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辛苦苦十六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易初蹲在雞窩裡,被一隻老母雞壓在身下孵著,想死的心都有了。
造物主那個缺德玩意,封印掉了她所有的修為,她現在彆說運用靈力了,哪怕是用小雞嘴啄出的符籙也用不了一張。
蒼天保佑,現在隻能希望蘇清越出了幻境能早點找到她。
不然她遲早因為在這雞窩之中長不大被凡人給當作妖異之物給湯了。
啊……煩死啦!
像是知道她的所想那般,老母雞扇了扇翅膀,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
易初張嘴:“唧!”
就在這時,上方傳來一道少女稚嫩的嗓音:“開飯啦!”
“開飯啦!”
聽到她的聲音,老母雞“唰”地一下收攏翅膀,驟然站起來,跟隨大流齊刷刷地站在食槽面前等待。
“咕咕咕……”
無數的咕咕聲裡,糠料嘩啦啦地倒了下來。雞群們一湧而上,篤篤篤地開始就餐。
易初張開小翅膀,悄無聲息地往雞舍的角落裡鑽去。
就在這時,那少女伸手數數:“十三十四十五十六……”
“哎,怎麼多了一隻?”
易初的小雞爪剛搭在雞舍邊緣,正準備越獄,一個龐大的陰影壓了過來,將她抱起。
易初瞪大了自己圓溜溜的眼珠子,都要氣絕身亡了。
這時那“巨人”般的少女伸手摸了摸她頭頂的小紅毛,有些意外道:“還是個紅毛頂的。”
“難道是最近剛孵出來的?”
少女俯身,將易初放到食槽旁,喃喃道:“剛孵出來的要學會吃東西,不要會餓死的。”
她還專門挑了一個好位置給易初,拍了拍她的頭頂道:“快吃吧。”
很好,很和善,易初想哭的心都有了。
她在食槽旁停頓片刻,見少女注意力不在這裡了,拔起自己的小雞爪搖搖晃晃地就往雞舍旁邊衝去。
衝呀!
逃出雞舍!就能在大街上遇到修士,能與她們神念溝通,找到蘇清越了。’
啊,清越,我的人生,我的未來,我的幸福,我來啦!
她這個小雞剛跑在雞舍旁,眼尖的少女就發現了她:“你怎麼又跑到這裡來啦,快吃東西啦。”
“不然就沒了。”
命運的大手扼住易初整個小雞身,又將她抱回食槽。
如此三番兩次,少女也就發現易初似乎真的很愛跑,一點食物都沒吃到。
生怕她餓死了,少女索性將她抱出來,一手捧著她一邊絮絮叨叨:“你不吃東西會長不大的。”
易初在心裡腹誹:“要是長大了才可怕,會被吃掉的!”
可惜少女聽不到她的聲音,隻是進到廚房,打開大鍋的竹編蓋子,拿出一根紅薯。
少女小心掰碎了紅薯,喂到易初嘴邊:“給。”
易初踟躕著,眼前的紅薯黃裡透著紅,香甜軟糯。
少女見她不吃,小心掰開她的嘴巴,一點點喂了進去。
食物入口,易初渾身戰栗:“嗚嗚嗚嗚……紅薯好吃。”
她閉上了眼睛,索性不想那麼多,先果腹要緊。
小雞崽篤篤篤兩下將人家的紅薯全部吃完了,還有些意猶未儘。
睜開眼一看,卻見小姑娘睜大眼睛,一臉驚訝地望著自己。
易初有些赧然,從小姑娘的手掌跳下來,落在滿是柴火灶台前。
她叼著一根漆黑的木棍,篤篤篤地在地上畫了一圈,寫了四個字。
“以……以後還你……”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看向易初驚訝道:“你是妖怪嗎?”
易初搖搖頭,又篤篤篤寫了四個字:“被詛咒了。”
小姑娘瞬間了悟:“你是被人下咒了嗎?”
易初在地上畫了個勾。
小姑娘雙眼亮晶晶的:“那我能幫你做什麼?”
易初反問一句:“你要幫我嗎?”
小姑娘顯得很興奮:“我能幫你嗎?”
