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文豪末路24 驚險時分。(1 / 1)

混亂, 而且是異常的混亂。

當手機直播間的畫面停滯在信號基站這座高塔轟然被炸裂的那一刻,畫面不斷顯示正在加載中,直到徹底卡死, 網絡信號驟然全無。

在大廈內躲避烈陽的所有人, 低頭在看手機的表情都呆愣住了。

一時語塞, 安靜到了極致。

像是全世界在此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周圍隻有當時直播一五一十傳遞而出的,爆炸所產生的音效餘波, 徐徐消散於空氣中。

他們逐漸意識到不對勁,先出聲的是一位穿著筆挺西裝的男性, 他慌張地試圖找到認同感,“喂, 你們看到了嗎?”

“啊啊啊煩死了沒網了!”有的人煩躁地揉著頭發, 一臉憤憤, “都說了紅兔子不是什麼好東西!”

“搞半天竟然就為了做這種事情, 警察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抓住這種人啊?”

此起彼伏的聲音漸漸響起, 咒罵的、腹誹的、抱怨的還有發怒的,似乎是因為有第一個人敢說, 就有陸陸續續的人敢說。

不說便是不合群。

而有些膽子小的,已經開始顫顫巍巍的自言自語:“世界末日…大家相信嗎?”

“怎麼可能有世界末日啊!”似乎是看這位膽小的少年不順眼, 一位痞氣的大叔表情可怖, “臭小鬼,你還真相信這種恐怖分子的鬼話?”

“嗚…”那少年嚇得縮在一起, 卻不是因為彆人的凶惡回應,而是自己逐漸篤定的猜想,他神經質地抱著腦袋,眼底空蕩蕩的低喃:“地震、全世界同一時刻的地震……有問題、絕對有問題,我們要死了絕對要死了…!”

暗罵了一聲, 有些覺得彆人不順眼的人已經操|起了拳頭,直接不講理地掄了上去。

“操!詛咒誰呢?”

“你剛剛說得什麼?”

“你打人乾嘛!”

暴力發生的毫無征兆,勸架的也被拉進了範圍內,互相推搡咒罵,像是要發泄網絡缺失所帶來的不滿。混亂的轉換視角從上而下看去,密密麻麻的一片像是芝麻被撒在了地上,有的摔得不輕,有的趁著混亂行竊,還有的因為場面的可怕而恐懼地哭泣。

“真是太有意思了!不知道那位紅兔子是誰呢?阿陀一定很感興趣吧~”

不知何時已然出現在附近,穿著介於小醜與魔術師之間服裝的果戈裡,饒有興致地觀察著四周,他乾脆一腳踹開了正在公共休息位子上扭打在一起的人,慢悠悠自己靠了上去,一雙長腿舒適地伸展,還興致勃勃地拿出一副撲克牌,對著費佳說:“來打牌嗎,二號阿陀?”

“不了。”

看完紅兔子直播的費佳,嘴角一直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他難得誇讚了一句:“有趣。”

這一刻費佳與遠在信號基站附近的亂步思維罕見同步了。

為什麼還需要拯救世界呢?

這本就是天罰。

恢複記憶的費佳自然與這個世界的費奧多爾是一類人,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好人。

他隻會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偽裝成好人而已。

但眼下費佳還有另一件事情需要做,並且急於確認。

於是本在自顧自整理著撲克牌的果戈裡,就聽到了費佳說:“果戈裡,想看更有意思的一場戲嗎?”

果戈裡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他歪著腦袋,單純一般的眨了眨眼睛,逐漸浮現的笑容像是焊死在了臉龐,顯得有些古怪又突兀。

“好啊~”

*

高聳入雲的信號基站損壞倒塌後,便碎散地砸進了空曠的田地裡,揚起一陣塵土,空氣中都仿佛彌漫著一股難聞的氣息。

此刻直通頂樓的門被瞬間打開,火急火燎趕上來的偵探社眾人裡,江戶川亂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陽光之下的人。

對方享受一般地仰著頭,雙臂伸展,作出了擁抱的姿態,光線籠罩而下的影子是摸不著的囚籠,把那人鎖在了原地。

更像是自己在畫地為牢。

“……為什麼要這麼做?”

眾人複雜且欲言又止的狀態裡,唯一先出聲的是與對方長相毫無差異的江戶川亂步。

他站在了對方的身後不遠處,是一明一暗的對比,無形之中在奇異地映照著彼此。

江戶川亂步赫然睜開了銳利的眼眸,攥緊的拳頭因為過於用力而微顫,明顯惱怒了。他即使串聯起了一切,都無法相信自己推理得出的結論,以至於話語間都像是艱澀著一字一頓的說出。

“明明你沒有說謊,你所做的一切,不斷努力的結果,在即將成功前……就這麼輕易放棄?!”

他看不透對方,同為江戶川亂步,對方的一舉一動都充滿了戲劇性,但換到了現實之中,對於相信著對方且心疼著這位所遭遇經曆的江戶川亂步來說,更像是一種諷刺。

為什麼要徹底撕碎大家的信任?

