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帶著幼崽們來到部落廣場的時候, 部落的大門正開著。
一行角獸人護衛著一輛堆疊滿的板車進入了部落。
走在最前面拉著板車的是一頭巨大的犀牛,他那兩隻如蒲扇般的大耳朵,隨著走路的姿勢不停地前後擺動, 任誰都能看得出來犀晝得意的小步伐。
這也不能怪他嘚瑟,畢竟他們這一行人裡, 也隻有他的獸形能夠在密林中拉動著板車自由行動, 所以在進入黑山的範圍之後, 其他人都失去了拉車的資格。
祁白四處看了看發現狼澤確實沒有在隊伍中, 不過他也沒有驚慌。
留下一兩個人殿後,隱藏血跡和行動痕跡是狩獵隊一直以來的傳統。
這時大家已經走到了廣場的中間,身上綁著鞍具的角獸人趴在地上變成了人形, 迅速將蓋在藤筐最上層的獸皮套在了身上,而在獸皮之下, 就是用乾草固定得結結實實的赤鳥蛋。
隻不過由於天氣已經暖和了起來,這些年輕角獸人火力旺盛, 雖然個個都穿上了獸皮衣, 但是樣子卻顯得不倫不類的。
稍微講究些的還將褲子套上, 更有性格豪邁的直接將獸皮衣攔腰係在腰間,蓋在他們皮毛幻化成的獸皮裙之上。
需要綁帶才能穿的鞋子更是沒有出現, 所有人都光著腳丫子踩在地面上, 轉身麻利地開始拆解綁在板車上的草繩。
將手腕粗的草繩打卷,將草繩下的乾草挪開, 眾人這才發現, 這板車之所以會摞得這麼高, 原來是因為在藤筐的後面,還藏著兩隻體型不算小的獵物。
眾人將板車上的藤筐和獵物搬下來。
祁白猜測著板車上的藤筐中裝的應該都是赤鳥的骨頭,畢竟比起放下鞍具時的小心, 在搬運板車上的藤筐時,大家就隨心所欲了很多。
直到板車完全空了,仍舊維持著獸形的犀晝才慢悠悠地朝狐火山洞旁邊的車棚走去。
將板車送到目的地,犀晝才變成人形,祁白與犀晝打了一聲招呼,順便向他詢問了一下板車的使用感受。
祁白本來是想參考一下“駕駛員”的意見,對後續的板車製作進行改進。
然而犀晝完全沒有意見,他有些激動地揮舞著雙手:“豹白,你做的這個板車真的太好用了,我隻要套上草繩,就像是擁有了無窮的力量,再多的獵物我也能搬動!”
祁白笑道:“你這是在向我炫耀你的力氣變大了嗎?”
“我的力量確實變大了,”犀晝憨笑兩聲,指著板車說道,“一定是因為獸神賜福了我們的板車。”
祁白笑著搖頭:“這裡我自己看看就行啦,你去忙吧。”
“哎,好嘞。”
犀晝點頭,頭也不回地衝進了人群中間,他倒是沒什麼忙的,就是純粹想去人群中玩鬨。
祁白繞著板車檢查了幾圈,最終在木輪前停了下來,用手觸摸著木輪的邊緣。
“這樣的木輪無法讓我們使用很長時間。”
祁白抬頭,才發現狼澤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來到了他的身後。
狼澤的側臉有一道細細的紅線,那應該是在與赤鳥戰鬥的時候不小心劃傷的。
事實上這一次從赤鳥之島回來的幾個年輕角獸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帶了一些傷,想來狼澤說讓大家獨立獵殺赤鳥的話,可不僅僅是說說而已。
祁白點頭:“是啊,我還是低估了砂石路的破壞力。”
這裡可不是現代,沒有平整的馬路,即便祁白選用的木頭已經十分的堅韌,僅僅這一次外出,就已經出現了磨損的痕跡。
這樣的板車在部落附近使用一定沒問題,即便出了問題他們及時修補就行了。
但是他們現在需要使用板車托運物資前往交易日,並且再將物資運回部落,單程最起碼也有四十天的路程,這些木輪肯定無法堅持下來。
他們可不能在路上修補木輪,那麼他們就要多帶上備用的木輪,而這些木輪可都是實木的,重量並不輕,完全就成了本末倒置。
“我可以試著用赤鳥的骨頭,做出一個骨輪。”
狼澤的話,打斷了祁白漸遠的思緒。
祁白很快就反應過來狼澤剛剛說了什麼,他的眼睛微微睜大:“你可以隨意的改變赤鳥骨頭的形狀嗎?”
狼澤點頭:“與製作骨刀沒有什麼不同。”
祁白仔細思考了一番,搖頭說道:“要做成一個骨輪需要的骨頭太多了,我們暫時還負擔不起。”
“不過,”祁白拍了拍手下的木輪,衝狼澤笑著說道,“我們可以給它做一個簡單的改造。”
這時,廣場中間傳來了狐喬的呼喚聲:“豹白,狼澤,你們快過來,祭司要分發物資了!”
