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澤的視線還落在遠處, 餘光就看到一個人影如小炮彈般向他撲來。
祁白已經反應過來,高興地向狼澤衝了過去,踮起腳, 雙手緊緊地抱住了巨狼的腦袋:“狼澤,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按時回來的, 你果然做到了,你真的太厲害了!”
祁白的人形有一米八幾, 在亞獸人中已經算是比較高的,但是他還是比人形的狼澤矮了十多公分,就更不用說狼澤有兩米多高的獸形了。
狼澤才抬起的後腿定在半空中, 似是怕驚擾了抱住他的亞獸人。
隻是祁白如果僅僅是抱著他也就算了, 狼澤怎麼也不會想到, 祁白在說完那一番話之後, 竟然將頭深深地埋進了他的皮毛之間,不停地用臉磨蹭, 好像還情不自禁地吸了幾口……
祁白正滿足地陷在一片毛茸茸之中,他的病房連花草都不允許養, 就更不用說小動物了, 每次看到彆人在視頻中瘋狂地吸貓吸狗,他都羨慕得不得了。
雖然在他逐漸適應了自己的獸形之後, 也會經常抱著自己的尾巴玩,可是吸自己哪有吸彆人有意思啊, 更不用說狼澤的獸形可是又高大又威風, 他可是眼饞很久了,終於讓他逮住機會,一定要趕緊趁機吸個夠本,隻是祁白還沒享受夠, 他懷抱中的腦袋就開始輕輕地掙紮起來,祁白隻好戀戀不舍地放開手。
這時,所有人都已經聚集了過來,大家圍在了巨狼和野牛的身邊,祁白聽到了小獸人們的驚呼聲,看見不少人帶著敬佩的目光偷偷地打量著狼澤,此時沒有任何人在乎狼澤的奴隸身份,有的隻是單純對強者的敬畏。
狼澤變成了人形,帶著一身的凜冽之意,在人群的簇擁下走到了廣場的中間。
羊羅假裝鎮定地看著與他相對而立的狼澤。
這一整天,他都在想該要如何應對比試的結果,隻是他怎麼都不會想到,看起來才剛剛成年並不算強壯的狼澤,居然有如此強大的實力。
此時羊羅的心中隻有後悔,他後悔不該讓這些奴隸加入部落,他應該隻帶領著普通獸人們生活,然而悔恨改變不了任何事情,黑山部落已經成為了一個整體,想要再讓部落中的人分開,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羊羅這一刻無比清晰地認識到,所有的事情,都在逃離他的掌握,他似乎已經看到了狼澤成長起來,並將他踩在腳下的情形了。
與羊羅的膽戰心驚不同,猴岩對於狼澤今天的成績,雖然也會吃驚,但更多的卻是一種果然如此的釋懷,在他與狼澤一起狩獵的這些日子,猴岩就已經隱隱地察覺到了狼澤的不同,狼澤現在缺少的隻是時間與經驗。
猴岩不禁在心中歎息,如果狼澤不是奴隸,是一個普通獸人,那麼他一定會是部落中最強壯的戰士,他看著被所有人用欽佩的目光看著卻不卑不亢的狼澤,不得不承認,作為族長的他可都從來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待遇……
羊羅不自覺地朝著猴岩的方向靠了靠,隻是猴岩憨厚的樣子並沒有讓羊羅感覺到安心,且不論羊羅是如何的不甘心,如今他已經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狼澤的目光猶如實質,緊緊地盯著他,他現在隻能按照之前的約定趕緊將比試的結果宣布出來。
角獸人這邊的結果是一目了然的,狼澤的成績大家有目共睹,他成為了當之無愧的第一,獾平成為了第二,另外兩個角獸人奴隸幼崽獲得了第三和第四,而虎猛果然不負眾望地排在了第五。
至於最開始就進入比試中的豬牙,由於隻找到了一隻野鼠,也毫不意外地墊了底,隻是就連虎猛都沒有閒心去笑話豬牙了,因為他正一臉崇拜地跟著狼澤。
其中有一個小插曲,那就是馬菽和馬菱兩個人也獵到了一頭山羊,但是由於兩個人隻帶回來了一頭獵物,因此被排在了虎猛的後面。
祁白在一邊默默地觀察著眾人的神情,他發現普通族人似乎並不是很在意排名中有奴隸,他們更關心的還是實力的本身。然而奴隸們卻一個個愣在了原地,尤其是馬菽兄弟,從來都沒有擁有過自己私人財產的他們,不敢置信地聽著羊羅的話,激動的嘴唇都有些顫抖。
有了角獸人的結果在前,羊羅對於亞獸人這邊的成績其實已經不抱太大的希望了,沒想到幾個采集隊長卻給了他驚喜。
采集經驗豐富的貂蘭和鹿果果然成為了亞獸人中的第一和第二,同樣是采集甘薯,貂蘭和鹿果回到部落的時間早,采集的甘薯卻是最多的。不過在他們兩個人之後,卻排著一溜的普通獸人,第三的牛溪、第四的虎雪、第五的猞栗以及第六的兔芽。
