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蘭也不好奇, 隻是淡淡地說道:“食物已經準備好了。”
祁白點頭:“我們馬上就過來。”
待貂蘭走後,祁白才小聲問道:“你的耳朵怎麼突然露出來,小心被其他人發現。”
狼澤低聲回道:“已經收回去了。”
祁白抹了一把臉:“哎, 我剛剛忘記看了,你變出狼耳之後, 還有人形的耳朵嗎?”
這是祁白在藍星上看科幻片最好奇的一件事,獸人們在人形的時候變出獸耳, 那麼他們原本的耳朵到底是消失不見, 還是會有四隻耳朵?
不論是消失還是多出兩隻耳朵, 好像都有些奇怪。
隻不過祁白目前見到的獸人當中, 就隻有狼澤擁有可以將身體一部分獸化的能力,包括他自己在內,都隻能在人形和獸形中直接轉化。
狼澤想到剛剛腰上的觸感,耳朵又是一陣發燙,轉身說道:“走吧。”
祁白跟在狼澤的屁股後面, 沒有死心地繼續問道:“你還沒有告訴我呢。”
部落的攤位後面,此時隻撐起了一個大帳篷, 貂蘭和虎雪在帳篷口烤著一隻小鹿,其他族人則等在帳篷中。
祁白和狼澤進入帳篷, 就趕緊清點了一遍人數,確定所有人都安全地回來之後, 才將剛剛看到的情況跟大家說明。
祁白總結道:“所以從明天開始,所有人都不允許單獨行動。”
眾人看向帳篷的左手邊, 雖然隔著一層獸皮, 卻仿佛看到了食人族的樣子,不少人的眼中都露出了厭惡的神色。
虎猛問道:“那我們還能去交易日上交換嗎?”
這一次外出,大家身上不僅僅帶著部落的集體物資, 同時也有每個族人自己的私人財產,一些這一次不能外出的族人也將物品托付給了大家,讓他們幫忙在交易日上換一些有意思的東西回去。
祁白點頭:“當然可以,隻是每次外出都必須要有同伴結伴才行,還有一點,咱們的攤位上,至少要留下六個人看家,其他的時間大家可以隨意支配。”
虎猛有些激動地撞了撞牛勇的肩膀。
他們兩個人的年紀最小,在進入交易日看到了外面形形色色的攤位後,早就忘記了一路上的艱辛與擔憂,此時就隻想著能好好地出去逛一逛。
至於食人族,對於這兩個身為普通獸人的角獸人小子,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更何況經過了這一年的訓練,他們兩個早就覺得自己十分強壯,現在正需要有人來跟他們練練呢。
貂蘭和虎雪將烤肉拿進了帳篷,在虎雪將烤肉遞給祁白的時候,祁白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擺了擺手。
他從帳篷的角落找到自己的獸皮袋,從獸皮袋中翻出了兩個昨天晚上烤好的甘薯。
即便現在已經沒有了剛剛那一股惡心勁兒,但是短時間內祁白真的不想再吃任何烤肉了。
趕了一天的路,大家都很累,但是所有人卻不能休息,祁白將與戰熊部落的交易告訴了眾人:“待會兒我就要帶上鹽去與他們交換,咱們要在這之前,再搭一個帳篷用來存放物資。”
眾人紛紛點頭,狼吞虎咽完一頓晚餐之後,就拿起剛剛臨時做好的石刀,帶著新砍下來的樹枝,在主帳篷的後面,搭了一個稍小一些的帳篷。
夜色濃重,黑山部落和戰熊部落的攤位之間,幾行身影悄無聲息地將貨物完成交換。
雙方對於這次交易都十分的滿意。
十五罐鹽,讓戰熊部落的寒樂得合不攏嘴,而看著塞滿一個帳篷的獸皮,黑山部落的眾人也有些雙腳發飄。
這些平日中打獵為生的獸人們,還是第一次知道什麼叫空手套白狼,隻不過是差不多一藤筐的鹽,就能換到這麼多獸皮,要知道他們的帳篷中,可是還有好幾筐鹽呢。
這樣的日子在從前簡直是想都不敢想的,而現在一切都發生得那麼容易。
犬南吞了吞口水:“這麼多獸皮,咱們要怎麼帶出去?”
