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曇花一現—完 (9000)(1 / 1)

鳳傲天 江一水 24905 字 6個月前

李無憂本以為李遊是失去了記憶,才會與那孽龍攪合在一起,如今看來,事實並非如此。

狂風暴雨中,李無憂望著李遊怒氣衝衝:“你簡直是瘋了!”

“這孽龍還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那她族人將我宗門弟子撕碎嚼爛又算怎麼一回事?”

李遊傲然立於風雨中,苦口婆心道:“師姐,此事本就是我宗弟子不對。他為了一己私欲,以身誘殺蛟龍子弟。”

“更何況,四師弟不是為了報仇,將蛟龍一族儘數屠殺了嗎?”

“赤丹都不願多做殺孽,直接與我決鬥。”

李遊提劍,橫在身前,厲聲道:“說到底,這件事是我身為宗主,管束不力。你若要拿此事尋仇,不如先殺了我吧!”

“你!”

李無憂被她氣死了!

她望著李遊毅然決然的模樣,恨鐵不成鋼道:“你今日就是要為了這孽龍與我對上了是嘛!”

李遊提這劍,滿臉倔強;“我不是為了赤丹,我是為了這世間公道!”

“我們劍宗在此事上,本就是不對的!”

正是因為行事不公,李遊在對決時,全然不能理直氣壯。

天理不在她這邊,她的道心不穩,劍氣削弱,這才與小龍神兩敗俱傷。

也是這一戰,才讓李遊想清楚自己的道是什麼。

妖修並非全是奸佞之輩,人族之中也有自私自利的敗類。

單一的憎恨某一類群體,不過是道中很狹隘的一面。

道是極為遼闊的,你看到什麼相信什麼去做什麼篤定什麼,這就是你的道。

大道也很包容,無論步入什麼深淵,都有回頭的權利。

可李無憂幼年家破人亡,全拜妖修所賜。

她見過那隻吞吃生人的巨蟒,就再也不信這世間有和善的妖修。

李遊現在的言辭,在李無憂看來,完全都是狡辯。

李無憂厲聲道:“不要再說了!”

“你不過是受了那孽龍的蠱惑才為此狡辯!”

“我這就殺了這孽龍,抓你回劍池思過!”

暴雨之中,李無憂提劍朝李遊掃去:“萬劍飛雨!”

“颯颯颯!”

萬千禦劍裹挾著澎湃的水汽衝向風雨中飄搖的小船。

李遊提劍飛升,抬手捏訣:“遊龍之吟!”

“吼!”

水龍裹著遊龍劍,在雨中凝成形,咆哮一聲,朝萬劍撞去。

“砰!”

兩股靈力衝撞,猝然爆發,化作蓬勃的雨落在甲板上。

易初抱著女嬰走出龍舟時,猝不及防被這雨澆了一身。

“嘖……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她抱怨了一聲,這時李無憂望著易初懷裡抱著的女嬰,血液瞬間衝到了天靈蓋:“好啊,這孽種都生出來了!”

她提劍往李遊脖頸一挑,直戳她命門:

“我先治了你,再把那個孽種挫骨揚灰。”

李遊閃身一躲,反手握劍指向李無憂心口:“師姐!赤丹絕非你所想的那般殺人妖魔。”

“她在北海數百年,救過無數漁民。”

“她能修煉到現在,足以證明她是有蒼天庇佑的神聖生靈,你不要再為難我們了。”

李無憂氣到腦溢血:“你還在替她說話,你都忘了師父的教誨了嘛!”

“她讓你斬妖除魔,不是讓你合妖魔苟合!”

李遊很無奈,與她邊打邊道:“我與赤丹是拜過天地的夫妻,並非無媒苟合。”

李遊自小是李無憂帶大的,她最初入道的一招一式,都是李無憂教的。

這世間除了赤丹,最愛她的就是李無憂。

隻是李無憂個性有些極端,尤其在妖魔一事上,顯得極為明顯。

聽李無憂這般應她,氣得神魂都要升天:“沒有父母之命,師門認可,你這就是無媒苟合!”

她說不過李遊,但仍舊嘴硬。

李遊一劍橫掃,直衝她腰身而去:“我就是宗主,還需要什麼師門認可!”

“你師姐我不認,你就是無媒苟合!”

李無憂越說越沒道理,自覺說不過她,一劍刺向李遊心口:“懶得和你廢話,看打!”

