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1 / 1)

祁白將竹桌下的炭盆點燃, 又將角落中的兩個炭盆搬了過來放在桌子的對角,用陶壺燒上了熱水。

祁白的家因為有一個竹門,沒有被破壞得太厲害, 而沒有任何防範的山洞,就比如他隔壁的狼澤家,平時用來睡覺的乾草都被狼群扒到了洞外。

“你居然就這樣放過了我們?”羊羅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

狼澤把玩著手中的陶器, 聞言頓了頓說道:“作為一個祭司, 你做得並沒有錯。”

他曾經的部落強大好勝, 部落中有很多奴隸, 狼澤知道部落中的其他人是怎麼對待奴隸的,如果不是他自己也成為了奴隸,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那是什麼樣的生活。

最重要的是, 祁白看重黑山部落中的每一個族人, 他不可能做出傷害他們的事情。

“隻要你能好好地做你的祭司, 今後我也不會對你怎麼樣。”

狼澤的話雖然平淡, 但是卻讓羊羅下意識地正了一下坐姿,他仿佛又見到了對他們要求甚高的老祭司。

從置物架上拿下來四個竹杯,祁白將竹杯放下,隨即落座。此時,他的左手邊坐著狼澤,右手邊坐著猴岩,對面就是還一臉恍惚的羊羅。

狼澤沒有繼續羊羅的話題, 他們在部落忙碌的時候聚集在這裡, 談論的可不是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我們找到了那個出現在周圍的部落。”

“那個部落在哪裡?他們有向我們進攻的打算嗎?”祁白皺著眉頭問道。

剛剛經曆過了狼群的襲擊,大部分族人都受了傷,這個時候如果對方乘虛而入,那對於黑山部落才是真正的滅頂之災。

“他們生活在距離我們十天的地方, ”狼澤道,“單單是他們,暫時不會對我們造成威脅。”

狼澤說得還是有些保守了。

那是一個生活在平原上,差不多兩百人的土著部落,族中大部分獸人的獸形都是馬,雖然人數比黑山部落多上不少,但是生活卻是天差地彆。

那裡遭受大洪水的影響更大,沒有跟隨著動物一起遷徙的他們,肉食嚴重匱乏。

要知道由於獸人的特殊體質,單單吃植物,根本滿足不了能量的消耗,如果再不想辦法吃上肉,他們很可能會再也沒有力氣狩獵。

當然最重要的是這個部落缺鹽,狼澤他們看到那些瘦弱的獸人們,從泥土中挖出植物的根莖,將樹皮剝下放在水中煮,試圖從這些植物的身上獲得鹽分。

所以他們派人外出,很有可能是為了找到能夠跟他們交換鹽的部落。

“你是說這次進攻我們的狼群,很有可能是從那個馬族部落附近過來的?”猴岩追問道。

“沒錯,”狼澤點頭,“我們在馬族部落的周圍發現了狼群的痕跡,不過或許是忌憚他們人數眾多,它們並沒有對馬族部落發起進攻。”

“我們在回來的路上,再一次看到了狼群的蹤跡,才加快了速度追趕回來。”

怪不得狼澤他們幾個人會出現得那麼及時。

祁白說道:“還是不能對那個馬族部落掉以輕心,冬天的食物更難獲取,我們要隨時提防他們對黑山不利。”

猴岩點頭,他拍了拍自己纏滿獸皮的雙腿,短時間內他都沒有辦法戰鬥了,更不用說巡查部落的安全,他看著狼澤鄭重地說道:“狩獵隊,就交給你了。”

在離開祁白家的時候,羊羅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即便你不計較我這個祭司,難道就沒有想過成為黑山部落的族長嗎?”

