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四十三章 真的,好想殺了你啊……(……(1 / 1)

“洱, 你在做什麼!?”無慘充滿怒氣地說。

然後我眼前恢複了視線,我顫抖著睜開眼,看到了不願意見到的畫面。

萩最終還是為了不被變成鬼, 決定毅然而死。

我內心充滿了哀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甚,雖然隻不過短短時間, 但我卻看到他從鮮活到黯淡,就像轉瞬即逝的朝夕。

“對不起,大人。”

洱清亮的聲音從我的頭頂上方傳來,“大人,她實在……太悲傷了。”

甩了甩手,已經站在我面前的無慘聲線裡像是凝結著一層霜氣, 說出的話也一如既往的格外傷人,“彆忘了你的身份, 不過是我養的一條狗,下一次再敢做多餘的事, 你就沒有活著的必要了。”

出於某種原因他還是原諒了洱的行為, “退下吧。”

·

我感到洱在短暫沉默後從我的身後離開到遠一點的距離。

“是, 我明白了, 大人。”

對著洱嗬斥了一番後,無慘緊接著就將矛頭對準了珠世, “珠世, 這就是你呈現給我看的成果嗎?”

他責問。

“三個人,全部都失敗了。”

我聞言遲鈍地把目光從萩的身體上挪開,抬起頭,看到珠世頭上冒出冷汗。

她默默承受著某種懲罰,突然就跪坐了下來, “我告訴過你,在本人意誌極其抗拒的情況下,能成功轉變成鬼的概率……極低。”

“您當初不也是因為察覺到了這一點。”她抿唇,淡紫眼底閃過一絲憤恨,“才哄騙了我的嗎?”

“我當然知道。”他對已經變成了他所有物的鬼毫不客氣,對珠世和洱的態度已經算的上是緩和了,大概是因為他們很難替代。

所以雖然語氣裡添了絲不耐,不過還是說道,“就是因為知道,才讓你想辦法研究出來能夠順利把人變成鬼的方法,你到底在推卸什麼?導致這後果還不是因為你的無用?”

“太令我失望了,珠世,我養了一群沒用的你們,什麼都做不到,根本就不能使我有半分順心。”

一概括下來,在場的鬼全都惶惶地跪了下來。

這些在外面不可一世,把人殘忍殺害的鬼,在他面前根本連大氣都不敢出。

“嗬……”

在這樣的場面下,我不由笑出了聲。

在近冬的寒夜裡我發出了如此冰冷的笑聲。

原來我也可以這樣笑?

他慢慢地轉過了冷淡精致的眉眼,淺櫻花色的瞳色漸深,諷刺地說,“剛才不是還在哭嗎?這麼快就能笑出聲了?”

“對我剛才的話,你是有什麼不滿嗎?”他俯視著我問。

“我笑,是因為你可笑。”我說。

“你除了訓斥彆人,利用彆人,你本人就有做到什麼嗎?膽小鬼。”

果不其然,面對我說出事實的頂撞他瞳孔一縮,露出了盛怒的表情,“你,再,說,一,次。”

我立即毫不猶豫地說,“膽小鬼。”

我和他對峙著,不再順從隱忍,說出了心裡話。

“很好。”

他俯下身,手指一根根的握在了我身邊的扶手上。

撕破了面皮後整個人如黑暗深淵那樣朝我壓迫,逼近,“這些話在你心裡很久了吧。”

他的手指挑住我的下頜,指腹緩緩而用力地摩擦,擦掉了我臉上的淚痕。

“我是膽小鬼,那又怎麼樣,你們很勇敢嗎?我就把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變成鬼,你覺得怎麼樣?你覺得我不能嗎?我真不明白,你們這些弱小的人到底在自大什麼,真的以為自己可以擊敗我嗎?”

他垂眸,

“難道你還不明白,我對於你們來說是天災一般的存在?你們無力製止我,隻會在我面前倒下,一次又一次,說實話,這麼多年,我都有一點看膩了,你們那無能又絕望的嘴臉。”

“如果你識趣一點就應該快點把藍色彼岸花告訴我,然後接受我的賜血,作為讓我進化成為完美生物的最大功臣,我將賜予你同我永恒的生命,這樣美好的結局,你但凡是聰明一點的,早就該同意了,我真搞不懂,到底是什麼樣的念頭讓你覺得作為人類而活如此重要?”

他說話事呼吸的冷氣落在我臉上,眼瞳中那細細的暗色裂縫因強烈不滿而逐漸擴張,宛如刺一般向我射來。

從他身上散發出強烈磅礴的負面情緒,源源不斷的傳遞給我。他真的是一隻鬼,怨憤,憎恨和說不清的自我滿足,組成了這個充滿危險壓迫感的,陰暗的他。

我直面,近距離的承受了這常人所無法想象的壓力,抬頭與他對視。

我努力的下壓心頭憤怒,各種話在心頭千回百轉,最終我冷靜地開口,“假使你說的是真的,你憑什麼認為人類無法戰勝天災?”