——————

暴雨雷霆之中,兩人在天上打的你死我活,精彩紛呈。

易初抱著孩子走出龍舟,第一眼就看到依靠在門口氣息萎頓的蘇清越。

蘇清越硬生生吃了李無憂一劍,此刻心脈受損,奄奄一息。

易初抱著孩子走蹲在她身旁,伸手去摸她命脈,很無奈道:“你這心脈……”

蘇清越偏頭看向她,安慰道:“我已經將生機丹埋入心脈中及時蘊養了。不過是心脈受損,能受得住。”

她與易初本就是重傷入幻境,兩人傷勢一直沒好。

易初也知道這是最好的辦法,但她還是將手腕遞到蘇清越的唇邊:“咬一口。”

蘇清越仰頭望了她一眼,面色極為蒼白:“你當自己的血是萬能藥呢,什麼傷都能咬上一口。”

易初翻了個白眼,與她道:“我的血能讓你心脈的傷口複原加快,你咬一口,能使得你心脈複原。”

“雖然內傷還在,但是起碼經脈複原,能讓你繼續使用靈力。”

蘇清越望著她的手腕,目光有些猶豫。

易初仰頭,示意她看向上方。

蘇清越不解,問她:“怎麼了?”

在她們頭頂上方,李遊與李無憂激烈交手,風起雲湧,掀起浪波無數。

易初眼神極為冷靜:“彆看現在李遊和李無憂能打個平手,她重傷未愈,又剛生產,撐不了多久。”

“但是李無憂不同。”

“李無憂身上有一股怒氣在支撐,遲早要將這兩個‘大逆不道之徒’繩之以法。”

蘇清越頷首:“的確。”

易初收回視線,睨了她一眼;“的確什麼啊的確,一會李無憂要揍李遊赤丹,你得護著我和孩子一起跑路啊。”

“趕緊咬,彆囉嗦!”

易初說著,將自己的手遞了出去。

蘇清越看了她一眼,卻見小小的龍神之女窩在她懷中,被黃色的法袍裹著,咬著手指睜著大眼望著她們。

這個孩子乃是蛟龍神之女,天生就極為有靈性。自第一聲啼哭之後,就再也沒有哭過。

許是知道易初是極為和善之人,她窩在易初的懷裡安安靜靜的。

見蘇清越看著她,她轉過頭笑了一下。

“嘻……”

蘇清越也跟著笑了起來,她伸手摸了摸小孩子的面頰,問:“這孩子取名了嗎?”

易初答道:“沒呢,還沒來得及問,李遊就去暴打她師姐了。”

易初伸手在她手臂上拍了一下,輕聲道:“哎呀你管人家孩子乾嘛,快咬!”

“哦……”

蘇清越深呼吸了一下,小心拿著易初的手,放到唇邊,輕輕劃破她的手腕。

鮮血沾到舌尖時,蘇清越嘗到了一股熟悉的鮮甜味道。

她抬眸望向易初,卻見她抱著孩子,仰頭望向天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蘇清越收回視線,低頭閉上眼,將鮮血緩慢地吮吸入喉中。

重明鳥鮮血入喉,帶來了無儘的燥熱與騷動。

蘇清越閉著眼,渾身像是著了火一樣燒。

熱……很熱……

識海在沸騰,有什麼東西翻騰起來。

她閉上了眼,在令人迷糊的燥熱裡,撈起了一絲記憶碎片。

依稀是月圓之月,中秋過後,床榻之間……

易初撩起自己脖頸的發絲,模模糊糊地問她:“小猴子,你不咬嗎?”

轟!

巨浪聲起,一陣大浪狠狠地拍在甲板上。

蘇清越一瞬清醒,她還未睜開眼,易初就一把將孩子塞到她懷中:“護住孩子!”

蘇清越霎時睜開眼,卻見天空之上,於誠擋在李遊身前:“天地同壽!”

李無憂持劍,將於誠一劍貫穿。

於誠霎時跌入李遊懷抱,一把將她推開,渾身是血道:“快走!”

就在這時,李無憂展開天地法相,第二劍追來:“天地同悲!”

眼看著於誠要死在這一劍之下,漆黑的暴風雨中,驟然爆發一陣金光。

“唳!”

