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1 / 1)

半個小時前。

沈雁秋的車開進青城一品的地下車-庫,楚白正準備下車,就聽到身旁的男人唐僧似的又強調了一遍:“周家的事情你不要再管了,很危險。”

周俊雄的確個危險分子。

但根據楚白之前看到過的生平來看,這位超雄症患者並不是那種有勇無謀的蠢貨,相反他很懂得審時度勢,所以將周君這對可憐的父母利用了徹底,死死纏著他們,榨乾他們的最後一絲價值。

他知道隻有周君夫婦還活著,他才能有源源不斷的經濟來源。

所以他最多隻是毆打,頂多在局子裡關幾天的那種。

楚白又打開上帝係統瞄了一眼,誰知卻與剛剛看到的內容大相徑庭——

【等等!未來變了!】

【孫總那邊拒絕了對《慢行》的投資,周君心情絕望,回到家又恰巧遇到周俊雄發瘋似的毆打周君夫人,於是周君一時上頭打算為民除害,居然……居然親手殺了正在對母親實施毆打的周俊雄!】

【最後法-院雖然判決周君的攻擊行為具有防衛性質,但致人死亡算防衛過當,他也得在監獄裡了此殘生!】

聽到楚白心聲的沈雁秋也露出了訝異的神色。

距離周君被逼到走投無路隻剩下最後半個小時的時間。

隻要楚白趕到周君家,就有可能挽救一位偉大的導演、一位無可奈何的父親。

可……

楚白忐忑地瞟了一眼沈雁秋,這人剛剛警告過她離周家遠一點,她現在就要十分頭鐵地奔赴即將發生殺人案的現場……

於是楚白:“我有急事要去彆的地方,不如你先自己回家……”

話音未落,她又被沈雁秋拉回車上。

他神色雖然冷凝,但還是迅速打開導航:“地址在哪?”

楚白:“啊?”

“你要去的地方地址在哪。”沈雁秋凝重道,“我們一起去。”

【你知道我要去乾嘛嗎還一起去……】

楚白並不知道自己暗戳戳的吐槽也被沈雁秋聽到了,隻見對方歎了口氣,認真地說:“我不想你陷入危險,但並不代表我會阻止你去做正確的事。”

“如果你要做的事情是你認為正確的,但卻危險的……”沈雁秋目光灼灼地看向她,“我會陪你一起去。”

楚白本以為隻有漂亮的腹肌會讓自己化身尖叫雞,卻沒想到面前的男人真摯而認真的承諾竟然也讓她心跳漏了一拍。

她恍然了片刻,但即將發生的緊迫殺人案火燒眉毛,讓她心底那股莫名的動容瞬間被緊張感替代。

她沒再猶豫,立刻向沈雁秋說明了所有情況,然後在導航窗格裡輸入了周君家出租屋的地址。

幸好趕過去隻要二十多分鐘的時間。

還來得及。

……

周君握著水果刀,眼底帶著視死如歸的衝動,緩緩向周俊雄身後靠近。

正當他準備舉起刀刃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門鈴聲。

正掐著母親脖子的周俊雄並沒有發現周君握刀靠近的意圖?()?[(),被門鈴聲打斷,他也有一瞬間的恍然。

手上的力道鬆了鬆,但眼神仍是凶惡的:“去看看是誰!”

周君頓了頓,踉蹌著身子緩緩來到大門前。

大門的位置距離周俊雄所在的客廳還有一段距離,所以門外的人隔著門板的聲音並不會被他聽到。

“誰?”周君壓低聲音,貼著門縫問了一句。

見來人是周君,楚白如釋重負,心跳都平複了不少,連忙道:“我是楚白!周導,我知道你想做什麼!”

周君動作一滯。

如果是彆人說這種話,周君還會掙紮一下,但門外的人是楚白……

那就證明他遭遇的、他想做的以及他內心所有的罪惡想法……都早已被她預料到。

“周導,請你冷靜!我帶著警察同誌一起來的,我們會救你的!”楚白聲線清晰,“請你打開門!”

周君沉默著,手扶著門把,指尖有些微微的顫抖。

他隻要稍稍用力轉動門把手,是不是……就能得到救贖?

