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像看見黃瓜的貓一樣瞪大了眼睛。
“搞什麼……”他警惕地盯著那兩顆珠子,“這是什麼東西啊!”
早在剛取出這個盒子的時候,五條悟就想儘辦法試圖打開它了。
畢竟繞了那麼遠的路跑到深山老林,一路又穿過重重結界,想想也應該是很了不得的東西。
也許是什麼私傳秘籍?或者是什麼特級咒具?雖然五條悟有一整個家族私庫可供取用,但探險尋寶這種事就應該以開出魔王禮裝為完美結局嘛!
但是無論是用手指摳還是用小刀撬都打不開,要不是考慮到萬一毀掉會很麻煩,五條悟差一點就要用【蒼】了。
結果在他放棄嘗試之後,居然哢噠一聲自己打開了嗎?
而且開出來的兩顆珠子明顯很不對勁……
“搞什麼?!是惡作劇嗎?”五條悟喵喵大叫,“真的會生氣的誒!這上面為什麼會有老子的咒力啊!!!”
對於咒術師來說,咒力殘穢的指向性比拿著戶籍卡照片找人還要強,畢竟面容尚且可以偽造,但每個人的咒術體係卻獨一無二。
明明是古籍上記載的,平安京時代存在的東西,竟然籠罩在屬於五條悟的咒力之下……
就算是用六眼判斷出的事實,也仍然荒謬到不可置信。
兩顆球狀物在盒底一明一滅地閃爍著銀白光輝,五條悟狂暴撓頭,乾脆利落地掏出了手機。
“喂?寬叔,記載中到底是怎麼寫的?”不等對面開口,五條悟一陣叭叭,“拿到了啦,就是說搞不明白才打過來啊!”
對面應該是去查資料了,五條悟沉默等待著,手指自動尋路又去摳沙發墊,被夏油傑不輕不重拍了一下。
撓沙發被阻止的悟貓貓回以無聲呲牙。
顯然沒得到滿意答複。
掛斷電話後的五條悟整個人都蔫了。
“寬叔說家裡對此也沒什麼頭緒,後續的破解還需要時間,”他向後倒在沙發,“哈!”
“老子的聖誕特典,SP版手辦抽選,老子的薑餅人巡遊……”
如果咒術師能生成咒靈,夏油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得到來自五條悟的特級咒靈加餐。
“老子的聖誕假日啊啊啊!到底是哪個混蛋乾出這種事啊!”
就在五條悟怒從心中起想要當場殺回家族忌庫之時,一條來自五條寬的短信成功打斷了暴走。
“什麼啊,‘交給第一個見到它的人’……惡!太隨便了吧!”
“見到”當然不是指見到盒子,那麼以方才的朝向來看,第一個見到這對珠子的是——神代千奈?
夏油傑下意識警戒起來:“在沒得到新的線索之前,我們需要更謹慎一些……奈奈?!”
就在他頭腦風暴期間,神代千奈早已偷偷伸爪,一把將珠子攥在手中。
“怎麼啦?”面對夏油傑的驚愕,神代千奈困惑不已,“不是說交給我嗎?”
出現了!這久違的胸口一痛!
夏油傑嘗試保持冷靜:“但我們還沒弄明白這到底是什麼,你先放下……”
“這是【眼】啊。”
“哈???”
“沒認出來嗎?雖然我也沒明白它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是,”神代千奈將其中一顆舉起與眼睛並排,“是我的【眼】哦。”
無比接近的,如秘銀般泛著微藍的銀白色,甚至手中那枚要銀得更為純粹。
夏油傑深感迷惑,夏油傑恍然大悟,夏油傑倒抽涼氣。
五條悟震撼發言:“那這麼說來,奈奈子你豈不是活了快千年的老婆婆——痛!”
神代千奈優雅收回手刀。
“真是太失禮了,妾身無疑乃千年一遇美少女!”
雖然大腦還在當機但下意識處理貓貓糾紛的夏油傑:“悟,對女孩子要禮貌一點。”
“到底是誰連‘妾身’都用上了啊!!”五條悟怪叫,“你這家夥不是明明很樂在其中嗎?”
夏油傑勉強將理智拚湊黏合:“奈奈能確認這是真品嗎?”
“哪裡還需要確認啦,”神代千奈聳聳肩,“這種事情靠靈魂的感覺就可以了吧。”
的確不需要確認。
因為在下一秒,如呼吸般明滅的球狀物化為銀色流體,浸入少女的雙眼之中。
她閉目緩衝片刻,等到再睜眼時,除了眼睛更明亮一些,並不能看出什麼異常。
一把抓住不知為何陷入僵直的五條貓貓揉揉頭,說了聲“謝謝保管”,神代千奈高高興興出門找場地開發新花樣。
而直到少女的腳步聲消失在樓下,直到【門】被合上的五分鐘後——
“剛剛你也感覺到了吧,那種存在。”
五條悟緩緩呼出濁氣,背後不知何時爬滿冷汗。
在【眼】融合的一瞬,某種宏大而寂滅的力量輕輕自此處掠過。
即使對方全然沒有敵意,僅僅是無意中泄露了淺淺鼻息,但刻在基因中的本能卻瞬間將凍結反應喚起,確保他們不發出任何動靜,直到這遮天蔽日的史前巨獸自頭頂離去。
雖然一開始就知道她的身份並不簡單,但……
僅僅是“神代”能做到這個地步嗎?