易初從未想過這少女竟如此好騙,如此一來倒是有些於心不忍。
她的身份特殊,在五洲四海死敵眾多。如今不知道蒼生盟是何等情況,清越有沒有出來,自然不敢有過多的動作。
但自救者天救之。
雖然她這邊的賊老天很愛折騰她,正是如此,她才要拿回命運的主動權。
易初想了想,在地上篤篤篤寫了一行字:“我想回家。”
小姑娘立即義不容辭道:“那我帶你回家。”
這小姑娘一腔熱血,全然不知道天高地厚,完全就是那種遇到奇遇之後腦子一熱不管不顧的類型。
易初問她:“那你父母怎麼辦?”
提到父母,小姑娘面色有些難過:“五年前,西洲那個蒼生盟,搞什麼大陣法,讓靈氣全部複蘇了。”
“那天晚上,我家附近的一隻大蜈蚣異變,襲擊了村子,吃了好多人。”
“我父母在那時候就死了。”
易初霎時間瞪大了眼睛,五年前?
不是才過了半年嗎?
難道曇花一現的時間與外間相差那麼多?
如果五年前就全部靈力複蘇了,按照她之前的推測,九龍陣完成至少需要五年……
也就是說現在至少是十年之後了?
蒼天!
她這就一十六歲了!
這世間過得也太快了吧!
還有還她修為啊賊老天!
過多的信息量讓易初消化不良,易初緩了好一會,繼續問道:“那你現在和誰生活在一起?”
小姑娘道:“和我伯父伯母在一起。”
提起這個,小姑娘面色有些惆悵:“不過小路哥要進京趕考,盤纏不夠,他們準備把我嫁給村西的張一狗換彩禮錢。”
這種事易初倒也不感到驚訝,畢竟在末世裡,她什麼都見過了。
為了一口飯吃卑顏趣膝之人太多,她的存在就是為了這些人能活得有尊嚴。
易初想了想,又篤篤篤地畫:“他們逼你嫁人,官服的人不管嗎?”
小姑娘搖搖頭:“官府才不管這種事。”
易初心想,之後還是要插手一些凡間事了。
為仙為神者,照拂萬民,庇佑天下。
那麼能讓每一個人有尊嚴地活著,就是她們的職責。
否則她們怎麼配享這世間如此多的資源呢?
易初心裡歎息,想了想問:“你叫什麼名字。”
“阿蕪,陸阿蕪。”
“阿蕪……”
易初將她名字默念了一邊,跳上阿蕪的手腕,輕輕戳了下去。
“啊……”
鮮血溢出,阿蕪瑟縮著手,望著易初很是不解:“為什麼要啄我呢?”
易初從她膝蓋跳下去,在地上噠噠噠寫道:“為了測驗你有沒有靈氣和靈根。”
她是這世上最好的丹藥師,雖然觀氣術什麼術法等等現在都不能用了,但仍舊可以通過品嘗鮮血分辨一個人的根骨。
阿蕪的靈根雖然不好,五行駁雜,但有很鮮明的木火靈氣,特彆適合做丹藥師。
易初又在地上篤篤篤地寫了一行字:“你想修仙嗎?”
阿蕪瞪大了眼睛:“哎?我可以嗎?”
“蒼生盟的仙長說我的靈根不夠好,來村子的時候沒有帶我上山呢。”
易初聽到這裡頭都要炸了,老天爺,她不在這十年,蒼生盟都乾了什麼事。
誰在管事啊!
回去彆讓她知道是誰,她指定削了她們!
易初篤篤篤地寫:“那是她們不好,你要拜我為師,我教你藥師道!”
陸阿蕪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很是驚喜:“真的嗎?”
易初篤篤篤寫完,自豪地挺起自己的小雞胸脯:“當然!”
她從地上飛到椅子上,傲然站立,儼然一副等陸阿蕪行禮的樣子。
陸阿蕪連忙跪下去:“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她毫不猶豫吭哧吭哧地磕了三個響頭。
行禮結束之後,易初飛到她手腕,小心啄出了一個通靈符籙。
陸阿蕪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但還是忍著痛等她啄完。易初忙活完之後,落在地上,篤篤篤寫道:“念這個口訣。”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重明之靈,請聽我祈。”
陸阿蕪按照地上的文字念出之後,手腕上的血契落在地上,形成了一個小型的請神契約。
易初跳進契約陣中,閉上了眼睛:“準!”
於此同時,陸阿蕪的識海中聽到了一聲極為威嚴的聲音:“準!”
陸阿蕪很驚訝地看向地上的小雞崽:“師父?!”
