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走到狼澤身邊:“再過幾天, 咱們的菜地就能收第一波菜了。”
狼澤拔出這一塊田壟中的最後一根野草,站起身來:“這麼快就能吃了?”
“是啊,像小蔥和青菜, 這些很快就能吃,尤其是小蔥這樣的,割了一茬還能繼續長, 夠咱們吃好久。”祁白點頭, 指著近處專門種菜的地方說道,“不過咱們種得菜不是特彆多,葙稞和甘薯這些還是要等秋天才能收獲。”
祁白笑著說道:“到時候,我們就能收獲很多食物,留出足夠多的種子,明年我們就可以開更多土地,種更多糧食。”
狼澤看著耕地外的廣袤土地,點頭說道:“要是真的能收獲很多, 族人們就不用擔心冬天會挨餓了。”
祁白點點頭:“所以說, 明年春天, 我們就能安心離開。”
狼澤動作頓了頓:“離開?”
“沒錯, 我們總不能一直待在部落中,獸人大陸那麼大,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祁白朝狼澤身邊挪挪,認真地說道:“我跟猴肅打聽過了, 城池並不是完全不允許外人進入的,隻要獲得準入資格就可以進入。”
他拍拍胸脯:“咱們這麼有錢, 什麼資格都不成問題。”
也正是通過這一次詢問,祁白才知道猴肅竟然是出生在城池中的城裡人,隻不過因為製作出來的武器沒有得到認可, 猴肅才離開了原本的城池,成為了一個流浪獸人。
以猴肅流浪的經驗來看,每個城池準入的資格都不太一樣,有的是以人做擔保,隻有住在城池中的居民出面做了保證,外人才能進入城池,也有需要交入城費用的,總之,各種各樣的條件層出不窮,有些條件聽起來甚至有些苛刻。
不過祁白並不擔心對方的條件,隻要這些城池不是完全封閉的,那麼他們可以操作的餘地就非常大了。
隻要有真金白銀,祁白就不相信有他搞不定的入城資格。
狼澤聽著祁白的話,隻覺得胸膛一片溫熱。
祁白不會無緣無故地想要到部落外,說到底還是因為他。
巨風族和貂蘭帶來的消息,讓銀月部落覆滅的原因重新變得撲朔迷離,或許其中有什麼隱情是他一直沒有注意到的。
這樣的感覺在今天見到了巨風人之後更加強烈。
狼澤幾乎已經能夠肯定,當初那幾個部落共同攻打銀月,不僅僅是為了搶奪物資,一定有其他不為人知的陰謀。
曾經的狼澤隻想救回流落在外的族人,讓族人們不用遭受奴役。
但現在,為了他的父親母父,為了銀月部落慘死的族人,狼澤想要弄清楚藏在這巨大陰謀後的人,他要讓這些人付出代價,付出更多代價。
隻是狼澤沒有想到,他才有了這樣的想法,祁白就已經做好了和他一起去尋找真相的決定。
狼澤當然不會認為祁白是真的想要去外面的城池玩,部落外的世界有多危險,他們每個人都一清二楚。
狼澤其實很想說,你留在部落,我自己一個人去探查消息就可以。
但是看著祁白澄澈的目光,狼澤知道,祁白不會讓自己一個人離開,就像他永遠也不會放心將祁白一個人留下。
狼澤心中的鬱結消散,伸手將面前的亞獸人攬進懷中,輕輕吻著他的發頂:“好,明年春天,我們一起去外面看看。”
通往部落的小路上,兩輛骨輪板車正在朝半山腰前進。
十幾個幼崽瘋跑著,嘴裡嘻嘻哈哈地喊叫著:“臭死啦!臭死啦!”
