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 謝謝了。”
鶴裡揉著額頭,表示自己已經沒問題了,才與乙骨憂太鬆開點距離, 等她站定後, 便看向了眼前的伏黑惠。
許久沒見的少年似乎未曾有著過大的改變,還是記憶裡的模樣,依舊是身姿清雋, 黑色的製服襯托出他修長體格。
誒?
“剛剛你穿的不是……?” 和服麼?
鶴裡不著痕跡地蹙著眉心, 但想到了什麼,她又有些不明所以, “還有,什麼叫再像也不如誰?我不如誰?”
回國已經許久不見,而自家幼馴染竟然第一個找到她了,當時的鶴裡還有些驚喜,卻未曾想到驚喜變成了一盆冷水,像是把她從頭澆灌了個徹底,對方的冷淡態度極其不正常。
“……不, ”伏黑惠欲言又止,頭腦裡搜刮著該怎麼解釋, 他這下子心裡確定了之前鶴裡遇到的絕對是那個少年,“你相信我,鶴裡。”
他不知不覺間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急於證明, “我絕對不會說出這種話。”
忽如其來的靠近甚至帶著他身上的一陣清爽氣息, 而他遮掩慌張格外認真的看著她的臉龐,視線交錯之時,鶴裡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他著急地握緊後, 微愣了一下,便移動目光落到了他的動作上。
伏黑惠這才意識到彼此的距離有多近,他抿了抿唇,卻是執拗地沒有鬆手。
直到不知何時找到了另一個行李箱的乙骨憂太,動作自然地把行李箱推到兩人中間。
“老師還有真希他們都在等著,走吧。”
被提醒到的鶴裡動了動,本想讓伏黑惠鬆開手,沒想到對方卻是一手握著她的手腕,另一手拖著行李箱,大步流星地就往前走。
“誒、誒?”
鶴裡被牽著走剛開始沒反應過來,還踉蹌了幾步,她跟在了伏黑惠一旁,視線隻能看見對方的淩亂黑發。
不經意時,她卻又視線觸及對方藏匿在黑發下,那隱隱泛粉的耳廓。
“這是在比什麼?誰跑得快?”
輕鬆跟上他們的乙骨憂太對上了鶴裡的視線後,朝她眨了眨眼睛。
接著乙骨憂太便與伏黑惠對視了一眼。
然後莫名其妙的,鶴裡另一隻空閒的手就被乙骨憂太一把握住了,他們像是暗中較勁一樣,撒腿就跑,而她與那被拖動著的行李箱簡直沒有區彆。
“不是,怎麼我也得跑?!”
“哈哈哈——”
“嘖。”
不服氣的鶴裡從被拉著跑的變成了她拖著他們跑,一直到目睹遠處一臉或驚愕或茫然的胖達他們後,鶴裡才一個急刹車。
“你們……可真有閒心。”禪院真希扶著額,簡單吐槽了一下,“這是搞什麼活動?拉手跑?”
“鶴裡!”
回神後的胖達,熱情的張開雙臂,“好久不見了!歡迎回來!”
“好久不見啦各位!”
鶴裡久違地戳了戳胖達毛茸茸的肚皮,對方大大方方地給她戳。
“啊,真是好久不見了。”禪院真希的神情溫和了一瞬。
狗卷棘手上還拿著那個粉色的接人牌子,他晃了晃,“鮭魚。”
幾人說說笑笑一路來到了早就訂好的旅館。大阪的氛圍相比東京要更為放鬆,路上的遊客眾多,在夜晚靠近河邊的水中煙花是這段時間的限定,旅館幾乎都被訂滿。
和禪院真希住在一個房間的鶴裡換好了輕便的浴衣,她把長發簡易地盤起,然後拎著小包,另一隻手拉著禪院真希的手,晃了晃。
“真希,你身上這件真好看。”
向來打扮的格外颯爽的禪院真希,久違的把長發披在了肩頭,對方一身青竹紋路的浴衣,看得鶴裡直誇。
好久沒體驗鶴裡的熱情誇讚,禪院真希不自在地睫羽微顫,她彆扭地躲避視線,“你也很好看。”
是真的很好看。
即使是素色的浴衣,點綴著清淺水波淡紋,但盤起黑色長卷發的少女,露出了纖細的脖頸,靜美白皙的面容浮現著笑意,仿佛眼底都熠熠生輝。
被誇誇的鶴裡歡呼一聲,她親昵地摟住了禪院真希的胳膊,和她一邊說著出國訓練的話題,一邊往外面的隔間走去,“在國外真的太不自在了,你肯定想不到我們都去了哪裡……”
晚餐是二年級組單獨一個隔間享用的傳統料理,吃了幾口的鶴裡,聽著乙骨憂太被胖達他們拖著詢問都在國外變強了多少後,隔間門慢悠悠被拉了開來。
“同學們——”
鶴裡差點被嘴裡的食物嗆住。
胖達和狗卷棘拖著乙骨憂太的動作都一僵。
乙骨憂太更是表情呆滯地看向障子門那。
而禪院真希表情古怪了一秒後,扶著額頭,像是已經習慣了。
高級定製的女式和服有著分明的層次感,精致繁瑣的花紋上點綴著奢靡的金邊,無論哪裡都透露著華貴的衣著被來人隨性地穿著,穿出一種又美又放縱的意味。
而本人像是沒看見各位奇怪的表情一樣,自我感覺良好地撥了撥銀白色的短發,摘掉了眼罩戴上圓框墨鏡的五條悟,俏皮地擠著聲線說:“歡迎回來,憂太、鶴裡——”
“會做噩夢的。”
禪院真希貼心地拿起一旁的折扇,打開後幫助鶴裡遮擋了視覺汙染。
“老、老師。”
乙骨憂太嘴角抽了抽,“謝謝你。”
你也太乖了吧憂太!這樣會助長他的興致的!一旁的胖達和狗卷棘紛紛心底吐槽。
很顯然已經嚇唬過一年級組的五條悟,看見二年級組露出了他想象中的表情後,愉快的唇角勾起。
接著五條悟熱情地一邊攬著乙骨憂太,一邊攬著剛把食物咽下去的鶴裡,“晚上老師帶你們去看煙花——!”