門外是光,門內卻是地獄。

從收養了周俊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墜入了無間地獄,永遠不可能爬上來了。

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和那個惡魔同歸於儘。

所以啊,就算他打開門,讓警察和楚白進來,又能怎麼樣呢?

周俊雄十六歲未成年,沒有殺人,未成年人保護法永遠是他的一道保護傘,即便被警察抓走了又怎樣?

幾天……最多幾年,他又會重新回到他們身邊。

繼續往複地折磨著他們,永無儘頭。

周君無助地像個孩子,炙熱的眼淚吧嗒吧嗒滴在手背上,聲音卻帶著無與倫比的冷靜:“我沒事,我們都好好的,你們回去吧。”

“周導!”

楚白急的不行,就在這時,沈雁秋靠近門縫處喊道:“周導,我知道孫總拒絕了你的投資,或許你知道靖豪集團嗎?我就是靖豪的繼承人,我願意投資你,我相信《慢行》。”

周君果然猶豫了。

《慢行》是他半生的心血,正是因為《慢行》被迫夭折,才加劇了他的絕望。

可即便拿到投資,即便他因為《慢行》賺的盆滿缽滿聲名顯赫,周俊雄也永遠是他人生的一個瘡。

周君手心裡沁滿了汗,但卻始終捏著刀柄並未放手。

沈雁秋的許諾對於曾經的他來說的確是柳暗花明的救贖,他也曾執著的、不死心的為自己堅持的事業努力過,可當他握住這把刀時,過去那些堅持和努力就像是一場妄想,不論他做出多少,都永遠不可能為周俊雄這個“錯誤”買單。

他隻有這一條路,彆無選擇。

短暫的沉默過後,周君忐忑地往客廳的方向望了望,周俊雄那邊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門口的異常,

() 於是他連忙壓低聲音對門外的人道:“你們快走吧。”

楚白還叫了警察過來,周君不忘解釋:“警察同誌也請回吧,抱歉,我們一家隻是拌個嘴而已,現在我們隻想靜一靜。”

楚白和身旁的警察對視一眼,隻能用最後的辦法了——

“請問周俊雄在嗎,我們是A市刑偵支隊的,有一起案件需要他配合調查。”

“邢……案?”

周君聽到警察自報家門的介紹,握著刀子的手終於鬆弛了片刻。

所以……周俊雄真的還是在外面還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嗎?

察覺到門內的猶豫和寧靜,楚白終於鬆了口氣。

幸虧在報警之前她仔細查閱了一遍周俊雄的生平。

患有超雄綜合征的男性的確擁有殘暴、冷漠的反社會人格,極低的共情能力也讓他們比其他犯罪分子更多了幾分理智,也就是說周俊雄雖然壞事做儘,但他始終遊走在邊緣線之外,十分準確地把握著那個“度”。

但超雄體共情力差,並不代表他完全沒有感情。

他們不懂得什麼是愛,但是卻深刻明白憎恨的意義。

所以對於周俊雄來說,如果他見到了曾經拋棄他的生母秦薇薇……

那就另當彆論了。

被拋棄十多年的憎恨與極端的反社會人格相融合的後果就是,他極有可能對秦薇薇做出突破法律底線的行為。

而他……也的確做了。

誰能想到秦薇薇這個傻的,竟然以為被她拋棄的擁有基因缺陷的兒子會在她觸犯法律的情況下收留她,當做救命稻草似的抱住周俊雄的大-腿——

卻沒想到這才是真正落入了惡魔之手。

楚白在上帝係統中看到了許多不堪入目的畫面,但是她卻不能向警察一一道明,就隻好找了個理由,說秦薇薇曾經在節目上向她透露過,周俊雄就是她十六年前拋棄的親生兒子。

刑事在逃犯突然冒出一個親生兒子,對於警方來說就是重大線索,即便楚白沒有再透露任何消息,周俊雄都是他們調查的對象。

楚白知道周君一心求死,他們拋出的所有誘-惑和條件恐怕都無法觸動周君想要殺死周俊雄永除後患的心情。

他們必須準備好最後可能說服他的理由。

周君果然猶豫了。

所以警察跟著楚白一起上門,並不是因為周俊雄對他們夫婦二人的暴-力行為,而是……另有其因?