這真是有些出乎了羊羅的預料,畢竟他當時選擇采集隊長的時候,並不是按照采集經驗來選的,隻是因為他們是普通獸人,才讓他們四個人做隊長,沒想到經過了這些天的鍛煉,他們竟然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
至於祁白,不出意料地排在了第十一名,而鼠林比他還差一些,排在了第十三名。不過這也沒有什麼好沮喪的,這石山這麼大,隻要有力氣,隨便在哪都能鑿出來個三室一廳,根本不需要考慮面積和房價,即便排名靠後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而這個時候,羊羅終於找到了今天唯一能讓他開心的一件事,因為他發現今天部落中的老獸人們沒有參加狩獵,他們獲得的獵物反而更多了,就連采集隊采集回來的食物也比平常多上不少。
尤其是狼澤帶回來的野牛,個頭都趕得上之前獵的野豬了,而且讓羊羅稍稍放心的是,狼澤雖然看起來眼神不善,但是在他試探著要收取他的獵物時,並沒有為難他,隻是神色淡淡地讓開了,看起來與其他的族人似乎沒有什麼區彆,一副任由他處置獵物的樣子。
且不論狼澤到底有什麼算計,羊羅對於今天的收獲還是很滿意的,有了這些獵物,他們就不用擔心過冬的食物了,他可要好好地規整規整。
天上的雪花越來越大,老獸人們白天處理好的肉被抬了過來,架在篝火上烤著,大家高高興興地吃了晚飯,又將甘薯之類不能受潮的食物搬回山洞。
至於今天獵到的獵物,活著的就拴在洞口,看住它們不要逃跑,而死掉的獵物也不需要著急處理,放在洞外蓋上乾草就可以了,大雪會將這些肉凍住的。
洞外的篝火已經被大雪覆蓋,因此大家七手八腳地在山洞的中間整理出了一塊空地生火,看著越發擁擠的山洞,祁白真的恨不得現在就跑出去鑿石壁。
祁白發現狼澤今天晚上總是在不經意地躲避著他的視線,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正在他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整理明天要用的工具時,不經意間看到鼠林單獨找到了羊羅,兩個人說了幾句話,鼠林有些高興地衝著祁白他們這邊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才有些扭捏地走了過來。
祁白還以為鼠林是要找自己說話,哪知道他看都沒有看自己一眼,直接衝著最角落的熊風走了過去。
今天的大塊頭熊風依舊很頹喪,原因也是很簡單的。
熊風在今天比試中的成績,竟然比豬牙還要慘,他甚至沒有成為倒數第一的資格,因為他是空著手回到部落的。
熊風今天並不是沒有找到獵物,他在走出部落不遠的地方就追蹤到了一隻麅子,隻是由於祁白不清楚獸人在人形和獸形之間轉變的時候會不會影響到骨頭,他先前就明令禁止熊風變成獸形,所以熊風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盯上的麅子大搖大擺地逃跑,甚至在跑了很遠之後,還撅著屁股回頭看他為什麼不追上來。
而在那之後,熊風又接連掏了四五個野兔的洞穴,好像故意在跟他作對一樣,這些洞穴居然都是空的,這就導致他晚上回到部落的時候,竟然是唯一一個空手的角獸人。
其實祁白覺得熊風待在集體山洞中,也不見得就是一件壞事,畢竟開鑿石洞對於手臂力量的要求很大,傷筋動骨一百天,熊風恰好可以在這個冬天,安分地待在集體山洞中,好好地將自己的胳膊養好,等來年再想辦法搬出去也不晚。
然而熊風顯然不是這麼想的,他默默地待在角落,似乎在反省自己的過失,如果他在狩獵的時候再小心一些,就不會受傷,如果不受傷,他就可以獵得獵物,那麼明天也就有機會分得一塊石壁了。
這時熊風感覺到有人走到了他的面前,抬起頭就看到了臉頰微紅的鼠林,不知道怎麼回事,熊風突然就有些緊張起來,他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面前的亞獸人。
鼠林清了清嗓子,才有些底氣不足地說道:“我已經跟祭司和族長說過了,這個冬天你是屬於我的,從明天開始,你就跟著我生活,雖然你沒有自己的山洞,但是祭司也會分給你與其他奴隸一樣的食物。”
熊風似是反應了一會兒,臉色突然漲得通紅:“鼠……鼠林大人,我……”
鼠林收回了到處亂飄的眼神,鼓著他圓圓的臉頰:“怎麼,你不願意?”
