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夢14(她好是猶豫,囁嚅著向江雪...)(1 / 1)

大夢 伊人睽睽 17508 字 6個月前

夜殺必然存在於夢境。

江雪禾本身的主神識,是絕不可能進入夢境的。夢貘珠不可能將一個威脅帶入自己的夢境, 能進入夢境的, 隻會是沒有記憶沒有修為的凡人少年,夜殺。

而江雪禾鑽了這個空子。

江雪禾問緹嬰:“小嬰,你的靈力沒有失去,對不對?”

緹嬰看一下,茫然點頭。

便見江雪禾若有所思:“到目前為止,小嬰,你都是不被引入夢的那個人。這其中必然有些緣故,我們之後再琢磨。

“在此之前,我將自己的神識一分為二。能進夢境的真正神魂,是夜殺。我自己則是靠你的神識掩護,逃過夢貘珠的窺探,強行進入這裡。

“你被下藥,我這方被所有修士追殺,或許有一種可能,是你我都要被逼入這個夢境中。夢境才是夢貘珠最強大的力量所化,它要用最強大的力量來對付你我,才非要逼我們入夢。”

緹嬰踢踏著鞋襪,狼狽地整理發絲、衣容,聽到師兄這麼說,她怔一下,抬頭看他。

坐在好遠地方的江雪禾好看得讓她鬼迷心竅,不敢多看。

而他似寬慰她,神色雖有疲態,看著不太好,他還對她微微笑了一笑,柔聲:“所以你不必自責。不是因為你被下了藥,才連累我的。

“小嬰,也許是我連累了你——我想得到夢貘珠,夢貘珠也一直試圖得到我,殺了我。”

緹嬰睫毛顫抖。

她知道不該,可是看到他,她腦中便會浮現自己犯糊塗時師兄額上沁汗、俯身溫柔親她的模樣。

她有點走神,又努力聽清了他在說什麼後,簡單地“哦”一聲。

江雪禾問她:“你怪我連累了你嗎?”

緹嬰怔一下,道:“還好啦……這是小事情嘛,而且你讓我走了,是我要回來的。我又沒受傷。”

她在心裡偷偷說:而且還得到了師兄。

想到這裡,緹嬰振奮一下,拍胸向江雪禾保證:“師兄你放心,我一定會把夜殺哥哥帶回來……不會讓他落入壞人手中!”

江雪禾頷首。

他看著緹嬰,見緹嬰說話間,撥弄她的一頭亂發。

之前過於荒唐,她的發帶鬆了好幾根,好些細小的紮起的挽於後方的辮子也散了。細而亂的發拂在她頰畔,她著急出去,梳發不認真,像個剛從草地間打滾後的小姑娘……

江雪禾看不下去了。

他道:“你過來。”

緹嬰看他一眼,鬼使神差,她悄悄望這一眼,便猜出師兄是想為她梳發。

而更鬼使神差的是,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在發現他有這個意圖時,她一隻手背在後方,悄悄摘下了一根已經鬆了的發帶,藏入了自己袖中。

緹嬰裝著天真單純無知的模樣,站在他面前。

江雪禾坐著,她站著。

竹床不低,他坐著也正要與她平視。他的手抬起,手背上一點傷痕累累,手指枯白瘦長,向她探來。

緹嬰盯著他的手。

她心亂跳,又想起了一些不適合回想的畫面。

她僵著身,乖乖地等著他。

江雪禾手指在她發間撥動,為她整理好發絲,又耐心地解開幾根打結的頭發。

他想她這幾日在外漂泊,受了些委屈,烏發都有些乾了。待結束這些,得好好幫她養回去……

江雪禾:“少了一根發帶。你弄丟了?”

緹嬰聽到他聲音在前,看到他滾動的喉結,她心間生了汗意。

她裝懵懂:“我不知道啊。”

她問:“你有我多餘的發帶嗎?”