他一滯。

“就算我不行,剛剛倒下的人不行,總有一天有人可以,隻要想要戰勝你的意誌一直持續下去,它總有一天會實現。”

他輕蔑的輕笑,淺淡的薄唇張開,“真是無能的人才會有的想法。”

“無能的是……”

他張開手掐住我的下頜,製止了我接下來的話,“閉嘴。”

接著,他一反常態的散去了身上怨怒,斂下那美麗又殘忍的眼眸,歎息似的說,“果然……”

交錯而過,冰冷纏膩的呼吸呼吸灑在我的耳畔,“還是好想殺了你啊!”

·

說完後他就分離,用一種我看不太懂的,臉色陰晴不定地眼神看著我,似乎在想著什麼主意。

從他剛才的話裡,我以為他會克製不住掐死我,但對藍色彼岸花追求入骨的他應該不會這麼做,那麼想必是又要又要想什麼新的手段來折磨我。

不過我已經做好了準備,無論是怎樣的懲罰,來吧!

我沒辦法再保持理智!跟他虛以為蛇了!

我果然不是能克製情緒和壞東西周旋過日子的人……我現在就想他快點死,趕緊消失。

而接下來,在我預想的種種不良結果裡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不知道是抽了哪根筋,居然在威脅過後又當著眾鬼和珠世的面重新低下頭吻了我。

吻,吻!?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嘴上的觸感不是作假,不是幻覺,不是做夢。

這實在是能夠滑向外太空的發展,我始料未及,被他鑽到了空子,口齒沒有來得及合閉,狡猾的舌頭入侵般的席卷了我。

和他蒼白病態,荏弱昳麗的形象不同,他吻得特彆有侵略感,根本就無法抗拒,同時,他身上那種猩甜的氣息撲面而來。

我產生了強烈欲嘔感,身心都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唔……”我發出了抗拒的聲音,剛剛抬起的手被抓起來握緊,攥得我發痛。

他太瘋了。

簡直就像他口中所說的那樣,完全是衝著要把我弄死的凶狠勁,實在抵得太深了,我的喉嚨被堵住,似乎乘虛而入的滑了下去。

我看到他黑色眼睫下面覆蓋的眼尾,發沉晦暗的豔紅。

我恍惚憶起了那一天,他也是如此。

無法產生任何愉快的感覺,簡直像是在被一條柔軟的冷澀冰塊攪動著,冰冷而窒息。

眼角忍不住落下了生理性眼水。

·

京都的某條巷子裡充滿了血腥味。

銀白色的月光也平等的照耀進這個陰暗的角落裡,地上躺著各類怪異的屍體,實在是臟亂不堪,但不會引來任何人的注意,因為等白天一到,它們就會化成灰燼。

此時此刻,雙臂被砍去的黑發之鬼跪在地上。

雖然鬼擁有著人類人類企圖的再生能力,可是黑發鬼隻覺得傷口處被無形的灼烈燃燒著,他強大嗯再生能力竟然失效了。

望著面前面對著他,穿著紅色羽織衣的男人。

他在剛見面時,實在是難以想到,他竟然有著這樣的實力。

他手裡那柄漆黑的刀刃和以往鬼殺隊裡日輪刀不同,仿佛就是天生克製它們的,隻要接觸到傷口就無法再愈合,一旦砍到要害就必死。

而身為血液更純的鬼,竟根本就看不清楚他的動作。

好強。

他會比大人更強嗎?

黑發鬼忍不住想。

他想要站起來戰鬥,可是男人的刀身壓在他的肩頭,他感覺到了危險,“請不要亂動,接下來我要問你一些問題。”

黑發鬼知道如果自己站起來,他會毫不猶豫地砍掉自己的腦袋,隻好屈辱的維持著這個動作。

“是鬼舞辻派你們來的,他在哪裡?”說話的聲音十分年輕淡泊。

黑發鬼算是鬼裡少有十分有骨氣的,“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暗紅色頭發的年輕人說,“我知道,你們受到了脅迫無法透露他的行蹤,無法說出他的名字。”

他半蹲下來,繼續追問,“那你能告訴我。”另外的手從懷中掏出了一幅畫像,“你見過她嗎?”

黑發鬼看到畫像上的女子,挑起眉,“你找她做什麼?”

面前神情始終淡漠的男人改變了眼神,“你知道?”