如果遺失在外的是這種力量,哪怕是五條家也早就掘地三尺翻遍整個日本將人找出來。
然而“神代”們的反應並不急切,除去一開始小規模地暗中展開了幾次尋人,後面直接蟄伏下來不再行動,像是確信逃跑的巫女會自覺回到家族的掌控。
到底是依靠什麼得來的自信?
束縛?咒物?說真的這世上還存在能左右她的東西嗎?
也許多年後他會做出更顧全大局的選擇,但對於此刻的五條悟,對於這個剛滿十八,不久前僥幸從命運的惡意中搶回摯友的男孩來說。
無論神代千奈到底是什麼,無論她到底是不是“神代千奈”。
她是打斷夏油傑墜落的拯救者,是為孩子們遮蔽風雨的庇護者,是令爛橘子聞風喪膽的送葬人。
她是……五條悟的朋友。
“想那麼多乾嘛,傑你這副憂心忡忡又不敢說出口的樣子很遜誒,”五條悟踢了一腳夏油傑的小腿,語氣輕鬆,“直接問就好了吧?完全沒必要擔心~反正我們是最強嘛!”
夏油傑回過神來。
“糟糕,應該問問她出門去哪的,”他皺眉打開手機,“今天據說會降溫……但控製欲太強是不是不太好?”
擺出一張憂國憂民的騙人臉,結果心裡糾結的居然是這個啊?
五條悟嫌棄地嘖了一聲,無端被酸到牙痛。
“走了,查資料去。”
懶得再看滿腦子粉紅泡泡的摯友一眼,五條悟披上外套出門。
出門前路過伏案工作的【夏油傑】,五條悟倒退幾步。
“你是對的,”他說,“純愛就是狗○。”
【夏油傑】:?
【夏油傑】對著被甩上的門愣神片刻,搖搖頭再次沉浸式工作。
馬上就是第一節通識課,具體要講什麼卻始終沒能確定……或者就從咒術界曆史傳說開始?小孩都會比較喜歡聽故事吧?
書頁從他指尖快速掠過,想從充滿18X的曆史中找到一兩條子供向實在有些難度。
啊,這條倒還挺合適呢,除去名稱之外。
【夏油傑】用指節敲了敲書頁。
被戲稱為日本特供版阿拉丁神燈,曾一度流行於民間的——
“明姬,或者說,【不滅之冥川】,在你們的傳說中是這麼稱呼的吧?”
荒川雅人輕合扇骨。
“諸位……‘神代’大人們。”
端坐堂上的眾人幾乎瞬間變了臉色。
位於最下首的中年男子低聲喝問:“無知宵小竟敢用不潔之身直呼神名!你可知此為何處?!”
荒川雅人微微一笑。
他當然知道這是何處,甚至了解得比這些‘大人’們更為深入。
縱觀這群拿腔作調的神代族人,雖然衣冠仍然保留著平安時代的製式,遣詞用句也儘量向古韻靠攏,然而這一切的一些,與他們身上蓬勃的咒力一樣,都不過是拙劣的模仿與卑賤的褻瀆。
十,二十,三十……恐怕就連總監部也很少能看到這個數量的一級咒術師齊聚一堂吧?
然而他們並沒有卓越的天賦,更沒有值得稱讚的術式,連受到冒犯後的威嚇也透著一股無以為繼的軟弱——說到底,庸人就是庸人。
能僥幸走到這個地步,不過是靠竊取神的榮光罷了。
“據我所知,這一代的巫女已消失有半年之久?”荒川雅人輕描淡寫地拋下炸彈,“眼見約定之日在即,想必各位大人心中已有應對之法?”
堂上頓時響起一陣竊竊私語。
應對之法……自然沒有應對之法!
能被選定為巫女的族人萬中無一,而所選巫女必須自幼受到嚴謹的陰陽術教導,這才能在獻祭後為家族所用。
然而既已擁有陰陽師的資質,如何又能甘心為家族所用?在經曆了數次叛逃與抓捕後,神代一族痛定思痛,決定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
接著這一代巫女就直接憑空消失。
千百年來第一次面臨這等危機,簡直荒謬!
然而約定之日就在下月,無論備選巫女夠不夠資格,此次祭祀都需如期進行。
位於最上首的神代族長冷冷開口:“既然你敢獨身闖入我神代族地,想必已有應對之法?”
而面對數十位一級術師的咒力威壓,荒川雅人“啪”一聲打開折扇,言語帶笑。
“這個麼……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