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三十七章 她像是從陽光裡走出來的……(1 / 1)

空淨的屋子裡突然從窗口撲進來一隻染血的鎹鴉, 在原地徒然地拍打著翅膀。

美麗的女子疾步走出,雙手將其捧起。

它已說不出話來,淡黃色的喙嘴邊有絲絲血跡。完成了使命, 不久就停止掙紮著僵直死去。

女子合上它的眼,將它腿部綁著的附送信件取下,然後走入,送給了主公大人。

“請將它好好埋葬吧。”主公大人歎息一聲後展開了手上的信條。

良久,他沉思,

“京都的消息嗎……請幫我傳達一下……”

過了一會,收到了指令的紅色羽織的年輕男子與黑衣鬼殺製服白袍的男子從屋外走來。

主公大人的目光落在了紅色羽織的年輕人身上。

他名為繼國緣一,三個多月前,這位妻子被鬼抓走的男人, 為了尋找妻子的下落而加入了鬼殺隊。

在這個眉目清秀俊俏的年輕人到來之前,誰也沒有想過他會給鬼殺隊帶來這麼大的變化。

他額角的斑紋乃是力量過於強大凝結所化,那赤紅通透的雙眸能夠看清人體器官, 所掌握的呼吸法使他一來就輕鬆擊敗了現役的所有鬼殺隊成員。

當他說明自己所掌握的方法,包括他在內都感到十分震撼。

他沒有選擇藏私, 而是在這三個月裡毫無保留的訓練成員, 如今,已有少數幾人, 包括太壽郎在內,都能夠同他一樣在戰鬥中開啟斑紋, 因此同惡鬼的作戰也有了更加出色的表現。

主公大人心中不由想,如果讓更多的人掌握這種戰鬥技巧,就算是戰勝鬼王也並非是不可能的事。

繼國緣一簡直就是上天派來贈予他們人類的禮物,讓他們知道這麼多年來的努力鬥爭並不是白費,人們的犧牲是有價值的。

神明並沒有放棄他們。

“主公大人。”

緣一與太壽郎雙雙落座。

太壽郎說:“找我們來, 是又有什麼任務?”

主公大人將目光送沉默內斂的繼國緣一身上收回,輕聲說道,“我知道你們才剛剛除掉惡鬼回來,短時間內不應該再派遣你們出去,可是……”

他露出了有些為難的表情。

太壽郎一扣胸口,直爽地說,“是又有新的惡鬼出現了嗎!”他目光灼灼,“那就讓緣一好好休息吧,我去就好了。”

“我並不感覺到累。”緣一在沉默中開口說道。

“你們不必謙讓,我的意思是,想要你們一同前往,目的地是京都。”

一次派出兩名柱,這是前所未有的,何況其中之一還是日柱。

“京都?我們兩個一起去?”太壽郎說。

主公大人身體不適地咳嗽了幾聲,才再接著往下說,“一下子派動你們,你們可能會有疑惑,因為這次是不同尋常的。”

他神情變得有些哀傷,“之前保持聯絡的幾人突然皆是下落不明,隻有一人的鎹鴉拚死送信而歸,消息上說,京都確有惡鬼。”

“而且不止一隻。”

太壽郎表情變得凝重起來,“主公大人的意思是,鬼在聚集。”

他點了點頭。

“在我們的力量增強後,我立刻派了精英隊員去密切關注的好幾個有鬼存在的地方,結果卻撲了個空,那些鬼都消失不見了。”

“接著不久,我就收到消息,京都附近神秘死亡失蹤案件在兩個月前突然增多,卻並沒有關於惡鬼的傳聞,而為了謹慎起見,我便派遣了幾名鬼殺隊成員前往查看情況,現在看來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兩個多月前……”一道清和平緩的聲音響起,紅發紅眸的年輕人身形微動。

“你們應該也發現了。”主公大人掃視說,“這個時間線就是在你妻子被抓後不久。”

太壽郎說,“難道說,”他看向了繼國緣一,如果以前覺得鬼為什麼會抓走一個普通人的妻子,現在倒是不奇怪了。

“難道說是想要用她來威脅你嗎?”