對於現在的狼澤來說,這個族長的職位猶如探囊取物,他不明白狼澤為什麼願意隻做一個狩獵隊隊長。

狼澤倒是一點都沒有客氣:“現在還不是時候,黑山部落現在還不能擁有一個曾經是奴隸的族長,至少對外我們仍然需要有一個普通獸人來交涉。”

羊羅苦笑了一下,是啊,誰做這個名義上的族長又有什麼區彆呢?就如同他盼了三十幾年,以為自己成為了在族中說一不二的祭司,但最終還是擺脫不了族中有一個強勢“族長”的命運。

與祁白山洞中有人忐忑有人悵然的心情不同,集體山洞前正是歡騰一片。

幾人走到廣場,就看到了比往常更加熱鬨的人群,至少如羊靈犬南這樣曾經是奴隸的亞獸人,祁白鮮少會在人群中看到他們的身影,也很少聽到他們大聲地交談。

而現在,這些曾經像是隱形了一般的人,一下子便鮮活了起來。

當然這樣的熱鬨場景,在看到了羊羅一行人從山上下來之後,似被按了暫停鍵,大家齊齊地對著他們行注目禮。

羊羅的感覺更甚,或許是因為祁白和狼澤將廢除奴隸的想法安在了他的頭上,他看到好幾個如鼠容狸晴這些平時從來不敢與他對視的亞獸人,都偷偷地望著他,眼中滿是孺慕與感激。

羊羅在心中歎了一口氣。

從昨天晚上狼群來臨到現在,眾人都隻休息了幾個小時,但是沒有任何人叫苦叫累。

集體山洞中的兩口大石鍋再一次被搬了出來,裡面已經燉上醃肉和菜根,祁白喝了一口肉湯,還是熟悉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虎雪和猞栗的發揮非常穩健。

狼澤幾人隻匆匆地吃了幾碗肉,就離開了集體山洞,最近幾天他們都需要額外加強巡邏,否則如此濃重的血腥味,一旦引來山林中其他的猛獸就壞了。

經曆了昨天的戰鬥,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受了一些傷,現在還能好手好腳行動自如的族人實在不多,所以這次剝獸皮就沒有往常那麼講究,隻要是能上手的,全部都動員了起來。

祁白坐到廣場中間的時候,就看到猻青精神抖擻,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貂蘭的動作,而一向看起來冷漠疏離的貂蘭,竟然罕見地面露微笑,低聲地教導著他。

祁白笑了笑,直接拖出了一隻離他最近的狼,將彆在腰間的骨刀從刀鞘中拔了出來。

隻是在他準備下刀的時候,祁白才愕然地發現,手中的這匹狼的狀況居然這麼差,不止是這一隻,幾乎每一隻狼的身上都沒有多少血肉,狼皮像是披在了一個空蕩蕩的骨頭架子上。

隻稍一思索,祁白就明白了其中的緣由,狼在野獸中已經是少數充滿智慧的族群了,這麼大的族群每天需要的食物更多,如果不是被逼迫到了極點,它們又怎麼會這樣鋌而走險地打上了獸人的主意……

不過好在如此,如果它們各個身強體壯的,黑山部落的族人們恐怕就沒有現在這麼幸運,還能有說有笑地坐在一起了。

羊羅看著堆放著的已經剝完皮的狼肉,最終還是讓虎雪和猞栗將兩頭狼單獨拎了出來。

不論原因如何,今天是黑山部落的新生,他們又獲得了這麼多的食物,是該慶祝一下。

羊羅讓人在稍外一些的地方,重新生了兩個火堆,看起來是打算直接將兩頭狼架在火上烤。

祁白想了想,放下了手中的狼皮,小跑了上去:“祭司爺爺,今天晚上的晚飯能讓我來準備嗎?我想給大家做一種新的烤肉。”