祁白拍拍手:“走吧,待會兒我們將木輪搬回山洞。”
廣場中間的兩棵大樹之下,獵鳥隊帶回來的藤筐被排成了兩排。
祁白隔得老遠便聽到了孩子們喊著:“祭司爺爺,我們會數數,讓我們來幫你數吧。”
原來是羊羅正安排著兔芽和虎雪來分發物資,被這些小崽子們聽到了,一個個便圍了上來。
羊羅抬眼瞪他們:“胡鬨,你們會什麼數數,彆在這裡添亂。”
豹星捧著羊羅的褲腳,努力展現自己:“會的會的,是豹白哥哥教給我們的,你看,這是一二四,我們都可以數到四個了!”
羊羅原本以為他們不過是在瞎嚷嚷,這一細聽才發現這些孩子們居然沒有吹牛。
“不僅會數,我們還會寫呢!”
說著就有孩子用手指在地上寫出了幾個符號。
“這……”羊羅一臉震驚地轉頭看向朝他們走來的祁白,隨即將他拉到了一邊,小聲說道,“這些圖騰,你怎麼隨意便教給其他人了?你的老師難道不會怪罪你嗎?”
祁白見羊羅神秘兮兮的樣子,也不禁放輕了聲音,他指了指圍牆上印著所有人爪印的簽名牆:“祭司爺爺,還記得那上面的圖案嗎?”
羊羅自然不會忘記,這是他們部落的圖騰,羊羅可是學習描摹了許久:“那其實不是圖騰。”
羊羅震驚地看向祁白:“不是圖騰?那是什麼?”
祁白瞄了一眼站在兩人身前,像是一座小山一樣替他們阻擋族人們目光的狼澤,咽了咽口水,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經一些:“這是文字,是獸神賜予的我們的榮光,每個獸人都應該學習的智慧。”
羊羅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真的?你以前怎麼沒有提過?”
祁白心虛地握了握拳頭:以前……這不是光想著提高物質生活,還沒想到建設精神文明嘛。
他斟酌著說道:“時機未到……?”
看到祁白猶豫的樣子,羊羅卻像是感悟到什麼一般,他將雙手虔誠交疊,喃喃道:“沒錯,獸神一定是在考驗我們黑山部落。”
羊羅將雙手放下,直勾勾地看著祁白:“現在,正是我們黑山部落的時機了,對嗎?”
祁白愣愣“啊”了一聲,隨即斬釘截鐵:“對!”
祁白和狼澤兩人捧著各自分到的物資,沿著石階向山洞走去。
祁白側著身子,重重地頂了一下狼澤:“想笑就笑。”
然而等祁白轉頭發現狼澤真的咧開嘴在那笑了,他又有些急:“喂!”
“你說,我今天說得是不是太離譜了?你說祭司爺爺反應過來之後,不會繼續追問我這文字的出處吧?”
狼澤搖頭:“我們的一切,都是獸神賜予的,獸神就是一切的出處。”
祁白有些底氣不足地“哦”了一聲。
狼澤問道:“地圖,也是用文字畫出來的嗎??”
說到這個,那祁白可就來精神了:“不是,那是繪畫,繪畫和文字是不一樣的。”
狼澤靜靜聽著祁白從繪畫講到藝術,直到他說累了停下來喝口水的工夫,才說道:“你之前的部落,一定是一個非常強大的部落。”
祁白眉毛上揚:那可不是,他們華國可是有五千年曆史,在藍星上那是數一數二的文明古國,可不就是最強大的部落嘛。
隻是這些炫耀的詞語注定都隻能藏在心裡了,祁白拍著胸脯說道:“你要是感興趣,這些我都可以教給你。”
兩人簡單吃了一頓晚飯,狼澤便將板車的木輪搬到了山洞前,祁白將自己分到的赤鳥骨頭拿了出來,全部擺放在石桌之上。
祁白挑出一塊赤鳥骨放在木輪的外圈,一邊比劃著一邊問道:“你能將這骨頭變得很薄覆蓋在木輪之上嗎?”
“你的意思是說,用赤鳥骨將木輪包裹起來?”
“對對!你之前說要打造一個赤鳥骨輪,但是事實上不用那麼麻煩,這些木頭的結構還是很穩固的,隻是它們不耐磨損,這完全可以通過加一個骨圈解決。”
狼澤點頭:“可以。”
祁白有些高興地說道:“本來我還想著,如果實在沒有辦法,就用獸皮包裹住木輪,大不了多帶幾塊破獸皮,如果你能將赤鳥骨覆在木輪之上,那可是要省去太多麻煩了!”
不過這些骨頭這麼厚,每塊骨頭的大小也不一樣,祁白對於狼澤要怎麼將這些骨頭做成薄片,其實還是挺好奇的。
隻是飛鳥骨頭的製作,畢竟是其他部落的辛秘,祁白也不會多嘴去打聽。
哪知狼澤轉身回到山洞,取出了一個用獸皮包住的東西。
祁白有些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麼?”
狼澤:“這是神木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