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 “不是叫小巴黎夜總會嗎……(1 / 1)

這期間江月琴也來過江家幾次, 這幾天她去了她外婆家,又聯係了外婆村子的兩個姑娘,想到這一趟過去最少能拿到一千五百塊, 江月琴高興的不行, 想著能不能再找兩個。

可惜這個時節,大的女孩基本全出去打工了,小的又太小, 找來找去也隻找了三個, 便來江家約好出發的時間,可惜來了幾趟都沒見著江檸,就隻好找江媽了。

江媽白天都在地裡忙活,隻有吃飯時間在家,這幾天江檸沒回家,家裡飯菜沒人做,地沒人掃, 她每天忙活外面的事情,回來還要做家務,脾氣暴躁的緊,對江檸滿腹怨氣, 覺得她太不懂事了:“我現在就指望不上她,老了就更彆想指望她了。”

江媽是越想越氣,覺得這個女兒是白生了。

此時聽聞江月琴說就要出發了,高興的很, 連連點頭:“去的, 去的,那丫頭這幾天上山陪她爺爺了,我這就去叫她下來收拾東西跟你走。”

“那行, 那就明天,我叫了三輪車,明天早上五點,先去我外婆家結兩個人,坐六點半的車去鄰市。”坐山輪車就不能走渡口了,要繞很長一段山路到隔壁鄉,江月琴的外婆家就在隔壁鄉。

江月琴確定了江檸會去,也是喜滋滋的。

江媽吃完飯,也不去地裡了,拿了草帽趕緊往山上走。

江檸還在山上的小屋裡寫作,剛寄出去了四萬稿子,也不知道能不能中,若不能中,就隻能換個雜誌繼續投。

她對寫作是很有信心的,不說她前世在工作之餘還出版了好幾本作品,平時工作中所需的報告文學也沒少寫,文筆早就練出來了,對文章的節奏、劇情的把控,設置的包袱,都很是有數。

前世若不是當了公務猿,又幸運了抱上了領導的大腿,她其實還挺想全職寫作的。

江媽跑的一頭汗,爬到山腰上時,看到的便是江檸趴在小屋的飯桌上,認真寫作的場景。

她走上前去,一把抓住江檸的胳膊:“走,跟我下去。”

江檸寫的太投入,沒有注意到江媽的到來,在察覺到桌前的陰影時,胳膊已經被江媽抓住。

她用力的掙紮,想要甩開江媽鉗住她的大手:“媽,你乾嘛?你先鬆開我!”

江媽拽著她:“彆寫這些沒用的玩意兒了,剛剛月琴來跟我說了,明天就走,你把衣服收一收,明天早上五點的車。”

江媽伸手就想把江檸寫的東西給扔了,她不想讓江檸繼續讀書,看到她還在看書寫字就知道她還沒放棄,心裡有氣。

江檸眼疾手快,一手抓住自己寫了好幾張的信紙,往江爺爺床的蚊帳上一扔,給扔到蚊帳頂上了,江媽一時也拿不到。

江檸說:“你彆拽我,我自己走。”

江媽料想江檸也跑不出她的手心,便撒開手:“你要早這麼懂事不就好了?”

她心裡覺得以後老了可能靠不上這個女兒了,便想著讓她多掙幾年錢,她好言好語地說:“我也不是不讓你念書,你兩個哥哥讀高中,一年三千塊錢,再加上你,一年少說也要四千五,這我都還沒算生活費,家裡哪裡有這個錢?你出去打一年工,你一個月工資兩百,一年就是兩千四,這個錢你拿回來,去讀書,我不攔著你。”

她是打定主意不讓江檸多花一分錢的,兩千四要一分不少的帶回來,至於明年她讀不讀書,書歇都歇了,當然是繼續打工了。

但這並不妨礙她此時哄著江檸。

江媽歎道:“你說我偏心你兩個哥哥,我也承認,你以後是嫁出去的,我以後還要他們養老,我不偏著他們偏著誰?我要顧著你兩個哥哥,是真顧不上你,要我說,你要真想念書,趁現在年紀小,多打兩年工,把大學的費用一起掙了,不然你高中畢業,考了大學,想讓我們掏錢是不可能的,我供你兩個哥哥都供不起了。”

江媽說:“你好好想想我的話對不對!”