祁白笑了笑:“我當然已經想好辦法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祁白睜眼就看到狼澤正一動不動地守在他身邊。
祁白沒有驚動身側還睡熟的族人們,用眼神疑惑地看著狼澤。
狼澤小聲問道:“我們現在回部落嗎?”
祁白趕緊捂住他的嘴,搖頭說道:“不回不回,回什麼部落,我們好不容易才來到交易日,怎麼能輕易回去。”
食人部落帶來的衝擊隻是一時的,雖然祁白難以接受同類相食,但是他必須要接受這個殘酷的世界,不論如何都沒有後退的理由。
想到他們接下來的任務,祁白揉揉眼睛,從大通鋪上爬了起來,翻出一個裝滿鹽的獸皮袋,遞給了狼澤,笑著說道:“就麻煩你做我一天的奴隸啦。”
狼澤揚了揚嘴角,將獸皮袋背在身上。
帳篷外,貂蘭和虎雪幾人已經忙活開了,祁白朝他們打了一聲招呼,便和狼澤兩人朝著街上走去。
太陽還沒有完全升起,交易日上的攤位已經開張了七七八八。
正如麻布部落的金所說,整個交易地的外圈都是一些攤位更大的部落。
這些部落與巨鹿和戰熊部落差不多,都在各自的攤位前擺上了巨大的木頭當做木桌。
而且越是大部落的攤位前,木桌上擺著的東西越少,大部分都是這些大部落獨有的特產。
這就有些像是華國的夜市,外圍都是一些有規模的商鋪,而中間則是一些帶著地攤布隨時出攤的小攤販。
祁白和狼澤沿著外側的主街向前走,沒過一會兒就看到了昨天帶路的金指出來的麻布部落。
麻布部落的攤位後面正坐著兩個年輕的獸人,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根本沒有將眼神分向來往的人群。
祁白心中暗暗好笑,看來不論到了什麼樣的時代,這些奢侈品行業的“櫃哥櫃姐”們,永遠都是不愁業績,隻等著冤大頭主動找上門。
“冤大頭”祁白走到麻布部落的攤位前,問道:“麻布要怎麼交換。”
攤位後的一個年輕獸人指了指旁邊的一個石碗:“將這個石碗裝滿,就能換來一塊麻布。”
祁白心中暗自咋舌,這樣一個石碗的鹽,差不多就是戰熊部落一塊獸皮的價格,但是戰熊部落的獸皮的大小,可是這塊麻布的五六倍呢。
祁白說道:“那就換兩塊吧。”
聽到祁白的話,其中一個年輕獸人才終於抬了抬眼皮:“再加一碗鹽,就能獲得一件麻布短袍,你要換嗎?”
祁白看了一眼那短袍,上面的布料並沒有多出多少,隻不過是用麻線將麻布縫合在一起。
看來麻布部落還做成衣的買賣,這多出來的價格就是設計費。
祁白心中想著這些人還挺先進,面上不動聲色地搖頭說道:“我隻要麻布。”
雖然在交易之前攤位後的兩人掛著一副可有可無的態度,但是在開始裝鹽之後,他們就認真起來,每一次石碗都要被填得嚴嚴實實才算是過關。
祁白手中拿著麻布,小心地揉搓麻線的邊緣,認真地研究著麻布上的經緯。
雖然都叫作麻,但是祁白手中的這一塊布,要比藍星上精心加工的麻布要粗糙不少,不過製作的本質應該是差不多的,就是用一些長植物纖維擰在一起,最終編織成線。
祁白基本上能斷定麻布部落的人還不懂得如何用短纖維製作線,這大概也能解釋得了,為什麼墟山的邊上就有適合製作線的材料木花,但是大家卻沒有發現它們的用途。
