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跟在板車的後面, 滿臉驚奇地看著木門,穿過圍牆,進入了黑山部落。
羊羅才一進入廣場, 便指了指山壁最左側狐火的山洞旁邊, 對狼澤和猴岩說道:“那裡有兩個與幼崽山洞一樣的山洞,你們想辦法讓他們住下吧。”
說完, 便拉著祁白, 頭也不回地朝著部落倉庫的方向走去,他現在隻想知道交易隊都帶回來了什麼物資。
祁白邊走邊扭著頭往後看,羊羅使勁拽了拽他:“看什麼看,快點走。”
祁白說道:“一個山洞中就隻有十八個床鋪, 我在想他們要怎麼安排下這麼多人。”
羊羅白了他一眼, 說道:“我們當初來到黑山的時候, 可是隻有一個空蕩蕩的山洞, 不也住下了全部族人, 現在他們有那麼漂亮的山洞住, 還有什麼可挑剔的。”
祁白笑著說道:“那是肯定的, 他們有這樣的條件,都得多虧祭司爺爺。”
在交易隊離開部落的時候, 大家就已經商量好,由留在部落中的族人們為他們即將帶回來的奴隸鑿出可以居住的山洞。
隻是祁白原先以為羊羅隻會簡單鑿一個山洞,畢竟這些新加入的族人,最終還是需要建造自己的房屋,這個山洞不過是他們臨時的住所。
然而羊羅竟然按照幼崽山洞的樣子鑿出了兩個山洞, 這要花費的時間可要多上不少,比祁白預想的要好太多了。
羊羅揚著頭冷哼了一聲,腳下的步伐卻肉眼可見地輕快了不少, 顯然對祁白說得十分認同。
部落倉庫此時已經不是原本那個住著所有人的空蕩山洞,拱形的山洞口被按上了一扇木門,木門的上方是空著的,這樣可以保證空氣的暢通。
而木門之內更是完全變了一個樣子,隻見一排排木架子整齊地擺放在山洞的正中間,此時上面零星放了一些獸皮和陶器,而牆根下則是規整的藤筐,祁白瞅了一眼,裡面放的應該是春天的時候部落曬好的筍乾,以及這些日子收集的其他食物。
羊羅愛惜地摸著木架子,雙眼放著光:“我們趕緊用交換回來的物資,將這些架子裝滿。”
在交易隊回到部落之前,羊羅是一宿一宿地睡不著覺,然而在看到所有人都安然地回來,並且部落中一下子多出了這麼多張嘴,羊羅就隻想著趕緊把物資盤算清楚,確保接下來的冬天,所有人都能安全度過。
祁白點頭:“好啊,我離開部落的時候,教您的乘法口訣您學得怎麼樣啦?正好可以趁著整理物資,我來檢查檢查。”
羊羅笑容一僵,沒敢吱聲。
倒不是羊羅學習不用心,恰恰相反,羊羅作為一個有文化的祭司,他早早就發現了祁白教給他的口訣十分的有用,在學習上也一直都十分用功。
然而很多事情,並不是用功就一定能看見成效的。
從開始學習數字,羊羅就發現自己的智慧雖然比部落的大部分成年獸人都強,但是卻比不過那些年紀小的崽子們,尤其是那些加減法,有時候羊羅在山洞中掰著手指頭數半天,還不如豹星和狸狸隨便學一會兒。
當然作為黑山部落的祭司,羊羅肯定不能讓其他族人發現這一點,所以他隻能加倍的用功,哪知道祁白回到部落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檢查他的功課。
羊羅雖然沒有正經上過學,卻已經感受到了被考試支配的恐懼。
這時鼠林探頭問道:“祭司,豹白,板車上的物資要搬到哪兒?”
羊羅轉頭看看,指了指一個空著的牆角,說道:“先堆在那兒吧,我和豹白再一點點計算。”
鼠林乾脆地回道:“好嘞,我們這就開始搬。”
“對了,”祁白衝著鼠林的背影喊道,“可彆忘了把大家各自換到的東西都拿走,一旦搬進倉庫可就充公了啊!”