繼國緣一搖了搖頭。

主公大人也說,“應該不是這樣,鬼舞辻無慘並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恐怕還有彆的原因。”

“但這樣一來就可以確認,緣一,你的妻子確實還活著,而且很可能就在京都。”

太壽郎站起來說道,“既然如此,那事不宜遲,我們立即出發。”

“你們要小心。”主公大人對二人說,最後又看向繼國緣一,“我有預感,你們很可能會遭遇到他,鬼舞辻無慘。”

“如果可以的話,請您一定要斬下他的頭顱,一切就拜托了。”主公大人伏下身體後說。

如果是他的話,一定可以做到吧。

所有人都這麼相信著,他的強大完全超越了眾人嗯想象,沒有人知道他的極限在哪裡,即使已經有人同他一樣開啟了斑紋,但依然無不感歎實在相距甚遠。

他俊秀的臉龐不再是無動於衷了,而是輕輕往下,雙手扶起了病弱的主公,“請放心,主公。”

“我一定會救出惠,然後替你們鏟除那隻鬼的。”

雖然現在他已經知道自己是非常強大的人了,可依然保持著一顆謙遜內斂,不驕不躁的心。

他從不覺得比彆人強大就是高人一等的存在,這是他身上最美好的品德之一。

——

當我睜開眼睛,就徑直地撞入了一雙格外美麗繾綣又恐怖萬分的紅色眼眸裡。

我忍不住抱緊了手裡的小被被,心跳因為恐懼而加快了。

他將手臂墊在腦下,漆黑微卷的發絲貼在陶瓷般細膩的臉頰上,襯托得雪□□致,對比鮮明,

“藍色彼岸花在哪裡。”

他冰冷的開口。

我眨了眨眼,沒說話。

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他完全沒有對從我口中得到答案有任何期待,那他乾嘛要多此一舉問呢?

當我在轉動這些念頭的時候,他已經起身了,身上穿戴很整齊,連多餘的褶皺都沒有,大概隻是在我旁邊躺了躺,然後就一直看著我睡醒……

我搓了搓身上立起來的汗毛。

真是越想越讓人頭禿,他是哪門子又抽了筋,一點也不想被鬼給盯著睡覺啊!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最近夜晚的神出鬼沒的見,大概隻在……

我看了眼買來的計時,隻在淩晨天將亮未亮這段時間出現。

這反常的舉動尚且我還不明白,但我暗暗的記下了。

實際上,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他白天到底將自己藏匿於何地。

恐怕也沒有幾個鬼知道。

·

因為他反常呢舉動,我還提心吊膽過了幾天,甚至產生了某些奇奇怪怪的念頭,他要真想對我做點啥,我是假意順從呢還是奮力反抗呢?

不管哪條路看起來都相當可怕。

沒來由的心裡煩悶,我是橫豎也睡不著了,乾脆躺到了外面能曬到陽光的搖椅上。

面對著剛剛升起的太陽,它還在雲朵後面,因此並不刺眼,微風也舒適宜人。

我在椅子上搖晃,享受這清晨時光。

我快速調節著心情,一隻手在圓潤的肚皮上輕輕拍著,嗯,寶寶,我吃就是你吃了!媽咪替你嘗嘗甜不甜,

然後捏起一邊剛剛洗好的葡萄放在嘴裡。

儘量不想煩心事,我哼著小曲,哼著覺得曲調有些熟悉,突然憶起是緣一在月光下為我吹奏的那一首。

我嘴角往下一撇,這苦逼日子,怎麼才能高興的起來嘛!

正好太陽從雲朵後面鑽出來,我扯下了眼罩。

遇到困難睡大覺!

雖然看不到,但被陽光包裹著,四肢百骸都生出暖意,憂愁的情緒也好轉了。

·

隨意瞟過的目光停留。

身穿淡色裙裳的少女,手掌覆著與細長身形相比突兀的微微上鼓的肚子,這象征著她已為人婦的身份。

她烏黑長發微微歪斜,雙目上蒙著黑布,臉上掛著恬靜舒適的微笑,嘴唇微張的酣睡著,頗有些憨態可掬。

裙擺堆疊,好像簇擁一塊的春日花瓣,在微風下輕輕擺動,露出一小截藕白色的膝腿。

再往下,白色羅襪皺皺地堆在纖細脆弱的腳踝,隻要扯掉就能看見……

她的身上好似有一層被神明嗬護起來,不可靠近的光暈。

隻不過看到一眼就再也無法轉移目光,升起嫉妒,渴望,破壞和占有的負面情緒。

·

睡夢裡似乎有誰在呼喚我,我微微側耳,似乎是洱。

怎麼了嘛,睡得好好的。

我打了個嗬欠,懶懶地抬手掀開眼罩,將它掛在了頭上,支起腦袋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如芒在背的強烈視線,顯然不是來自洱的。