易初在她識海中回答:“嗯哼。”
造物主雖然封印了易初的修為,但沒有封印她的記憶和學識。
這些陣法令契她自己用不來,但是彆人可以用啊。
能夠直接溝通之後,易初對陸阿蕪道:“既然你已經拜我為師,那我就將本門心訣長生訣傳授給你。”
“路途遙遠,形勢複雜,等你有了自保之力之後,我們再啟程……嗯嗯嗯……”
易初話還沒說完呢,陸阿蕪一把將她逮住懷裡,使勁地揉啊揉。
小姑娘才十三歲,年紀很小,對什麼都很好奇。
薅著易初的絨毛,雙眼冒著精光:“會說話的小雞師父好可愛啊!”
易初氣死了:“我不是小雞!”
“唧!”
————————————
自認了陸阿蕪做弟子之後,易初的日子稍微改善了點。
首先,她不用回到臭烘烘的雞舍,被老母雞壓在身下孵了。
其次,她有了單人餐食。
小姑娘是個心善又孝敬的孩子,都將自己的飯食留下來上供給易初。
易初一邊享用徒弟的乖順,一邊在內心吐槽,這要是讓她遇到這件事,她指定要把這隻赤毛小雞扔進灶膛裡燒了又燒。
這都是什麼事啊!
最後,她可以跟著小姑娘外出了。
陸家是耕讀之家,平日裡出了喂雞之外,小姑娘海負責砍柴打水,照顧一家的生計。
易初平日裡就蹲在小姑娘的肩頭,跟著她出門時遇到靈草或者藥材,就提醒她摘。
入夜之後,她就挨著小姑娘的枕頭睡,一邊睡一邊入夢催促她練心訣。
小姑娘的資質的確不好,但心性很好,不管易初怎麼挫磨她,她都樂嗬嗬的。
有時候還會好奇易初的來曆,比如怎麼被封印成小雞。
易初咬牙切齒:“我不是小雞!”
“都是賊老天乾的。”
但反正易初怎麼掙紮,小姑娘都好脾氣地喚她小雞師父。
如此過了兩個月,當小姑娘第一次用木靈之火點燃灶膛之時,兩人都興奮地在識海裡尖叫。
“師父!師父我練氣成功了!”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提到這裡,易初又有些愧疚:“哎,你練氣成功,為師本應該給你送一個藥鼎的。隻可惜我現在修為被封印,沒有任何靈力。”
陸阿蕪反倒來安慰她:“沒事啊師父,我覺得現在就很好了。”
“要不是遇到師父,我這輩子都不知道還能這樣點火呢。”
易初用她的小翅膀扶額:“你不要用你的靈力來燒火行不行!你的火是用來救人的!”
哎呦,她到底收了個怎樣心大的徒弟啊。
陸阿蕪哈哈哈笑了起來:“我開玩笑的啦師父。”
她將易初抱在懷裡,伸手撫摸著她的絨毛,語氣非常溫柔:“師父是個好人,很好很好的人,老天爺不站在你這邊,
但是大家都會在你這邊的。”
“總有一天,你會破開封印,拿回修為的。”
易初歎口氣,很是赧然:“我還要你來安慰我,我這個當師父的可真沒用啊。”
“沒有的事。”
陸阿蕪用她滿是老繭的手順著易初的腦袋:“我的師父,厲害著呢。”
一人一鳥就這麼苦中作樂,一邊修煉,預備在來年春天,陸阿蕪嫁出去之前,準備好足夠的符籙,離開這個小村莊。
冬天很快就到來了。
大雪落滿了群山,埋住了家家戶戶。
也就是這一天,用這幾個月采集的藥材換到朱砂與符紙的陸阿蕪,繪製了自己人生的第一張符。
那是易初交給她的第一張符籙,名為浮雲蒼生。
當最後一筆小心落下,陸阿蕪捏起符紙,以木靈之火燃起:“釋!”
符紙燃燒,幻化成無數浮雲幻象,在天空奔騰。
陸阿蕪驚歎一聲,望著易初道:“好漂亮的符籙。”
易初在她腦海中道:“不過是個逗孩子的玩意,你要學保護自己的符籙,還得是五行符籙。”
陸阿蕪“哦”了一聲,對易初道:“最近都是大雪天,我們畫冰符吧!”
