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第 174 章 我嘎嘎愛國(1 / 1)

嬴政回到寢宮的時候身上還帶著一身酒氣, 一向平靜的眸子也染上了三分醉意。

“陛下,方才十五公主來過寢殿。”殿內的侍人伺候著嬴政洗漱,恭敬稟報。

嬴政這才想到宴會之前趙不息說給他準備了禮物,心情更加愉悅了幾分。

他沒有問侍人趙不息把禮物放在了哪裡, 他的小女兒是個聰明小孩, 既然送禮物那一定會放在他能輕易找到的地方的。

所以哪怕直到就寢之前也沒有發現禮物在哪裡,嬴政也依然心平氣靜。

果然, 嬴政一躺到床上就發覺了不對。

“這丫頭。”嬴政從枕頭下摸出了一個鼓鼓囊囊的紅包, 紅包上還用墨水寫著三個大字“壓歲錢”。

嘖, 隻有長輩給小輩壓歲錢的道理, 這小丫頭竟敢逆過來逗她爹。

嬴政心中這麼想著, 可面上卻帶著微笑。

按照慣例, 壓歲錢應當放在枕頭下面枕著入眠,大年初一一早再拿出來。

不過嬴政一向不是遵循慣例的人,嬴政隻是微微挑了一下眉, 就兩下拆開了紅包, 然後——又掏出了一個紅包。

紅包上寫著一行字:【爹,我就知道你肯定偷看,不許看啦,等明早再看!】

嬴政輕嘖了一聲, 讓他聽話?不可能。

趙不息很了解嬴政。

所以嬴政又拆出來了一個紅包, 封面上寫著【行吧,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乖,看就看吧……新年願望,希望我爹長命百歲!】

嬴政嘴角微微揚起了一個弧度,眉眼放鬆。

“還算孝順。”

再拆開紅包,這次裡面的東西就很正常了, 從紅包之中倒出來了十個秦半兩錢,每一個上面都還係著寫著字的絹布。

嬴政將其中一條絹布解下來,卻是一行人名信息。

【網:河內郡人,年九三】

單單一條有些突兀,很快第二條絹布也被解了下來。

【孫羅:上黨郡人,年九五】

嬴政猜到了一種可能,心情更好了一些,唇角也不禁揚起。

果然,九個秦半兩上的絹布整整齊齊寫著九個人名和信息,這些人的名字和戶籍地沒什麼特殊的,特殊的是他們的年齡。

從九十一歲整整齊齊排列到了九十九歲,還剩下最後一條絹布,上面是乾乾淨淨的。

小崽子還給自己留了一條。

還有從紅包之中掏出來的紙條,根據趙不息所寫,這些錢都是她親自去各個老人家中討要來的壓歲錢,要把最好的長命百歲寓意送給她最愛的爹爹。

嬴政唇角上揚,心情十分愉快。無論是這個禮物的含義還是趙不息的心意都讓嬴政十分受用。

想找齊九個九十歲以上的老人可不容易,小崽子應當是早就開始私下準備這個禮物了。

三十多個子女之中也有其他子女給嬴政送了新年禮,隻是都是一些名馬寶劍之類的尋常禮物,嬴政雖然覺得也算不錯,可送禮這種事情就怕對比。

有趙不息珠玉在後,先前那些子女送的公式化的名馬寶劍就有些不夠看了。

一個是小女兒苦思冥想、辛苦收集了不知多久才湊夠的寓意極好的“長命百歲”壓歲錢,另外一些則是自己的私庫之中已經堆積成山的寶劍珍物。

嬴政雖說也不在意兒女到底給自己送了些什麼,可這一刻依然覺得自己內心屬於趙不息的那一塊地方悄悄擴大了一些。

父母養孩子也是需要成就感的,若是嬴政不是會偏心的父親,那也不會史書上記載他偏疼幼子胡亥了,那也不會眾多子女之中唯有扶蘇有儒家當世的領頭大儒淳於越作為老師了。

嬴政看著這一小堆“壓歲錢”,還是又將這幾枚錢塞回了紅包之中,又將紅包塞回了自己枕頭下面。

既是自己女兒的一片孝心,那嬴政也願意享受一下。

……況且嬴政其實還挺迷信的。

躺在床上,嬴政想著自己的乖乖女兒,十分安詳的進入了夢鄉。

而在公主府中。

趙不息陪完了親爹當然還要回來陪自己的大才們啦~

連帶著兒女都在老家,隻有一人孤身在鹹陽的尉繚也被趙不息一視同仁的接了過來。

“師父,來,我敬您一杯。”趙不息喝的都有些醉了,可沒辦法,有親爹要陪一場,那邊的兄姐又多,秦朝也沒有未成年人不能飲酒的律法,而且按照秦朝的劃分標準身高已經超過標準的趙不息早就已經是一個成年了,她一圈兄姐敬酒陪下來,單喝酒就喝了個半飽。