熊風連忙擺手,甚至都忘記了自己胳膊上的夾板:“不,不是,不是不願意。”
聽到了熊風的話,鼠林剛剛的氣勢又不見了,同樣磕磕絆絆地說道:“行,那……那你明天早上等著我,跟我一起去找可以開鑿的石壁。”說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祁白兩隻眼睛直溜溜地盯著鼠林,嘴巴張成了一個大大的“哦”形,鼠林路過他的時候,看到他這個樣子,就咬著嘴唇俯身下來掐祁白的臉。
祁白立刻就笑開了,嘴裡還在不停地“喲喲”地叫著,他是真的沒有想到看起來沒心沒肺的鼠林,竟然是部落中最先想要尋找伴侶的人。
祁白剛剛才想起來,由於漫長的冬天,獸人們無法外出狩獵和采集,因此許多角獸人和亞獸人都喜歡在這個時候生活在一起,獸人們可沒有什麼戀愛的觀念,他們最期盼的就是能趕緊懷上幼崽,幼崽就是部落的希望。
亞獸人懷孕通常隻需要三四個月,恰好可以在春天來臨的時候生育,那個時候食物充足正是養崽的好時間。
祁白這樣的調侃,弄得鼠林更加不好意思了,鼠林瞅了一眼祁白旁邊的狼澤,突然不懷好意地湊到了祁白的耳邊,輕聲問道:“你知道我剛剛去問祭司什麼問題了嗎?”
祁白警惕地看著他:“什麼?”
鼠林用更小的聲音說道:“羊羅祭司說過了,隻要是普通獸人的孩子,都可以成為黑山部落的族人,即便他的另一個父親是奴隸也沒有關係。”
說完還使勁衝著狼澤的方向擠眼睛,擠了一會又歎氣道:“哎呀,你還小呢,想要懷崽,還要好幾年呢。”
祁白連忙捂住他的嘴:“我不是,我沒有,你不要瞎說。”
祁白心臟狂跳,鼠林在說什麼啊,狼澤會不會聽到啊,他真的沒有那個意思啊啊啊啊!
鼠林看到祁白驚慌的樣子,害羞的心情突然就蕩然無存,腳步輕快地向洞內走去。
隻是這邊鼠林才離開沒有多久,熊風就吊著胳膊找了過來,祁白通常每隔兩三天就會幫熊風檢查一下骨頭有沒有移位,夾板有沒有鬆動,今天也差不多到該檢查的時候了,隻是與往常或緊張或興奮的情緒不同,熊風今天格外地急切:“豹白大人,我感覺我的胳膊已經不疼了,我現在可以變成獸形了嗎?”那架勢顯然是讓他馬上鑿三個山洞都不嫌累的樣子。
棕熊是少數可以使用工具的獸形,如果他能夠變成獸形,他一定可以給鼠林鑿一個最大最漂亮的山洞。
祁白早就已經被獸人們驚人的恢複能力震驚過了,熊風的胳膊從受傷到今天,短短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已經長的差不多了,祁白讓熊風試著伸手握拳,也都看不出任何異樣。
祁白沉吟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即便他的骨頭看起來已經愈合,但是新生的骨頭也是需要養的,哪能隨便地去鑿石洞。
祁白害怕熊風被突如其來的愛情砸昏了頭腦,看著離他們老遠的羊羅,張嘴就開始胡說八道:“我們現在是在獸神的棲息之地,因為獸神的恩賜,你的胳膊才有可能長好,如果你擅自亂動,讓你的胳膊再次斷開,獸神就會發怒,到時候誰也救不了你。”
這話一出,熊風果然沒有懷疑,他戰戰兢兢地將胳膊收好,小心地扶著手上的夾板,回想起白天,因為著急差點就想要扔掉夾板變成獸形去捕獵的心情,還是一陣的後怕,還好他最終沒有那麼做。
不過熊風既然已經要跟鼠林一起過冬了,他還是希望自己能早點幫上忙,便問道:“豹白大人,那我的胳膊還要多久才能完全好起來。”
祁白哪裡知道多久才能徹底好,含糊地說道:“至少也要五個十天,到時候我會告訴你的。”
送走了有些惆悵的熊風,祁白又偷偷地瞄了一眼狼澤,見他似乎是沒有聽見鼠林說的話,才安心地變成獸形鑽進了小被窩。
自從狼澤回來睡在了他的外側之後,山中吹來的風都被擋住了,他睡覺都變得暖和了起來,可惜狼澤他們這些角獸人的獸形太大,集體山洞中沒有那麼大的地方讓他們變身,人形總歸是沒有厚厚的毛皮保暖。
第一場雪的到來,預示著部落中忙碌的生活終於要告一段落了,今天過後,所有人都不需要外出狩獵與采集,按照往常,接下來就是獸人們變成獸形,貓在洞穴中度過冬天的日子了,然而現在所有人卻都鉚足了勁,準備開鑿他們自己的山洞。
祁白聽著耳邊傳來撲簌簌的落雪聲,一邊想著自己馬上就要和狼澤分開了,一邊又在腦海中憧憬著自己未來的家,不知不覺就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