鼠林聞言在一旁盲目地點頭,祁白做的飯最好吃了,不管今天祁白打算做什麼,他都想吃。

羊羅一下就想起來前段時間祁白分給他的肉條,也真是奇怪,同樣都是烤成肉條,祁白做出來的確實就跟旁人味道不一樣,因此很爽快地就答應了。

虎雪和猞栗將兩頭狼抬了過來,上次祁白做的烤魚他們都吃過,搬出去之後也私下做了一些嘗試,但是始終都沒有祁白做出來的香,聽說祁白要做一種新的烤肉,都摩拳擦掌地想要看得更清楚。

祁白仔細地觀察著兩頭狼,它們雖然瘦弱,但是畢竟兩米長的骨架在那呢,每隻至少都能剔下來百來斤肉。

祁白讓虎雪和猞栗將除了肋條之外其他部位的肉以及蘿根、甘薯和菜根等配菜,全部切成五厘米左右的骰子狀,肋條則單獨切成小段,洗淨後用鹽和蔥薑蒜等調料醃製起來,其他的大骨頭則照例熬成肉湯。

趁著眾人忙活的時間,祁白跑回了他的山洞,將許久都沒有派上用場的石槽搬了下來。臨出門時,看著長勢不錯,但是自己一直沒有舍得吃的蔥葉和蒜苗,狠狠心掐了大半下來。

固定住石槽,碼放上長短均勻的木炭,祁白將平時做竹編時剩下的竹子劈開,做成了一個個長竹簽。

將醃製好的肉和植物交替串在竹簽上,做成了烤串,每個竹簽上都有四塊大大的肉粒,再加上菜蔬足足有一斤多重,這可是在現代幾乎見不到的實在用量。

將串好的竹簽架在石槽之上,用木板輕輕地扇一下木炭,白色的煙氣便升騰而上,祁白拿著他的小竹刷,不時地往烤肉上刷一點牛油,不用一會兒,烤肉的香味就在每個正在乾活的族人鼻尖縈繞。

看著鼠林對他的小刷子躍躍欲試的樣子,祁白索性就將刷子遞給了他,告訴他燒烤的大致火候,然後擼起了袖子,開始準備今天的另一道菜,香煎肋排。

石板燒熱,先放上一些肥肉煎出油脂,待油溫上升之後,再將醃製好的肋條放在石板上,直至兩面微焦,最後再撒上一些蔥花。

不用隔壁的小孩,自己家的小孩都已經圍著石板快要饞哭了。

如此,狼澤等人巡邏完畢回到部落中的時候,見到的就是熱氣騰騰的燒烤攤子以及金黃焦酥的香煎肋排。

犀晝大口地咬著烤串上的肉粒,瘦肉勁道,花肉酥香,他覺得自己之前吃的烤肉簡直就是糟蹋東西,吃完一串烤串,就往嘴中扔進了一小塊肋條,直接嘎嘣嘎嘣地嚼了幾下,連骨頭帶肉地吞進了肚子。

坐在一旁的羊靈咬著綿軟的蘿根,不知怎麼地眼眶突然就紅了,他抽了下鼻子,不但沒有忍住,眼淚反而如同掉了線的珠子一般,撲簌簌地向下落。

這可把他的伴侶獾平緊張壞了,他趕緊將手中的肉串放下,有些無措地看著羊靈,最終才伸手將他抱進了懷裡。

羊靈並沒有發出很大的聲音,然而他這樣的情緒卻在人群中蔓延開來,不少人都偷偷地紅了眼睛。

羊羅正滿嘴流油地吃著烤肉呢,就感覺到有人在看著他,一轉頭才發現看他的正是狼澤,羊羅抹了抹嘴,好吧,這是需要他出來乾活了。

羊羅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走到了人群的正中間:“黑山部落,一個偉大的開始。”

“黑山部落!”

這一次對大家的安撫,羊羅用上了十二分的力氣,因此等到羊羅的聲音停下之後,所有人的眼睛都無比得明亮。

猴岩樂嗬嗬地看著充滿乾勁的族人們,補充道:“大家吃飽之後,就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將有更重要的工作等著我們來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