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從小菜圃裡直起身, 趴在籬笆上說道:“得有雄性鳧鴨才行,就是羽毛顏色很多的那些鳧鴨,讓它們交/配。”
狼澤點了點頭, 若有所思地看著手中的鳧鴨蛋, 不知道在想什麼。
喂完小鳧鴨, 兩人又拿著笤帚把山洞和山洞外的小竹亭清掃了一遍,雖然他們現在不住在這, 但是每隔上一段時間,祁白就要把山洞清掃一下, 畢竟這可是他和狼澤在獸人大陸上的第一個家。
隻不過, 如他們兩個這樣念舊的人顯然並不多, 兩人順著石階往部落廣場上走的時候, 就能看到左手邊已經有些荒廢的山洞。
祁白一邊打開倉庫的大門,一邊說道:“等訓練場上的醃肉醃製完, 咱們可以從族人們手中換一些山洞。”
部落現在的倉庫,是族人們第一次來到黑山時看到的大山洞, 隨著部落的族人和物資逐漸增多, 這一個大倉庫顯然有些不夠用了, 而旁邊族人們搬走的山洞正好空著, 倒不如用工分將這些山洞換來使用。
狼澤往倉庫兩邊看了看, 隨後指著倉庫左邊豬朱象榆幾個老獸人的山洞說道:“可以先跟他們換一換。”
這幾個山洞離倉庫最近, 不論直接使用還是打通做成一個大山洞都行。
兩人走進倉庫,將放在木架子和牆角堆著的藤筐搬到了倉庫門口。
如果不出意外, 明天上午把土地犁平整,明後天部落的土地就能開始播種了。
祁白和狼澤今天這麼晚過來,是要在播種之前再最後確定一下種子的數量。
祁白將葙稞和黃豆的種子放在最外面,葙稞是祁白在墟山交易日上換來的, 一共就兩個大藤筐,黃豆一部分是狼澤從丘陵地那裡采摘回來的,一部分是祁白去年自己種的,祁白沒想著藏私,全部都拿了出來。
葙稞和黃豆是祁白最期待的兩種作物,明年部落是否能擴大種植規模,靠的就是它們的後代。
祁白估摸著要是把植株種得分散一點,應該差不多能種上五六十畝。
隨後他又把一小袋種子格外珍重地查看了一番。
狼澤看看獸皮袋裡面的東西,這種子他怎麼從來沒有見過:“這是什麼?”
“這是馬響帶來的藤瓜種子。”
藤瓜是兩種青色和黃色大瓜的總稱,是汐水部落特有的植物。
按照汐水族人的描述,祁白覺得應該是和冬瓜和南瓜差不多樣子的大瓜。
原本祁白跟馬響和馬鬆商量好了,讓他們來黑山換鹽的時候,順便帶一些藤瓜過來。
然而因為大地震的緣故,汐水部落儲存的藤瓜都遭了殃,而剩下的藤瓜,在他們往黑山部落來的路上也被消耗一空,所以一直到現在祁白都沒有見到這傳說中長得非常大的藤瓜。
好在馬響還記得他和祁白的約定,把藤瓜瓜瓤裡的種子收集了起來。
隻是馬響第一次保存種子,種子和瓜須全部混在了一起,等他安頓下來,想起來這回事把種子交給祁白的時候,好多種子都已經發黴了。
祁白清洗了所有種子,重新晾曬,將完好的和有些發黴的分開存放。
他現在手中拿著的,就是種子保存更完整的那一部分。
說到藤瓜,祁白拍拍額頭:“咱們還得劈些樹枝做瓜架子。”
狼澤:“怎麼架?”
