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論羊羅是怎麼想的, 祁白回到空地繼續摔著他的磚坯。
由於窯場這邊每天的產出量已經固定了下來,祁白就將每天需要製作的數量記下,隻要將窯場上的磚坯總量控製在四千塊左右, 就可以保持一個良好的循環。
族人們也就不需要一股腦做很多磚坯晾曬, 畢竟在這樣的雪地中乾活,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接近晌午的時候, 祁白手頭的工作就已經完成了, 隻留下兩人在外面將積雪掃一掃,其他人就可以回到木棚中休息。
祁白將腳上沾的雪和泥跺乾淨,然後才揭開木棚前的草簾。
棚中正生著火堆, 再加上這木棚正處在窯場最中心的位置,祁白一進門立刻就覺得渾身暖洋洋的。
當然比火堆更加熱鬨的是亂作一團的小崽子們。
小花豹和小兔猻已經滾成了一團, 小梅花鹿在旁邊“喲喲”地叫著,似乎是在為誰加油打氣。
這時一隻巨林豬突然出現,將小小的毛茸茸壓在了身下,身邊更是發出了叮鈴哐啷雜物掉落的聲音。
“豬牙!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在木棚中變成獸形!”豹月有些崩潰的聲音響起,衝著巨林豬的屁股就是一腳。
豬牙絲毫不覺得疼,扭扭屁股繼續壓著小崽子們玩。
祁白習以為常, 走到木棚最邊上, 從自己的藤筐中找到竹筒,稍微倒出一些水將手上的泥土衝洗乾淨。
路過玩鬨的幼崽身邊時, 他絲毫不同情被壓得嗷嗷亂叫的小崽子們, 甚至順手撓兩下小花豹和小兔猻的肚皮。
大人們是沒有真正意義上空閒時間的,火堆的邊上此刻正圍坐了一群人。
猞栗正在用骨針穿過獸皮, 她看到了祁白頭上的獸皮帽覺得很有意思,也想著做一個。坐在她旁邊的豬朱在為集體山洞的小孩子們做獸皮衣。
狐火腳邊堆著一些乾草,正在編織草繩。
見祁白過來, 狐火把手中的草繩遞給他看:“豹白,你看看這是不是你需要的?”
祁白將粗細均勻的草繩拿在手裡仔細地查看了一番,誇讚道:“不愧是狐火做的草繩,這可比我自己做的要好多了。”
說著便將自己的小板凳搬過來,鋪上一小塊獸皮,坐在狐火的旁邊,拿起堆在地上的草繩,開始琢磨著怎麼編在一起才好。
祁白特意觀察了一下鼠林的狀態,發現他並沒有受之前事情的影響,正精神奕奕地跟羊靈說著話。
“熊風說他們已經找到羊群的蹤跡了,希望他們能夠順利找到懷崽的母羊。”
羊靈柔聲回道:“找不到也沒關係,反正時間還早呢。”
鼠林撓撓頭:“我第一次懷幼崽,還不知道需要多少?”
貂蘭望了望外面的天氣,說道:“今年這樣的天氣,怕是會不夠,你們得提前多準備一些肉泥和獸血。”
隨後又補充道:“隻是肉泥不能用醃肉,得用新鮮的肉。”
鼠林和羊靈都一臉認真地點頭。
祁白聽到懷崽的母羊,耳朵立馬豎了起來,聽了半天卻發現越來越聽不懂,有些不解地問道:“熊風他們找懷崽的母羊乾什麼呀?”
坐在一旁的虎雪笑著說道:“豹白還是個孩子呢,還不懂這些。”
祁白一頭霧水,羊靈笑著說道:“我們在為即將出生的幼崽準備食物,如果狩獵隊可以找到懷崽的野獸,我們就可以取一些它們的乳汁用來喂養幼崽。”
祁白震驚地睜大眼睛,看著鼠林和羊靈平平的胸部,突然發現了這個超出了他常識的問題。
可是不對啊,部落中也是有女孩子的,那豈不是女性亞獸人應該更加受歡迎才對嗎?
他聲音有些艱澀地問道:“所有亞獸人都需要用野獸的乳汁?”