“你也彆怪我讓你去打工,我把你養到十五歲,念了這麼多年書,人家姑娘十一二歲就跟他們爸爸媽媽去廠裡乾服裝,那馬達機器快,手一下子來不及,就被針戳好幾個窟窿,你問問村裡那些做服裝的姑娘,哪個手指頭沒被戳過洞的。”江媽把江檸和村裡的姑娘們做對比,以此來證明她對江檸有多好。

江檸慢慢地收拾著自己的衣服。

山上的衣服都是她往年的,全都穿小穿破了的,可是沒辦法,她本來衣服就沒兩套,這幾天在山上隻能把自己以前的小衣服拿出來改了改,套在身上。

好在她人瘦,現在還是夏天,勉強也能套的進去。

江媽看到她這慢吞吞的模樣就來氣,伸手就把她衣服搶了去,團吧團吧往袋子裡一塞:“收拾兩件衣服都這麼慢,你要真去了廠裡,不到三天你這手就要給針戳穿了,還好是當服務員。”

她做事的動作和她說話一樣乾脆利索,又囑咐她:“人在外面,嘴巴要甜一點,不要怕吃苦,什麼活都要搶著乾人家才喜歡你,你看月琴乾活多利索,這才乾了幾年?就升了領班。”

江檸在她收拾衣服的時候,把自己寫的那幾張稿子也折起來放口袋裡了,江媽見就是幾張紙,也沒說什麼,伸手把門關上鎖了,鑰匙就插在江爺爺常放的牆縫裡。

這個點,江爺爺又去巡山了。

見江檸杵在那裡跟木頭人一樣,江媽氣的又扯了她一把:“走了!”又風風火火的下山。

江檸和江媽,就像是水與火。

江檸就是那靜謐流淌的水,江媽就像那烈烈灼人的火,兩人一前一後,形成極為鮮明的對比。

到了家,江媽又進江檸房間,幫她收拾了冬衣和她的日用品,裝在蛇皮袋中,還給她用空罐頭瓶,給她裝了一瓶水,一袋子鍋巴,“家裡沒錢,我也不給你錢了,你這些日子不是賣了小龍蝦嗎?火車票自己買,路上也彆買吃的了,泡點鍋巴吃比飯還頂餓,到了那邊,那邊是飯店,每天的剩飯剩菜就夠你們吃飽了。”

農村的土灶,鍋底總會留些鍋巴,江家日常就有炕鍋巴的習慣,怕江鬆江柏在學校吃不飽,江爸江媽每天都會烤兩鍋鍋巴,留起來給江鬆江柏帶到學校去吃。

江爺爺也會給江檸烤鍋巴。

見江檸一直不出聲,氣的江媽用食指戳江檸的額頭:“跟你講話你聽到沒有?就你這樣三棍子悶不出一個屁,我真不知道你以後能乾啥?這還好是在家裡,以後要是去了婆家,真是被人打死了都不曉得吱聲的,一天到晚就知道跟我杠。”

知道江檸願意去打工後,江媽氣也順了,為了讓江檸以後都把錢拿回家裡,江媽此時也是跟江檸好好說話。

“人在外面機靈點聽到沒有?彆一天到晚傻傻的,人家講什麼你都聽,也彆出去鬼混聽到沒?我要是聽到哪個講你出去鬼混,回來看我不把你腿打斷!”江媽嚴厲的叮囑她:“尤其是不能跟男的出去,聽見沒?”

這出去打工的小姑娘,最不好的一點,就是容易被外面男的哄了去,一個兩個的,十八九歲就跟外面男的好上了,江媽還想多留江檸兩年,自然是嚴厲阻止她在外面談戀愛的事。

還好這回出去是當服務員,聽月琴說都是女服務員,隻要女的,不然要是和男的混在一起,再被人一哄,真是防不勝防。

尤其是在廠裡打工的,男的女的混在一起,又沒個人看著,可不就容易被人哄了去嗎?