“是,我見過她,她和你是什麼關係?”黑發鬼不動聲色的打量著說。

“她是我的妻子。”年輕的男人說道。

“哈哈哈……”黑發鬼聞言大笑出聲。

“她在哪裡?她還活著嗎?你知道?”

聽到這個俊秀年輕,實力強大的男人追問,他說,“當然。”

黑發鬼知道自己今天隻有死,惡鬼和鬼殺武士相見隻有你死我活的下場。

既然完全打不過他,那後果可想而知,“她活得好好的。”他不無惡意地說,“還天天和我們大人同床共枕呢,過得非常滋潤。”

他用一種看好戲的目光看向男人。

“她還活著……這太好了。”男人臉色不變,站了起來。

“喂!等等,後面的話你沒聽到嗎?你可是被背叛了啊!”黑發鬼大叫出聲。

他想要從這個男人臉上看到憤怒悔恨的表情,這才能令他有某種地方贏了的報複快感,可男人始終不曾,他站起來後月光為他硬朗高挑的身型披上了一層神秘柔和的陰影,“我隻要她活著。”

他在黑暗裡顯得格外剔透晶瑩的紅眸看向了黑發鬼,淡淡地說,“而且你是在騙我。”

他也接觸到很多的鬼了,對他們的心思了如指掌。

黑發鬼面色變得難看,他已經拖得夠久了,大人到底在做什麼?絕對,絕對不能放過面前這個男人啊!

它有預感,如果讓他離去,他將來一定會對大人產生威脅。

“抱歉,雖然不想殺死你,但如果留你活著會有更過的人受害吧。”

和強大的實力相反,他語氣平和舒緩,對誰,即使面對惡鬼也是這樣客氣的態度。

他手腕輕輕一動,手上的漆黑的日輪刀一劃而過,

黑發鬼頭顱滾落在地,從他項上斷裂之處滋生出了肉芽抽動著,似乎還想要再生。

這來自惡鬼存活的意誌。

繼國緣一靜靜地觀察著,越是高等的鬼,再生能力就越強,面前的似乎比之前都要厲害一些,隻是呼吸法對他的傷害是不可彌補的,他斷裂之處產生了某種燒焦的氣味,最後肉芽壞死,還是化成了黑色死去。

面前的鬼死了,他臉上沒有露出任何高興的意思,

繼國緣一仰頭看向了那一輪天上孤獨,有如天殘般失去了半塊的月亮,甚至浮現了淡淡地憂愁,喃喃說,“她還活著。”

確切的得知了這個消息後,他手裡緊握的兵刃微鬆,就如他一直以來緊繃到不能有一點放鬆的心。

“無論在哪裡,我都一定會找到你。”

·

當最後分開時,我仿佛是從沉溺的深海中獲救。

“咳,咳咳……”

我扭頭到一邊拚命呼吸著,迅速拿著茶漱口。

——如果他是想用這種方式惡心我,那麼他成功了,我惡心壞了!

我憤怒地看向了他,無慘直起身,似乎十分欣賞我現在的表情,甚至有幾分愉悅地笑了,舌尖在唇沿輕輕掃過,“真不錯。”

“你不是也很想活著嗎?”他說。

我後槽牙都要咬碎了。

簡直要氣得失去了思考能力,我視線掃過周圍,發現了那些鬼們也是沒見過世面的一臉驚呆狀,不知為何,我頓時更加感到羞憤欲死了。

而,而且……珠世也在,被她看到了。

我握緊了雙拳,真想把他暴打一頓,

“真無恥。”我面無表情,硬邦邦地說。

“無恥?我是你的丈夫,對你做什麼都應該承受,隻是一個吻而已。”他漫不經心地說,根本就沒當一回事的模樣。

“你才不是!”我不由憤怒了。

能不能不要什麼名頭都往自己身上按!無恥透了!

“很快就會是了,等你把孩子生下來。”他眼沉沉的,冰冷冰的語調裡夾雜著一絲不易被發現的纏綿繾綣,像蛛絲般濕黏。

從他的語態中,我久違的感受到了一種會被吞噬殆儘的恐怖。

我屮艸芔茻,他居然打著這樣的主意?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那時候嗎,真是太大意了,為什麼我就半點沒察覺到!這誰能想到?

我心亂如麻,

臉上的表情變得僵硬,他偷得一個吻後,細白的手指在唇上輕輕撫過,然後看向了珠世,心情似乎不錯地說,“今天就先放過你吧,儘快研製出藥來,不要讓我等太久。”

他說完後莫名地看了我一眼,惡劣一笑後施施然離開,而其他鬼也隨著他消失。

他離開,是因為白天快要到了。

表面上,隻有洱留了下來,他走到失神的我邊上,“等一等。”

我對他說,然後從椅子上站起來,我困難地蹲下來,忍受著自己對血肉的嘔吐感,將他們放到了外面第一縷陽光就能照耀到的地方。

“再等等吧。”我看著他們說,“冬天的太陽來得是有一點遲,但會來的,你們也想早一點見到吧?”