虎雪沒想到祁白這方面的知識這麼匱乏,想著他也快要成年了,可不能讓他這麼一直迷糊下去,就說道:“當然了,野獸是我們的食物,幼崽也是需要吃食物的。”
祁白深吸了一口氣,理了理思路,很快就想通了。
獸人畢竟不是藍星的人類,在獸人大陸這樣危險的環境當中,獸人們的生理構造與藍星人類可是有著天壤之彆。
就不說彆的,隻說獸人們兩到三個月就可以產下幼崽,而且在這期間還活蹦亂跳,一點都沒有妊娠反應,這就不是人類可以比擬的。
隻是,亞獸人們擁有了適合生育的身體,但同時卻隻能從外界獲取食物喂養幼崽,這或許就是一種平衡吧。
此外,祁白還發現了他對於獸世另一個更大的誤解,那就是祁白一直以來都覺得獸人們有四個性彆,男性角獸人、女性角獸人、男性亞獸人和女性亞獸人,但事實上,在獸人們自己的世界認知當中,就隻有角獸人和亞獸人的區彆,想來也是,畢竟也不可能讓女性角獸人負責乳育孩子吧。
其他幾人又討論了起來,祁白的思緒卻輕飄飄的,每次在他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接受了自己是個獸人的設定之後,族人們總能給他一些新的“驚喜”。
祁白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胸,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鬆了一口氣。
祁白腦海裡正思緒萬千,他手中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來。
隻見他拿著一個用木片刻出來的鞋樣子做參照,將手中的草繩增減針腳,逐漸就編出了幾個鞋底。祁白用骨針將有些薄的鞋底縫合在一起加厚,最終的成品約莫有兩三厘米。
然後他又把獸皮放在腳上,畫出了三塊鞋面,分彆做腳面、腳跟以及靴筒。用穿著獸皮繩的骨針,將鞋面縫合在一起,最終再和草鞋底拚接在一起。
這樣製成的靴子,與他的獸皮衣類似,仍舊是用獸皮繩將靴筒緊緊係在腿上。
這幾天的連續降溫,祁白腳上用一層獸皮包裹做的鞋子早就失去了保暖的效果,更重要的是腳是有溫度的,隻要踩在雪地中,不一會獸皮就會被浸濕,每天回到山洞整個腳都如冰塊一般。
現在有了草鞋底,不僅比之前用獸皮簡單綁住的鞋子更暖和,最重要的是這靴子也能防潮了。
祁白將新做的鞋子穿在腳上,在木棚中來回走了兩步,這可比原來的獸皮跟腳多了。
大家也沒有心思討論幼崽的食物了,都圍著祁白的靴子看。
對於祁白總能做出一些新鮮的東西,黑山部落族人們早就已經不覺得奇怪了,不僅如此,對於他們覺得好玩的,也會學著做。
最近最受歡迎的就是能將整個頭和脖子都蓋住的獸皮帽,亞獸人們幾乎人人都做了一個。
當然也有不怎麼受歡迎的,比如可以將手完全套住的獸皮手套,祁白讓大家試著戴了一下,所有人都覺得太不方便了,根本沒有辦法乾活。
大家正在研究祁白的新鞋子呢,就聽到了木棚外傳來了角獸人們的鳴叫聲。
羊靈一下子坐了起來:“是狩獵隊回來了。”
說著就要到外面去,在他出門之前,祁白眼疾手快地將羊靈扔在座位上的獸皮帽蓋在了他的頭上。
出了木棚,隔著陶窯就能看到角獸人們巨大的獸形正憋屈地趴在窯場外面。
由於窯場上到處都是磚坯,他們必須得將身上的東西卸下來,才能變成人形進來。
祁白也趕緊跟了出去,他心中還惦記著鼠林他們說的母羊呢。
哪知道才跑到近前就發現狩獵隊居然真的帶回了獵物,隻是獵物卻不是大家之前提及的母羊,而是一頭巨大的犛牛。
祁白的腳步不禁頓了下來,不僅僅是祁白,所有聽到聲響迎過來的族人們都發現了狩獵隊的收獲,窯場上立刻響起了歡呼聲。
隔著其他角獸人的巨大獸形,祁白一眼就看到了灰白色的獨角巨狼。
今天的狼澤似乎格外注重了一下自己的皮毛,可以看得出來他咬過獵物的嘴角已經用雪水仔細地清洗過了,隻可惜犛牛的鮮血濺到了他的耳朵上,而他對此一無所知,讓他的鎮定從容顯得格外可愛。
至少祁白是這樣覺得的,這頭對自己獸形十分滿意,還用大尾巴掃著地面,仿佛正在等著什麼人的誇獎的巨狼,真的是太可愛了!
祁白的心中柔軟一片,正要上前,忽然聽到從黑山的方向傳來了一聲震天的“獸神庇佑!”。
羊羅是真的沒有想到,狼澤跟他說食物的事情他會負責,他就真的負責了。
他竟然可以在冬天最寒冷的時候,帶著族人捕獵到獵物!
羊羅已經在心中組織好了大段的讚美之詞,他這次是真心的想要將這些祝福全部用在狼澤身上。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站在獵物的最前面,竟然是一匹黑色的駿馬。
一匹有些過於……招搖的黑色駿馬。
有了羊羅的打岔,祁白才發現了打頭的馬菱。
線條分明的肌肉在黑色的皮膚之下閃著金屬般的光澤,脖頸後的鬃毛也一改之前的淩亂,如有黑色流光劃過。
祁白差點被這五彩斑斕的黑閃瞎眼睛,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一個多月前還毛色暗淡皮毛斑駁的馬菱。
順著他的目光,就可以看到正在往這邊趕來的猞栗。
猞栗看見了馬菱的樣子,似乎也有些愣怔,下一秒,她一把扯開了戴在頭上的獸皮帽子,邁開步子,氣勢洶洶地跑到了馬菱的面前。
黑馬被她的架勢唬住,突然有些慫得向後退了一小步。
猞栗將他身上綁著的幾捆木柴掀翻在地,拽著他的鬃毛,直接翻身上了馬。
哦豁!
人群中響起了巨大的起哄聲,祁白也咧著嘴,恨不得蹲在地上順便整包瓜子。
要知道角獸人的後背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上去的。
祁白和狼澤他們前往海邊的時候,小小的雪豹跟在角獸人們後面,四條小短腿都要捯飭得快要看不見影子了,也沒有讓其他人背一下。
就是因為角獸人的後背,隻有自己的伴侶才可以上去。
猞栗坐在馬背上,如同凱旋的女王。
她這個行為,幾乎就是告訴了所有人,這個角獸人以後就是她的了。
當然如果馬菱不願意完全可以將猞栗掀翻,但是現在誰敢跟他這麼說,他指定就跟誰急。
黑色駿馬激動地將前肢抬起,頭也不回地帶著猞栗消失在了雪地之中。
祁白拍了拍手中並不存在的瓜子皮,今天依舊在吃瓜的第一排,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