易初頂著水化作一隻二十丈大小的重明鳥,猝然將於誠撞開。

於誠跌入甲板之上,滿天風雨裡,所有人都怔怔望著上方那隻金色耀目的重明鳥,失去所有的言語。

“重……重明鳥……”

就連李無憂也怔在了原地。

她一劍戳在易初的心脈之處,全然粉碎了她的神魂。

明明已經將傷害估算好的易初完全沒想到,這會是她所受的

最後一劍。

啊……原來這個幻境,是為了她準備的。

易初垂眸,望著心口的劍,隱隱有了覺悟:“這世間本無人族與妖魔,凡有所相,皆是虛妄。”

重明鳥回頭,望向了龍舟之上的蘇清越,輕輕道:“惟有愛你,是世間永存的真理。”

她此刻乃重明鳥真身,所言一切皆是梵音。

梵音傳向北海,無數妖獸從海面湧起,仰頭望向漆黑深夜裡,狂風暴雨中唯一的金光。

“唳!”

重明鳥從李無憂的劍上掙脫,在空中翻轉一圈,化作金光湧向龍舟。

她直直撲向下方的蘇清越,將自己身上除了藥師八寶與藥師鼎之外所有的東西全部留給蘇清越。

納戒落滿蘇清越的手指,在她震驚的眼神裡,重明鳥的身軀帶著溫暖掠過她的身體,而後衝向高空,“砰”的一聲,化作無數金光煙花散去。

無數的金色灰燼撒向北海,好似天上的星空在無邊墜落,在北海面上灑下粼粼金光。

蘇清越仰頭,望著那些消失的金光,抱著懷中的孩子,喉中有千言萬語般堵住,一句也說不出來。

那些被封印的記憶翻湧而上,大片大片地淹沒了她。

是初遇時的禦神盾,那個少女意氣風發道:“我父親是萬劍宗的宗主,萬劍宗的事情都與我有關!”

是再遇時的烈火間,她在自己耳畔道:“凝神,將你的神識落在丹田,煉化那柄劍。”

是蒼江底部,她抓住了自己的手:“我將藥師佛的心訣傳授給你,與你雙修!”

…………

一樁樁,一件件,所有的孤獨都在遇見她之後,變得完滿而豐盈。

她怎麼會忘!

她怎麼能忘!

“啊……”

“啊……”

片刻之後,蘇清越望著那些儘數消散的金光,淒聲嚎叫:“初兒!”

淚從她眼角滑落,她跪在地上,仰頭望著漫天灑下的金光,痛哭哀嚎。

————————

意外出現的重明鳥不僅震撼了李遊與於誠,也令李無憂心神巨震。

李無憂怔怔望著自己劍,有些難以置信:“這世間,竟然還有一隻重明鳥。”

李無憂垂眸,看向下方的赤丹與李遊,滿是困惑:“難道……我所堅持的,果真是錯的嗎?”

在她迷茫之際,蘇清越抱著孩子來到李遊身邊,流淚滿面冷聲道:“孩子還給你們。”

“退回船艙,什麼也不用管。”

“好好保護自己,這是她用命換來的。”

蘇清越交代完,紅著眼框提劍縱身一躍,劈向李無憂:“劍如旭陽!”

李無憂還愣著,被她劈頭蓋臉打了個措手不及。

李無憂架劍而起,蘇清越第二件已經追來:“矯若遊龍!”

“吼!”

此處是北海,水氣十足,用水劍自然有優勢。

蘇清越殺氣騰騰,一邊打一邊哭:“你知道她為了這世間所有人,犧牲過自己多少回嗎?”

“你知道她身為一隻妖,救過多少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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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麼都不知道!”

“你就是個蠢貨!”

沒有了易初,這世間所有的一切都與這天那般黯淡。

無數的記憶在溯洄,蘇清越失聲怒吼:“為什麼就是不放過她!”

“因為她天生神性,就活該為你們這些蠢貨犧牲嗎?”

“去死啊!去死啊!去死啊!”

她招招致命,比錘易濛的時候更加凶狠。

李無憂自知理虧,竟然沒有像之前那麼趕儘殺絕。

隻是蘇清越越打,氣息就越微弱。

下方的於誠望著她道:“不行,她再這麼打下去,會靈力虧空走火入魔而死。”

恰好這時龍舟駛回了北海,於誠抬手捏訣:“水龍之靈聽令,敖鳴出海!”

“吼!”