一定要劃開界線嗎?

啊……看來準備好一起分享的甜食,隻能他一個人吃了。

陽光太刺目了。

江戶川亂步情緒起伏,死死咬著下唇,忍耐著眼底的酸澀。

……難道經曆的不同,真的能夠摧毀一人到這種地步?

許久。

站在那的人動了。

亂步僅僅是側身,他的目光沒有看向他們,而是看著未知的一點,眼底虛虛實實,找不到目標。

但所有人都能聽到他不含任何情緒,像是在訴說著什麼極為平常的事情。

“早就說過了……”

他已經默認了這句話,便帶著不甚在意的模糊笑容,自言自語。

“我是個騙子哦。”

亂步話音剛落,突兀從某處傳來的聲音裡帶著矜持的溫和,又輕飄飄的,像是在與他對著戲。

“那麼,毀掉鶴裡心願的你,去贖罪吧。”

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看到了——

銀面的鬥篷翻轉時,一位陌生的銀發男子與費佳,瞬間出現在亂步一旁。

費佳唇邊一直保持著捉摸不透的淺淡笑容,他手上捏著那串紅寶石項鏈時,行為舉止更像是在教堂內的神父,手持十字架,為前來禱告的信徒們給予洗禮。

當然,他的十字架是倒過來的。

接著毫無征兆地,他明明如此珍視愛惜著手裡的紅寶石項鏈,卻被他隨手往一旁扔了出去。

紅色的寶石在空氣中劃開一道豔麗的弧度,便從頂樓掉了下去。

而執拗的亂步呼吸一頓,終於有了反應,但卻是毫不猶豫地追逐著那串項鏈,便像失去翅膀的垂鳥,恰好站在了樓頂邊緣。

直直墜落。

一切都如同慢動作在進行。

杉重春驟然目呲欲裂,想要伸手去拽回亂步,卻根本來不及。

偵探社的眾人裡,所有人都仿佛被按下了消音鍵,當他們反應過來時,隻覺得天旋地轉,紛紛驚慌絕望到發出此起彼伏的嘶喊聲。

“亂步——!!”

唯有費佳眼底平靜無波。

他像是在看一場鬨劇,在亂步跳下去的那一刻,他借著果戈裡的空間異能,轉瞬間來到了高樓的底部。

“一切都如你所願。”

隨即,費佳低語時不知在對誰說著,餘光如同惡鼠般肆意窺探著周圈,等待著某一個瞬間。

*

親眼看到直播被迫中斷,甚至馬甲竟然做出了摧毀信號基站的行為,徹底懵圈的鶴裡,久久不能回神。

“怎麼會變成這樣?”

這簡直是完全超出了鶴裡的理解範疇。

尤其是耳邊似乎還回繞著那斷斷續續的轟然爆炸聲,幾乎震耳欲聾,鶴裡卻像是被一隻大手遏製住了咽喉,喘不過氣。

太真實了。

此刻的鶴裡甚至覺得她不是在玩遊戲,而是真的如同旁觀者一樣,看著橫濱的一切事態演變,最終發展到了難以挽回的地步。

而當她後知後覺跟著衝上了頂樓,一直到看見費佳與果戈裡神不知鬼不覺的突兀出現時。

最後映照在她眼底的,是亂步竟然為了去撿那紅寶石項鏈,直接從樓頂向下墜落。

太過慌亂了以至於鶴裡忘記了任何遊戲的存檔讀檔一事,她甚至沒有時間思考使用什麼道具,而是潛意識在催促著她,讓她毫不猶豫地邁過了所有人,迎著他們錯愕到失語般的目光,以及太宰治格外崩潰的喊聲:“織田作——!!”

鶴裡也跳下去了。

最先被扔下去的項鏈,紅色綺麗的折射層不斷旋轉,在光線下有著無法言喻的美。

直到重重摔在地面的一刹那,美麗的紅寶石從內部發生崩裂。

出現損壞的異能產物,徹底四射出奪目炫麗的光暈,帶著一陣陣風刮起了四周,塵土不斷席卷著,直到那未知的能力以無法用肉眼所見的速度迅速重歸於同樣墜落的鶴裡身上。

就在此刻,她身上的【隨機身份模擬器】道具顯示失效。

而四肢發燙,像是擁有了無窮無儘的力量等待宣泄的鶴裡,渾身被紅色的波紋纏繞,她迎著亂步似乎已經了無聲息般放棄睜眼,意欲尋|死的模樣,鶴裡鉚足了勁,隨著烈風,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

異能運作——

世間重力皆在此被操控,他們徹底停在了半空中。

而鶴裡仍然有些沒反應過來,她身子微顫,呼吸急促,心跳快速起伏,現在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從這麼高的地方跳了下來。

過於真實的失重感令她此刻還有點心悸。

等她後知後覺間察覺自己的變化,絲絲縷縷的風蔓延過肌膚,她的雙腿同時感受到一陣熱意時。

已然變回原樣的她頭腦瞬間空白,恰好迎著徐徐睜開眼,看向了她的亂步。

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