我已經精疲力竭了,乾脆就坐到了地上,對著他們,我仿佛看到了很多很多人的結局,久久不語。

突然之間,洱從後面將我打橫抱起來。

“你做什麼?”剛才的經曆讓我有點應激反應起來,下意識的想要把他推開。

我的手腕上還有被禁錮過的泛紅指痕。

我那一驚一乍受到了驚嚇的樣子令他腳步微頓,“天就快亮了,大人命我帶你回去。”

“房間已經修複好了,在裡面有暖和的熱氣會更舒服的。”他似乎是從肌膚接觸中感應到了什麼,於是低下頭來安慰道,“不要緊張,沒有大人的允許,我是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我聞言心裡還是有點惴惴不安,“我,我自己可以走,你放我下來吧。”

他長得實在太瘦弱一隻了,我很沒有安全感。

他沒說話,隻是不像以前那樣聽話了,似乎有了自己的想法,拒絕了我的提議,堅持抱著我。

我忍不住回頭,天邊太晚的太陽終於遲緩緩的露出了一縷光。

再見了。萩。還有那兩位不知姓名的人。

房間裡看不出半點火燒過的痕跡,已經被修複得跟之前幾乎沒有差彆了。

如果是在今晚之前,我會感歎鬼的能力用來修繕建築也太合適了,而現在根本就無暇多想,恨不得思維停止。

洱帶我去的,是我自己在白天裡長待的房間,看到這裡的布景,我眼神稍微活泛了些,在這自己生活過的地方能夠讓我稍微鬆一口氣。

而不是那種被無慘無處不在的氣息包圍起來的感覺。

我回來後被洱放在了被鋪上,我抓緊了被子,呆呆的坐了一會,還是抱緊了被子克製不住的大哭了一場。

就算此時此刻有洱在也無暇顧及了。

我實在是太難受了。

哭著哭著,徹夜未眠的我還是疲憊得睡著了。

我在做一場清醒夢,夢裡的萩,他大步朝著遠處走去,腳步停也不停,我不知道是想要阻止他還是跟隨他,追著他跑,可是身體好沉重,他大步流星的,我怎麼也跟不上,我知道,他要去往的是陽光的方向,想要喚他帶我去。

可是忽然,我周遭一冷,有一個冰冷的懷抱抱住了我說:“留下來吧,永遠。”

接著堅實的地面突然打開了一條深不見底的裂縫,我就這麼不可控製的一路墜落了下去。

不要,我不要去那裡!

我拚命掙紮著,從夢中驚醒。

渾身都是噩夢裡嚇出來的冷汗,頭腦還有過於疲累而產生的暈眩感,我呼喊,“洱!”

“我在。”他就在我的不遠方說道。

“拿,拿……”我感覺到身體很不適,捂住了嘴,他拿來了個桶,我開始朝著它嘔吐起來。

可是因為沒吃什麼東西,能夠嘔出來的隻有一些稀薄的酸水。

洱經過了和我半年的相處,已經很會照顧人了,他不停的用,不輕不重的力氣拍打著我的後背。

吐完後我又漱了口,感覺感受了很多。

“要叫珠世來看看嗎?”

我搖了搖頭,暫時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面目對待她,最重要的是,我怕現在看到她會控製不住心情,在洱的面前暴露。

他對我再好,也是無慘忠手下最忠心的鬼。

可是,明明知道,現在這種無助和恐慌的情緒裡,我真的不知道應該向誰傾訴,最能夠依靠的人不在身邊。

人是很脆弱的,尤其是受到傷害的時候,我知道不應該,可還是忍不住抓住了想要離開的洱的衣袖,“彆走……”

“不要離開我。”

他聞言放下了桶。

然後無言的用那雙過於寬大的袖子,就像翅膀那樣合攏起來,把我放到了一個小小的空間裡。

這麼近的距離我才聞到了他身上如蘭般近乎於無的香氣。

“這樣會好些嗎?”他似乎在問我。

在這樣沒有縫隙的隔斷中,我才稍微有了一點安全感,我已經沒有力氣回答他了,頭枕著他的膝上睡去。

當再次醒來的時候眼前很黑,我手指摸到了柔軟的紡織物,是洱的衣服。

接著,我聽到了他身上那相較人類而言過於微弱而平緩的心跳聲。

它像是某種固定的節律器,給我帶來了一些鎮靜和安定。

“已經,到天黑了嗎?”我開口,聲音有點沙啞地問。

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我現在開始比之前更恐懼黑夜的到來了。

我害怕這樣不太正常的無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