霎時間,北海水龍靈脈咆哮出海,直衝蘇清越而去。

於誠大聲道:“道友!水靈借你一用!”

蘇清越抬手捏訣:“靈龍聽令,請入我身!”

“吼!”

水龍灌入蘇清越紫府之中,使得她氣息節節高漲。

蘇清越吸納著靈力,一邊讓靈力入體,一邊劃下劍訣:“劍落如星!”

她氣勢高漲,錘得李無憂很疼。

李無憂也有些動氣了:“是!是我殺了重明鳥!但誰要她擋在那孽龍身前!”

“孽龍孽龍,你還在孽龍!”

“你既然不知悔改,我就錘到你認錯為止!”

“劍如銀河!”

漫天的劍氣朝李無憂漫去。

蘇清越的氣息也節節升高。

煉虛一階……煉虛二階……

煉虛三階……煉虛四階……

……

轟隆,煉虛十二階時,雷龍落下。

蘇清越一劍掃向李無憂的發髻,李無憂的長發霎時散落,狼狽不堪。

一連邁入十二階,蘇清越的氣息還在拔高。

大乘一階……大乘二階……

大乘三階……大乘四階……

紫府中的水龍虛弱了不少,但蘇清越的氣勢還在節節攀升。

很快,蘇清越的飛升雷劫降落了。

當第一聲雷劫降落之際,蘇清越以劍若銀河封鎖了李無憂的去路,一劍戳向她的心脈。

以蘇清越現在的實力,要將李無憂一劍殺了,就如同李無憂殺了易初那般易如反掌。

但劍沒入對方心口時,蘇清越卻收了劍,彆開眼道:“她寧可自己受你一劍,也不願你再造殺戮,對你已經是起了超度之心。”

“她以身渡你,我不忍她心血白費。”

蘇清越閉眼,兩行淚從眼角落下:“你走吧,惟願今後你我不再相見。”

李無憂與她打了一場,深知眼前這個人有多恐怖。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神色複雜地望著她:“重明鳥一事,我……”

蘇清越睜開眼,眸中已似易初那般滿含慈悲:“你無需對我說抱歉,你我不過是陌路人。”

“看看你的師妹吧,你為了你魔怔的念頭,都對你師妹做了些什麼。”

李無憂聞言,看向下方的龍舟。

下半身帶血的李遊與抱著孩子渾身是血的赤丹挨在一起,有那麼一瞬間恍惚。

蘇清越歎氣:“妖修如何,人修如何,凡人又如何,不過都是世間生靈。”

“這世間所有的一切,始終是要湮滅的。愛也好,恨也罷,終究是過眼雲煙。”

“既然如此,為何不放下心中執著,去看向更遼闊的世界呢?”

李無憂恍恍惚惚,忽而聽到一陣雷鳴。

轟隆!

雷霆徑直劈向了蘇清越,蘇清越抬手,用劍柄敲向李無憂的頭頂:“癡兒,該醒了!”

轟!

第三聲雷劫已至,蘇清越飛升而起,融入雷霆之中,斬儘所有雷霆。

雷霆漫天中,蘇清越一人一劍,碎裂蒼穹。

子夜的鐘聲響起時,所有雷霆泯滅,蘇清越閉上了眼,祈禱能回到那個輪回了無數次的大街。

但再次睜開眼,她卻看到了一片茫茫白雪。

天地蒼茫,白雪皚皚,無數的冷風從她身邊呼嘯而過,帶來死寂一般的冰涼。

蘇清越的一顆心沉在了穀底,她環顧四周,失聲喚道:“初兒!”

“初兒!”

蘇清越收劍,一襲紅衣在雪地上赤足狂奔,無望呼喚:“初兒!初兒!”