江雪禾一頓。

他垂下的視線,與她撩起的、烏靈專注的眼眸對上。

他心上微空。

還沒有想清楚,江雪禾便聽到自己輕啞的聲音:“有。隻要你不嫌棄。”

緹嬰莫名鬆口氣。

她說:“我不嫌棄。”

她想了想,又大膽道:“你給我的,我都不嫌棄。”

她覺得自己是在向師兄說一些甜言蜜語的小情人之間的話,但江雪禾怔怔看了她一眼,他彆過臉,輕輕取出一根粉藍色的發帶,幫她束發,沒有和她貧嘴的意思。

緹嬰便有點不快。

不過她的不快還沒表露出來,她便被新的東西吸引了——

緹嬰滴溜溜亂轉的眼眸朝下,她本是偷看師兄的腰身,結果發現師兄腰邊衣物堆疊,一重又一重,什麼都看不清。而就是一堆皺巴巴的衣物間,她看到了一個和彆處都不同的突兀。

電光火石,緹嬰想到了自己化作師兄的模樣時,自己腰下面好像也有過不對勁。

那時候,師兄還不準她碰。

緹嬰定定地低眼看著,此時此刻,她一聲不吭,任由師兄為她梳發後,又整理她頸邊的衣料。

緹嬰猛地出手,發狠地向那物捉去。

江雪禾突然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將她向後一推,讓她趔趄著後退了兩步。

緹嬰瞪大眼睛,不服輸地看他。

她都沒發聲,他怎麼知道她要乾什麼?!

緹嬰質問:“我不能碰嗎?”

江雪禾無奈。

她一貫鬨騰,她一不吭氣,他當然知道她要使壞。可眼下……

江雪禾刻意板著臉,道:“不是讓你找夜殺嗎?你不聽我話嗎?”

緹嬰怔忡。

他平時溫潤好說話,他一淡下臉,她便難免心慌。雖然依舊不服管,她態度卻明顯好了很多:“我要去的啊。”

江雪禾:“你看看外面的天色,夢貘珠對我的神魂覬覦已久,若是晚去一步,夜殺落到它手中,我便會被動。”

緹嬰:“好啦好啦,我這就走。”

她也怕夜殺出事。

而且,她心中其實藏了點兒不敢讓師兄知道的小雀躍——又可以見到夜殺哥哥了!

緹嬰朝外走,她出了門,江雪禾才緩下心神。

他低頭,沉思間,忽然聽到動靜,緹嬰嬌俏的聲音躲在門框後:“師兄?”

江雪禾抬眼,看到她探頭進來。

她關心他:“你沒事吧?”

江雪禾目中軟下,朝她寬慰地笑了笑。

緹嬰道:“我從柳輕眉那裡知道了一些真相,想告訴你的。”

江雪禾溫柔道:“待你回來,再告訴我。我亦有一些猜測要與你說。”

緹嬰點頭,她最後問:“師兄,剛才,我是不是和你雙修啦?”

江雪禾盯著她清亮的眼睛,心頭猛跳。

他搖頭。

他道:“我豈會那樣對你?”

緹嬰不懂他這樣那樣的顧忌,聞言既有些失望,又有些無所謂。

她做了決定:“那以後再雙修,好不好?”

江雪禾眉目間笑意更多了些。

他側頭低咳兩聲。

他低聲:“你若願意,我也無妨。”

得他允諾,緹嬰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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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緹嬰便快要被氣死。

她心中將柳輕眉咒罵連連。

她出去後,第一時間去夜府找人。看到夜家紅綢高掛喜氣洋洋,聽賓客們道喜,緹嬰才震驚地知道,柳家女兒要在這個夢境中,和夜殺成親。

柳輕眉果然對她師兄窮追不舍!

夢境外得不到,進了夢就要哄騙沒有記憶的夜殺。

對於他們修士來說,成親的許諾含義,和在天道下見證發誓永不相棄也差不多。若是夜殺在無知中和柳輕眉有了關係,她與師兄想對付柳輕眉,就有些難了。

柳輕眉這也太瘋狂了……

僅僅因為一個韋不應?

也許不隻是這樣。

緹嬰翻牆跳入夜家,四處尋找夜殺。而夢境大約早提防她的找人,她明明熟悉這個夜家,卻在院中轉悠間,被關進了好幾個迷宮一樣的陣法,走不出去。

她耳邊聽到人在外說:

“小夜將軍,恭喜啊。”

她聽到夜殺慵懶敷衍的“哼”聲。

緹嬰著急:“夜殺哥哥,你不能娶她!不能和她結契!”