楚白連忙趁熱打鐵,貼著門縫道:“周導,如果周俊雄真的做了觸犯法律的事情,法律會製裁他的!你隻要打開門,讓警察同誌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事情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壞,一切都可以補救的!《慢行》會有救,沒有周俊雄,過不了多久盧旭會來補拍,《慢行》會獲得奧斯卡,你會站在領獎台上……”

周君怔怔地聽著楚白的描述。

仿佛對方編織了一個美妙的夢境,讓他覺得恍然又向往。

可是會是真的嗎?

“你連我都不相信嗎周導!”楚白急迫道,“我們都會幫你的!”

周君深吸了一口氣,回頭朝周俊雄的方向望了一眼。

大概是自己在門口磨蹭了太久,已經引起了周俊雄的注意,此刻他已經放開了面色青白被掐的奄奄一息的母親,陰沉著臉朝周君的方向走過來。

不過十六歲的年紀,卻長著將近一米九的身高,手臂粗狠有力,面目凶如羅刹。

周君心跳不由得加快。

憤恨、不甘和恐懼交織在一起,周君緊緊握著手中的水果刀,迎上周俊雄陰鷙的目光,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著,就在他即將從身後拿出刀子時,砰的一聲——

身後不怎麼結實的出租屋木門被人猛地踹了一腳。

屋子裡的人還沒反應過來,又是幾下連踹,搖搖欲墜的門鎖應聲斷裂。

警察在前,沈雁秋緊隨其後,對上周君發紅的眼眶時,露出了一個安撫似的笑容。

屋子裡一片狼藉。

眼眶泛紅渾身顫抖的老父親握著一把水果刀,戰戰兢兢地站在粗蠻暴-力的兒子對面。

客廳裡的母親脖子上還有被掐過的紅痕,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幾乎說不出話來。

眼前的景象不論誰看,都能猜到剛剛發生了什麼。

兩名警察立刻掏出警棍和手銬,控製住危險分子周俊雄。

看著被120擔架抬走的妻子,以及被手銬鎖住的周俊雄,周君多年以來壓抑的悲憤情緒終於在這一刻釋放。

他失魂落魄地交出手中已經被汗液浸的滑膩的水果刀,雙眼布滿了紅血絲,歎息著,用沙啞的聲音交代了自己剛剛執著的意圖:“我是……想親手殺了他的。”

接下來是在警局一天一-夜的問詢。

兩間問詢室一牆之隔,一個聲淚俱下,另一個卻桀驁漠然。

直到向警察坦白的這一刻,周君仍然不覺得對周俊雄產生殺意是衝動,如果楚白和沈雁秋沒有帶著警察及時趕到,他恐怕還是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因為這是他唯一的選擇。

“周俊雄是一個不論是嚴厲還是懷柔,哪怕將他關進封閉式學校、少年管教所都沒有作用的孩子,他軟硬不吃,他……沒有心。”周君聲音沙啞,目光絕望,“他現在才十六歲,就已經做出這麼多可怕的事情了,我不敢想象以後他還會做出什麼。是我收養了他,是我一廂情願成為他的父親,所以……隻有我親手解決這一切,才能了結這份罪惡。”

然而在周君聲淚俱下、老淚縱橫之時,隔壁審訊室的周俊雄卻始終一臉淡漠,狹長的雙眼就像沒有溫度的蛇瞳,挑著唇回答警察的問詢:“為什麼要打人?我隻是輕輕推了他們一下而已,是他們自己身體太弱。”

“不知道心疼父母……”周俊雄譏諷地挑起唇角,“我還去他的電影救場拍攝了呢,如果他不是我爸,我-乾嘛做這種費力沒薪酬的事情?”

“有些人啊,

就是太感情用事,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我沒覺得做錯了,我隻是在通過自己的方式拿到想要的東西而已,”周俊雄挑釁地看向對面的警官,雙手被拷在審訊椅上卻沒有露出半分恐懼的情緒,甚至更興奮了,“怎麼?警察叔叔,我今年十六歲,因為跟父母吵架失手推搡了他們一下,就要判我死-刑嗎?”