蒼茫的風聲裡,填滿蘇清越的呼喚。

她奔跑在冰面上,感受著空無一人的死寂,心如刀絞,痛不欲生。

“啊……”

蘇清越跌坐在雪地裡,捂住自己心口,鮮血從唇角緩緩溢出,一點一點滴在冰面上,凝固成冰。

她含著血,哀傷到極致,竟是笑了起來。

“哈哈哈……”

蘇清越一邊笑,一邊哭,跪在冰面上近乎瘋魔道:“我是不是……”

“是不是永遠找不到你了……”

————————

幻境已破,卻處處找不到易初的身影,蘇清越心死如灰。

就在這時,被幻境壓製許久的羽淵,在蘇清越的識海中道:“斬天劍訣最後一劍名為宇宙之舟,此劍隻能揮動一次,向前揮是回到過去,向後是看到未來。”

“斬天曾用此劍看到了滄海大陸的救世主,所以將我投擲給了你。”

蘇清越的哭聲停住,她抬手擦乾自己的眼淚,冷聲道:“繼續。”

羽淵頓了頓,與蘇清越道:“我乃斬天劍靈,雖不能見過去未來,但也能感知一些天地奧妙。”

“每逢亂世,必出英傑。但世間英傑再多,

能脫穎而出的隻有一個。”

“你與小菩薩乃是經天緯地之才,因此……”

蘇清越在幻境中突破,現在已然飛升成仙。

對於萬物生靈,世間奧妙的體悟,遠勝過往。

她一下就明白羽淵的話:“你的意思是,我與初兒,在這滄海大陸隻能活一個對嗎?”

羽淵頓了頓,“嗯”了一聲。

她解釋道:“縱觀你與小菩薩下山之後曆劫種種,幾乎都是九死一生。”

“但你的生機越旺,小菩薩受的傷就越重。”

“小菩薩的勢頭越旺,你的生機就越微弱。”

所以才會有易初成為蒼生盟的盟主之後,蘇清越險些死亡,甚至失去了與她相關的記憶。

“這算什麼……”蘇清越哭著笑了起來,“我死,她才能生嗎?”

羽淵立馬肅聲道:“你不能這麼想,你要是這麼想,你的道就擰巴了。”

蘇清越含著淚搖頭:“可我不明白啊!”

“既然如此相生相克,為何要讓我們相遇。”

蘇清越忽而想到易初在幻境之中甚少療傷,一瞬反應過來:“她是不是……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我們之間是這樣的關係。”

“才會一直保持病懨懨的狀態。”

羽淵歎息一聲:“興許吧,小菩薩知道的東西,總是比我們多。”

天生的慈悲心令她常關愛彆人,重明鳥的神性讓她犧牲自己。

正是如此,才能成神。

蘇清越眼角的淚滴下,握緊了雪地裡的雪,狠狠一錘。

恨!

好恨啊!

為什麼,她們為幻境之中的愛侶解開心結,等到的卻是這樣的結局!

憑什麼!

憑什麼啊!

羽淵歎息一聲:“我追隨斬天多年,從未遇到你這樣的情況。”

“她沒有情關要破,她似乎生下來就是為了滄海大陸死去的,孤零零的來到世界上,又孤零零的離開。”

“世人記得她的威名,敬仰她,崇拜她,但無一人愛她。”

“可對於雪山之上的神來說,他人的崇拜與愛都很微弱。”

“無論世人怎麼對她,她仍舊會愛著世人,為他們死去。”

提起自己舊主,羽淵也有幾分感傷。

她長長歎息了一聲,與蘇清越道:“在幻境之中,我好似與你有著另外不同的冒險。”

“在那份記憶裡,你沒有小菩薩的陪伴,反倒像斬天一樣,孤零零的曆險,孤零零的往前……”

“很高傲,很孤寂,很符合成神的路。”

“但我覺得還是有小菩薩比較好。”

羽淵平日裡都在咋咋唬唬的,但關鍵時候,還是很會安慰人:“有小菩薩在的話,你最難熬的那些年,她都陪你走了過來。”

“我以前不理解人與人為什麼要相遇,但是看到你和小菩薩,我開始覺得紅塵羈絆是很有

意思的一件事。”

“愛神很調皮的,會讓人忘卻摯愛??[]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會讓人選擇權利拋棄愛侶,也會讓一對仇敵成為摯愛……”

她頓了頓,繼續道:“如此這般,讓你體驗愛再失去愛,不過隻是她做的頑皮事裡最無關緊要的一件事。”

蘇清越嗤笑了一聲,抬手抹掉自己眼角的淚,輕輕道:“那我還真是夠倒黴的。”

羽淵忙道:“你可千萬不能這麼想,你勸李無憂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嗎?能夠相遇是一件很好的事。”

“若是沒有小菩薩,你與我不過是再依靠斬天的意誌守護蒼生。”

“但是有了小菩薩,從此以後你就是在替她守著天下蒼生。”