外面的人自然聽不到她聲音。

緹嬰冷靜下來,開始解陣。

她抬頭剜一眼天,在心中罵了幾句:無妨,我修行因為靈根的問題不太好,但這些亂七八糟的陣法,我最擅長了。

夢貘珠想關住我,做夢。

她一定可以的。

--

城主府上的車輦離開,迎親隊伍準備前往夜府。

騎在最前方高頭大馬上英姿勃發的少年郎,自然是這個夢境中的夜殺。

那少年將軍對婚事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旁邊人誇獎他的好福氣與新嫁娘的貌美,夜殺則垂著眼,若有所思。

他與柳輕眉青梅竹馬,與柳輕眉情意甚篤。

為了應對穢鬼潮,夜家答應與柳家聯姻,讓這雙最適合的兒女雙修,得那可以應對穢鬼潮的功法。

夜殺隱隱約約覺得他不喜歡這個說法。

所有人都告訴他,他和柳輕眉感情甚好。可他自己往往走神,心中生不起一絲一毫的歡喜。

可是這世間的盲婚啞嫁本就多,不提他和柳輕眉不算陌生人,他也並沒有心儀之人啊……

“小將軍,恭賀新婚啊!”

夜殺唇角一勾,擠出一絲笑。

他夾緊馬肚,要離開時,忽然敏銳地回頭,朝身後某個方向看一眼。

旁邊人詢問他怎麼了。

夜殺若有所思地搖頭:“沒什麼……”

在方才,他確實感覺到很熟悉的氣息。但他回頭看時,什麼也沒發現,怪哉。

夜殺冷淡的眉眼,瞥一眼那個華麗的新娘車輦:算了,反正今天的事都怪怪的。

在浩蕩的迎親車輦離開後,一道青色身影現身於城主府前,戴著帷帽,長身如玉。

正是江雪禾。

方才那一瞬,若不是人太多,若不是怕打草驚蛇,他真的有一種衝動,直接將這道神魂收回來,不讓夜殺在外給他惹出更多的事。

但麻煩在,夜殺不點頭,他很難做到……

好在,有緹嬰幫他去騙夜殺了。

他料到緹嬰那邊不會容易,不過他交給小師妹的任務,不是有性命之危的任務,所以即使沒看到緹嬰出現在夜殺身邊,江雪禾也不是很擔心。

江雪禾來此,有他自己想查的東西。

他抬手,將帷帽壓低一分,將面容掩得更加嚴實後,從容進了城主府上。

城主的大批隊人員,都跟著送親去了,此時城主府戒備鬆散,方便江雪禾找東西。

江雪禾在空了很多的城主府上行走,穿過好幾個院子,他都沒有找到,他不急不忙,思索一會兒,向柳輕眉居住的院落行去……

空中飛來一重法術,劈向他。

江雪禾揚起的袍袖如鶴,偏身躲開那重攻擊。他抬手一道禁製向後甩去,順便擋住了下一重攻擊。

一個人影,在樹上慢慢現身。

那人涼涼嘲笑:“江雪禾,你好大的膽子,敢來這裡。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死的次數太少,過不了癮啊?”

江雪禾撩目。

他一道禁製下去,張開了一重包裹住二人的陣法,外面侍衛侍女來來往往,如同看不見二人一樣。

那人察覺江雪禾的禁製,長睫毛顫揚一下。

隔著帷幔,那站在樹上的人,看到江雪禾施法之間,還是那副嫻靜優雅的淡然模樣。

聽到江雪禾輕和的誘哄:“過了這麼久,你應該也發現,你被困在夢境中,出不去了吧?”

那人要怒。

又聽到江雪禾的下一句話:“不如我們聯手吧。先出了夢境再說。”

那人倨傲笑:“你輕鬆一句聯手, 就想從我這裡騙情報?你當我是小孩嗎?”

江雪禾確實把那人當小孩來哄,還哄得很隨意、敷衍。

江雪禾慢條斯理:“你不告訴我你知道的,也無妨。我可以告訴你我知道的,韋不應的屍體,被藏在夢境中的某一處。拿到了這個屍體,我們才能對付背後那個……”

那人冷笑:“你以為這麼容易?”

江雪禾低笑:“你沒有否認?”

那人一怔,然後:“你又在詐我?!你……”

江雪禾見好就收,道:“目前我還不知道柳輕眉和夢貘珠的關係,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這兩方,是互相牽製的。現實中的柳輕眉沒辦法拿著夢貘珠為所欲為,讓所有事情都按照她的意願發展;夢境中的夢貘珠,也不能違背柳輕眉的意誌,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夢境一直圍繞十年前的人祭,無論夢貘珠和柳輕眉到底是什麼關係,韋不應能克製柳輕眉,那便也能克製夢貘珠。”

那人沉默片刻,說:“沒那麼好找。你能猜出來,它自己當然也知道。”

江雪禾微笑:“所以,需要你我合作啊……小步。”