眨眼工夫,板車就跟隨著幼崽駛入了部落大門。
部落開始耕種之後,族人們尤其是幼崽們的活動範圍就進一步擴大了,從部落大門到山腳下的耕地,隻要學堂一下課,到處都能聽到孩子們的嬉鬨聲。
部落的大門,也從曾經一直緊緊關閉著,隻有狩獵隊進出時才開啟,變成了早上打開晚上關閉,一整天都是敞開的狀態。
大門口人來人往,一直是部落中最熱鬨的地方。
羊羅正在往簸箕上晾曬草藥,他一把攔住往前衝的狸狸:“你們喊什麼呢,吵吵半天我也沒聽明白。”
狸狸笑嘻嘻地捂住鼻子:“臭臭,祭司爺爺,臭臭。”
羊羅瞪她,什麼祭司爺爺臭臭,祭司爺爺才不臭。
不過很快,羊羅就知道狸狸說的是什麼,因為隨著兩輛板車駛入部落,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酸臭味也隨之傳了過來。
羊羅連忙把裝著藥草的簸箕收進裝草料的房子,隨後才氣衝衝地朝正門口走去。
自從大廚房建好之後,為了方便廚房處理食材,狩獵隊最近帶回來的獵物都在圍牆下面宰殺。
不過現在天氣熱,這麼多血跡在這,一方面味道不好聞,另一方面也是擔心滋生細菌,畢竟這裡距離部落的大門很近,部落的老老少少每天都要從這裡經過,衛生問題必須要重視起來。
因此,一個專門用來宰殺獵物的木棚便搭了起來,木棚子背面靠著圍牆,另外兩面是編的竹簾,中間鋪了一大塊草席子宰殺獵物。
圍牆前面還堆著幾個大藤筐,藤筐裡面裝的全是從灶台底下掏出來的草木灰,每次宰殺完獵物就撒上一些,能起到殺菌去味的作用。
此時板車就停在了木棚下面,還不知道羊羅正殺過來的馬菱眾人,正一臉驕傲地給周圍的族人展示板車上的赤鳥。
“天呐,這麼多飛鳥!”
“這麼多骨頭,能做出很多飛鳥骨刀吧?”
黑山部落最先的五十多名族人,每個人的手中都有一把用飛鳥骨頭做成的骨刀,早就成為了部落中公開的秘密,這些骨刀讓所有人都眼饞得不行,尤其是那些知道飛鳥骨器珍貴之處的狼族和牛族獸人。
“馬菱!”
羊羅中氣十足的喊聲,讓馬菱莫名打了一個寒顫。
他露出有些討好的微笑:“羊羅祭司,你看,我們帶回來了飛鳥骨頭。”
哪知羊羅人雖然靠近,但眼睛卻根本沒往飛鳥骨頭上瞅,而是衝到布滿黑血的車板旁邊:“我的板車!我的板車啊!”
跟著馬菱一起前往赤鳥之島的角獸人紛紛悄悄向後撤退,儘力假裝自己不在場。
祁白就是這個時候過來的,他皺皺鼻子,差點沒被這一股如有實質的臭味頂出去,真是難為族人們一臉好奇地往裡面鑽。
羊羅的氣還沒有消,正用熊骨杖拍打著馬菱的後背:“為了讓你們幾個儘快趕路,我給你們挑的這兩輛板車是部落裡最好的,你們就這麼糟蹋東西?”
馬菱伸著脖子,假裝齜牙咧嘴:“我們也沒辦法阻止它們的肉變壞啊!”
飛鳥的肉是不能吃的,因為這些肉會在飛鳥死亡之後腐壞變質,通常來說幾個小時這些肉就會變得酸臭,更不用說板車上幾天前獵殺的飛鳥。
祁白往板車上瞅了一眼,根本看不出來那是肉,看起來就像是一坨坨腐爛的泥巴。
羊羅齜牙:“你們就不能把他們的肉洗乾淨再放到板車上?就算來不及清洗,那你們就不能找些乾草墊上啊?你瞅瞅,你們瞅瞅,木板都壞了!”
