇得瞬間不敢動彈。

兔芽揉揉小兔子的耳朵,說道:“這是我的幼崽,纖,他很喜歡你。”像是為了證實兔芽說的話,小兔纖張開四肢,仰躺在黛身上,四隻小短腿不停地擺動。

黛看著兔芽,握住了手中的木耙:“我......會好好使用。”

兔芽笑道:“不用這麼小心,這些工具很容易製作,即便用壞了也沒有關係,在黑山部落你永遠都不用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黛用指尖輕輕碰了碰小兔子的眉心,臉上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到了目的地,所有人跳下板車,在采集隊長的帶領下迅速在山間分散開來。

最近的氣溫雖然有所下降,但依舊是一年中物產最豐富的時候,也正是因為這樣,黑山部落的族人們一刻都沒有停歇,抓緊一切時間收獲更多的獵物和植物。

不管是如甘薯蘿卜和板栗這樣可以充饑的食物,還是花椒小茴香蔥薑蒜這樣的調料,又或者是顏色各異的漿果,隻要獸人們肯付出勞動,那麼山林間的果實就不會辜負他們。

半下午的時候,采集隊帶出來的兩輛木輪板車就裝滿了甘薯,大家背著其他零散的食物,跟隨著板車慢慢走回部落。

新鮮的蔬果用藤筐裝起來放在倉庫的門口,等待羊羅的分配。

板車上的甘薯則在貂蘭的安排下,在廣場上鋪開,將甘薯表面的水分曬乾。

沒過一會兒,狩獵隊也拖著板車回到了部落。

隻是比起采集隊的大豐收,狩獵隊的收獲就顯得有些不夠看了。

幾十個角獸人外出,卻隻帶回來了六隻獵物,而這裡面絕大多數都是黑山部落的角獸人獵到的,此時看著遍地的甘薯,許多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沮喪的神情。

狼澤看著有些頹喪的狼族角獸人,隻是淡淡轉過了身。

部落的第一次集體狩獵,暴露出了很多問題,有的時候並不是人越多越好,就比如說今天好幾次將要成功的捕獵,都是因為隊伍的錯誤配合而失敗的,大家的性子都需要磨,人心也需要磨,這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事情。

將宰殺獵物的工作交給了象榆和犬烈,狼澤和猴岩邁步走進了羊羅的山洞。

祁白和羊羅已經將倉庫中的物資分類整理完,此時正在將黑板上記載的物資數量,一點點謄抄到竹簡上。

見兩人回來,羊羅抬了抬眼皮:“你們回來的正好,一起看看部落中的物資吧。”

猴岩隻是往旁邊的黑板上瞄了一眼,就覺得腦瓜子有些疼,讓他這個文盲了四五十年的獸人學習這些,實在是太難為他。

然而不管頭有多痛,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幾人一起將剩下的物資核對一遍,羊羅眉頭稍微舒展了一點:“部落中的這些物資隻能勉強度過冬天,我們需要準備更多的食物才行。”

大家心裡都清楚,他們現在計算的用量,都是按照去年的分配份額來計算的,而去年部落給族人們分發食物,就隻是保證大家不會餓死而已,想要吃飽是遠遠不夠的。

猴岩有些羞愧地說道:“今天的狩獵並不順利。”

羊羅擺擺手:“這些人原本都是奴隸,許多人可能根本就沒有學過狩獵,本來也沒指望你們一下子帶回來很多獵物。”

羊羅將石桌上的竹簡卷起來,望向祁白說道:“你之前說有什麼圖紙要給我們看,正好趁著現在,趕緊拿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