愛就是這樣的一件事,為了對方所向披靡,也要成為她所愛的人。

蘇清越深吸一口氣,從雪地上踉蹌起身:“哭是沒有用的事情。”

“與其在這裡哭,不如想辦法解決問題。”

她會難過一陣,但不會難過一輩子。

蘇清越,擦乾眼淚,望著風雪蒼茫的前方,目光堅定道:“無論她在哪裡,我都會找到她。”

“若是愛神的玩笑,那我就去問愛神,究竟把我的愛人藏到哪裡。”

————————

蘇清越不是一蹶不振的人,她想明白之後,立即禦劍飛行,朝寒冰城飛去。

她剛禦劍,就感受到了一陣浩瀚的靈力波蕩。

蘇清越擰眉,朝靈力之處飛去。

她駕馭著羽淵,潛入冰面下方,在厚重的冰塊下方,發現了一個岌岌可危的水龍陣。

蘇清越抽劍刺去:“矯若遊龍!”

“吼!”

水龍衝破了陣法,露出了陣法掩蓋的本相。

卻見冰藍色的龍窟之中,以冰碗盛放著一顆巨蛋。在巨蛋周圍,有一尾金魚環繞,不斷地散發著複蘇溫潤的靈力。

羽淵欣喜開口道:“是藥師八寶中的金魚!”

她驚喜完,又有些失落:“要是小菩薩還在就好了。”

蘇清越冷聲道:“彆用這種語氣,好像她已經死了一樣。”

羽淵哼唧了一聲,不敢再說話。

畢竟現在蘇清越是個望門寡,冷得厲害。

蘇清越靠近那顆巨蛋,小心觸摸。

她指尖剛落在那顆蛋上面,激出了一陣靈力波蕩。

蘇清越當即拔劍,那陣靈力化作了一個元神虛影,盤腿坐在了巨蛋的上空。

蘇清越仰頭,看到了李無憂衝她淡淡一笑:“你來啦。”

蘇清越擰眉:“李無憂?”

李無憂笑了一下,對她道:“我不是她。一千八百年前,她已經隕落於這世間,我隻是她留下的一絲元神。”

蘇清越收了劍,滿是不解:“你記得我?”

李無憂淡淡笑道:“我……夢到過你。”

“夢?”

李無憂點點頭,道:“對,夢。”

想到那個夢,李無憂有些惆悵:“那是我去寒冰城的前一天,我夢到了你與那隻重明鳥。”

“在夢裡,你們阻止我殺了赤丹。”

“當時夢醒,我異常憤怒。後來卻覺得,這個夢要是真的,該有多好。”

如此這般的話,她既沒有殺了赤丹,也沒有封印師妹的記憶,最後令她想起來,受業火焚身之痛,為她死於心魔之手。

若是師妹還活著……能快快樂樂的,她要與赤丹在一起就在一起吧。

蘇清越抿唇,望著李無憂道:“你……還是殺了赤丹嗎?”

“嗯。”

李無憂將下方的蛋推到蘇清越面前:“興許是那個夢,我留了赤丹之子一命,並尋來藥師佛的金魚蘊養它,使得它不至於絕於天地。”

“或許是天神的指引,我總覺得冥冥之中還會再見你,就在這北海之中設下一處秘藏,等著你來。”

到了李無憂這樣的修為,行事大多數時候都由宇宙之神指引,甚少行差踏錯。

惟有赤丹一事……是她執念過重,不肯回頭。明明有如此清晰的夢境指引,仍舊不肯善罷甘休。

才使得李遊不過三百歲,就隕落於世間。

多可笑啊。

這虛妄的執念。

可見執念得不到想要的東西,惟有真心的愛護,才能有善果。

蘇清越接過赤丹之子,那巨蛋在她懷中化作了一個嬰兒,甜甜地咬著手指。

蘇清越用法袍將她裹起來,仰頭望著李無憂道:“你想我將她帶到哪裡?”

“認祖歸宗。”

李無憂伸手,遞過一塊金色的銘牌,放在繈褓之中:“煩請你收她為徒,等她長大成年之後,告知她身世,讓她回劍宗認母。”

蘇清越看了眼懷裡的孩子,想到的卻是當時易初抱著她的模樣。

她眼眶泛紅,溫聲道:“這孩子有名字嗎?”