站在樹上的少年靜靜看著他。

眉目銳利,身形瘦高,正是黎步——起初以為自己在和夢貘珠合作、後來發現自己被困在夢境、出不去的黎步。

黎步不想和江雪禾合作。

但是他沒有第二個選擇……因為他陷入夢境太深,他發現了夢貘珠真正的意圖,若不想辦法出夢境,他便出不去了。

黎步含糊地給江雪禾一個提醒:“夢貘珠怕小嬰,你可以利用。”

江雪禾一怔。

他不動聲色:“我們談談合作吧——用以前的法子。”

出自斷生道的雙夜少年,是有獨特的不被他人窺探的聯絡方式的。

隻是江雪禾曾經舍棄,黎步被背叛後,也不再使用。時到今日,竟要再次和江雪禾聯合……

黎步恍神了一會兒,身形慢慢消失了。

片刻後,江雪禾的神魂中,出現了黎步寫的字。

江雪禾若無其事,繼續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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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堂在座,新嫁娘與新郎官立在堂下,面對長輩。

司儀叫禮,身著嫁衣的柳輕眉蓋著紅蓋頭,低著眼睛,聽到周遭亂哄哄的喚聲,怯怯跟著夜殺行禮。

“一拜天地!”

柳輕眉屈膝。

她忽然發覺周圍的起哄聲,好像有一瞬靜下。

敏感如柳輕眉,知道必然出了什麼意外。

她蓋著蓋頭,自然也不知道與她一同牽著紅綢立在長輩座下的少年夜殺,站得筆挺,卻好像在發呆,沒有隨她一道伏身拜天。

司儀小聲提醒:“新郎官、新郎官……你趕緊跪啊?”

夜殺認真說:“我跪不下去。”

他半開玩笑:“我好像從來沒有跪過天。”

眾人:“……”

司儀臉綠, 坐在上座的幾位老人臉色不虞, 夜家父母沉臉瞪著這個不孝子。

紅蓋頭下,新娘嬌嬌柔柔的聲音解救了他們:“夜殺不想跪就不跪吧,掠過這個禮也無妨的。”

司儀便趕緊:“二拜父母!”

周圍嘩然。

蓋頭下,柳輕眉眼皮輕跳。

她聽到司儀幾分惱的聲音:“夜殺,你怎麼又不拜?”

夜殺認真地看著上座的父母。

他想半天,說:“我好像也從來不拜父母。”

柳輕眉急聲:“司儀!”

眾人忍怒,司儀隻好再次掠過:“夫妻對拜——”

這一次,柳輕眉心提到嗓子眼,怕夜殺再來一句“我好像也從來沒和妻子拜過”,這樣的話,實在荒唐。可對面是夜殺,也許真說得出口。

幸好,這一次,夜殺思量片刻,他好像也沒有找到不拜的借口。

拉扯的紅綢微繃。

柳輕眉感覺到他朝著自己這一面轉身了。

柳輕眉俯身。

夜殺垂著眼。

就在這時,一道清而高、喘著氣的少女聲音闖了進來:“夜殺哥哥,不能拜!”

堂門緊閉。

外面的人是暴力小仙女,符籙和踹出的一腳,踹開了這道堂門。

夜殺側頭。

一個衣著藕荷色裙衫、腰肢纖細、發帶飛揚的嬌小少女,氣喘籲籲地立在門口,眉目間戾氣滿滿。

夜殺定睛看著。

眾人又怒又驚:“你是誰?哪來的不懂事小姑娘,大鬨旁人婚禮?快把她趕出去!”

闖進來的,當然是緹嬰。

她好不容易解開院中那些困她的陣法,一聽迎親隊伍都回來了,便眼前一黑,急匆匆往這裡趕。

幸好趕上了!

隻是眾人齊齊扭頭瞪他,而那穿著婚服的少年夜殺,又明顯的沒有記憶,看她的眼神充滿審度。

緹嬰硬著頭皮。

她捏緊袖中的符籙,想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先把夜殺帶走。

麻煩的是,這裡都是他人的魂魄入夢,入夢的人不一定像他們這樣是修士,萬一死了,現實中說不定就癡了傻了,她動手得注意一點。

緹嬰硬著頭皮,迎著夜殺詫異凝視的目光:“夜殺哥哥……”

她還沒編出一個能打動他的謊言出來,便見少年笑了。

夜殺彎著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天外飛仙般來了一句:“我在夢裡見過你,神仙妹妹。”

緹嬰呆住。

夜殺朝她走來:“你叫什麼,今年多大,說來有些不好意思,我看你十分面熟,也許我們很有緣分……”

身後眾人怒而驚:“夜殺!”