彆穿著這件和服去啊!
在場所有人都心底哀嚎著。
*
大阪澱川的煙火大會曆年都會在夏季舉辦,限時進行,河畔兩旁的建築燈火通明,霓虹燈的色澤幾乎晃蕩著每位遊人的視線,熱鬨非凡。
周邊會有許多定點擺放的攤位,穿著寬鬆浴衣的男男女女於其間行走,人群密集。
二年級組的幾人本來還一起走著,結果走著走著,鶴裡往邊上一看,竟然隻剩下乙骨憂太了。
她疑惑地往後看了看,結果來往人群中都看不到顯眼的胖達。
“……他們人呢?”
乙骨憂太半秒後才反應過來,他本來在低頭把玩著剛剛買到的小物件,聽到鶴裡的話後,往四周一看,赫然是跟其他人走散了,“啊。”
他想到了之前胖達悄咪咪拉著他說的話。
——“放心,會給你單獨相處的時間。”
想明白的乙骨憂太垂眸看向了鶴裡,她卻是站在了原地,拎著小包,身形在寬鬆浴衣間顯得有些纖細。
“要不要去……”出國的時間裡與鶴裡已經相處十分熟稔的乙骨憂太,湊近後,詢問的話語還未說完,他便看到從鶴裡身後逐漸走出的身影。
穿著深色浴衣幾乎與暗處融為一體的少年,臉龐的半邊陷入了陰影之中,而另一半露出了些許的清冷,四目相對時,他卻是眼底根本未曾照映出乙骨憂太的模樣,接著,他看向了鶴裡,輕輕的開口,“跟我走。”
惠?
乙骨憂太微妙的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忽而從身後靠近的人讓鶴裡一愣,她剛抬頭,就被對方攥緊了手腕,驀然用力。
“你…”不適的鶴裡眉頭微蹙,她還未說什麼,就被對方強硬地拽著,拖進了暗處。
下一刻,她就感受到脖頸間冰涼的觸感,瞳孔緊縮之際,拿著匕首已然脅迫著她的少年卻是不容置喙地低著頭,嗓音於她耳畔縈繞:“噓,你掙紮一下的話,我就讓它們多吃掉點人類。”
什…?!
與此同時,當惠一下子帶著鶴裡往後離開,發現不對的乙骨憂太正要上前,卻是周遭下一秒爆發出強烈恐慌的尖叫聲。
四周本來行走的人們像是目及了什麼可怕的東西,慌忙而逃,被人群撞動的乙骨憂太就在短暫的幾秒延遲裡,再抬頭時,已經看不見他們的身影。
莫名不安的乙骨憂太咬了咬牙,他撥開人群往周遭看去,原本乾淨的地面已經染上了絲絲縷縷的鮮血,而倒在血泊裡的人身上正攀附著大小不一的咒靈。
毫不猶豫擰著眉袚除掉這些咒靈的乙骨憂太,連忙拿起手機與同伴們聯係起來。
“我們這邊也是!”電話那頭的聲音嘈雜,二年級組待在一起的幾人裡,隻有胖達有空隙拿著電話回應,“憂太,你們人在哪?!”
聽了個大概的乙骨憂太身姿迅速地一邊袚除咒靈一邊趕往二年級組的那邊,等他到了以後,一年級組的三人也在現場。
而看見了伏黑惠的乙骨憂太腳步頓住。
因為對方穿著的浴衣與剛剛他所見到的不一樣。
“鶴裡呢?!”乙骨憂太也顧不得多想,“你剛剛帶著她去哪了?!”
“……什麼?”
伏黑惠隻不解了一瞬便幡然意識到了什麼,他卻是語氣急迫地下意識揪住了乙骨憂太的衣領,逐漸用力,“她怎麼了?!你不是就在她的邊上嗎——!?”
“現在是吵架的時候嗎?!”