祁白回想以前見到的瓜架子,不過考慮到馬響說到的描述的藤瓜大小,改口說道:“還是彆用樹枝了,用樹乾吧,藤瓜那麼大,用樹枝可能架不住。”
隨後又兩手合在一起,比了個“人”字:“搭成這個形狀,馬響說他們以前看到的藤瓜是長在大石上的,我猜應該是藤蔓攀附著長上去的,咱們搭成一排排架子讓它們爬。”
頓了頓,祁白又補充道:“這些瓜得一直看著,要是長得太大,還得想辦法把它們固定住。”
狼澤把祁白說得一一記下,最近幾天狐火要做大廚房的家具,這架子就得靠他了。
彆看這些種子不多,但藤瓜的種植密度大,這些好種子,再加上一些次一些的,至少也能種十畝。
除了這些確定具體種類的,最後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種子,這些種子每一樣的數量都不多,有的是祁白平日裡自己收集的,還有一部分是在交易日上換來的。
祁白撓撓頭:“這裡面大部分我都記不得有什麼用。”
狼澤把這些種子集中放在一起,略微一思索:“單獨劃出一小塊土地,專門用來種這些,等它們長大,就能知道它們是乾什麼的了。”
祁白重重點了點頭:“對了,還有木花種子呢!你看到木花種子了嗎?”
兩人在倉庫忙活大半天,檢查完所有種子之後,又去地窖裡面統計現在還剩餘的甘薯和芋頭。
要說最讓祁白哭笑不得的一件事,也可以說是因禍得福的一件事,那就是他去年種的大蘿根。
事實證明,把成熟的蘿根直接種在土地裡,並不會得到新長出來的蘿根,反而隨著生長,蘿根上面的纓子會開花結籽,最終祁白獲得了一堆蘿根種子。
而在發現蘿根結籽之後,祁白還特意到采集蘿根的地方,采集了許多野外的蘿根種子。
也正是因為這些種子,部落采摘的蘿根不需要像甘薯和芋頭一樣必須一些留下做種,隻能乾看著不能吃。
第一天晌午。
和祁白預料的差不多,耕地中的土地就已經被大致犁了一遍。
但祁白卻沒有打算直接開始播種。
狼澤帶著角獸人們到不遠處的樹林中砍樹用來搭瓜架子,祁白他們這些亞獸人則留在田間,仔細將結實的土塊碾碎,把從土裡翻上來的石塊撿走。
這時,兔芽和貂蘭就坐著板車來到了地頭。
兔芽從板車上跳下來,用手遮著額頭,仔細分辨了半晌,才找到祁白的位置,她跑到祁白身邊說道:“豹白,我們把乾草帶來啦。”
祁白直起腰,擦掉額角的汗水,提著裝滿小石塊的藤筐,和兔芽一起往地頭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祁白的錯覺,他總覺得最近的太陽格外曬人,在地裡乾半天活,就能被曬得滿頭大汗。
兔芽邊走邊指著稍微靠前的那一輛板車說道:“部落裡剩下的乾草都在這裡了。”
部落在入冬之前儲存了許多乾草用來喂養四耳羊,開春之後,四耳羊們有了新的食物,這些乾草也就被擱置了,不過其實也沒有剩下特彆多。
兩人走到板車旁,貂蘭攏了攏另一些有些濕潤的乾草:“這些是我們今天早上摟的乾草,你要這麼多乾草乾什麼?”