夜殺渾不在意,走向緹嬰。

柳輕眉一把掀開紅蓋頭,臉色蒼白,泫然欲泣:“夜殺,你要拋棄我們嗎?!”

夜殺回頭,看他們一眼。

他稍微有一點猶豫,緹嬰反應極快,牽住了他的手。夜殺手被牽住,一愣之下,他下定了決心。

他道:“爹娘、城主,我不想娶柳姑娘了。我有了喜歡的人,孩兒回頭再向你們告罪。”

這一言激起千重浪。

緹嬰拉住夜殺便往外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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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嬰都不明白,她怎麼什麼都沒來得及騙,夜殺就願意跟她走了?

夢境的一切對他都是真實的,他卻依然走向她。

她真是、真是……

她根本來不及感動,便遇上了眾人的圍堵。

這裡的人不可能讓她帶走夜殺,覺得她是勾引夜殺的壞女人。那新嫁娘在婚宴上哭得淚眼婆娑,夜殺和緹嬰在外應對衛士們的圍堵。

人山人海的圍堵,夜殺用武力,緹嬰用法力。

凡人當然不是緹嬰的對手。

但是很快,一個少年出現在半空中,向下揮出法術,阻攔了緹嬰和夜殺的逃跑。

夜殺:“小心!”

他即使摟住緹嬰的腰,將緹嬰抱離地面。緹嬰方才所站之地,土地下陷,轟出了一個三丈深的坑。

緹嬰驚疑抬頭,看到了半空中的黑衣少年:“小步哥哥!”

黎步慢條斯理瞥她一眼:“小嬰,你打不過我,把人留下。”

緹嬰自然不聽他的。

黎步再一重攻擊揮下,斜刺裡胡來一道青光,將緹嬰和夜殺一同卷起。

清風徐徐,若雪簌簌。

緹嬰驚喜回頭:“師兄!”

……之前師兄派她來,她還以為他不能和夜殺哥哥同時出現呢。現在看來,也不儘然嘛。

戴著帷帽的江雪禾出現,擋了黎步那重攻擊。

黎步從半空中躍下,向三人打來,江雪禾淡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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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夜家府門與牆一同撞開。

江雪禾、緹嬰、夜殺三人躲避半空中的黎步、地上的凡人追殺,衣袂飄然,狼狽又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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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後,三人分路,江雪禾說去引開黎步,讓緹嬰帶著夜殺先逃。

緹嬰帶夜殺逃亡的路上,抓緊時間,告訴夜殺大概的故事。

緹嬰安撫夜殺:“雖然我的話聽起來不可思議,你肯定不相信,但是……”

夜殺笑:“我沒有不相信啊。你說的話,我會認真想一想的。”

緹嬰詫異看他一眼:他何時這般信她了?

她之前每次遇到他,都要花很多功夫迎得他的信任的……

二人勉強躲開了追殺,天黑了,他們走在山道上,緹嬰正感動於夜殺對她的信任,就聽夜殺輕飄飄道:“若你說的話是假的,必然是方才那個人騙了你,我不怪你的。”

緹嬰:“……”

她小聲:“他、他就是你啊……你還是不信我的話?”

夜殺笑:“我信啊。”

他目有冷意:“可我不信他,比如——此時!”

他倏地鬆開緹嬰的手,騰身跳起,躲開了後方一道法力襲殺。

緹嬰往後趔趄躲開幾步,天色蒙蒙,她看到帷帽飛揚的師兄倏而出現在了山道上。

她歡喜:“師兄……”

江雪禾:“小嬰,不要動。”

江雪禾的攻擊,再次卷向夜殺,夜殺沒有法力,卻靠躍樹跳高,硬生生躲開了江雪禾的攻擊。

緹嬰:“……”

她呆愣愣站著。

樹上的夜殺笑眯眯低頭,看緹嬰:“這就是你說的,他是我,他不會對我不利?”

緹嬰腦中亂哄哄,隻能道:“師兄……”

江雪禾溫聲:“小嬰,他應該與我合二為一,你應當懂吧?”

緹嬰:……。

她其實懂啦……

她仰著臉,看夜殺垂著臉,微失落地望著她:“他要殺我,你覺得是應該的?”

緹嬰踟躕半晌。

她好是猶豫,囁嚅著向江雪禾提建議:“師兄,夜殺哥哥年齡小,你讓讓他吧。”

江雪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