不過祁白對於製成麻布的植物並不是很感興趣。
其一是麻布部落肯定會將這種植物藏得嚴嚴實實,第二就是黑山現在並不缺製造布料的材料,部落中不僅有儲存下來的羊毛,現在更有了祁白報以極大期待的木花。
祁白之所以還會花這麼多鹽來換麻布,主要還是想看看他們是怎麼將麻線做成布料的。
然而隻這一看,祁白就已經得出了結論,與其說是布,倒更不如說麻布部落是創造了一種打結的技術,用一種類似於織毛衣的方法將麻線編織在一起。
拋開麻布部落的所作所為,狼澤覺得這塊麻布還是挺漂亮的:“你要是喜歡,我們可以多換一些,做成衣服,這樣的衣服在夏天應該會比獸皮舒服。”
整個黑山部落就隻有祁白不管多熱的天都要穿著衣服,狼澤每次看到祁白淌著汗水都有些不忍。
“這可算不上是布呢。”祁白指著上面的花紋說道,“在我們那兒,這也是編織的一種,真正的布要比這還要細膩許多,等回到部落,我們自己試著做,才不買他們這麼貴的。”
兩人正說著話,祁白的肚子毫無征兆地咕嚕了一聲。
祁白有些委屈地摸了摸肚子。
他吃的最後一頓飽飯還是在昨天早上,從昨天晚上開始他就隻是吃了一些甘薯和芋頭。
祁白也是真切地感受到了獸人獨特的體質,不吃肉真的很難維持飽腹,即便他今天早上已經吃過了早飯,但是因為沒有吃肉,這才過了一會兒就覺得餓了。
狼澤將目光轉向廣場中間的攤位。
與圍在外圍住著嚴實帳篷的大部落不同,中間這些小攤位上的獸人們要隨意許多。
部落與部落之間並沒有明顯的界線,看起來就顯得有些混亂。
現在的天氣炎熱,一些並不富裕的部落,根本沒有搭起帳篷,更有人直接躺在地上,連一塊獸皮都沒有鋪。
而他們烤火做飯的地方也十分隨便,一個火堆旁可能聚集著不同部落的獸人。
不過這樣有些亂的地方,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這些攤位前的東西就要豐富多了。
不僅僅有新鮮的獵物和獸皮,還有許多稀奇古怪的石頭和羽毛,更有不少部落帶來了一些奇特的果子和植物,很多都是黑山部落附近沒有的。
狼澤說道:“先去找點吃的吧。”
尋找更多植物本來就是祁白這一趟出行的目的,更彆說他現在真的是很餓,能順便吃上一些確實也不錯。
就在兩人要拐進小攤位的時候,兩個獸人從街角費力地拖著一隻野豬,隨後便將野豬甩到一個低矮的帳篷前。
祁白看著恰好放在帳篷前攤位旁邊的野豬,問道:“這個獵物你們用來交換的物品嗎?”
其中一個漢子轉頭,看見祁白專注的眼神,又轉頭看著地上的獵物,伸手指了指說道:“你是在問這個?”
祁白點頭:“嗯,我可以給你們一小袋鹽。”
漢子愣了一下,然後笑著搖頭:“你可不能反悔。”
“我的族人還需要食物,我當然不會反悔。”
“你們將這頭獵物送到我的攤位上。”祁白將黑山部落的位置描述了一遍,隨後指了指自己的頭發,“就說是我讓你送過去的,他們會將足夠多的鹽交換給你。”
漢子沉吟片刻,突然問道:“你說你們需要食物,那我們如果獵到其他獵物,你們還會交換嗎?”
祁白點頭。
“即便很多獵物?”
