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剛剛給馬菱一行人分了食物和雪橇車, 將人送出部落。
部落中的五十五輛車,狩獵隊帶出去了四十五輛,隻剩下十輛留在部落備用。
為了不耽誤狩獵隊的時間, 祁白給狩獵隊的是冬天才新打好的板車, 留在部落的是最先做出來的,好些木板子都破損的厲害。
真不是族人們不愛惜這些板車, 不論是進部落的唯一一條泥土路,還是部落之外的山路和草地,隨便哪個走一趟,車板就得叮鈴桄榔遭一頓罪。
祁白從剩下的矮子裡面, 拔出六個高個,分給了馬菱的小隊,又湊出兩輛給了去竹林的猞栗和鹿果小隊。
現在車棚裡剩下的兩輛破板車,想要用上,得先修補一下才行。
隻是修補板車的大師傅現在正忙著呢。
已經停課的學堂,此時火牆正燒著,狐火正帶著兔芽和貂蘭的采集小隊在那編漁網。
這漁網的可不僅是得承重大魚, 重要的是水本身就有重量, 一般的草繩根本架不住。
可是現在沒有新鮮的粗藤蔓用, 祁白進屋的時候,兩個小隊的人都坐在桌前搓草繩。
隻是聽著手指和乾草摩擦的聲音,祁白就感覺自己掌心都要起火星,弄得他都有點不好意思找狐火了。
倒是狐火看到祁白, 沒耽誤乾活, 手提著搓到一半的草繩站了起來:“豹白,這漁網有什麼要改的嗎?”
祁白連連擺手:“沒有變動,就是車棚裡剩下的兩輛板車得修修才能用。”
狐火說道:“行, 我知道了,我先帶著大家把漁網做出來,之後就去修車板,明天早上一定能讓大家用上。”
說完又樂嗬嗬地補充道:“這多虧豹白提前讓我們多做一些板車,不然現在可就不夠用了。”
一旁犬烈也笑著說道:“我看這些也不夠,等咱們漁網編出來,再去砍樹多做板車。”
說起來還真是,得虧祁白尋思著有備無患,讓狐火在冬天的時候提前預備好板車。
祁白就想著,部落中事事都離不開用來運輸的板車,正好趁著冬天做出來,以後大家要外出狩獵采集,可能就沒有那麼多時間了,他也沒想到這麼快就能用上。
這時,豹星跑進學堂:“豹白哥哥,兩頭母羊的羊奶已經擠完了,羊奶都送到幼崽的家裡了。”
豹星是過來替虎雪傳話的,一張小臉跑得紅撲撲,嗓門也比平時大上許多,一看就是對自己能幫上忙十分自豪。
而正在學堂中的祁白,也沒有讓豹星失望,聞言就立刻跟著豹星往外走。
祁白一個大會開下來,整個部落兩百多號人,每個人都有了各自的工作,就連五歲出頭的小鹿夏也有屬於自己的工作,那就是幫著大人們看幼崽。
說是看幼崽,但實際上就是讓他們跟幼崽一起玩,畢竟現在所有族人都忙碌起來,剛剛出生還沒有變成人形的幼崽們可得看好了。
雖說獸人的孩子抗摔也不怕磕碰,可是架不住他們格外活潑,要是沒人看著,大雪天也能跑出去,外面那麼冷的天,就是大人也不一定能挨得住,彆說這些還長著胎毛的小崽子了。
此時,幼崽房間的十米大炕上,其中一半被獸皮圍成了一個大圈,一隻隻走路還不穩當的小崽子們滾成一團。
小鹿夏趴在獸皮堡壘的邊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圈內的小朋友們。
這些小家夥才喝了奶,一個個就跟喝醉了一樣,腳步亂晃悠。
隻看小熊山變成了獸形,正長著嘴巴,小圓肚皮正一鼓一鼓的,一隻小兔子壓在他的肚皮上,兩隻小狼崽一左一右抱著他的小腳丫,正啃得津津有味。
他們身邊的小牛和小馬更是東倒西歪地睡了一炕。
這樣的場景,即便是在有獸形的獸人大陸上也是不常見的,畢竟沒有幾個部落的獸人會將他們的幼崽這麼放心地交到彆人手裡。
然而在黑山部落這已經是常態,大家不用藏著掖著自己的幼崽,也覺得很高興。
看看他們的孩子,長得都很結實又肉嘟嘟的,可招人稀罕了,誰又不想炫耀炫耀自己的娃呢。
祁白用手指,撓撓這個的小肚皮,揉揉另一個的小耳朵,感覺自己像是誤入了童話世界。
幾個坐在炕邊的亞獸人,笑著說道:“豹白這麼喜歡幼崽,快讓祭司給你祝福,讓你也快有自己的幼崽。”
亞獸人一般都是在冬天的時候懷崽,現在部落裡都有這麼多幼崽,祁白還沒有懷崽征兆,大家也都覺得祁白今年是不會有幼崽了。
在獸人們的想法裡,沒有懷崽的伴侶,就是沒有受到獸神的祝福。
正趴在炕邊算賬的羊羅,聞言看了看祁白的肚子,心中腹誹,肯定是狼澤不太行啊。
隻是他畢竟是“戴罪之身”,嘖嘖兩聲搖了搖頭,也沒在祁白面前說這些,即便狼澤現在不在家,他也沒有必要去找不痛快。
祁白有些囧地收回手,他不就是在洗手之前摸摸毛茸茸嗎,怎麼又扯到他身上了。
而且祭司爺爺,您那是什麼眼神啊,哎,他也不能跟羊羅說他和狼澤根本就沒有做到最後吧。
祁白覺得,他現在和狼澤談戀愛,已經完全推翻了他對自己性向的理解了。
或許也不算是推翻,就是碰到了對的人,在那個人面前,不管什麼性彆,因為彆說性彆,現在他們的身體都不是人類了,但是喜歡就是喜歡,狼澤是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
可是生幼崽,祁白在心中默默對手指,這個還是從長計議吧。
祁白把身上的獸皮鬥篷掛起來,把鬥篷內兜的獸皮袋拿出來放在炕邊,挽起袖子,露出纖長的手臂。
向來以野性為美的亞獸人們,看看自己粗糙的掌心,再看看祁白一條裂口都沒有的手,突然覺得這樣也挺好看,回頭他們也把豬油往手上抹一抹。
虎雪一邊往陶罐中倒羊奶,一邊問道:“這些奶要做成什麼?”