想到此,江媽越發覺得當服務員好了。

下午江媽怕江檸跑了,一直留在家裡看著江檸,沒去地裡,江檸便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直在寫作。

江媽見江檸終於任命了,心下稍鬆。

傍晚的時候江月琴又來了江家一趟,和江檸確認行程和時間,見江媽真的說通了江檸,喜的臉上都是笑意,對江媽說:“嬸子你放心吧,都一個村的,我肯定會照顧檸檸的!”又甜甜的對江檸說:“檸檸,明天早上五點,你來我家門口,彆遲到了啊!”

隔壁鄉的汽車是六點半發車,太遲就趕不上車了,她還有兩個人要接呢。

此時正是吃飯時間,江媽還想留江月琴吃飯呢,江月琴也不客氣,就真的坐下了,江媽就催促江檸趕緊去做飯,“你上次燒的那乾鍋河蚌田螺挺好吃,就整那個!”反正這東西不值錢。

江檸不想去,正好江爸回來了,褲腿上都是泥,除了一筐小龍蝦外,手裡用稻草拎著一條差不多兩斤重的黑魚。

見江月琴來了,就打了聲招呼:“月琴來啦?”

江媽滿臉是笑地說:“月琴明天早上就走了,是來喊檸檸的,明天早上五點的車。”

江爸聞言沉默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筐:“剛好在河灘上抓了一條草魚,我給你們做草魚吃,月琴也彆走了,一起吃。”

江檸喜歡吃魚,之前就跟江爸說過酸菜魚的做法,去隔壁大伯娘那借了一疊酸菜回來。

農村人燒魚都是很簡單的兩邊煎一煎,然後加水喝調料煮熟就行。

江月琴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將魚片成薄片,尤其是江爸的刀工,還相當不錯。

她看著江爸先將魚片醃製了,又將魚頭魚骨煎香,魚片洗過後,居然還放了蛋清,她還從沒見過這種做法。

江檸還在一旁指揮江爸:“把酸菜放入鍋中炒一下,去去水汽。”

最後一盆魚燒好,江月琴以為這就結束了,沒想到江檸又指揮江爸將蒜泥、乾辣椒段、白芝麻、蒜葉、花椒灑在撈起來的魚片上,用熱油澆了上去,頓時霸道的香味就激發出來,聞的江月琴連連讚歎:“乖乖隆地咚,二叔的手藝也太好了,我頭一次知道魚還能這麼燒啊!”

江檸就突然側臉看著她問道:“你不是在飯店當服務員嗎?不會連酸菜魚都不知道吧?”

江月琴一個農村姑娘被帶出去,雖然在燈紅酒綠的夜總會待著,吃住卻都是有人安排好的,平時都不給她們出去,要不是江月琴在那待的時間長了,說要回家帶幾個小姐妹過去,年中哪裡回的來?

且她們都是晚上上班,白天睡覺,她賺的錢都省下來帶回家給她爸媽了,自己根本就沒去正經飯店裡吃過飯,即使吃飯也都是是在小吃攤上,或是盒飯,哪裡會知道酸菜魚?

她一時被問住,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們飯店賣的都是洋酒……,對!洋酒,那都是外國人喝的,菜當然也是外國菜!洋菜你懂不懂?外國人那吃的都是牛排,薯條!”

她們夜總會還真有牛排和薯條,她還吃過呢,是客人剩下的,她偷偷嘗過。

她得意地抬起下巴:“牛排、薯條,你吃過嗎?”

“真厲害!”江檸有些好奇地問:“那你們飯店一定很有名了,叫什麼名字啊?”

“巴……巴黎大飯店!”說到‘巴黎’二字,她下巴揚的更高了。

“嗯。”江檸點點頭,突然問她:“不是叫小巴黎夜總會嗎?”

“你上次跟我講叫小巴黎夜總會的。”她歪頭疑惑地問江爸:“爸,夜總會是什麼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