回來還有自己的大才們要把酒言歡,縱然是秦朝的酒水濃度不高,這麼喝下來趙不息也有一點醉了。

趙不息敬完尉繚,又拉著範增:“亞父,來,我們也喝一杯……”

還有義父和她其他那些親愛的仲父的,他們不在,隻能自己替他們喝了。

數千裡外的月亮和鹹陽一樣圓,呂雉正在齊地陪著後英,隻有兩人的晚宴顯得有些寂寥,可當呂雉把趙不息送給她的煙花拿出來以後就不一樣了。

呂雉如今所在的地方是海邊的製鹽場,如今天氣還寒冷沒法利用陽光曬乾海水,可先前的準備工作已經開始準備了。

因著有趙不息這麼一層關係在,秦朝廷允許的製鹽資格很快就發了下來。

商鞅變法,將鹽鐵收做官營,隻能由秦朝官方進行販賣,得到朝廷允許的鹽商才能製鹽。

當然私鹽販賣也十分盛行,畢竟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這些貴族就敢乾任何掉腦袋的事情。

隻是日後秦是趙不息的東西,也就沒必要現在弄一些私鹽販賣,做自己給自己偷稅漏稅的事情來。

所以如今的製鹽場正趁著冬日還沒有開始大肆製鹽之前先做點其他的衍生產品。

比如……用鹽醃製一些鹹魚。

鹽隻能朝廷售賣,可朝廷沒有規定鹹魚不能私人販賣啊。

沒有鹽,吃鹹魚也是一樣的嘛。

製鹽場遠離人煙,所以放幾個煙花也不怕有其他人發現。

呂雉抬頭看著空中燦爛的煙花,想著自己從後英手中接過來的先前齊國君王後留下來的勢力,一向冷硬的臉上也柔和了幾分。

權力是女人最好的醫美。

這是趙不息先前告訴呂雉的,可直到如今,呂雉才品出了其中兩份趣味來。

新年很快就過去了,皚皚大雪覆蓋了整個鹹陽,不少有閒趣的貴族都帶著妻女出門賞雪。

鹹陽最貧困的一群黔首也早就用自己的勞動力從黑石紡織廠換到了冬衣,儘管也難免還有凍死的人,可是凍死的人數比起往年已經減少了許多,一些黔首也願意帶著孩子在院子中堆雪人打雪仗玩一玩。

隻是邊關卻並不平靜,數個耗儘了糧食的小部落大著膽子劫掠秦朝邊境。

大雪對於農耕文明來說是瑞雪兆豐年,可對於遊牧文明來說就是實打實的天災了。

哪怕有秦軍在邊關不停巡視,可照樣有快要餓死的匈奴部落敢冒著被殺死的風險來劫掠邊關。

畢竟人也是動物中的一種,一旦到了快要餓死的地步,那瘋狂就會壓過恐懼,就算是頂著秦軍的弓、弩,這些匈奴也敢衝入關內劫掠。

快馬背著邊關的信人一路飛奔入鹹陽城中,氣喘籲籲的信人將信送入了鹹陽宮中。

嬴政震怒。

一向隻有他攻打彆人的時候,這些匈奴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劫掠秦?

儘管造成的損失並沒有多少,可嬴政依然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侵犯。

這麼多年不容侵犯的帝王生涯下來,嬴政已經不是三十年前那個面對呂不韋能忍耐偽裝起來的少年了,始皇帝嬴政的尊嚴容不得任何人質疑。

他要發動一場大型戰爭,將匈奴徹底打服氣。

嬴政有那個本事說打服匈奴,畢竟曆史上就是這一年,始皇帝派蒙恬北擊匈奴,使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士不敢彎弓以報怨。