李無憂與她道:“師妹散去前,我為了留住她,告訴她我留下了孩子。”

“她死之前給孩子取了名字,叫做赤心。”

蘇清越扭頭看向李無憂:“姓什麼?”

李無憂淺淺道:“蛟龍族都姓於,她叫於赤心。”

“於赤心……”

蘇清越伸手逗了逗孩子的面頰,對李無憂道:“好,從此以後,她就是我的弟子。”

她是被易初接生的第一個孩子,是被她抱過的第一個孩子,四舍五入就是她們的孩子。

蘇清越笑了一下,淡淡道:“我會待她如親子,好好教養她的。”

李無憂鬆了一口氣:“是你的話,我很放心。”

“如此,我就可以寂滅於世間了。”

李無憂歎息一聲,化作一陣金光散去。

隻剩下一枚納戒與金魚落在蘇清越身前。

蘇清越將納戒檢查了一番,發現了一塊斬天碎片,從中取了出來:“小徒弟,這就算你的拜師禮吧

。”

她將碎片喂給羽淵,而後劃破嬰兒的指尖?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滴血認戒。

做完這一切之後,蘇清越想將於赤心放入易初的須彌戒中,但猛然想到須彌戒中的兩隻滾滾,立馬將它們喚出來。

兩隻滾滾一落地,就往蘇清越的法袍上爬。

蘇清越看著它們毫發無傷的模樣,震驚道:“難道初兒散去之前,解除了契約嗎?”

“不對!”

蘇清越劃破手掌,抬手捏訣:“萬靈之契!”

她的血契落下,滾滾們身上驟然爆發一陣紅光,將她擋了回去。

蘇清越面色大驚,繼而狂喜:“初兒還活著!”

契約還在,也就意味著契約主還在!

“她還活著!”

易初一定還活著,隻是不知道散落在世間的哪個角落,等著與她相逢。

——————

同一時間,易初置身於一片漆黑混沌之中。

她的神魂在混沌飄浮,隱約聽到了一個聲音:“你果然很有意思。”

誰?

是誰在說話?

冥冥之中,有人在回應她:“是我,你的造物主。”

造物主?

“唰”的一下,易初睜開了眼睛。

她望著飄浮在眼前的金色巨筆,很是震驚:“你就是創造所有一切的人?”

巨筆揮了揮自己的筆尖,輕哼一聲:“是我。”

“而你,我的神子,你是我諸多創作裡最愛的一個之一。”

“想知道你為什麼會來到蘇清越的世界嗎?”

易初笑笑,與她溫聲道:“我猜,應該是你與愛神開了一個玩笑。”

她的回答令巨筆很滿意,它又晃了晃:“聰明。”

“我與她打賭,賭一個完滿的靈魂會不會真真切切地愛上另一個完滿的靈魂。”

“還是說,你愛的隻是你靈魂的倒影。”

易初歪著腦袋,問它:“然後呢?”

“然後嘛……”

巨筆輕笑了一聲,語氣裡有著無可奈何:“愛是人唯一能勝過命運的事物。”

易初道:“所以是愛神贏了?”

“不是愛神贏了,是你贏了。”

易初挑眉:“嗯哼,然後呢,你要將清越還給我了嗎?”

“不。”

巨筆回答,語氣裡有著孩子般的固執:“我要開始捉弄她了。”

“我要讓她知道你為了來到這個世界,與我達成了什麼契約,愛來得有多麼不容易。”

“哈?”

巨筆抬起筆尖,輕輕地朝易初掃去:“去吧,去你想去的世界。”

易初被她一掃,狠狠地往下跌落。

強烈的失重感中,易初從雲端,朝著西洲的群峰之間墜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造物主的聲音變得越發飄渺,仿佛來自不同的時空:

“這一次,我將不再把你驅逐。我要你活著,直到她找到你。”

轟!

易初跌入了群山之間的一個村落裡,霎時間,無數“咕咕”聲朝她圍了過來。

易初睜開眼,看到了一群關切的老母雞。

她眨眨眼,看看眼前龐大的老母雞,又低頭看看自己……

小翅膀,小爪子,小黃毛……

“唧!”

啊!

天殺的造物主,她怎麼成了一隻雞!

這是為難蘇清越嗎?

這是在為難她吧!

打賭輸了直接報複愛神去啊,報複她算什麼本事!

該死的造物主!

總有一天她要殺母弑君,謀朝篡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