一邊拿著武器乾掉咒靈,一邊朝著他們這邊吼著的釘崎野薔薇,神色極度不愉,她順勢一腳踩爆了地面的咒靈。
虎杖悠仁也在幫著釘崎野薔薇,而就在此刻,他臉頰上驟然冒出的詭異嘴眼,發出了低沉愉悅的嗓音,“啊,看來你又遇到麻煩了。”
看戲的兩面宿儺不經意說著:“哈,我聞到了,那個和伏黑惠長相一樣的小鬼的氣息……”
在場隻有虎杖悠仁和伏黑惠聽懂了這句話的意思,而瞬間串聯起來的伏黑惠立刻看向了說著話的兩面宿儺,“他在哪裡?!”
“這一切真的是他做的?!”甚至連虎杖悠仁也在詢問。
“什麼叫長相一樣?你們有什麼瞞著我們?”
禪院真希面無表情地舉著武器乾掉了一個咒靈後,她側身看向了他們。
伏黑惠三言兩語無法解釋透徹,結果他與虎杖悠仁直接循著兩面宿儺的話語,朝著另一個方向離開。
沒反應過來的二年級組和一年級組的幾人裡,乙骨憂太正要跟上去時,卻是被阻攔住了。
“你們留在這裡。”
罕見露出幾分凝重神色的五條悟,身著白底蜻蜓紋路的浴衣,顯然已經換掉了之前那身顯眼華貴的和服。
在煙火大會爆發混亂後,他快速於四周查看了一番。
這種情況與上一次咒靈大面積聚集後,吞食海邊村落的現象一模一樣,這些咒靈都仿若魔怔般被控製著。
想到上次他都未曾挖掘出那個背後之人,這種等級的事件,顯然不是學生們可以插手的。
“老師!可是——”
幾人中不解的偏要理論著,直到五條悟再次放重的嗓音,沒有平時的嬉皮笑臉後,“我說了,留在這裡。”
乙骨憂太抿著唇,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後,他喉結滾動著,攥緊了拳頭,放聲補充:“鶴裡她——!”
“放心。”
五條悟摘掉了墨鏡,側身朝著他們看去時,逆著光線的璀璨眼仁中,剔透出幾分驚心動魄,話語間滿是令人顫目的意味,“畢竟,老師我可是最強的啊。”
他說完便身影迅速消失不見。
而虎杖悠仁和伏黑惠兩人已經一路袚除了許多弱小咒靈,但無奈數量龐多,這就像是體力戰,耗時耗力,密布堆積,原本的攤位街道上滿是黏膩,宛若看不到儘頭。
五條悟直接拎起了兩人的衣領,瞬至高空,下一秒那湧動的咒靈便淹沒了他們原來的位置。
虎杖悠仁心跳加快,他喘著氣才反應過來,剛剛有多危險。
與此同時,伏黑惠一眼就看到了在遠處臨近河畔,那一圈猶如被“帳”阻隔而出的空間。
“那裡——!!”
聞言後,五條悟也視線望向了那處,但他先把兩人拎到了安全的高處後,才立刻逼近。
視野之下,“帳”的邊緣都是急迫且狂熱的咒靈,仿佛裡面存在著什麼令它們癡迷的存在,與之前五條悟所見到的情況一模一樣。
他卻是神情不曾變動,而是抬手凝聚著極其破壞性的咒力。
幾乎同一時間,定時燃起的海上煙火絢麗於天際綻放,而他手中的“茈”也在此刻轟然爆破了“帳”。
隨著“帳”的破裂,下方的場景逐漸顯露於他的眼底。
而五條悟卻是目光驟然凝滯。
那被圈起的地面上纏滿了各種令人作嘔的不祥之氣,唯有中間的部分是乾淨的,而躺在其中的少女雙眼緊閉,在她的一旁放置著一個詭譎的咒具,以五條悟的六眼之下,可以清晰的看到數不清的魂魄在嘶吼哀嚎著,湧動鑽進了她的身軀之中。
五條悟迅速瞬移至地面,他扶著鶴裡的肩膀,用力搖晃著她,“鶴裡、鶴裡?”
察覺到咒具不對勁的五條悟下意識要毀掉它,但僅僅是打斷了一秒的魂魄纏動,鶴裡便露出痛苦萬分的神情,她身軀顫抖著,額間開始不斷冒出冷汗。
到底是怎麼回事——!
愈發覺得棘手的五條悟視線內像是凝聚著暗色,他根本想不明白,到底是誰,又要對他的學生做些什麼。
“我勸你……還是鬆開她比較好。”
去除偽裝,恢複長發模樣的惠,緩緩站立於不遠處。
他的身後是即使沒有了“帳”,也在敬畏不敢靠近,卻又渴望靠近的咒靈肉牆,顯得萬分荒謬。
惠迎著五條悟有一瞬間凝聚殺意的可怕視線後,他喟歎般,手上卻是捧著格外乾淨精致的黑底鶴紋和服,癡迷的視線掠過了痛苦閉眼的鶴裡後,唇角洋溢著格外纏綿的笑容。
“畢竟,姐姐要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