儘管在短短十年之後匈奴又再次囂張起來,冒頓直接帶兵將漢高祖劉邦圍在了山上差點把剛剛建立不久的漢朝給滅了……

隻是在那之前,嬴政要先處理好百越和秦內部的焚書統一思想一事。

春天還沒有到來,秦朝廷就已經陷入了忙碌中。

無數的命令從鹹陽散向了四面八方,數不清的糧食被送往百越戰場上,又征發了十萬大軍支援百越,力求半年之內將百越攻克下來,而後趁著入冬之前舉國之力北擊匈奴。

朝堂上,李斯收到了嬴政的暗示,也默契的帶著法家弟子加大了對焚書之事的倡議,儒家自然不甘示弱的和法家做對。

嬴政依舊沒有表態,仿佛他還在等著儒家和法家吵出一個錯對出來一樣。

可實際上,嬴政的決定一開始就已經很明顯的,隻是儒家還以為嬴政是同先前史書上的那些各國君王一樣,是能被上諫勸動的,所以依然在朝堂上上躥下跳。

殊不知他們想要當鄒忌、伍參,可嬴政卻不是齊威王和楚莊王,當年李斯上《諫逐客書》,裡面的話可比這些儒家臣子們說的話好聽多了,而且也符合嬴政的利益。

而如今的這些儒生們卻從一開始就弄錯了一件事情,他們上諫,是隻站在了儒家的角度上認為要教化世人不能焚書,卻忘了上諫的根本原則就是要站在君王的角度上考慮君王的利益。

儒家的什麼教化什麼桃李三千在嬴政看來對他一點用也沒有,嬴政想要的是思想一統,天下隻有他一個人的聲音。

不過嬴政不會直接開口告訴這些儒生他想要的到底是什麼,他隻是坐在高高在上的王座上冷眼看著儒家和法家吵架。

他要等待一個最合適的時機,把朝廷上這些對學派的忠誠超過對君王的忠誠的臣子都找出來,而後全都送到邊關去修長城。

朝廷上隻能有一個人的聲音,那個人隻能是他!

所以在這個戰火味十分濃厚的時候,嬴政卻還有閒心微服私訪來黑石學堂找趙不息。

黑石學堂又擴大了一次規模,已經不單單是考公輔導班一個班級了,還又分出了一個官場進階班,也是陳平主講,專門給已經成為小官吏的人講如何和上官同事相處,如何高質量高速度解決上司的煩惱。

甚至還有一本專門的教材書《五年做官三年模擬》,再往上還有配套的實例題《為官必刷題》。

若是再多花一金,還能買一本黑石出版社出版的《說話的藝術》。

嬴政就花了一金,買了這本《說話的藝術》,打開之後的第一頁儼然寫著【如何和不講理的上官溝通——先順著他說,再悄悄提出自己的意見】。

這個即視感怎麼這麼微妙呢。

嬴政沉默了,又翻開了第二頁【和自以為是的上官溝通——要在方案中故意漏出明顯錯誤,讓上官一眼找出來給他成就感】。

這本書該不會是那逆女寫的吧。嬴政覺得自己應該現在先找好棍子,省的一會找不到趁手的棍子教育女兒。

得到了嬴政來了的消息的趙不息急匆匆從學堂之內趕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嬴政手中拿著的書。

“爹,您怎麼來啦?”趙不息輕咳一聲,這才小心翼翼湊上去。

嬴政輕哼一聲,將自己在學堂門前的書鋪內花了一金買到的書揣在了自己袖中。

“怎麼,我還不能來看看自己女兒了?”

趙不息連忙露出小狗腿的笑容:“當然能啦,黑石學堂是我的地方,那就也是我爹您的地方,您到自己的地方來當然是想要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了。”

嬴政滿意了。

趙不息帶著嬴政往學堂內部走,剛剛穿過小門,映入眼簾的就是一片空地,和空地中央擺放的兩座雕像。

其中一座大一些的雕像一手執劍,一手拿著奏折,眉目威嚴,頭戴冕冠,正是嬴政。

另一座小一些的雕像則是一手握著長戟,一手托著書本的趙不息了。

趙不息指著雕像給嬴政表忠心:“爹你放心,我手底下的這些學堂思想上都是很正確的,我們教材的第一頁就是教育學生要愛國,絕對不會有思想錯誤的事情發生。”

甚至趙不息還信誓旦旦:“我現在是墨家巨子,墨家還要建造墨家學宮呢,到時候我在墨家學宮前面也放上您的雕像!”

“我們墨家,可都是很愛國的!”

嬴政挑挑眉,因為朝堂上那堆破事而略受影響的心情頓時愉悅了起來。

在嬴政的觀念之中,朕即國家,愛國就是忠誠於朕,趙不息的意思在嬴政看來就是墨家向他投誠的信號。

也不能怪嬴政,他思想觀念還停留在戰國時候,大才留在哪個國家就等同於效忠哪個君王這是春秋戰國時候人人公認的。例如韓非,他不願意效忠於嬴政的表現就是他不願意入秦,再例如尉繚,嬴政認為他已經忠誠於自己的原因就是尉繚在跑了幾次沒跑了之後就認命待在了秦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