祁白高傲地笑了一聲,隨即稍微加大了一點自己的聲音,說道:“當然了,你們才能獵到多少,隻要是新鮮完整的獵物,我們黑山部落都會用鹽來交換。”
那漢子也是利落,低嗬了一聲“好”,便立刻招呼來了其他人,看樣子是馬上就要將貨物運送到黑山部落的攤位上。
祁白現在雖然吃不下肉,但是族人們的食物問題還是要解決的。
在祁白聽到茗的警告之後,就決定了待在交易日的這些日子中,部落的族人們還是少一些外出狩獵比較好。
畢竟一旦變成獸形,再次變成人形,沒有獸皮衣的遮擋,大家身上的奴隸印記就有可能被發現。
既然交易日中有部落交換獵物,那麼黑山部落的族人們現在就完全沒有必要冒險。
祁白和狼澤沒有理會周圍稍稍有些騷動的人群,按照原定計劃繼續向小街內走去。
這一路走下來,還真是讓祁白逛出了滋味,隻要碰到沒見過的果子和植物,祁白就換上兩個嘗嘗,沒過一會兒,狼澤身前的獸皮袋中,就多了許多奇奇怪怪的食物。
祁白咬了一口手中的綠色果子,整張臉都被酸得皺在了一起。
坐在攤位後的年邁獸人連忙擺手:“不能吐,不能吐,這是甜果,很甜。”
都已經將手放在唇邊的祁白,聞言隻好硬著頭皮又嚼了幾下。
然而令祁白沒想到的是,在將這果子吞下肚之後,他的嘴中還真的有了甜味,仔細品品,好像有一點李子的味道。
祁白驚奇地看著手中的果子:“有意思。”
祁白指了指石盆中的甜果:“都給我包起來吧。”
年邁的攤主立刻雙手交疊,做著祝福的動作,隨後便麻利地將甜果全部塞進狼澤身上的獸皮袋,並獲得了狼澤給她的一小把鹽。
旁邊的一個獸人,看到這老婆子擺了幾天的甜果一下子全部都被人換走,羨慕的不得了。
這邊甜果還沒有裝完,就連忙上前向祁白介紹著他的貨品:“您看,這是我們部落周圍的豆子。”
“算了吧,燕,你的這些豆子這麼堅硬又難吃,才沒有人會跟你們交換呢。”一個中年獸人嗤笑一聲,又有些討好地看向祁白,“您看看我們這裡的羽毛,這樣漂亮的羽毛,正適合您佩戴。”
燕顯然沒有中年獸人這般能說會道,此時隻能硬邦邦地回了一句:“這些豆子能放很長時間,即便一個冬天也不會變壞。”
祁白隻聽到那叫燕的口中說著豆子,頭頂上並不存在的雷達就轉了兩圈。
他不動聲色地轉過身,頗有幾分嫌棄地說道:“拿來給我看看吧。”
燕努力咧著嘴,臉上皸裂後又重新長好的細細口子擠成一片,他迅速地將一個獸皮袋打開,露出了裡面毛茸茸的麥穗。
祁白呼吸停了一瞬,抬頭看了看狼澤。
狼澤自然明白了祁白的意思。
畢竟就在今年春天他們外出尋鹽的那一次,祁白就已經向他說過,他想要這樣的長長的穗子。
隻是狼澤沒想到自己還沒來得及幫祁白找到,就被眼前這個獸人誤打誤撞地送了上來。
燕學著賣甜果的老獸人,從獸皮袋中取了一棵麥穗,遞到了祁白的手中。
他知道自己的這個穗子並不好吃,戰戰兢兢地看著祁白把麥穗撚開,將其中的麥粒放進嘴中慢慢地咀嚼。
這麥穗的麥芒很長,其中的麥粒吃在嘴中並沒有什麼味道。
祁白以前也沒有吃過生的麥子,他平時能見到的基本都是加工過的面粉或者炒熟的麥茶。
不過大差不差,如果讓他自己去尋找,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呢。
祁白問道:“這豆子有沒有名字?”
燕點頭:“這豆子叫葙稞,也是我們部落的名字,在寒冷的冬天,我們依靠葙稞就不會被餓死,這真的是非常好的東西。”
祁白當然知道這是非常好的東西:“那就換一些吧,把你剩下的這些葙稞,全部都換給我。”
“等等。”隨著這聲音的響起,一個骨鞭甩在了葙稞部落的攤位上,“這東西我要了。”
還沒來得及驚喜的燕,被嚇得向後一個趔趄,在看到面前的骨鞭之後,更是噤聲不敢言語。
祁白皺了皺眉頭,抬頭看著眼前穿著麻布短袍,一臉張揚的年輕獸人:“這是我先看上的,就該歸我。”
“給你也不是不行。”那年輕獸人笑了一聲,手中的骨鞭調轉方向,指向祁白的背後,“拿你的這個奴隸來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