“好啊。”
一整個冬天,小姑娘與易初哪裡都不能去,就在家裡畫了上百張的冰雪符。
陸阿蕪雖然靈根不怎麼樣,但在符道之上,卻有著很厲害的天賦。
這不是說她畫的符很多都能用,而是她體會過每一張符具體的模樣,所以繪製符籙的時候,手穩,心穩,與大道極為契合。
比起天資聰穎之人,她多了幾分淡然灑脫,也多了樂觀豁達。
在道上來說,她是個超凡脫俗的人。
就連易初也沒想到,自己能在這個山野之間,挖到這麼一個寶藏。
其實修道本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少食,少言,寡欲。
睡醒做事,餓了就吃,煩心就睡。
今日事今日畢,來日事來日談。
有規劃,就製定。有變化,就調整。
平心靜氣,一切可成。
陸阿蕪就是這樣的人,因此她的進階雖然不快,但絕對是綿長的。
風雪夜間,易初迎來了自己在凡間的第一個新年。
爆竹聲中,陸阿蕪吃完年夜飯收拾好碗筷就回到房間。
易初躲在她被窩裡過冬,小徒弟進來之後,一把掀起被窩,賊兮兮地到:“小雞師父,你猜我給你帶了什麼?”
那麼濃重的雞肉味,她剛進門易初就聞到了。
易初還是很配合地從被窩裡起來,在識海裡問她:“帶了什麼?”
小徒弟一把將雞腿拎出來,舉到易初面前:“鏘鏘鏘!大雞腿!”
小徒弟坐在床邊,挨著易初笑嘻嘻道:“伯母給我夾的,說我過了十五就要嫁人了,吃胖點好生娃娃。”
“我不吃,我留
下來孝敬你,給!”
她將還熱的雞腿舉到易初面前?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笑眯眯的。
易初輕嘖了一聲:“同類相食,好生殘忍!”
她一把跳小徒弟的膝蓋上,與她道:“你撕開它,我們一起吃吧。”
“好。”
陸阿蕪撕開雞腿,一邊喂易初,一邊喂自己。
窗戶外的爆竹聲四起,陸阿蕪吃著雞腿,沒心沒肺地和易初道:“以前我們村子很貧瘠的,一個村子都養不好一隻雞。”
“但是現在莊稼年年豐收,每家每戶都養得起雞了。”
“蒼生盟那個什麼什麼陣……也挺好的。”
她說到最後,語氣有些惆悵。
易初想了想,在她腦海中道:“快把雞腿吃完,我教你一張新的符籙。”
“哦哦哦……”
陸阿蕪三下五除一吃完雞腿,擦乾淨手來到自己的凳子前。
她拿出自己藏好的朱砂與符籙,按照易初的指示,繪製好一張符。
符籙已成,陸阿蕪問:“這是什麼符籙啊師父?”
“顯化符,閉上眼,想著你最想見的人,然後燃燒掉符籙。”
陸阿蕪閉上眼,完全放空了心神,聽著窗外的鞭炮聲,想到了幼年時父母端坐在飯桌前,其樂融融模樣。
“釋!”
木靈之火燃燒掉符籙,她張開眼,發現自己的爹娘,栩栩如神出現在自己面前,眼眶一下就酸了。
“阿爹……阿娘……”
陸阿蕪伸手,將要去觸摸眼前的一男一女。
她的爹娘依偎在一起,笑吟吟地望著她:“我們的阿蕪,長大了呢。”
爹娘伸手,撫摸著陸阿蕪的腦袋。
陸阿蕪閉上眼,在久違的溫暖裡,一陣心安。
顯化符持續了一種香的時間,才漸漸消散。
當爹娘散去之時,陸阿蕪一臉感激地看向自己的小雞師父:“多謝師父。”
易初笑笑,提醒她道:“你以後要是想你爹娘了,就可以畫一張顯化符。雖然你不能碰她們,但是她們能觸碰你的。”
陸阿蕪點點頭:“嗯!”
她連忙轉身,提筆刷刷刷又畫了一道符。
易初本來想說她兩句的,可是聽著窗外的爆竹聲,就隨她去了。
團圓的時候呢,自然是要多見幾次的。
陸阿蕪幾下畫好了符籙,對易初道:“師父有想見的人嗎?”
易初一怔:“我?”
還沒等易初反應過來,陸阿蕪伸手,一把薅掉她一根毛,隨著符籙一起燒掉:“釋!”