要將羊圈中羊奶都擠出來,平時用來盛羊奶的木桶就不夠用了,此時放置石磨的小客廳裡,正擺著許多陶罐,這些都是大家從自己家裡拿來的,算是臨時借給部落使用。
也不用寫名字,陶窯中出產的陶罐,每一隻的造型都不一樣,大家根本不用擔心回頭找不著自己的。
祁白用石板將其中幾個陶罐蓋上,對虎雪說道:“這些罐子裡的羊奶先不要動,放在這裡發酵,回頭我用它們來做奶豆腐。”
然後又提起兩個陶罐:“今天咱們就先做炒羊奶和酥油,讓大家嘗一嘗,要是大家覺得好吃,咱們再多做一些。”
一旁的兔若吃驚道:“羊奶怎麼能是油?”
奶真的是非常神奇的東西,能做成的食物可多了,祁白眨眨眼睛:“過兩天你就知道了。”
現在許多族人都已經學會了用動物的脂肪做動物油,可是現在肉都不夠吃,哪還有多餘的肥肉去煉油,祁白就想著,咱們乾脆就做一些酥油出來。
也多虧了祁白平時嘴饞,在母羊下奶之後,他就琢磨著用羊奶做些好吃的,前前後後差不多一個多月,才讓他搗鼓出來了這些做法。
什麼發酵啊,豆腐啊,虎雪是一個字都沒聽明白,不過她不著急,之前祁白做鹵味的時候,他們也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呢,最後祁白做出來,就沒有一個人不喜歡吃的。
祁白往陶鍋裡倒入羊奶,然後從他自己帶來的獸皮袋裡,舀出幾勺白色粉末,隨後開始用小火慢慢地攪拌:“這是我做出來的澱粉,每一次不要加太多,我們現在沒有太多澱粉,先看看能做多少。”
虎雪聞言湊近祁白的獸皮袋:“這不是甘薯面粉嗎?”
祁白搖頭:“這也是用甘薯做出來的,但不是面粉。”
祁白家裡一共就兩袋澱粉,現在全部都拿了過來。
祁白能存下這麼多澱粉,也是苦了串串和鴨鴨。
做出甘薯面粉之後,祁白就想著也做一些澱粉,澱粉可以用來勾芡,也能做成粉條,是十分實用的食材。
與面粉直接用甘薯乾磨出來就可以了不一樣,澱粉是把新鮮的甘薯切成細末泡水,然後將甘薯漿過濾出來靜置,甘薯漿裡面的澱粉會在靜置的過程中變成白色的澱粉,這時候隻要再晾曬乾就是甘薯澱粉了。
至於為什麼說苦了串串和鴨鴨呢,甘薯漿過濾出來之後,還剩下那麼多甘薯渣,祁白就和吧和吧,全摻串串和鴨鴨的食物裡面去了。
好在這幾個都是不挑食的,每次都能把祁白送去的食物乾完。
祁白本想著,澱粉也不怕壞,這麼多夠他吃上一整年,可是現在要拿來給整個部落做食物,眼瞅著兩袋子也就不算多了。
不過不多也沒辦法,做澱粉對甘薯的損耗太大,就算甘薯渣能喂羊也不行,現在部落可沒有那麼多甘薯能霍霍,連獸人們吃得都不夠,更彆說給四耳羊,還是讓它們繼續吃乾草吧。
祁白心想,開春一定得多種甘薯,回頭才有更多的甘薯可以做澱粉。
隨著祁白慢慢攪拌,陶鍋中的羊奶漸漸變成了糊糊,祁白又扔進去一些碎紅果乾,紅果乾是秋天的時候大夥一起晾曬的,這個倒是還有許多。
等鍋裡的糊糊變得濃稠,祁白才把混著紅果乾的糊糊盛出來,放在陶盤裡。
祁白一抬頭,就看到原本在獸皮圍欄裡的幼崽們,全部都圍到了鍋邊,此時正齊刷刷地看著他,不隻是幼崽,祁白一晃眼,好像都看到大人們嘴邊的水光了。
羊羅記賬的石板和竹簡也早被扔到一邊,他咽咽口水,問出了大家都想知道的一句話:“可以吃了嗎?”
哎呀,他們日日都要給幼崽們熱羊奶喝,怎麼從來都沒覺得煮羊奶的味道這麼香呢。
祁白刮出一小半,讓幼崽們先吃熱乎的,然後把剩下的放到溫度比較低的外間:“彆著急,這個放涼了才更好吃呢。”
說著,又重新在鍋裡倒上羊奶,這一次他要煮用來做酥油的羊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