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池裡的水有些涼,但是人在池子裡卻不會覺得冷,祁白覺得自己像是被柔潤的玉石包裹住了全身。
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像是在被水流按摩。
祁白首先開始處理他的獸皮,他將皮毛內皮朝上,放在瀑布的水流下面,隨手撿起了水中的一塊石頭,就開始打磨獸皮上殘存的脂肪。
由於他的這塊獸皮已經剝下來好幾天,皮子上也已經變得有些粘膩,手感不算太好,但是好在十分的完整。
祁白一開始還擔心直接用清水洗會洗不乾淨油脂,但是或許是山泉水裡富含礦物質的原因,最終的效果竟然出乎祁白的預料,不僅內皮,就連羊毛的那一側也衝洗得很乾淨。
他手中的這塊羊皮也從打結的灰色,變成了一塊乳白色,看起來十分喜人。
祁白將皮毛放在瀑布下繼續衝著,然後開始洗澡。
這些天一直在趕路,除了熬鹽的時候他偷偷去河邊簡單洗了一次後,他已經很多天都沒有洗澡了。
由於這個瀑布並不高,水花打在身上的力道也不大,祁白本以為這輩子都沒機會用花灑洗澡了,沒想到在瀑布下還能有更好的享受。
祁白將微微有些長的頭發撩到腦後,痛痛快快地洗刷了一遍,從水裡出來的時候,感覺整個人都神清氣爽。
祁白像隻小貓一樣甩了甩頭發,然後將獸皮從瀑布下取出,一邊走一邊抖著自己的獸皮。
隻是他還沒有走出幾步,就看到狼澤正倚在樹下靜靜地等著他,手裡還拿著一些野草。
那月光下的身影,讓整個山林都明亮了起來。
“你沒有走啊?”祁白加快了腳步。
狼澤等祁白追上來才轉身一起往前走:“嗯,剛好這裡有一些可以用上的草,我就摘了一些。”
祁白頂著還有水汽的腦袋,湊上前:“這就是用來鞣製獸皮的草嗎?”
“沒錯,這是風卷草,我們還需要梓樹皮和青藍草,我明天再去找。”
祁白一臉好奇地看著狼澤手裡的草:“我如果明天遇見了,也會帶一些回來的。”
“好。”狼澤低聲應著。
說話的聲音漸遠,兩個少年人的影子逐漸拉長,慢慢地貼近。
回到部落之後,祁白找了一棵小樹,將獸皮掛在了上面。
原始部族或許有眾多的不便,但是有一點卻是現代社會無法比擬的,那就是大家對於私產的保護。
在部落中,盜竊了彆人的東西,隻要被發現,通常情況下是要被逐出部落的。
但是同時,搶奪和挑戰卻是不被禁止的,拳頭才是硬道理,隻要有拳頭夠硬,連部落中族長的位置都可以隨時被挑戰。
黑山部落是一個孤立的小部落,在這樣閉塞的環境中,所有人的財產都是一目了然的。因此隻要保護好自己的東西不要被野獸叼走,其他的根本不需要擔心。
第二天一大早,吃了一大碗野菜燉兔肉,祁白就背上了藤筐。
雖然大家對祁白做的吃食都是讚不絕口,但是想要將大鍋飯也做到那樣的程度,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說彆的,單單是油也供應不上,在人們都還吃不飽的時候,用大量的肥肉熬油就太浪費了。
因此,想開小灶?