顯化符燒毀,一個身穿紅衫,滿頭白發一紅色絲帶挽起的劍客出現在兩人面前。
這劍客不過十八十九歲,生得窄腰長腿,面容嬌豔,氣質清冷又絕豔。
易初仰頭望著她,目光怔怔。
清越……
她的清越……
顯化符中蘇
清越也望著她,收劍俯身,伸手撫摸著她的絨毛,歎息著道:“你怎麼又重傷成這樣了,難怪我哪裡都找不到你。”
語氣裡,滿是埋怨與委屈。
是易初腦海裡,她們重逢時,蘇清越會說的話。
熟悉的溫暖壓過來,易初閉上眼,滿是歉意道:“對不起。?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下一次,不會讓你這麼難找了。”
都是天意弄人,才會使得她們分離至此,杳無音訊。
爆竹聲逐漸熄滅,蘇清越的身影也在消失。易初撲棱著翅膀,想要將她挽留,但也隻是徒勞無功。
一炷香已過,顯化的所有身影消失不見,易初睜開了眼。
陸阿蕪睜大了眼睛,屏息靜氣老半天,等蘇清越消失了才敢開口:“師父,這個大美人是誰啊?是你的姐姐嗎?”
見識淺薄的陸阿蕪隻能想到這樣的關係。
易初在她識海中道:“不是,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也就是你的師娘。”
“師娘?!”
那麼漂亮的大美人,竟然是我陸阿蕪的師娘!
天啊!她師父果然是好厲害的一隻雞!
陸阿蕪完全忘記了她和師父在識海中通靈的事情了,易初聽到她的識海聲音時,震聲道:“我說了,我不是一隻雞!”
——————
除夕過後,離家的日子很快就來了。
元宵節的前一天晚上,陸阿蕪將自己這半年攢的銀子留了一半給伯父伯母,而後夜行到鎮上,租賃了一匹千裡駒,一路朝滄江狂奔。
“滄江底部有一隻我契約的食鐵獸,也是你的師伯。”
“我們要先將她喚醒,增加戰力,才能回家。”
“好!”
少女陸阿蕪隨是第一次騎馬,但易初的重明鳥血脈壓製所有的妖獸,在她的壓製下,所有的妖獸都得乖乖聽話。
她們所在的地方,乃是西州偏西的西灣城,從這裡前往霧都,至少需要整整一年的時間。
陸阿蕪修為有限,身上的靈石也不多,到了西灣城之後,陸阿蕪按照易初的指引,到蒼生盟所在的聯絡關卡辦理新的身份牌。
結果到了地方,卻發現沒有蒼生盟的辦事點。
易初直覺不妙,讓陸阿蕪去了遊家的店鋪,賣了自己的十張符籙之後,開口問道:“我們西洲的修士,不都是持有蒼生盟的身份牌嗎?”
“為何現在卻沒有蒼生盟的辦事點了呢?”
遊家的管事歎口氣道:“可不是,十五年前,我們家主與易少宗主等人共創了蒼生盟。頭一年好好的,隻是少宗主受奸人所害,死在了佛宗手下。”
“蒼生盟眾人不想與佛宗撕破臉,就掩蓋了這件事。”
“之後蒼生盟在西洲發展,五年前,九龍陣起來了,西洲好不容易獨立於仙盟之外。”
“可不到三年,禦獸宗的宗主突破成金仙出關。”
易初一顆心拔涼拔涼的,她斬了金鬆直,差
點殺了金玲鈺,金明逸那個賊老頭肯定要來找她麻煩。
金仙可不是那麼好擋的。
易初讓陸阿蕪繼續問:“然後呢?”
遊家掌櫃繼續說道:“金宗主為了女兒,上蒼生盟找易盟主算賬。陳大小姐為了易盟主,以斂息玉偽裝成她的模樣,生受了金宗主一掌,重傷垂危。”
易初的一顆心抽緊,又聽到遊家掌櫃繼續道:“不僅是陳大小姐,還有我家小姐,塗山小姐,秦小姐,佛子,方家小姐……蒼生盟的十三師長,全都替少宗主受了一掌。”
“金宗主找不到人勃然大怒,要把蒼生盟的師長全殺了。”
“最後是塗山族長說……”
說到這裡,遊家掌櫃歎息了一聲:“說易少宗主,十一年前就已經死了。”
“大家維持著蒼生盟,不過是遵照她的遺誌。”
“蒼生盟的所有人,都對得起盟主,也都對得起蒼生。”
陸阿蕪聽到這裡很難過:“既然是這樣,為何要解散呢?”