我笑容凝固,無慘正臉色陰沉沉,眼神惡狠狠地看著我。

他躲避在一個陽光照不到的地方。

而他的後面就是洱。

我回頭看了一眼正在上升的太陽,又回頭看了眼,揉了揉眼。

這具有欺騙性的,蒼白秀美的臉,做不了假,嗯,確實是他。

我坐起來一點,什麼鬼,他居然在白天出現了?

還是離太陽這麼近的地方?這是他這種膽小鬼能乾的出來的?而且,乾嘛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我最近也沒得罪他吧?

不過現在陽光加持,我感覺自己受到了庇護,一點兒也不害怕他。

嘖嘖,彆看隻有幾步之遙,卻是無法跨越的距離,他是永遠也踏不出這條明暗交界線的。

沒有朋友,沒有信念,隻能在那裡面和自己孤獨漫長的無趣生命作伴。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勾起個幸災樂禍的笑容,歪著頭,伸手和他搖了搖,算打招呼,“喲~”

“裡,耶,香……”他開口咬牙切齒地說,“你給我滾過來。”

我心裡切了一聲,什麼滾不滾過來的,裡耶香是誰,我嗎?我才不要理你,在太陽落下之前你能奈我何?

“動不了呢。”我往後一靠,椅子搖動起來,晃蕩著腿慢悠悠地說。

他目光沉沉,深紅色的眼簡直像是有岩漿在其中流淌,雙手攥緊了膝上的衣服,“是誰給你的勇氣,忤逆我。”

我聳肩,往後指了指,“它。”

他往上看到我背後那一輪仿佛能夠刺痛他雙眼的,恨不得永遠熄滅的太陽。

“總有一天,我不會再懼怕它。”

然後,到時候……就要怎麼樣?他盯著那快活晃動的腿,腦袋裡轉瞬即逝一個模糊的影像卻怎麼也抓不住。

·

我們似乎這樣僵持了下來。

隨著太陽東升,交界線的位置就逐步朝著他那裡逼近。

自詡強大完美的他,不得不一再退讓。

很快,就隻剩下一個小角落的陰影給他待了。

我瞄過去,

在這世界大部分都被光明所照耀著的地方,他這見不得光的生物竟顯得有些可憐巴巴的。

活該。

我轉回頭去。

隻是這夏天的太陽烈起來我也很不好受,真的好熱啊!我的背後,脖子早就汗透了。

我心裡嘀咕,再這麼下去搞不好我得中暑,要是這兒暈了都沒人能扶我一把。

算了,還是回吧。

我低下頭找鞋,慢吞吞的朝他踱步過去,在影子融入,身體還沒進入陰影裡時我停下來腳步。

然後把手伸遞給他,“我幫你們把太陽擋著點,趕快走吧。”

不是我好心,而是我知道他保命手段很多,既是真的在太陽底下曬個一時半會也死不了。

還不如賣個人情呢,而且我想照顧的是洱,

我怕他會不擇手段的拿洱當做擋箭牌,他絕對乾的出這種事!

面對我伸過來的手,他臉色陰晴不定的。

我懶得磨磨唧唧,就在要拉住他的時候,他卻提起袖子擋住了臉,隻露出一雙閃過恐懼的眼睛往後退。

恐懼?恐懼我嗎?我愣住。

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後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揮開了袖子,想佯裝剛才什麼也沒發生,“可惡!該死!”

他嘴裡賭咒。

剛才一瞬間他竟覺得背著光的她是從陽光裡走出來的一樣。

隻是個人類,區區一個人類……是他看不起的。

·

我還在疑惑,

他雙手握住了我的手,把我拖去了他所在的那一片黑暗裡。

然後緊緊將我擁入懷中。

我身體變得僵硬,忍不住想要掙脫推開他。

他長久身處在黑暗裡的陰冷幽暗衝淡了我身上剛才陽光裡所帶來的熾熱溫暖,像蛇那樣縈繞,纏緊。

而且,近了才發現,鑽入鼻腔中的,他身上那股黏膩不詳的甜腥味比平時要濃烈的多,簡直無法呼吸。