“當然不會。”

警察震驚於他的冷血,卻也深知這種反社會人格的天生壞種是不可能被情感突破的,他們隻會屈從於事實。

於是警察拿出了一把鑰匙,果不其然,周俊雄眸色一哂。

“這是你父親周君交給我的,是他們目前名下唯一的一套房子。”

“聽說這個房子是買給你的,但是一直沒有過戶,所以你現在隻有使用權,並無所有權。周君先生允許我們進入這棟房子調查,我在想……會不會有什麼意外的發現?”

得知十六歲的周俊雄是秦薇薇的親生兒子,再加上此人冷血惡劣的超雄基因,警方已經大致猜測到了,八成是秦薇薇在投靠周俊雄時被囚禁。

然而卻沒有人猜到……周俊雄竟然禽-獸到了這種地步。

周俊雄獨自居住的房子是一座一樓洋房,房子帶有地下室。

當警察打開地下室厚重的鐵門時,撲面而來的濃重血腥味刺-激著所有人的鼻腔。

光線昏暗,隻有牆角的一處天窗透出絲絲縷縷絕望的昏光。

在那一抹光線之下,是滿地的血汙、破布、以及被鎖鏈鎖在牆角,衣衫襤褸破爛的女人。

警察打開強光手電筒,這才發現女人身上不僅有血跡,全身都布滿了被淩虐過的淤青。

女人察覺到刺眼的光線,甚至不敢抬頭看,抱著頭就縮到了牆角,驚恐地嗚咽著:“不要,不要!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

果然是失蹤的秦薇薇。

隨行的女警上前安撫著她的情緒,順便大致幫她檢查了一下傷勢。

除了被毆打的痕跡之外,她的胸-前、下-體都有被割傷的痕跡,以及一些……已經乾涸的肮臟體-液。

地下室難聞的氣味以及眼前的場面讓經驗十足的警察都幾欲作嘔。

一時之間沒有人能說得出話來。

周俊雄能囚禁秦薇薇,就是知道秦薇薇的身份的。

知道自己和秦薇薇是親生的母子關係,所以故意淩虐、侮辱自己的親生母親,並以此為樂,這根本就是畜生都不如的禽-獸行徑。

而曾經把周俊雄當做救命稻草的秦薇薇此時幾乎已經精神失常了。

警方立刻將秦薇薇送醫,並且公布了這一起受到群眾廣泛關注並引起眼中輿情的案件。

薑晟與小三秦薇薇合謀殺妻的在逃犯秦薇薇被捉拿歸案,卻傷痕累累心智失常,引出了更大一起震驚所有人倫-理底線的虐母案。

因為當事人都是娛樂圈公眾人物,本就社會關注度非常高,警方不得不簡化案情內容,以簡潔

的文字告知大家逃犯已經被捉拿。

但網友們各個都是福爾摩斯化身,瞬間從這一則程式化的簡報中獲取了關鍵信息,並且將醜陋、肮臟令人震驚的事件全貌還原。

[我大概懂了,所以秦薇薇的真實年齡是真的42歲,然後16年前做外圍女不知道懷了誰的種被迫生育,這個孩子就是患有超雄綜合征的周俊雄。周俊雄被不知情的周君夫婦收養,然後霍霍了周君一家,最後在秦薇薇向他求助時,囚禁淩虐秦薇薇以致對方精神失常……這種全員惡人的案件我還是第一次見,震驚.jpg]

[超雄基因原本應該在懷孕的時候就終止妊娠的,這個周俊雄得是多大的禍害啊!他做的那些事真的不是我們正常人能理解的,希望死-刑,我不想等這種人出獄之後天天提心吊膽等著他報複社會]

[從頭到尾最可憐的就是周君夫婦了吧,誰知道滿心歡喜收養的兒子其實是個惡魔……難怪周君近些年總是黴運當頭的樣子,有這麼個定-時-炸炸-彈哪還有心思搞事業啊]

[周君的《慢行》不是已經宣發了嗎,我記得周俊雄還在裡面出演了來著,這下電影也黃了]

[不過既然周君知道周俊雄是這個德行,乾嘛還要讓他參演自己的電影啊?不怕他搞出什麼幺蛾子嗎?]