掌櫃的說道:“還有五年,異淵通道就要開啟,屆時魔神再臨,滄海大陸的修士自然要萬眾一心。”
“金宗主成了仙盟盟主,朝蒼生盟施壓,讓蒼生盟合並在仙盟之下,成為蒼生軍。”
“軍隊仍舊保持,但是身份牌就統一,仍舊遵照仙盟的。”
易初聽到這裡,第一次覺得憤怒。
合著就趁著她被造物主坑的時候來禍害她的人唄。
偏偏掌櫃的還說道:“對了,為了慶祝蒼生盟合並到仙盟,金宗主還保媒,讓本就與李道明宗主有婚約的陳大小姐聯姻。”
“他做主婚人,宴請天下,婚約就在半個月後,全天下都傳遍了,你們難道不知道嗎?”
他話音落下,易初在陸阿蕪腦海中怒氣衝衝道:“走!”
“掉頭,去碧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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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西灣到碧月城,正常走至少一個月。
但在易初的催促下,陸阿蕪跑死了兩匹千裡駒,總算在第十五日的清晨來到了碧月湖。
晨光微熹時分,陸阿蕪累的一頭紮進沙漠裡。
易初從她肩膀上跳下來,飛在碧月湖上空,狠狠啄傷自己的翅膀,將血滴在湖面上。
“吼!”
鮮血入湖,一頭赤色蛟龍咆哮著跑出水面。
小蛟睜開眼,很是詫異地望著易初:“小鳥?你怎麼成這副樣子了?你的靈力呢?”
“唧唧唧!”
易初撲棱著翅膀,朝她喊道:“事權從急,我趕著去救人,借我點靈力!”
“借什麼啊!我直接跟著你跑就行了!”
“碧月之靈,請聽我令,契!”
“轟!”
靈力凝成了一座金字塔,籠罩在易初的頭頂之上。
幽藍的晨光之中,易初沐浴著金光,身形逐漸抽長,恢複了原本的樣子。
趴在地上
的陸阿蕪睜開眼,望著自己的小鳥師父,在晨光中化作人形,驚得瞪大了眼:“佛……佛像……”
豐沛的靈力化作一頂金冠壓在易初頭上,易初感受到充足的環境靈力,舒展了身體。
小蛟咆哮一聲,在空中翻轉一圈,落在她腳下,氣勢洶洶道:“去哪?”
“先去滄江!”
“好!”
“走你!”
小蛟猛然衝向沙漠上的陸阿蕪,用頭顱將她頂起來,甩到了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陸阿蕪的尖叫聲中,小蛟風馳電掣般衝向滄江。
路上,易初問它:“我暫時不能感受你的修為,你現在是什麼修為?”
“大乘巔峰。”
易初頷首:“那夠用了。”
一路飛馳,不過一刻鐘來到滄江。
易初飛在滄江上方,抬手捏訣:“白雲之靈,請聽我令,現!”
“唰”地一下,原本在閉關的白雲睜開了眼,浮出了水面
她望著易初,很是震驚:“小朋友,你的靈力怎麼回事?”
“暫時被封印了,我趕著救人,請您借我點靈力。”
白雲道:“好!”
“萬靈之主,契!”
霎時間,白雲直接融入易初的識海裡。
識海相容,相當於功法與靈力公用。
白雲也是大乘巔峰,一時間易初體內就相當於有兩個大乘巔峰。
但是還不夠。
易初對小蛟道:“去蒼山!”
“好!”
小蛟龍直衝蒼山,一到蒼生盟地界,易初震聲大喊:“敖桀!給我滾出來!”
“轟隆隆……”
一時間,蒼生盟地動山搖。
無數弟子在驚呼:“敖桀在動!”
“地龍敖桀在動!”
“是盟主!”
“盟主還活著!”
“盟主回來了!”
“吼!”
地龍敖桀一聲咆哮,從蒼生雲霧之中竄出!
易初縱身一躍,踩在敖桀之上,望著下方所有的弟子道:“所有弟子聽令,吾乃盟主易初!”
“吾今日將往劍宗,將陳星落接回來。”
“吾在一日,蒼生盟就永遠獨立於仙盟,獨立於所有威壓之外!”
“沒有人,可以踐踏我盟中弟子!”
“吾去也!”
“吼!”