可以,拿東西找羊羅換。
否則大家該吃亂燉的時候還是得吃。
今天輪到祁白的小隊外出采集,由於有了藤筐的存在,他們不需要一趟一趟地往回搬運食物,采集隊可以前往更遠的地方采集。
祁白跟著兔芽下了他們所在的黑山,繞了一段路,才到了另一座山上,隻在路上就花費了近一個小時。
黑山的背面是一大片的石山,土壤不多,土層也不深,因此植物並沒有其他的山上豐富。
而他們現在到達的這座山則不同,植被的密集程度明顯超過了黑山。
由於他們這一次的路途比較遠,年齡比較小的豹星和狸狸都沒有跟來,他們剩下的六個人,就兩兩一隊地分散開來。
祁白上一次參加采集還是在他去海邊之前,這次兔芽就親自帶著他,一邊走著一邊給祁白講解山上的植株,見他大概了解了,才讓他一個人在稍遠處活動。
這個時節山上的一些植物已經開始落葉了,走在地上就能踩到微黃的樹葉。
不少果子已經乾癟在枝頭,看得祁白心疼不已。
不過仔細尋找的話,還是能淘到不少好東西,比如一些野柿子、野棗,即便是有些乾癟了也不怕,摘下來還能吃,甚至比果肉飽滿的時候更甜。
祁白在一個小坡上,還找到了一小片栗子樹。
樹下一堆掉落的栗子,有的還在青色的毛殼裡,有的已經爆裂出來掉得滿地都是,祁白圍著高大的栗子樹撿得不亦樂乎。
栗子也是便於儲存的食物,最重要的是栗子本身就很好吃。
祁白起身的間隙看著遠方山上,正生長著鬱鬱蔥蔥的鬆樹,也不知道那樹上結不結鬆子。
但是望山跑死馬,祁白感覺那片鬆林離得也不是太近,暫時還是彆想了。
祁白撿了大半筐栗子就停了下來,主要是栗子上有太多外殼了,有些占地方,他還要留著藤筐的空間來裝其他的食物。
正好兔芽此刻輕聲喊他,祁白就離開了小坡地,跟著兔芽往山林深處走去。
走了沒一會兒,祁白就注意到地上一些有些枯黃的藤,總覺得有些眼熟,但是兔芽卻並沒有停下來采集的意思。
關鍵是這樣的藤蔓還不在少數,他們走幾步就能碰到一些,祁白蹲在地上,扯了一片藤葉下來,越看越像他曾經吃過的紅薯藤,祁白順著藤蔓找到了根係,將土撥開,果然看到了紅色的紅薯。
隻不過這些紅薯遠不如祁白曾經吃到的紅薯個頭大,大概隻有三四個手指粗,長度也隻有十五厘米左右。
祁白已經很久沒有吃過碳水主食了,如今看到這紅薯不禁直咽口水,不過畢竟兔芽他們都沒有采摘紅薯的意思,祁白也不敢肯定這個世界的紅薯還能不能吃。
祁白叫住了正在一邊采集野果的兔芽:“兔芽,這個果子可以吃嗎?”
兔芽看到祁白手裡的紅薯說道:“這是什麼果子?你在哪裡找到的?”
祁白指了指已經被挖開的土堆,兔芽看了看紅薯藤,驚訝道:“前幾天這些藤蔓還是可以吃的,這些天這野草的藤已經開始變黃了,我就沒有繼續摘,我還不知道這下面竟然還長著果子呢!”
聽到兔芽說沒見過,祁白就將手中的紅薯掰下來一小塊,放進了嘴裡,兔芽見狀也沒有阻攔,他們在山中會遇到許多不認識的野菜和果子,稍微嘗一點沒事,更不用說他們已經吃過紅薯藤是沒有毒的。
紅薯入口還帶著一點土味,但是馬上嘴裡就傳來了甘甜的味道,祁白的眼睛發亮,這應該就是紅薯:“好吃,這個是甜的!”
新鮮的紅薯帶著一絲甜味,隻是不能吃太多。
“真的嗎?”兔芽聞言也很高興,畢竟他們想要吃甜食主要還是要靠山裡的果子,但是果子很多都是酸的,真正隻有甜味的並沒有很多。
祁白點頭,掰了一小塊給了兔芽,兔芽發現紅薯果然有甜味,拍手道:“我們去找到貂蘭和鼠林,讓他們也來看一下,如果這個果子可以吃,我們今天就多挖一些回去。”
貂蘭和鼠林此時正在周圍,聽到了兔芽的呼嘯聲,很快就聚集了起來。
此時,祁白和兔芽已經跟著紅薯藤,挖出了不少紅薯,大大小小的紅薯堆在一起,竟然頗有豐收的架勢。
貂蘭看到這紅薯,仔細想了想才說道:“我似乎是在交易日上見到過有人交換,這應該是甘薯。”
“交易日”就是一些部落聚集起來交換物資的日子,通常都定在秋季末冬季之前,獸人們趕在收獲季積攢物資,在交易日交換了需要的物資之後,正好可以回到部落度過寒冷的冬天。
貂蘭似是想到了什麼,笑道:“我想起來了,當時那獸人就自稱是來自北方的部落,我們現在可不正是在北方嗎?”
兔芽聽到貂蘭的話很是驚喜:“有人拿到交易日上去交換,那一定是可以吃的,這座山上有不少這樣的甘薯,豹白剛剛跟我說了,甘薯隻要曬乾了,即便是到了冬天也不會變壞,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們應該讓更多人來采集甘薯。”
鼠林聽完立刻就開始在周圍尋找起甘薯藤,他跟著采集隊來過這裡好幾次,從前也是采摘過甘薯藤的,他非常喜歡那藤蔓被折斷後流出的白色汁液的味道,這些天發現這些藤蔓竟然變黃了,他還有些鬱悶,沒想到它的土裡竟然還埋著果實。
倒是貂蘭聞言多看了祁白幾眼,祁白可不像是了解很多采集經驗的人,卻能知道或許連祭司都不一定知道的知識。
畢竟他們每次采集回部落的食物,祭司都是要一一檢查,而祭司看到過甘薯藤,卻並沒有發現他土壤之中的果實。
不過這些也不是她需要管的,貂蘭很快就把這個小插曲拋到了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