[聽說原本是打算請盧旭的,但是你們知道的,盧旭工作室出了名的黑心,片酬要的特彆高,周君根本出不起所以就……]

[盧旭那有什麼瓜嗎?感覺他看著挺老實單純的,怎麼會被工作室坑啊,該不會是賣老實人設的吧]

……

網友們很快轉移了吃瓜的注意力,但對於周俊雄這種毫無正常人類同理心的惡魔,網友們還是表現出了極度的不安。

很快#天生反社會人格應該死-刑嗎#登上熱搜。

儘管輿論對周俊雄的行為表達出了天理難容的抗-議和痛惡,可法律並不能被感情和輿論影響抉擇,無數法律相關從業者都在這條熱搜之下給出了專業性的看法。

周俊雄的罪惡的確人神共憤,但在法律的界定上,他罪不至死。

對此比網友們更焦慮的當然是周君夫婦了。

在配合警方調查後,周君因為並未實施實質性犯罪,並且情感上的確值得同情,警察對其進行了一番批評教育之後就放他回家了,可周君卻一病不起,夫妻兩人被安排在同一個病房療養,要不是沈雁秋資助,他們甚至連住院費都掏不起了。

楚白最明白不過,周君身體無礙,主要還是心病。

關於未來的事情楚白不想泄露太多,但適當的給周君吃一顆定心丸也是有必要的。

於是楚白跟趙璿去探望周君時,肯定地對他說:“放心吧周導,你和周俊雄此生都不會再見面了。”

見周君一臉茫然的樣子,趙璿連忙替他提出心中疑問:“可是周俊雄不是判不了死-刑嗎,萬一關幾年放出來了怎麼辦?”

問罷還特地認真地看了周君一眼,示意他認真聽。

個中原因楚白在來時的車上已經仔細“思考()”過一遍了,趙璿心裡清楚的很,此時再提及不過是為了讓周君能安下心來。

果不其然,經過趙璿的提醒,楚白又在心裡念叨了一遍:

【還好周俊雄隻是周君夫妻二人的過客,誰的兒子誰解決,周君沒捅死他,最後倒是讓秦薇薇把他攮死了】

【誰能想到秦薇薇在牢裡好不容易修複了心理創傷,努力改造減刑,結果剛出來第二個月周俊雄也放出來了,結果這個混蛋兒子死性不改又去騷擾她,十多年前被囚禁的回憶再次席卷而來,於是秦薇薇就在精神崩潰的情況下親手把自己這個劣質基因兒子給解決了。】

不過這些話楚白不能明著跟周君說,隻能模棱兩可道:就算放出來,說不定他出獄就嗝屁呢??()_[(()”

沒想到就是這樣一句戲言居然讓周君露出了如釋重負地表情,眼眶都激動地有些濕潤了。

短短幾天的時間,周君像是老了十歲,此時老淚縱橫的模樣不由得讓楚白心生憐憫,歎息著拍了拍他的肩:“周導,彆難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慢行》的事情我聽說沈雁秋已經在幫你解決了,盧旭那邊雖然要價高,但是他們靖豪有的是錢,我聽說和盧旭那邊的補拍合同已經簽下來了?”

“您一定要儘快康複,補拍片場那邊還需要您呢!”

……

起初《慢行》在籌拍的時候,盧旭那邊提出的片酬是一千七百萬。

這個價格主演沈雁秋都拿不到,更何況這個少年犯的角色隻是一個出場總時長不超過二十分鐘的配角。

但盧旭確實演技好,放眼整個娛樂圈,十七八歲的少年人能混跡於大熒幕和各個正劇不被老戲骨們PK下去的恐怕也隻有盧旭了。

出眾的靈性的確讓他成為了難以替代的類型,也成為了圈內人口口相傳的滿身銅臭味的少年。

拍戲隻認錢,彆的一概不認。

錢多爛片也接,錢少名導演名編劇也免談。

雖然這也讓他錯過了很多機會,但盧旭的團隊似乎對此並不在乎,誰給的片酬高就去演誰的戲,對劇本的唯一考核標準就是價格。

以至於他甚至接拍了許多其他明星根本不屑於拍的廣告,逼格雖然low了點,但是錢給的多。

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很缺錢的少年,卻是最適合《慢行》中少年犯一角的。

而沈雁秋說到做到,既然答應了周君會為《慢行》投資,那麼換人補拍就必定要選擇最好的演員,比周俊雄更適合這個角色的演員。

哪怕這位演員落井下石獅子大張口要了兩千萬的片酬,沈家依然義無反顧。

最終的結果就是隻需要補拍一個星期左右的盧旭拿下了《慢行》的最高片酬。

背靠金主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就連臥病在床的周君聽說盧旭跟《慢行》劇組簽約之後,當天就辦理了出院手續,主打一個生龍活虎。