敖桀咆哮一聲,載著易初前往東洲。小蛟按照契約,回到易初的識海,為她填充識海靈力。
————————
東洲,陳家,陳星落屋中。
已過辰時,媒人早早就將新娘子裝扮好,讓她端坐在屋中。
陳星緣站在一旁,望著一襲嫁衣,粉黛嬌豔的姐姐,目光極為惆悵。
她吸了吸鼻子,很是難過:“要是那個討厭鬼盟
主還在就好了,她一定不會讓你嫁給那個禽獸的。”
“可是都十五年過去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她估計死得灰都不剩了。”
是啊,都十五年了……
這些年,她們往北海派了無數的人,都沒有找到易初的身影。
她與蘇清越……
陳星落斂眸,這些年早已習慣平靜的臉上,難得出現幾分難過。
怎麼會不難過呢。
這是第一個儘心儘力為她考慮的人,也是她第一個欽佩又傾慕的人。
隻是那個人的喜歡太明顯,從來不會落在旁人身上的。
陳星落想著,眼裡泛起了水光。
陳星緣見到她眼裡的水光,連忙收起了淚水,擦了擦眼角道:“姐姐你彆哭,我不提她了。”
陳星落淡淡一笑道:“也沒事。”
“這是事實,我們總得要面對的。”
就好像現在,她要嫁給一個禽獸一樣。
命運真是造化弄人。
她因易初的救治,不需要考慮嫁人。
又是因為守護她創立的蒼生盟,被迫同意了聯姻。
事已至此,隻好接受。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劍宗弟子石破天的聲音:“時辰已到,請師娘上轎。”
陳星落深吸一口氣,對妹妹道:“姐姐走了,你……”
陳星落看向妹妹,溫聲道:“日後,好好守護陳家。”
陳星緣抓住她的手,破防大哭:“姐!”
陳星落偏頭不再看她,在她的撕心裂肺裡,乘上了鳳輦,朝劍宗飛去。
鳳輦一路飛過,落在了劍宗的雲台之上。
一襲紅衣的李道明早已久候,眾目睽睽之下,他朝陳星落伸出手:“娘子,隨我入劍宗吧。”
話語輕佻,儘是惡心的得意。
陳星落忍著這惡心的感覺,將手遞在他掌心上。
李道明牽著她的手,在萬千修士的注視下,一步步走入劍宗大殿。
鼓樂聲中,李道明輕聲道:“再怎麼高傲,最終不還是嫁給了我。”
“老實點,我還能對你手下留情,否則……”
他稍稍用力,捏紅了陳星落的手。
陳星落吃痛,兩人步入了大殿之中。
大殿之上,仙盟與蒼生盟的修士一左一右,坐了滿殿。
蒼生盟的修士狠狠握著杯子,眼裡滿是愧疚。
惟有金明逸是得意的。
他捋著胡子道:“真真是佳偶天成啊,禮官,唱禮吧。”
作為禮官的顏飛羽諂媚道:“一拜天地!”
兩人新人轉身,朝天地行了一禮。
“一拜盟主!”
兩位新人轉身,朝著金明逸俯身要拜。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聲:“天地同壽!”
“轟!”
易初一拳轟來,直接貫穿了李道明的心臟。
“吼!”
靈龍從易初拳頭穿過,帶著颶風灌入大殿,隻聽的“砰”的一聲,靈力炸開,崩碎了整座大殿。
一時間,除金明逸之外,所有修士都被掀翻在地。
李道明回頭,一臉驚恐地看向易初:“易……易……”
易初伸出另一手變幻成龍爪,面無表情地從他背後傷口處,將他整個人撕開。
“死去吧!”
易初面無表情地將李道明撕成兩半,龍抓帶著毀天滅地的氣息,一瞬撕裂了李道明的神魂,將他湮滅於天地間。
鮮血灑了易初滿身,易初伸手,將呆楞的陳星落拽到身後,隔著一片廢墟的大殿與一群灰頭土臉的修士,和金明逸冷冷對視:“誰逼她成的婚,給我站出來。”
“我倒要看看是誰敢動我的人。”
往日她出現在外人面前,總是一副和善的菩薩模樣。
唯有這一次……
眾人垂眸,望著她化作龍爪的兩隻手,一陣膽寒。
這就是金剛手段,菩薩心腸嗎?
十五年……
已經過去十五年了……
再相遇,又是為了救她。
陳星落站在她身後,仰頭望著她渾身是血的高大背影,淚珠止不住的滾滾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