鼠林歪頭笑道:“放心吧,大家都盯著看,不會有落下的。”
祁白將之前用來講課的大石板掛在山洞口,將物資的大致種類全部羅列上去。
兩人首先便從體積大且數量容易計算的獸皮開始統計。
羊羅摸著從戰熊部落交換來的獸皮說道:“這是什麼野獸的皮毛,真漂亮。”
祁白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叫鳴獸和定獸,應該是隻在戰熊部落附近才有的野獸。”
羊羅有點可惜地說道:“那可太遠了,否則我們自己養一些,就能一直有這樣的皮毛。”
祁白笑笑,羊羅有這樣的想法非常好,有動力才能進步嘛。
從戰熊部落那裡交換來的獸皮一共有百五十張,再加上路上狩獵和與其他部落交換獵物獲得的,以及在阿莫部落收繳的,最終部落倉庫中總共進賬了五百四十張獸皮。
然而這些獸皮卻並不是全部。
“我們回程的時候,晚上已經有些冷了,總不能讓大家一直挨凍,我就把一些不怎麼完整的獸皮分了出去,也不多,每人也就分得了一塊。”祁白頗為賴皮地伸出一根手指頭,“反正已經發出去了,這些就不需要再要回來了吧。”
羊羅瞥他一眼,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將話吞進了肚子裡。
祁白知道以羊羅的性子,此時肯定肉疼,連忙賠著笑,將他的製勝法寶紅糖罐子翻了出來。
果然見到了這樣的寶貝,羊羅再也沒有心思去心疼那些破獸皮,他含著一小塊紅糖,嘴裡的口水泛濫,忍不住催促道:“還有什麼好東西,快點拿出來。”
祁白也沒有讓他失望,麻布、寶石、羽毛、草藥,各種植物,數不清的醃肉,兩人一直忙活到天黑,也才整理了一小半。
猞栗一進部落倉庫,差點被滿地物資絆倒,她不敢再往裡隨便走,怕黑不隆咚地踩著好東西,站在門口喊道:“祭司,晚飯已經做好了。”
過了一會兒,祁白和羊羅兩人才摸索著走了出來。
廣場的棵大樹之下,放著幾口熱氣騰騰的大陶鍋,兔芽幾人正用竹鏟子慢慢地攪拌著。
陶鍋的外圍架著火堆,貂蘭則帶著剛到部落的亞獸人們烤著新鮮的獵物。
稍遠處,幾十根竹子堆積在一起,角獸人們正在哐哐砍著竹子,祁白一眼就看到了正中狼澤的身影。
見祁白一直瞅著那些竹子,猞栗笑道:“竹子是狼澤帶著他們去砍的,還順便帶回來了幾隻小獵物。”
祁白點頭,砍一些竹子做竹碗和竹筒是大家都需要的。
這一路上,大家可以用到的,都是自己打磨出來的石碗,而因著板車的位置有限,這些石碗還不能做得太大,尤其是從阿莫部落裡救出來的獸人,他們甚至會共用一個喝水的石碗。
而現在既然已經到了部落,又有了這麼多勞動力可以乾活,這吃飯的家夥什,肯定是要最先解決的。
見到祁白過來,黛眼巴巴地看著他,她顯然還沒能適應周圍陌生的獸人和黑山的生活,隻有看到了將她解救出來的祁白,黛才能放下戒心。
祁白蹲在黛的身邊,小聲跟她說著話,黛高興地慢慢回答著。
離開阿莫部落已經快要一個月,黛現在基本上能正常溝通,隻是她總是躲著人,能用比劃的絕不開口,這樣的小姑娘實在是讓人心疼。
角獸人們將竹筒搬了過來,新到部落的所有獸人都分到了兩個,他們對於手中的竹筒都感覺到好奇。
然而這一下午大家已經見到了太多新奇的事物,不說彆的,就連讓人居住的山洞都是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樣子。
因此即便是再好奇,他們現在也不敢出聲,都有些拘謹地坐在原地。
所有人都已經到齊之後,羊羅才慢慢地走了過來。
他身上穿著一件嶄新的麻布袍子,頭上佩戴著鮮豔的羽毛,腳上穿著合腳的草鞋,一隻手持熊骨杖,另一隻手上放著一個精致的陶碗。
雖然這陶碗是他平時不舍得用,此次專門拿來裝點門面的飯碗,但是這些新來的獸人可不知道,他們隻覺那在火光下流光溢彩的陶碗實在是漂亮,一定是部落中珍貴的寶物。
要麼說人靠衣裝,羊羅這裝扮一上身,所有人都忘記了白天那個抱著物資不肯撒手的財迷模樣,隻覺得他是真的能溝通神靈的祭司大人。
祁白滿意地看著羊羅身上的袍子,他雖然覺得這麻布實在貴得離譜,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這也確實是獨一家,用來作為禮物倒是十分的合適。
因此在離開交易日之前,他特意又去麻布部落的攤位上換了幾塊麻布,分彆給羊羅和猴岩做了一件衣服,羊羅的是一件袍子,猴岩的則是一件短打。
兩人畢竟是部落的祭司和族長,這樣的派頭該有的還是得有。
而效果也是顯而易見的,就連曾經在大部落中生活的狼曠和狼蒲都被唬住,即便是曾經強大的銀月部落祭司也不過如此了。
羊羅對於自己的這一身也很滿意,特彆是知道了這麻布的價格竟然是獸皮的幾倍,更是走得十分小心。
羊羅站在火堆的正中間,將熊骨杖指向天際:“獸神指引著你們來到了庇佑之地,這是所有人的榮耀,每一個黑山的獸人都必須要感恩獸神的賜福!”
羊羅張開四肢,渾身充滿韻律地轉動起來,佩戴在身上的石頭與貝殼隨著他的動作發出清脆的響聲。
羊羅從身側的獸皮袋中隨意地抓出了一把粉末,隨即虔誠地揮灑像火堆,隨著他的動作,周圍的火焰大盛,就連氣溫都上升了一些。
人群被這場景嚇得一陣驚呼,但是他們很快就捂上了自己的嘴巴,越發崇敬地看向羊羅。
羊羅雙手聚攏,高聲吟唱著:“獸神在上!”
“獸神在上!”“獸神在上!”
在一聲聲逐漸高昂的應和中,羊羅呼喊道:“黑山部落!”
“黑山部落!”“黑山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