“燒地。”
兔芽和貂蘭對視一眼,都不懂祁白為什麼要燒地。
祁白之所以想要在種地之前先把土地燒一遍,是他去年在山洞旁開辟小菜圃之後得來的經驗。
那一塊小菜圃,估摸著還不到半畝,招來的蟲子就讓十幾個幼崽忙活了好些天。
這些蟲子可不是看著祁白種的菜長得好,從外面被吸引來的,絕大部分蟲子是原本就在土裡的蟲卵。
而且這一次犁地的時候祁白也觀察了,土裡各種各樣的小蟲子還真是不少,這還不包括那些沒到孵化時間的蟲卵。
黑山部落位於大陸北方,這裡的土地是有些類似於華國東北的黑土地,這些肥沃的土壤鬆軟並且營養豐富,不僅僅植物們喜歡,也是蟲子們的樂園,都可以想象得到,他們這邊的才將種子種到田地裡,小蟲子們就能吃個半飽。
問題是黑山部落現在種的可不是一畝兩畝地,而是整整四百畝,現在可沒有驅蟲藥,要是靠人力來捉蟲,需要耗費的精力是數都數不過來的。
除此之外,土地裡還有許多野草的草籽,它們現在可能還沒有到萌發的時候,回頭可都是要跟莊稼搶奪養分的。
所以祁白就想著,乾脆在播種之前,先把他們的耕地燒一遍,不能說可以完全消滅蟲患,但至少土壤表層的蟲卵和野草籽應該是能燒個七七八八,之後再處理起來就要輕鬆多了。
也正是為了燒地做準備,大家之前拔草的時候,拔掉的都是長得高影響犁地的野草,那些趴在地上長得低矮植株,祁白都沒管。
而且除了獸人們吃的和四耳羊的草料,其他拔掉的野草也都留在了田裡,反正回頭都能燒乾淨,也就不用麻煩來回搬運。
祁白將手指放在唇邊,打了一個響亮的哨子,分散在田地裡的亞獸人們紛紛抬頭,拿起身邊的工具朝地頭跑來。
眾人按照祁白的安排,抱著乾草均勻地灑在田裡,這些乾草需要起的主要作用就是快速引燃,等火燃起來之後,新長出來的野草就能繼續燃燒了。
所有乾草撒完之後,祁白就把大家分散到了水渠外圈,並且讓大家都拿著鐵鍁和木桶這些工具。
雖然他們挖出來的水渠已經將整塊土地圍了起來,可是也得防著火星子隨著風飄散出來。
祁白把火把扔進乾草堆,沒有任何停留就趕緊跑出石板小橋,然後將石板收到水渠外面。
乾草燃燒的速度比祁白想象的還要快,幾個著火點一起同時燃燒,“嘩”地傳出一大片。
要麼說華國禁止在田地裡燒秸稈呢,隻這個燃燒速度,真是一個不小心都能把山燒禿。
獸人們對於火種既懼怕又崇敬,此時看到熊熊燃燒的大火,都有些激動,甚至還有人直接圍著水渠跳起舞來。
似乎連老天都格外配合,今天是一個沒有風的好天氣,大火燒著有些濕潤的乾草和野草,煙氣散開得很慢,全部都直直地向天空飄去。
在近前的祁白仰著頭看不到煙氣的儘頭,就連在不遠處樹林中的狼澤一行人,都看到了那高高的濃煙。
牛辛一邊乾活一邊抹眼淚:“這都過去半天時間了,怎麼還有這麼大的煙。”
獸人們的嗅覺敏銳,即便離得並不近,但是還是被傳來的煙氣熏得不輕。
其他幾個人的反應雖然沒有牛辛那麼強烈,但顯然也覺得不好受。
一直沉默著砍樹的狼澤突然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跟著狼澤的這一小隊牛族角獸人都是狩獵隊中數一數一的戰士,幾乎是在狼澤下命令的眨眼之間,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樹林之中瞬間寂靜一片。
狼澤耳朵動了動,隨即神色一凜。
這時,眾人也聽到了沉悶的響聲。
還不等他們判斷出這是什麼聲音,狼澤已經率先衝了出去。
等其他角獸人們跟上狼澤的步伐,來到樹林邊緣之時,所有人都在瞬間屏住了呼吸。
牛辛瞳孔睜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那是什麼?
隻見曠野之上,十幾個巨大的“野獸”正在向前狂奔。
牛辛現在隻能用“野獸”來形容他見到的生物,因為他們雖然保持著人形,但卻比部落中獸形最大的象榆還要高大許多。
這怎麼可能!
他們......到底是什麼東西!!
“糟了,他們在往耕地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