也不怪羊羅生氣,板車的車板都是木質的,就連骨輪的中間也是用木頭連接的,被汙血泡了這麼久,好多地方都已經有些斑駁。
而馬菱幾個不停地趕路,他們又不知道臭肉是有腐蝕性的,再加上這一路上鼻子都被臭肉熏麻木,根本就沒有仔細去觀察,直到現在才知道自己惹了禍。
好在板車上最珍貴的是骨輪板車上的骨質部分,這些骨頭不怕腐蝕。
馬菱立刻拉住韁繩:“我們現在就去洗,一定把這些飛鳥的骨頭洗得乾乾淨淨。”
“哎,我跟你們一起去。”
等馬菱幾個將板車拉走,羊羅揮揮手:“這裡的臭味散去之前,大廚房的食物都不許拿出來!”
說完又指揮著過來看熱鬨的族人:“用草木灰把地面潑灑一遍。”
哎,跟著這些粗心的族人,真是每天都有操不完的心。
祁白追上馬菱,馬菱帶領的狩獵小隊回來這半天,他都還沒有弄清楚赤鳥之島的情況呢。
聽到祁白的疑問,馬菱說道:“變少了,我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狩獵到這兩車赤鳥,現在赤鳥之島上已經沒有多少飛鳥了。”
祁白眼睛一亮,行啊,變少了好啊。
第二天一大早,巨風族的人扛著十幾頭獵物出現在涼亭外。
今天是巨風和黑山確定交易後第三天,巨風族人就已經迫不及待地跑來交易了。
祁白仰頭看著十幾個巨人,雖然以前他就見過巨獸人的獸形,但再次看到仍舊感覺到震撼。
說實話,真不能怪巨風人不會製作工具,畢竟有這麼好用的獸形,一大半工具都能省了。
祁白和狼澤按照約定將鹽交給了打頭的女巨獸人,送走巨風族的人後,又馬不停蹄地開始安排接下來的工作。
兩人先是召集了一批前往赤紅山脈的挖礦隊,這一次的挖礦隊由牛溪和牛成帶隊,另外從族中挑選出了三十個角獸人,他們這一趟過去,至少得挖二十車鐵礦回來。
在這之後,祁白和狼澤又帶著幼崽們回到了部落,一起站在了石頭羊圈的門口。
“都準備好了嗎?”祁白朝身後的幼崽們問道。
“嗷嗷!”“準備好了!”
角獸人幼崽變成了獸形,亞獸人幼崽手中揮舞著小竹弓,大家對接下來的放羊都充滿了十二分的興趣。
部落中這些幼崽要是再沒人管管,就快要皮得上天了,必須得給他們找點事情做,而祁白想來想去,最適合他們的活計就是做放羊娃。
黑山部落羊圈中的四耳羊,被關在羊圈中這麼久,身上的野性已經散去了不少,再加上串串這個頭領的存在,祁白覺得部落中的這些幼崽們能夠應付得了。
一望無際的綠色草原上。
四耳羊們如同成片成片的雲彩,或聚或散,不停地變幻著形狀。
如果四耳羊能說話,它們此刻一定會高聲呼喊,你們知道我們這一年是怎麼過的嗎?我們終於能自由奔跑啦!
祁白摸摸串串的大腦袋:“去玩吧。”
“咩~”串串用著羊圈中最大的身軀,撒著最黏糊糊的嬌。
在跑下草地之前,還輕輕地將正在旁邊的小母羊拱到了祁白身邊,小母羊肚子沉甸甸的,顯然是已經懷了幼崽。
祁白笑出了聲:“行了,走吧,我會幫你看著你媳婦的。”
就在這時,兩頭強壯的四耳羊突然衝出了幼崽們在它們外側畫出的無形大圈。
“咩~”串串蹬起後蹄,朝著發生騷動的方向跑去。
然而,串串的身後,一道白色的身影,以更快的速度超越了它,眨眼間就到了兩頭四耳羊的側前方。
祁白在山坡上看著狼澤以獸形驅趕著四耳羊,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他說什麼來著,都說牧羊狼比牧羊犬厲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