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媽媽的常識教育(1 / 1)

“你!”

理智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本能已經開始滴滴警報,夏油傑瞬間坐起身,將少女連人帶毯子地團成一團,雙手舉起放在一旁。

接著光速後退。

神代千奈就這麼坐在毯子裡支著臉看他,像一團小小的柔軟的福袋。

在夏油傑的瞪視中,她輕輕吮了吮舌尖,仿佛在進行什麼嚴謹的賞味程序。

“嘗起來有點苦啊,”並做出評價,“最近不開心嗎?”

這是事情的重點嗎?這是目前的重點嗎?

夏油傑簡直想捶地怒吼,他心中產生一種迫切的欲望促使他找到神代千奈的教養人——他一定會第一時間揪住對方的領子拚命搖晃並質問為什麼要把孩子養成這樣一個電波係。

接著他意識到,他不幸地意識到。

第一,這孩子正在失憶中。

第二,目前姑且能稱得上對這倒黴孩子進行教養的,是他自己。

哦,原來是我自己啊,那沒事了(爽朗一笑.jpg)。

夏油傑緩緩捂住了臉。

神代千奈完全搞不明白夏油傑怎麼忽然一副崩潰到世界即將毀滅的樣子,她從毯子裡鑽出來試圖靠近看看,腳還沒著地,就聽夏油傑從手掌底下悶悶發出指令。

“把鞋穿上。”

神代千奈眺望了一下被她甩得遠遠的拖鞋,又估算了一下從沙發到夏油傑的距離。

下一秒,夏油傑剛為這突然的安靜警覺抬頭,少女已經如炮彈般咻——地砸了過來。

“Unbelievable!十分!”

神代千奈高高興興喊完這句,雙手雙腳用力爬到夏油牌貓爬架頂端,摟住不知為何表情更絕望了的夏油傑的脖子使勁搖晃,同時大聲喵喵。

“說嘛~說嘛~到底為什麼不開心嘛?哪個爛橘子惹你心煩了?我們去乾他一架!”

“……所以上次加茂私庫被盜是你乾的?”

“嗯?什麼私庫?什麼被盜?我看那東西上也沒寫名字啊。”

奈奈子隻是出門遛了個彎,奈奈子什麼都不知道呀。

神代千奈將臉懟在夏油傑面前,並試圖用pikapika視線攻擊將這句話輸入他的腦子。

夏油傑以鋼鐵般的意誌閉上了眼。

不重要了,他對自己說,所謂的“理想”“人生”可以之後再議,但這孩子——如果再繼續放任下去,這孩子的常識教育就徹底完蛋了!!!

同時,家裡的孩子們,無論菜菜子姐妹還是真希姐妹,無論神代千奈做出多麼離譜的發言,小姑娘們都一副“姐姐說得真棒”的崇拜表情。

養妹們將在不久的將來成為神代千奈mini版*4,而自己會成為這個家裡最後的常識人——光是想到這樣可怕的場景,夏油傑都不由得虎軀一震。

為了防止世界被破壞,為了守護世界的和平,貫徹愛與真實的大義*。

可愛又迷人的教主大人決定立刻進行亡羊補牢。

“奈奈,”夏油傑沉痛開口,“從明天起,你和我一起去盤星教工作。”

“誒???”

一夕之間,快快樂樂家裡蹲變成朝九晚五上班族。

雖然前一晚還在哀嚎不要早起,第二天,神代千奈以驚人的意誌力出現在早餐桌邊。

“草莓醬,謝謝……”

雖然看精神狀態完全是在夢遊,說著說著毛茸茸的腦袋猛地向下一栽。

一隻修長的手及時拯救了這張桌子。

神代千奈在觸及體溫的瞬間清醒過來,小心摸了摸這隻好心手的骨骼確認完整,她使勁甩了甩頭恢複意識,接過對面遞來的吐司。

【夏油傑】笑眯眯注視著她:“塗的份量夠嗎?需要再加一點嗎?”

自從接任“保育員叔叔”一職,【夏油傑】的日常裝束換成了純棉T恤和居家長褲,猛然一看還真有些居家煮夫的氣質。

雖然他們都知道這隻是錯覺。

不過神代千奈倒沒有很在乎這一點,人各有誌嘛!如果不是考慮到夏油傑的立場,說不定整個咒術界都已經被她殺了七進七出。

她慢吞吞咀嚼著吐司,眼前忽然落下陰影。

一盒牛奶。

教主大人已經穿著整齊站在一旁,見她迷迷糊糊抬起頭,半是無奈半是嫌棄地抽出紙巾遞給她:“臉上果醬擦擦,我們走了。”

神代千奈撐著桌子勉強站起,一頭栽進他懷裡,在果醬與袈裟親密接觸前,被精準預判的夏油傑握住肩膀穩住。

認命地替她擦乾淨臉又拿上牛奶,夏油傑回頭看了餐桌一眼。

【夏油傑】托著臉看向他們,臉上是他不願去懂的興味盎然。

“那麼今天孩子們就拜托你了,”確認小朋友們都不在場,說完客氣話的夏油傑瞬間冷臉,“還有,收起你那副騙女人的假笑。”