眼看著《慢行》的補拍

() 進行的如火如荼,業內不少媒體都去探了班,楚白也趕著在補拍結束前去劇組探望了一下。

楚白到達片場的時候正是盧旭扮演的栓子與沈雁秋扮演的警察對峙的時刻。

不得不承認,周俊雄雖然天生自帶犯罪氣質,但比起盧旭的演繹,他還是相差甚遠。

因為在盧旭身上,觀眾能看到飽滿真實的角色。

少年犯栓子不是天生惡種,他雖然壞,卻是因為背負著來自山村的母親被流言壓迫而亡的叛逆和無奈,是因為複雜的情感和無助才與整個世界為敵。

盧旭的眼神裡恰恰真實地展現了那股倔強。

盲婚啞嫁被賣到鄰村的母親,一生都在被愚昧窮困的山村壓迫,父親死後還得被迫守寡,好不容易在三十多歲的年紀遇到了肯愛她的男人,準備逃離山村之時,卻在村人的流言和壓迫之下被逼自儘了。

長在這種環境下的栓子本身就是矛盾的。

從小耳濡目染接受了落後鄉村愚昧的思想,卻又在母親的生命消逝時悲痛絕望,無知和無奈讓他不知道該將這恨給誰,這才形成了這種叛逆、無知、怨恨整個世界的擰巴性格。

盧旭將栓子的這種情緒演繹的很好,幾乎每一場戲都是一條過。

要不是他以前還精彩的演繹過其他出色的角色,實在是讓人忍不住懷疑栓子這個角色是不是給他量身定做的。

導演組無一不嘖嘖讚歎:“這孩子真的是個可塑之才,太有靈氣了!”

隻可惜是個見錢眼開的。

導演們沒說出最後這句話,但眼神中表露出的遺憾卻半分沒有摻假。

楚白把探班的禮物帶去給周君,路過盧旭的休息區時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

椅子、水杯、手機所有生活用品都很樸素,甚至連一把遮陽傘都沒有。

要說他整個人身上最值錢的東西……大概就是跟在他身邊的經紀人了。

盧旭的經紀人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一臉的精明相,全身上下貼滿了名牌,就像剛去巴黎奢侈品店裡掃街回來似的。

經紀人剛接了個電話回來,像是剛發過火,坐在盧旭身邊氣急敗壞地抱怨著:“村西頭虎子他家,他娘說要給虎子在縣城買房子,讓咱們給打五十萬過去!”

盧旭淡定地翻著手裡的劇本,眼睛都沒抬:“打過去就是了。”

“虎子他家前前後後都找咱們借了兩百多萬了!”經紀人呸了一口,“說是借,其實就是要!村裡這些個不知滿足的,拿錢養著他們還整天說三道四……”

盧旭平靜地說:“沒關係,我從小就沒爸,我媽又……都是村裡人接濟才讓我們娘倆活下來的,我報答大家是應該的。”

楚白頓時來了吃瓜的精神——

【原來盧旭和《慢行》裡的栓子一樣,都是來自貧困山村的啊。他十二歲那年有導演去村子附近拍電影,被選中當配角的他就這麼開啟了演藝之路。嘖,不過他們那個村子如今在盧旭的接濟之下,修了路、給各家各戶都蓋了房子、還時常回去發錢,已經不窮了啊。原來盧旭的錢都花到這種地方去了……】

【不過小時候被村裡人接濟才活下來這話說得不對,盧旭的姥姥姥爺都是當時去村裡支教的知青,後來因為泥石流不幸遇難,留下了盧旭母親一個孤女。盧旭母親遭遇打擊過大精神失常了,縣裡還特地慰問過,每個月都給發撫恤金的,根本不可能像盧旭說的那樣沒吃沒喝啊?】

【哦,原來如此。撫恤金都讓村長給貪-汙了,至於村長……】

【就是盧旭面前這個恨不得穿金戴銀的經紀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