被十七歲的自己威脅了呢,【夏油傑】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請彆誤會我啊——”他語調甜蜜得像裹上了糖漿的刀刃,“我隻是習慣性關照有潛力的術士小朋友罷了。”

但他表現出的興趣已經完全超出了這回事。

夏油傑冷冷看他一眼,抱起靠著靠著就美美入睡的神代千奈轉身出門。

盤星教。

小林純一,現盤星教教主助理。

正面臨著史無前例的工作大危機。

半年前,他從輔助監督的工作退下,決心徹底離開狗屎一般無可救藥的咒術界,作為普通人在平凡的世界中生活下去。

結果因為失業潮,不得不暫且就職宗教組織文員混口飯吃。

接著某一天猛然察覺這個“宗教組織”大名盤星教。

然而就在他琢磨如何跑路之時,一份教主助理的職位任命下達到他桌前。

小林純一被召見時還挺樂觀,畢竟不樂觀做不了輔助監督。

沒事,他想,再怎麼著自己也是個四級術士,了不起把人打暈了逃走。

接著一抬頭,對上了夏油傑,某著名叛逃特級詛咒師微笑的臉。

媽媽啊,我的人生,就要在此終結了呢。

但出乎小林意料的是,夏油傑並不像咒術界傳言中那般凶神惡煞。

大部分時間這位老板都很好講話,做出決策時也有種超乎年齡的穩重。雖然偶爾會處理掉一些反叛分子——那種人渣殺了也就殺了,從事這行難免的嘛,組織出身的小林相當看得開。

就在他乾勁滿滿認為自己能在這份工作上混滿養老年金之時。

那種人生即將終結於此的預感又一次擊中了他。

“出什麼事了嗎?小林。”

上方傳來老板的親切慰問。

“不,沒什麼,老板。”

小林純一連忙抬頭,正對上從老板身後探出來的少女的臉。

一張熟悉到他胃痛的臉。

白發銀瞳,眼角下垂,不笑的時候微微抿唇,表情介於無聊與不耐之間。

這張他昨晚從材料上默記無數遍的臉,就這麼堂堂出現在眼前。

她輕飄飄掃了小林一眼,像是確信他身上並沒有什麼值得在意的東西,打了個哈欠鑽進老板懷裡,接著拽了拽寬大的袖子蓋在臉上。

“困了,飯點喊我。”

而他的老板,他年少有為英明神武算無遺策的老板——

老板皺著眉將袖子往外扯了一些。

“都說過多少次了,”夏油傑低聲道,“睡覺彆總悶著臉。”

少女嘟嘟囔囔說了句什麼,“傑媽媽就是嘮嘮叨叨……”,小林純一恨不得堵住耳朵以證清白。

夏油傑放出咒靈遮擋燈光,伸出另一隻沒被抱住的手:“你之前說有要事彙報?呈上來。”

面對老板伸出的手,小林純一花了相當奢侈的半秒來思考——

究竟是逆轉時間回到過去給自己一大耳巴子的難度更高,還是在特級面前成功逃跑不被處死的難度更高?

答案是——都做不到呢!

小林純一在心底爽朗一笑,抱著必死的決心將文件袋遞出。

黑底紅封,一連蓋了三個密字,用於傳遞盤星教內的最高機密文件。

夏油傑微微挑眉,操控咒靈切開封條(就算這樣也不把手抽出來嗎?小林純一在心底大喊。)。

文件袋內側特殊的印記說明這份密報與禪院有關。

夏油傑將卷軸輕輕抖開。

“驚現未知特級詛咒師襲擊禪院族地,重傷數人,致死三人,現向咒術界發出通緝……”

小林純一在老板不疾不徐的聲音中沉痛閉上雙眼。

夏油傑輕輕“嘖”了一聲。

小林純一開始思考自己有沒有機會留下遺言。

但率先被cue的竟然不是他。

小林純一膽戰心驚地聽著老板放下卷軸,歎了口氣。

“奈奈,你自己來看,”老板壓抑著怒火,“我之前告誡過你……”

“什麼東西?”少女的聲音居然比老板還要火大,“搞什麼!把我畫得這麼難看!”

重點是這個嗎?!小林純一再次呐喊。

他悄悄睜開眼,名為“奈奈”的少女已經從老板膝上爬了起來,正揪著密報大為火光。

“不可能,每次不都殺掉了嗎?怎麼可能有活人見過這張臉,”她大聲辯解,“我做得一直很乾淨!”

原來不止這一次嗎???

老板顯然也很煩惱,但小林純一用自己敏銳的職場嗅覺保證,他操心的絕不是如何撇清關係,而是如何把這個簍子妥善收拾了。

片刻。

少女面上的怒火被一種更為冷酷的東西取代。

“噢……倒確實還有一個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